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海生揉了揉发酸的肩膀，努力回忆着刚才的最后一幕，他仰卧在地，惠子俯身出拳的姿势卡在的半空中，若非看到自己的脸，惠子那一拳想必是已经直中自己的面门了。
想到了这里，滕海生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鼻梁骨，差一点就要断在惠子的拳下了，滕海生深刻体会到真正的人不可貌相，辛惠子长得温柔好看，笑起来更让人觉得人畜无害，但是他一旦出手却是招招暴击直逼要害。
“滕警官没事吧…”热心干警小吴上前慰问。
“没事，没事。”
他看着惠子转身消失的背影，实在想不出是什么样的魔鬼父亲才会把儿子逼成这般身手。等等，魔鬼？
他在警校时听过关于一个魔鬼毕业生的传送，全科满分不说，参加亚洲格斗竞技比赛摘得冠军，被特警招走不足半年单人捣毁毒枭组织，拿到首个二等功勋章，后负伤调入刑警中队，屡破奇案。
他记得那个魔鬼毕业生叫…叫……辛？
没错，就叫辛强！
有人刻意擦掉了辛强从警的资料，但未必擦得干净他所有的过去，滕海生掏出手机给留在警校工作的同学打电话：“喂，豫章吗？”
“滕海生？。”豫章愕然地接起电话，他们毕业这么多年除了在两次同学聚会时见过就根本没有任何往来了。
“能不能请你帮个忙？不，我明天还是先过来一趟。”
“什么事啊？还要你特地跑一次。”豫章对滕海生的评价还是很高的，作为他们那届的最优秀毕业生之一，他这几年的名声远比其他人要好得多，特别是作为一名优秀干警的业务能力，连局里的领导们都非常认可。
“明天你什么时候空？一时半会说不清，得我自己来一趟。”
“行，那你下午来吧。”
“好的，先谢谢你了。”滕海生挂断了电话，都没说再见。
“嗐，电话还是挂的这么快。”豫章俊朗温和的脸庞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他推了推那副金丝边的眼镜喃喃道，“能难倒滕海生的事，估计还真不好办。”
硕大的落地窗外是宽广的天地，而他却没法触碰，豫章望着屋外的夜色，心中起了微恙，他原本也可以像滕海生那边闪耀在警界，他的才智搭配滕海生的敏锐，在警校时他们便是最佳拍档，可是一次事故，毁了他的一生，也把两人的身份定格在了曾经的同期生。
豫章纤长的手指推着轮椅到了窗边，他吃力地扶着墙试着站起来，双腿的辅助器撑起了他最后的尊严，他虽勉强能靠着外力站起来，只是那颤巍巍的站姿为这茫然的一生落下永远的痛，凉风嗖嗖，宛若他心。
“以后不用接送我了，拜托拜托。”秦奋完成了今天的使命，最后一站是把惠子从市局送回他家。一下车惠子就搓着掌心向秦奋提出抗议。
“这恐怕，我不能答应…”这是贺总的意思，秦奋有些为难，“如果你对贺总的安排不满意的话，可以直接去和贺总沟通。”
沟通？怎么沟通？两人每次见面几乎都是“唇枪舌战”，根本找不到好好沟通的机会。
“我知道了，秦先生路上小心。”
惠子租的这小区非常老，不太宽敞的道路总让他觉得那车要磕了碰了，好在秦奋驾龄长久行车稳定，见到车尾灯消失在小区门口，惠子才放下心来。
“哎呀，东西没拿！”惠子刚要上楼，想起来学生的速写作业没拿回来。还好走过去也就十几分钟。
阳高没有住宿，也没有晚自习，按理说整个教学楼应该一片漆黑才对，可他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发现三楼最左边的教室灯还亮着——这不是自己的班级吗？
“师傅，有人还在学校里？”惠子和保安打招呼。
“惠子老师啊你怎么来了？忘了东西啊？。”
“嘿嘿，谁在里面啊？”惠子讪讪道。
“喔，是两年级的一个学生，说也是忘了东西过来拿。”保安说着，打开了铁门把惠子放进来。
惠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回了声：“是吗…”
没想到他和他的学生竟然一起忘了东西，感觉上有种什么样老师带出什么样学生的错觉。
“晚饭还没吃吧，这个点。”
“一会就去吃，师傅你吃了吗。”
“我早就吃好啦，你快去吧。”
“好嘞！”惠子右手揣在兜里，侧身扬起左手轻挥，他的侧颜在月光里显得格外好看，无论是五官的线条还是笑容里的温柔，都会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这娃娃，生得真俊呐。”保安师傅由衷赞叹。
是谁这么会忘了东西呢？刺猬头？大嘴？还是其他人？
在跨上第三楼层时，惠子不自觉地放轻脚步，如果只是取个东西，教室里不应该这么久灯还亮着。
惠子贴着墙边，慢慢靠近七班的门口，并拉开一条缝往里看。
——是黄毛成博。
他在干嘛？
成博显然不是忘了什么东西，他正在挨个翻着同学的桌板，莫非在找什么东西？
不对！他从别人的桌板掏出了一张十块，放进了兜里！这还没完，他继续翻着其他人的桌板，继而翻出了一块运动手表，也放进了兜里。
就这样，他不断从不属于他的桌板里，掠夺不属于他的东西——这是偷盗行为。
按理说，惠子这时候应该冲上去阻止对方，可凭他对成博的了解，他不像是个干这些事的人，而且成博的动作迅速却紧张，如果是个惯犯，也不可能正大光明从学校正门走进来，这样一来，但凡班级有人发现丢了东西，第一时间就知道成博是那个贼。
成博作为贺彬的挚友，贺彬冲动，成博相对稳重很多，怎么会犯这么明显的错误呢，除非，除非他已经急得没法用理智去思考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需要干这种事？
明天是周末，学校也不会有人，他大可以周末翻墙进来…所以，这钱，他今晚就有用。
跟着他！
惠子心生一计，与其抓现行，搞清动机重要得多。成博将教室摸了个便，就匆匆关灯离开了，惠子的身影掩在门框里，对方丝毫没有察觉。
趁着夜色，惠子一路尾随，却不想跟到了一处熟悉的地方——玻璃厂。
“怎么又是这里。”见成博一路小跑进去，惠子在不远处观望。
原本应是破败灰暗的废弃工厂，却有一丝火光在远处闪动，那是车间大厅的方向，惠子靠着夜色与承重柱作幌，不断向火光处靠近。
废旧的铁桶里烧着几根木头，满满的古、惑仔气息，惠子捂着脸摇头：果然无论是什么年代，大家都喜欢学这一套啊。
“钱呢？”惠子探出半个脑袋望去，果然为首的又是AWM那个家伙。不过这次他吸取了教训，身边带着五个壮汉。
“一晚上我只能弄到这些。”成博将捂住的口袋打开，里面都是一些零钱和学生用的东西，实在值不了多少。
“我让你准备一万块，你就拿给我这些？”为首的那家伙叫什么来着，惠子死活想不起来。
“你打死我，我也拿不出一万。”成博咬牙，“你就放过他吧。”
“放？”为首那人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故作面目狰狞地走向了成博。
啊，惠子想起来了，那家伙叫大黑。
“你以为我不知道他要转学走了？”大黑扬起自己的手往成博的脸上狠狠拍了几下，声音响亮。
大黑接着说：“上次是他运气好，把我给骗了，什么狗屁老师，原来那些都是狗哥的人。”
惠子听到对方叫自己老师觉得怪不好意思的，等等，加个狗屁是怎么回事？这就有点过分了吧。
“我管那个贺彬要转去哪里，只要被我逮到，照样不给他安生日子过！”大黑恶狠狠地威胁，“你们不把这退会费给老子交了，谁也别想跑！”
明白了，贺彬被贺州接走后大黑没法找他麻烦，于是就找到了成博，以退会费要挟，不然就不让他们好过。
成博始终不敢反驳激怒对方，他怕好不容易脱离泥潭的贺彬又被困死在这里，贺彬是他的好兄弟，他绝不能让贺彬以后的生活再受这些人影响。
“我说，成博你这个智商，是怎么上的高中？”惠子在柱子后面实在看不下去这单方面的欺负人了，晃着悠闲的步子走到了成博的身边。
“你！”大黑惊慌的眼神擦过惠子，他下意识后退两步，在确认惠子身后没了狗哥的人虚张声势后，他松了口气。
“今天就你一个人？”大黑偏头给了手下们一个准备的眼神，“那你他妈的死定了！”
“给我上！”
几人冲上来的时候惠子的手机不适宜地响了起来，跑步的厉风将铁桶里的火光带起，惠子竟然还有空接电话。
“喂？”惠子淡淡地问。
眼看木棍就要落在惠子的脑门，可那根木棍突然卡在空中不动了，原来是惠子扬起的左手一把抓住了木棍。
“我在忙呢，一会在说。”见另外四人也要出手，惠子没来得及挂电话，右手轻轻一抛丢进了成博的手心，“帮我拿一下手机~！”
“……”成博第一次见人打架还能这样…
只是电话那头一直传出“喂？”“你那边怎么这么吵？”“惠子？喂？”的声音。
成博看着惠子和那五个壮汉打作一团，自己竟没有任何插手的余地，鬼使神差地把电话拿起放到耳边：“你找惠子老师吗？他在打架，你晚点再打来吧。”
“……………………………………打架？”
另一头正在签字的贺州被惊到了，最后一撇直接涂出了线外，并把纸张戳破了——这合同废了。
嘴上说着让贺州再打来，但成博放下手机时也没挂电话。
就这样，贺州隔着手机将声音调到最大，屏息关注着这边的动静。
惠子捏住木棍大力一抖，那人手指不稳木棍脱手，木棍便甩到了地上。惠子穿着简洁的运动服，每一次转身挥拳都不拖拉，正对的人比他高了快一个头，出拳虽大力却毫无章法，惠子左掌接住来人的拳头，反身就是提肘一顶，只听“咔嚓”一声，那人手便断了，这还没完，惠子顺身向后，肘部继而击中对方的小腹，“呕！”纵使这壮汉人高马大也没有反击之力，竟直直跪了下去。
剩下的四人抄起木棍便一顿乱挥，可这杂乱无章的攻势于惠子而言简直是过家家，他灵活地转身踢腿，又踹飞了两人的木棍，右臂格挡的同时左手出拳对着一人的下巴，“咵”——颞颌关节错位，那人捧着下巴也跪了下去，口中流出口水，啊了半天就是说不出话。
“还打吗？”惠子从容地笑道。
连着被放倒了两人，剩下的三人明显起了惧色。
“三打一怕什么！上啊！”大黑被壮汉们挡住视线，也不知道怎么就倒了两人，还天真地以为优势在自己这边。
两个人悄悄往边上移，想要去捡起木棍，可这哪里逃得过惠子炯烈的双瞳，就在两人的双手要碰倒木棍的前一瞬，惠子已经凌空跃起，修长笔直的长腿挨着两人的脸扫了过去，“哐，哐”两声，两个壮汉均倒地晕厥。
一脚把人踢晕…成博在边上看得目瞪口呆，他原以为惠子的实力也就第一次见面那样，一脚可以把人踢飞的程度，却不想竟能把人踹晕。他突然开始心疼贺彬了，硬生生挨了惠子那一脚，应该特别疼吧…
“你还来不来啊。”惠子勾手挑眉。
剩下的壮汉哪里还敢上，丢下木棍就跑了。
惠子搔着后脑勺犯难，然后忧心忡忡地把头转向成博：“要是这是捅到局里，你得给我作证啊，我是正当防卫。”
这他妈还正当防卫？直接防卫过当好不好…成博心中有所吐槽，但面上还是讪讪地点了点头：“额…好。”
惠子想起来肇事人还在原地愣着，快步走过去掐住对方的后颈，直接把大黑按到了成博面前：“还找我学生麻烦吗？啊？”
“……”大黑不知道回答什么才不会被打，索性脑袋一片空白。
“说话啊，刚才不是挺横吗，怎么？话都不会说了？”惠子的语气倒是不凶，但是透出来的压迫感是怎么回事，连成博都觉得此刻惠子的笑容里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不…不找了。”大黑抱着脑袋，生怕惠子一拳拍下来要他老命。
惠子还来不及说什么，只见有个强壮的黑影闪到了自己的身边，对方拿着木棍，朝着惠子的脑门劈了过来，这一下要是被砸中，轻则晕厥，重则暴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