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谈成合作后,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了,无非是谁该分几成利而已。
盛锦水以方子入股,至于旁的则都由陈记承担,因着陈记出钱出人,还承担着买卖失败的风险,所以他们占了大头,刨除本钱后分七成利,剩下的三成才是盛锦水的。
祈愿糕是她做的,这事瞒不了,但顾忌着金家,双方达成共识,只说是她将秘方卖给了陈记的,做的是一锤子买卖。
除此之外,就是铺子的事。
陈记做了这么多年买卖,在周遭已打出名声,陈子吴就想着去繁就简,将秘方作为新品,一季做上几种,直接在已有的铺面上新,既能选出销量最好的,也能保持新鲜感。
盛锦水对此却有不同的想法。
比起高门富户,陈记更得普通百姓青睐。
她手上的秘方,譬如酥油鲍螺这一样,用的是新鲜牛乳,且耗时费力,即便熟练如她,一日也做不出多少来。
若想回本,定价必不能低。
普通人买点心,最注重的就是实惠,重油重糖才是上上之选。
比起价高但卖相上佳的花酥,他们或许更喜欢看似普通但用料扎实的酥饼。
所以照盛锦水的意思,是另开一家铺子,作为陈记分支,只卖秘方上写的点心。
至于一季做上几种点心的主意也不错,但还要继续完善。
可以挑选一些日常都做的,再选栗子糕、桂花糕等需要时令食材才能做的为新品,这样几月甚至一月一换,才更吸引人。
陈子吴听得认真,也觉得她的想法不错。
只不过新开一家铺子的成本远高于在原有的铺子里增添几样新品的成本,他不能立刻决定。
虽说不破不立,但出本钱的到底还是陈记,盛锦水也不催促,只给他时间慢慢想。
谢枝末节可以再商量,现下双方合作已定,契书还是先签为好。
陈子吴果断,人脉又广,立刻找人写了契书。
盛锦水仔细看过,确认无误后在契书上签下自己的姓名。
等此事定下,盛锦水才又告诉他们一个大消息,“陈老板可知崔府?”
陈子吴一怔,说到崔府,他最先想到便是茂州崔家。
崔家公子颇有才名,他到清泉县后,黄县令亲自上门邀约,对方才勉强应邀,过府一叙。
便是如此,都让黄县令得意了许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自然是知道的。”
料想他也是知道的,盛锦水不敢托大,只道:“我为崔小姐做过两次绒花,颇得她喜欢,年后家中小铺开张,她便让我送张请柬到崔府。我不敢夸下海口,说崔小姐定会亲自前来,但不管来不来,若是能用点心讨她欢心,得一两句夸奖,往后陈记在清泉县的生意就更好做了。”
这无疑让陈子吴心中那杆秤偏向了开新店,他知晓陈记的斤两,心知像崔府这样的高门是决计看不上的。
既然如此,那不如开家新店,只做高门的生意。
即便心里有了成算,陈子吴还是没立刻应下,只道回去细想。
但双方都心知肚明,若想开新店,回去立即召集人手,开始选址都未必来得及,他没有时间犹豫了。
今日一趟,盛锦水收获颇丰,该做的她都做了,再之后就要看陈记的决定了。
与陈家人道别后,她没有急着回家,而是顺道去了南市。
这段时日盛安云一直守着铺子,可以说是劳心劳力。盛锦水虽让盛安洄探望过,自己却因为事忙,一直没机会前来。
现下时辰尚早,她正好来瞧瞧铺子修整的进度。
在铺子外停下,就见只开了一扇门,门外挂着布帘,门内偶有动静,依稀能分辨出其中的说话声。
盛锦水撩起布帘,刚跨进门槛便见脚边堆放着木料。
一楼稍显凌乱,但已有她早前与盛安云商议出的修整雏形。
而盛安云正与木匠正站在墙边,商量着柜子的做法。
“堂哥。”盛锦水一声轻唤,总算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木匠抬眸看了她一眼,便没放在心上,只与盛安云继续交谈。
盛安云却是朝她招手,“阿锦快过来,我正和汪师傅商量柜子的做法呢。我还是觉得做成博物架好,宽敞明亮。汪师傅说做成药斗子,香材和药材有共通之处,做成药斗子好存放。”
“还是照堂哥的意思做成博物架吧,木条贴着墙壁,敞亮也不占地方。”盛锦水立刻拍板。
盛安云点头,对汪木匠道:“就这么做吧!”
汪木匠却是不满地皱眉,用余光瞥了盛锦水一眼,言语颇为不屑,“小丫头懂什么,药斗子才好,放什么都方便。”
闻言,盛锦水简直要气笑了,她知道确实存在着一类人,仗着自己手艺出众便倚老卖老。可药斗子再好也不是她要的,往后若是觉得博物架不便,她自会承担后果,进行更换。
可若是药斗子不好,他愿意负这个责任吗?
不等盛锦水开口,盛安云已经帮着反驳,“说什么呢,这铺子是阿锦的,自然她想如何就如何,你要做不了我再去找个能做的木匠就是了。”
被他教训了几句,汪木匠颇有些不爽快地抿唇,收起图纸默不作声地做活去了,只是手上边干,嘴里还嘟嘟囔囔的,“既不是你的铺子,这么较真做什么。”
抱怨声虽小,盛锦水还是听到了些,她状若寻常地偏过头,余光划过盛安云的脸。
他双手抱胸,脸色如常,不知是没听见还是没放在心上,只专心盯着汪木匠干活。
“堂哥带我去二楼看看吧。”盛锦水瞧着不对,出声道。
她开口,盛安云哪有不应的道理,领着人上了二楼。
二楼倒是都收拾出来了,与二人之前商议的分毫不差,想着方才汪木匠的态度,他这段时日必定不会轻松。
盛锦水想了想,试探着开口,“那汪木匠瞧着油盐不进的模样,堂哥怎么不将他换了。”
“他说话不好听,但手艺是真的不错,”盛安云不作他想,问什么就答什么,“年关将至,手艺好又实惠的木匠不好找,同他多说几遍就成。”
短短几句话就让盛锦水知晓了他的心思,既想省下银钱又想有好手艺,便只能继续忍受汪木匠了。
盛锦水给的银钱不少,看他记下的账该是有结余的,实在没必要省这个钱,说来说去,堂哥宁愿自己受气也不换人还是为了她。
都说升米恩斗米仇,今生她最在意的便是盛家人,所以事事小心如履薄冰,生怕与他们如自己前世在高门所见的那般,因利聚因利散。
“堂哥,你想错了。”有些话盛锦水不便直说,便只能拐着弯劝,“汪木匠虽实惠,但你想若事事做之前都要与他争辩一番,劳心劳力不说,还费时间,有这功夫,若是找个价高但手艺佳好说话的,不就能快上许多了吗?”
这点倒是盛安云从未想过的,他总想着能省一点是一点,却没想过争辩更浪费功夫。
“阿锦说得对!”他豁然开朗,“与其与他虚耗,不如换个活络的,有这扯皮的功夫怕是早做好了。”
说服盛安云后,盛锦水留下了些点心,这还是她回镇上前陈酥硬塞给她的。
都是陈记平日里卖的最好的,当然也是陈酥尝过觉得好吃的。
盛安云也是饿了,没洗手就用指尖拈起块点心扔进嘴里,将盛锦水送出门后,回头就找汪木匠去了。
这么一折腾,盛锦水到家时,天竟又黑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盛锦水无奈,刚进家门又转身到了隔壁,敲响林家大门。
来开门的甚至不是林家人,而是盛安洄,他正算着时辰呢,想着该是自家阿姐回来了,便自告奋勇地去开门。
盛锦水没有进门,板着脸点了点他的额头,“到这来偷懒了。”
“没偷懒,我在这也有读书的!”盛安洄傻呵呵地笑着向她解释。
“读书?同谁?”
盛锦水心知肚明,林家除了那位林公子还能有谁,但还是免不了一问,心想那位清冷的林公子竟会多管闲事。
“林公子借了书房,让我们在那看书。”
果真是他,闻言盛锦水也不再多问,只让盛安洄告知一声后归家,至于她自己则先回了家。
一夜好眠,等第二日醒来时,又是个晴天。
“阿姐,你说天这么冷,会下雪吗?”盛安洄缩着脖子开口问道。
盛锦水却是抬头,“我长这么大,拢共就见云息镇下过两三场雪,不过今年似乎格外的冷,说不定会下。”
下雪对他们来说既喜又忧,冷是毫无疑问的,不过瑞雪一下,来年说不得会有个好收成。
何况一生只见过几场的雪,也足够新奇。
在中州多年,盛锦水经历过更冷的天,见过更大的雪,她对雪没有什么美好的回忆,能想起的也只有无尽的冷意。
雪天对贵人而言是设宴赏景的好时节,对他们这些下人来说却是最煎熬的时候,毕竟要从早忙到晚,即便冻得瑟瑟发抖也只能咬牙硬熬着。
“只盼别再冷下去了。”盛锦水呵气成雾,呐呐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