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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冬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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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三番五次被王银蛾侥幸逃脱,杜老二怒火中烧,喉咙里发出呼哧的声响,再次蓄力冲上来。

王银蛾后撤一步,暗中观战。

不想,梁月庭在危急关头却将忘情剑收回剑鞘中,只抬手掐诀。

她看了看已经狂暴的杜老二,又看向梁月庭孤瘦清绝的背影,莫名生出一丝信任的感觉。

再不济,还有梁月庭在前面挡着。

可之后发生的事情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梁月庭眉目微敛,唇瓣翕动,两手飞快地掐了一道诀,下一瞬自他手心里飞出两道丝线般的金光,一左一右缠络如蛇,蜿蜒前行。

杜老二的身形一踏足金线的包围圈里,立刻被金线缠绕束缚成一团,因为失力摔倒在地上,宛如受困的野兽嘶吼大叫。

这边的动静吸引来许多学生,甚至连其他夫子也跟来察看情况。

众人无不惊讶地倒抽一口凉气,就是不知是被杜老二恐怖的神情所吓,还是被梁月庭展露出的身手所惊。

梁月庭依然维持着方才的动作,嘴里念念有词。

分明离得近,却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突然,杜老二大吼一声,紧接着如一滩烂泥彻底软倒在地。

此后,梁月庭才不紧不慢地收回了手。

王银蛾垂下头,眼里生出一丝灼热的光芒。

这就是仙法吗?果真奇妙——

“咳!”

一声轻咳,王银蛾抬首一瞧,却见梁月庭嘴角流出一丝血迹,吓得连忙去搀扶他。

“梁夫子,你受伤了。”

“无碍,小伤。”

王银蛾心中自然不信,这都吐血了还能轻伤?这样想着,从怀里掏出干净的手绢替他擦了擦嘴角。

两人因背对着私塾里的众人,他们看不见梁月庭嘴角的鲜血,只瞧见王银蛾温柔小意地拿出手帕,只当是替梁月庭擦汗呢。

于是纷纷“嘘——”的一声,捂脸离去,竟也不管地上的杜老二了。

好在文嫂是私塾的主人,瞧不过眼,吩咐底下两个打杂的工人帮忙把杜老二捆着带走。

“我扶你回去歇歇。”王银蛾轻声说。

“嗯。”梁月庭轻应一声。

但是并不着急离开,只轻声对两位经过他们的工人道:“杜老二中了妖法,你们记得捆紧一点。”

这两工人一听,当即面成菜色,但又碍于文嫂的威名,只好小心翼翼地将杜老二给捆成一团。

因为这一回动用法力,体内的旧疾复发,梁月庭整个人宛如冰块地往外散发寒气。

王银蛾察觉到他的异常,连拖带哄地将人扶进了书房,问道:“你需要什么疗伤的东西?我去帮你拿。”

梁月庭摇摇头:“不必,这是内伤,我缓一会儿就行。”

王银蛾探身摸了下他的额头,狐疑道:“你何时受得内伤?难道是在云栖山的那次,你那身伤还没好全?”

梁月庭面上一愣,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见他不想说,王银蛾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身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多谢。”

梁月庭接过,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握着冒着白气的茶杯,轻酌浅饮着。

王银蛾在他对面落座,右手撑脸,左手指百无聊奈地戳戳这里,又摸摸那里。

梁月庭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嗯,”王银蛾想了想,忽的一笑,“我就是好奇,你们这些有法力的人也会受伤,若是受了重伤还不能马上好转?”

梁月庭没料到她会问这个,狭长的眼轻轻一眨,十分坦然地告诉她:“那当然,就算是神仙也会受伤。”

谁料,王银蛾一脸不信:“神仙无所不能,怎么会受伤?”

“谁说神仙无所不能?神仙也要苦行修炼,自然也会受伤了。”

“就算神仙受了伤,也应该立马就复原了。”

“噗嗤——”

“你笑什么?”王银蛾不解地瞥向他。

梁月庭却新奇道:“你活那么多年,见过神仙吗?你为什么这么熟悉神仙的生活,他们是一天吃两顿,还是不吃饭?”

这话可难倒她了,王银蛾脸颊一红,实诚道:“我猜的。”

梁月庭眼眸一弯,哈哈地笑了声:“我总算说过你了。”

见他这扬眉吐气的姿态,王银蛾分外不爽。幽幽道:“你就不怕大笑扯到你的伤口?”

“我开心,伤势自然就好了。”

“胡扯!”

王银蛾腾地站起身,明眸一闪,又迟疑地坐下。

她抿了抿唇,是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

见她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梁月庭不由惊讶,又迟疑是否自己真的惹到她了,也不自觉坐直了身体。

方才乐呵呵的氛围消失一空,两人都有些莫名的紧张。

王银蛾在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想了许多种开口方式。但最终还是直接问出口:“你有没有收徒的打算?”

得,自救了这人后,心底一直若隐若现的想法就这样直白地扔到人家面前。

王银蛾紧张地握紧了拳头。

梁月庭听见她的话,也懵了。

王银蛾硬着头皮,诚恳地继续道:“我一直想和您坦白,向您学习一两道仙法,以保全自身安全。但是一直不得机会……”

梁月庭怔怔地看着她,听见“您”这个疏离有礼的称呼时,眉头轻蹙,但落在王银蛾眼里却是厌恶。

这是嫌弃她麻烦吧。

话落,久久无声。

屋内的光线逐渐黯淡,王银蛾半垂的眼神晦涩而幽深。

“抱歉,我不能答应你。”

一阵衣料摩挲声响,梁月庭起身走到窗边,语含歉意,“师门有令,外出历练的弟子不得随意收徒。”

王银蛾倏地抬首,目光追随他而去。

梁月庭顿了顿,又道:“何况——你这一世并无仙缘。”

掩在袖中的五指瞬间抓紧,指甲几乎抓出血痕。

王银蛾朝他的方向轻轻颔首:“我、明白。打扰了。梁夫子好好休息。”

说罢,转身出门离去。

等走出私塾,她才克制着情绪起伏,缓缓呼出沉郁在胸口的浊气。

梁月庭没说错,错的是她以蝼蚁之躯痴心妄想。

可是,她好不甘心,不甘让这一世碌碌无为地在这四面是山的小地方度过一辈子——

忽然,胸前衣襟处的一点硬物触感吸引了她的心神。

她闭上眼,深呼吸一下,再次睁开时,目光已然恢复沉静。

远处灰烟朦胧,映照着夕阳残辉。

长街肃穆,悬起的白灯在夜风中悠悠打转。

王银蛾缓缓走下台阶,面容明艳,眉尖凝霜,再深深地望了夕阳落地之处一眼后,抬脚朝熟悉的家门口走去。

转眼,冬至如约而来。

天幕阴沉,灰蒙蒙的云气积聚在四座山峰的包围圈中。不一会儿,空中飘起了细密的雪粒 ,雪粒噼里啪啦地落在屋瓦、青砖上,从敞开的窗子里飞入温暖的屋内,消融。

今日,王银蛾没有随王父一起去早市,而是等天亮后,飞快地跑进深巷,沿着熟悉的路线抵达一家小院的大门外。

因为跑得急,双颊此刻红扑扑的,她伸出一手撑着旁边的石墙,一边喘气,嘴里吐出白烟似的空气。

呼吸稍缓,她正要敲响那扇熟悉的木门。

然而手掌未落实,大门已自内打开了,梁月庭从里走了出来,身形挺拔落落如竹。

王银蛾看了看他,视线不由自主地被他挎在身上的一只竹篓吸引住,奇道:“梁夫子,可是有事要出门?”

“今日是冬至。”他简短地开口,好像在提醒王银蛾二人之前的约定。

王银蛾哦了声,寻声抬眼,却见梁月庭直盯着自己头顶。

“怎么了?”

“有雪粒子。”

她下意识一摸,触手一片冰冷。

忽然,梁月庭一抬手,一阵温暖柔和的风不知从何处刮来,卷走了发丝衣裳间沾到的雪粒。

未等她出言道谢,梁月庭已收回手,当先道:“走吧。”

说罢,从衣袖里变出一把油纸伞,撑开,举着伞走入雪粒缭乱飞舞的世界。

王银蛾盯了眼伞面,米黄色油纸,什么也没有,只等雪粒落在上面绘成画。

梁月庭右手举伞,等了等,忽而回首朝她轻轻示意一眼。好像在说,快过来。

这又是大风又是下雪,打伞有什么用?

虽在心里吐槽,但她决不会放过这个套亲近的机会,像一只猫儿似地飞快钻入伞下。

梁月庭的嘴角隐约笑了下,很轻,很快被寒风磨损消失了。

王银蛾一钻进伞下,周身立刻被无形的温暖包围,而凛冽如刀的寒风则被阻隔在外。

手掌试探地伸出伞外,又立刻缩回来。

望着冻得泛红的手掌,王银蛾顿时睁圆了眼睛。再看看自个穿了里外三件厚衣裳,而旁边的梁月庭仍旧是一袭单薄的竹青色长袍。

“你不冷?”

话一出口,王银蛾恨不得拍自己一脑门。真是个蠢问题!

梁月庭笑了笑,姿态闲逸。

二人很快冒着寒风走进了王家小院。

在秦母热情的招待下,梁月庭走进柴屋,把竹篓里一些珍贵的草药送给了王家。

“这怎么好意思?……让仙师你破费了——”

秦母推拒不掉,只好谢过收下草药,随后一把拉过刚进屋的王银蛾,低声嘱咐:“好好招待人家。”

王银蛾微张大嘴,也压低了声音:“娘,我平日对他不好吗?我这次来请他来,还想让他包饺子呢。”

秦母怒睁双眼,质问:“你敢让客人干活?”

梁月庭是仙体,虽然有伤在身,但不妨碍他可以听见王家母女俩的低声交谈。

本来他惊讶一瞬后便要关闭神识,但谁想王银蛾开口了,他突然鬼使神差地停下动作。

啊不,他本来就是神仙,哪里会被妖魔鬼怪蛊惑?

一时间,他心中纠结不已。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他一遍又一遍默念书中的要义,耳朵却竖起来偷听王银蛾和秦母斗嘴,嘴角隐约一勾。下一瞬,脑子里突然想起来仙界又不流行《论语》。

真是在人间待久了,繁文缛节都快渗入到他脑子里去了!

王银蛾果然提议,邀他一起和王家人包饺子。

闻言,梁月庭微抿起唇:“我不会,没包过饺子。你得教我——”

“那是自然。”王银蛾一口答应,一双杏眼都笑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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