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握了神的力量……！
不是没有听过太阳的信徒自豪而骄傲地做出类似表述，但此时从他口中，伴随着一段厚重历史，一字一词吐露，特里斯的心情却是格外的激动，立即将视线重新投向了腿间那本入门教材。
原来能读懂这些乍一眼看去只是排列比较古怪的字母，就算初步拥有了神的力量啊！
“所以现在的规则是什么样的？”他一边继续点着单词阅读着，一边兴致勃勃询问，“首先我要知道这些词组短句的意思，并能正确念出来对吧！然后还需要持有半神赠物？”
“一般来说，一组咒语，即一种能力，对应的是一件半神赠物，想要使用多种能力，就需要持有多个半神赐物，像在那个太阳信徒身上，圣徽，手套及那本记录册上都有神灵的气息。”西塞尔的神色很快恢复如初，他漫不经心地扫视其上内容，一边耐心解释，“如果来路正常，比如教会，一般对方会直接告知咒语，自己进行测试也可以，但那一般比较危险，再不然就等那物件有了活性，可能愿意主动地告诉你。”
“这样啊……那你是什么情况？”特里斯不禁好奇，就不说那把手杖里明明有好几种能力，完全已经突破规则的限制了吧！
“我？”西塞尔偏了偏脑袋，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特里斯注意到那把手杖不知何时已安静地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我的确不太一样……但其实我也算持有了多个物件，只不过或许是，眼下这个状态的原因。”他稍稍想了想，简单回道。
“对了，你和我不算在一个世界，我在……人界？人间？而你在——”
打量着眼前看似真实，细察便觉有异的那个古怪身影，特里斯下意识想要说出冥界一词。
……灵界？
然而脑海之中，忽地冒出另一不算陌生的词汇。
是的，身处冥界似乎并不能完全地解释他身上的种种异象，比如对众神的了解，比如对半神赠物能力的异常掌握，更合理的解释，是他其实身处的是，神灵所在的灵界……？
仿佛霎时从睡梦之中惊醒一般，他赶忙扭头，翻出了那本神秘学词典。
“也就是说，我现在是灵体状态？”
西塞尔并未表现得多么诧异，但自言自语之间，似也慢慢理解了什么。
“灵界……”特里斯很快找到了相应条目，小声念道，“那是物质世界之外，神灵所在的世界，那里什么都没有，但也包容了世间万物。
万物皆由神造，因而万物皆有灵性，万灵聚集之地亦为灵界，通过冥想或服用魔药，将意识投射至本灵所在后构成的形状，即为灵体。
通过操纵灵体，凡人也能遨游众神之国，窥见命运的流转，世界的本源，获得超凡的能力，但必须注意的是，假若此期间□□泯灭，魂灵亦会消亡。”
“所以你没死啊！”特里斯立即抬眼看去。
“哈。”西塞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挺好。”
“……不过你也根本不关心这个吧。”即便他这反应丝毫没让人感觉意外，特里斯还是忍不住咕哝了一句，打起精神又问，“所以你现在真是灵体状态？神所在的那个世界是什么样的？”
“是一片迷雾。”西塞尔毫不掩饰回道，“书上不是说了吗？那里什么都没有，在我眼里，只有这个物质的世界是清晰且明确的。”
呃，但不也说包含了世间万物吗……？
特里斯一脸茫然，只得勉强猜测，“所以你才会在这里，这个世界中寻找解答？”
“是。”西塞尔再度轻轻点头，“事实上，我在那里能看到的许多都只是模糊的意象，就像你看到人和污染物上散发着黑雾，那便是一种外显象征，你知道那不对劲，但想要具体解读它们，还是必须从现实入手。”
“那我知道了！”特里斯恍然大悟，“原来我看到的那些就是来源于灵界啊。”
“稍微专注一点就能看到魂灵的状态，是非常难得的天赋，许多人即便处在了聆听者阶层也只能控制开启甚至服用魔药，借助半神赠物才看得到，所以我认为你的确是天生的神职者。”西塞尔摩挲着手杖，平淡又说。
“这么说好像是哈……”特里斯抱着胳膊撇撇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其实和莉塔理查德他们接触以后，对教会也没那么排斥了，但具体要信仰哪位还是拿不定主意啊，我对黑夜和星星更有兴趣，不过他们似乎不怎么……主动招揽信徒？”
“因为他们现在在外活动的基本都是出生入死，直面污染的执法者吧，这要怎么宣传？你想体验被诅咒的感觉吗？”西塞尔忍不住笑道，“当然你前往教堂，他们还是愿意为你介绍的。”
呃，太阳也有执法者吧！怎么他们就那么热情！虽然也只字不提可能会面对的危险就是了……
特里斯暗暗长叹了一口气。
总之教堂还是要去的，不过先在酒吧那边认真工作几天留个好印象，顺便再攒攒钱，到时给那边也来点好印象……他在心中稍稍计算了一番，随后便郑重点头嗯了一声。
临近午时，特里斯带着书返回了心灵书社，莉塔依旧不在社内，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三两走动的读者之间，倒是出现了艾娜的影子，只见她站在书架旁，正低着头翻阅一本巴掌大的小书，一头橙红的卷发利落地高高束起，修身的翠绿裙装之下，则是一双带了些许鞋跟的棕色长靴。
“艾娜——小姐。”特里斯步履轻松地走了过去，呼至半途，才想起临近加上了礼貌的称呼，同时摘下帽子浅浅弯了弯腰。
“文斯汀！”艾娜循声扭头，竟很是惊喜地将书一合，掩嘴小声惊呼了一句，“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这很奇怪吗？特里斯下意识疑惑，从莉塔女士的热情程度来看，谁出现在心灵书社都不会让人感觉意外吧……但他还是若无其事地微笑回道：“来看看书。”
艾娜深表理解地噢了一声，带一丝无奈一丝歉意地小声说：“尖眼睛的确很让人困扰啊。”
唔，所以她还是认为我是学生啊，之所以不去图书馆看书，因为那里会被盯着难受？
“嗯……”特里斯慢慢点了点头，顺势好奇询问，“为什么那里那么在意信仰背景？信仰不太明确的人应该不在少数吧。”
“因为图书馆对我们来说就等同于教堂的存在？内部有主祭坛，地下有圣器室什么的。”艾娜点着下巴一边回想一边猜测解释，“然后据说那位远古真神在沉睡前将一件很重要的圣物交给了我们的女神，女神又将其分成了许多碎片赠予了各大教区，或许那些碎片，现在就存放在圣器室最深处？监视得那样严密，是因为担心有人盗取？”
嗯？原来不只是为了保护半神赠物？但不关心其他正经教派，只关心来路不明的信仰者，是笃定了那些正经教派的人不会觊觎那件真神圣物？可他们提防的对方具体是谁……难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众神之敌一样的存在吗？
特里斯思绪一阵发散，使他既兴奋又更为好奇，当即在心底悄声喊道，西塞尔？西塞尔？
“不过如果只是看书的话，这里什么都有。”
脑海中尚未传来回应，艾娜摇了摇手里的书，已转而自豪说道，“哪怕是稀有的古籍也可以通过特殊的方法查阅到内容。”
借助半神赠物？那挺好啊……特里斯下意识朝她手中的书看了过去，只见其蜡红的封面上，绘制着两个似乎正牵手欢快舞动的剪影，乍一眼看去就好像一个大大的爱心，而在其左侧，则龙飞凤舞地写了《遇见你之前，遇见爱之前》几个大字。
“啊！”注意到了特里斯的视线，艾娜的第一反应竟是两颊一红，迅速将书藏到了身后，摆了摆手说，“我的意思是，这里什么类型的书都有。”
所以她看的是什么？
特里斯歪了歪脑袋，倒是条件反射想要询问，但见她将书藏了起来，便笑笑改口道：“确实。”
或许是瞥见了自己腰侧一口气夹带了四本书，她背着两手，反而顺势向前倾身探了探头，兴致勃勃反问：“所以你借了什么？”
“神秘学相关的。”特里斯大大方方地将手中的高地西德语入门，神灵史话，神秘学词典等等一一展示了出来。
“文斯汀你……不会要做个专业的神职者吧！”视线扫过各异的封面，她那两道细细的眉毛随即惊讶地跳了起来，两眼亦圆圆瞪起，重新看回到了特里斯的身上，“对了，好像一直没问，你信仰的是哪位？”
“暂时没有确定。”特里斯坦率回答，稍稍揣测了一番她所说专业神职者的含义，含糊应道：“其实我对神职序列的确有点兴趣。”
“唔，虽然可以中途换去其他教会，但一般来说，专注于一位信仰的确更容易向上晋升吧。”艾娜鼓着腮帮向上抬眼，再度思考了一阵，点点头赞同道，“的确值得认真考虑一下。”随后插着腰大叹着气感慨，“真佩服你啊，我倒是确定了会追随智慧女神！不过实在没有进入序列的勇气。”
……嗯？等等，居然可以在这个教会升一阶再换去那个教会升一阶吗？那不是最后所有神灵赐予的能力都能自如使用？
即便只是那么简单掠过的一句，特里斯听罢却是大为震惊，可、可会有这么好的事吗？神灵……神灵居然也允许？
“你确定——”
刚想开口追问，这时忽听身后传来一阵推门声，一个温和的女声伴随着轻快脚步响起，“事实上，能拒绝序列的诱惑也是一种充满勇气的表现。”
“姐姐！”艾娜眼睛一亮，当即又惊又喜唤道。
抓着一本记事簿，风风火火推门走入的，正是身为这间书社副社长的莉塔·伊文思，她一边快步走着，一边微笑地回应了与自己亲切打起招呼的旁人，包括那位年轻的管理员小姐，以及似乎已是等候多时了的妹妹。
“文、文斯汀先生？”
可当视线落到了特里斯脸上的一刻，她的笑容却是一滞，惊讶之情随即浮现。
怎么也没想到我会来这……？特里斯暗自苦笑了一声，同样装作并未注意的模样微笑着点了点头，“又见面了，莉塔女士。”
“天啊，你怎么今天就——嗯我是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还是因为昨天那件事……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莉塔赶忙整理了一番情绪，拳头抵在嘴前，轻声询问。
“不不，没什么，我很好。”瞥见艾娜的眼神一下锐利起来，特里斯忙无奈笑着摆摆手解释，“只是想来看看书，多了解一些神秘学的知识。”
毕竟在这么短的一段时间内就遇到了两起怪异事件，寻求安慰或回避手段也好，使下次能更从容的应对也罢，不是司空见惯的神职者，做出这样的决定也很正常。
莉塔深表理解且赞同地点着头，一边暗自高兴，他没有什么后遗症，又能迅速做出如此正确的决定，证明自己的想法果然还是没错的，文斯汀先生很有吸引的价值！而且他刚才是不是说，自己对进入序列有兴趣？
“如果你有进入序列的打算，真的可以考虑考虑接受智慧的引导。”于是她微微一笑，压低了声，若有所指说，“或许你已有所了解，初入序列最大的考验，正是来源于开始能看到，听到那些怪异的存在。”
嗯，比如那些黑雾？特里斯淡淡苦笑着揉了揉鼻头，他的确害怕过惶恐过，只是不经意的一瞥，便整夜难以入眠。
“我知道，你们能提供十分可靠的帮助。”
即便事到如今自己已不再那样困扰，他还是信任回道。
莉塔微微张着嘴，眼睑迅速地扇了两下。
“是的……当然。”随后，就见她灿烂笑了，弯起的眉眼之间尽是骄傲及得到肯定后的自豪之意。
“有你这位占卜大师的加入，姐姐也能轻松许多了！”艾娜在旁默默立着，这时也不禁欢快说道。
“当然了，我们也不会不顾一切地推动晋升程序，毕竟那归根结底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视线扫过自己的妹妹，莉塔的眼神忽一下柔软了不少，只是她并未就此话题再做展开，而是看回了特里斯，惊讶反问：“占卜大师？”
“呃、嗯……其实就是之前那件事。”
猛然想起西塞尔先前所说，智慧与占卜似乎是两位相处并不融洽的神灵，他赶忙解释，“起因涉及了一些占卜工作。”
“难怪理查德会出场。”莉塔眯了眯眼，毫不介意地笑道，“那不是什么大问题，星星的占卜是友善而安全的。”
那就太好了！特里斯顿时呼出了一口气。
“我真想和你再继续聊聊那件事，前因后果似乎都很有趣，不过今天恐怕只能暂时到此为止了。”视线再度扫过两人，接着她却是摊开手遗憾说道。
“有事？”特里斯不免好奇。
“需要我的帮忙吗？”艾娜则立即反问。
嗯？原来她在这就是等着给姐姐帮忙的？特里斯下意识偏了偏脑袋，向她惊讶瞟去了一眼。
“艾娜……帮我把它带给马利特教授吧。”莉塔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中的记事簿递了出去，随后向特里斯微笑着点点头，惋惜解释，“当然还是善后的工作，一般而言，那都会持续很长的时间。”
所以我真的非常幸运？
从她的眼神之中，特里斯读出了这样的信息。
“好吧。”他也点了点头，由衷回道，“辛苦了。”
“所以我很期待你的加入。”她顺势俏皮地挤了挤眼。
从莫顿女士处取走了另一本记事簿后，莉塔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书社，特里斯和艾娜目送着她出门登上了一辆马车，接着车轮缓缓转动，将马车带离了书社正对的大街。
“那今天的临时聚会也到此为止了。”艾娜将记事簿紧搂在胸口，同样冲他万分遗憾地说道。
纵使有几分在意那本记事簿的情况，但他终究没有多问，等到将她也送出了书社大门，特里斯才一边检查着手中书籍，一边继续向前台走去。
这些书的售卖价格都十分高昂，少则几十，高达百镑之多，即便允许租借回家阅读，特里斯也不愿多冒风险，就算他们不会严厉追讨赔偿，这些书有一点闪失，自己也会心疼得吃不下饭的。
“将想要归还的书放进这个箱子里就行。”
麻花辫小姐依旧热情地接待了他，指了指柜台旁一个半人高的长方木箱，见特里斯将手中的书一股脑儿地全放进去以后，忽像想起什么似的，急急忙忙从莫顿女士处取来了一张表格，简略说明道，“如果您觉得这些都不合适，新一期的讲座课程也安排好了，多数在书社内举行，相对学术的课程则需要前往大学内……”
连讲座都能听，我这不真成学生了？
特里斯不免诧异，随即向那表格看了过去，潦草且四处标注的字迹显示其似乎是刚刚记录完成的初版，但并不影响他看清其上内容。
“怪异的线索，它们无处不在……针对敏感者的心理疏导？然后神赐物与污染物的识别，提防潜在的危险，和以前太阳教会经常宣传的内容应该差不多……唔，这些都是社内人员对普通民众的科普课程啊，想了解更多高地西德语相关，就必须到大学里去了。”他小声地自言自语道。
“您晚点过来的话，我们可以给您一份内容更为清晰详细的传单，如果您居住在大学附近，届时也可以在公告栏上找到这些信息。”麻花辫小姐见状立即解释。
果然还有待整理啊，不过最早开始的课程也要一周之后了，而且一门课有好几个日期时间，是挑合适自己的就好吗？
问清了除语言学习需要进行一下事先的登记外，其他均可自由参与，以及其他一些零碎的事项以后，特里斯一边在心里默默计划着往后的安排，一边心情舒畅地离开了书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