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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空空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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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王威又出现了。

连熬三天,他已经和行尸走肉相差无几。

他有气无力:“给我……”

“钱”字还没出口,整个人就顺风倒在林非的脚边。

林非叫来救护车,将王威送到医院,然后给王建打了电话。

王建吴芬很快赶到急诊。

“黑心烂肺的白眼狼、害人精,连你弟弟都不放过,他才十五岁,还是个孩子啊!”

吴芬一路咒骂着往里冲。一见到林非,就往她身上扑。

林非一个躲闪不及,手臂被她挠出一道血痕。

“这里是医院,不是菜市场,要吵出去吵。”护士责备吴芬。

王建拉住吴芬,说:“别急,医生说阿威只是低血糖,输点液就能回家了。”

这时,输了半瓶葡萄糖的王威悠悠转醒。吴芬搂着儿子心疼得直抽泣。

王威他推开吴芬,要去拔针头。吴芬赶紧按住他的手。

“就差最后一把,我就通关了,让我回去!”他的神色躁狂。

王威虚弱的身体忽然爆发出了力气。他像刚被扔上岸的鱼,在病床上弹跳。吴芬和王建一人抱头,一人抱腿才把他控制住。

在这过程中,王建被他踹了好几下肚子,气得甩了王威两个耳刮子,王威才堪堪安静下来。

这时,王威闭着眼睛躺在床上,面如死灰,全身上下除了胸口的起伏,一动不动。

“转精神科吧。”急诊医生抛下医嘱,又去处理另一个因为打架而满头血污的病人。

经过诊断,王威电脑游戏成瘾,患上躁郁症,精神科医生建议转送疗养院进行戒断治疗。

吴芬哭哭啼啼:“阿威马上就要中考了,这么一来,高中肯定考不上了。”

医生语气平静:“若是不抓紧治疗,他恐怕连正常人的生活都无法恢复。”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你当医生的,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医生脸色铁青,不搭理她。

吴芬还想继续理论,被王建拉出诊疗室。

夫妻俩离开后,林非站在墙角,一手握着被抓伤的手臂,垂头丧气显得可怜兮兮。

医生拿出两根蘸了碘伏的棉签,递给她:“自己消消毒。你要庆幸是人抓的,不是狗。否则还得去打狂犬病疫苗。”

林非被逗笑了,接过棉签,吸着气沿着挠痕上下擦了两遍。向医生道谢之后,林非打算离开医院。

王建在走廊里追上她。

“你舅妈脾气一贯急,几十年了,都改不过来。你别怪她啊。”

“舅舅,如果你真的觉得她不对,就该在她下手之前拦着她,而不是每次等我受到伤害之后,再说这么几句不痛不痒的话。”

第一次听到林非对他说话这么不留情面,王建脸色讪讪,接下来的话不知道该怎么出口。

他转头看了一眼。吴芬站在病房里,往外探出一个头,朝他挤眉弄眼。

王建支支吾吾开口:“上次把阿威关在家里一个星期,也没效果。我和你舅妈实在没办法,只能送阿威去疗养院。就是,那疗养院离家远,我们每天来回照顾阿威不方便。我和你舅妈商量了一下,我们的意思是,先去老宅住几天,等阿威好了,我们就搬出来。”

林非冷笑一声,心想,吴芬贼心不死,居然能想到这个借口。

“老宅只有一个卧室一张床,你们去住了,我住哪里?”

“你可以先住回咱家。咱家离学校近,不是还省了你每天上下学的时间。”

“我可不敢。万一等你们回来说家里少东少西的,我可担不起责任。”

王建老脸一红,心里为和外甥女抢房子而感到羞愧。他弄丢了遗嘱,房子一时办不成过户,吴芬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这时想个由头先把房子给占了,也是无奈之举。

吴芬见王建搞不定,径直走上前来,站在两人中间。

“非非,咱们好歹也是同一户口本的家人。家人有难处,你就这么袖手旁观?况且,若不是你,阿威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嘛。若是非要撕破脸,可别怪我狠心。你高考报名时,别来找我要户口本。”

林非心里一惊:她的户口还落在王建家。没想到吴芬这么卑鄙,用这个来拿捏她。

“疗养院只允许家人一周探访一次。你们每天上下班,不是更不方便吗?阿威生病,我也有一定的责任。不如这样,阿威在疗养院的全部费用都由我来承担。”

春城只有一家疗养院,费用比普通医院贵多了,还不能报销。

吴芬眼珠子转了转,觉得这笔买卖更划算。她说:“那阿威得住最好的病房,一直住到痊愈为止。”

“好。不过,户口本得先给我。”

“一家人还这么多心眼。等阿威住进去,我自然会给你。”狠敲了一笔竹杠,吴芬心满意足。听见王威在病房里摔打东西的动静,吴芬又匆匆跑回病房。

走廊里只剩下王建和林非。

王建心中有愧。他想了想,说:“医院门口有卖糖葫芦的,我记得你喜欢吃,我去给你买一串吧。”

在王建结婚前,所有长辈中,她最粘这个小舅舅。那时老林怕她蛀牙,管得严,不准她吃糖。她吃的第一串糖葫芦就是王建接他下幼儿园时给她买的。一手吃着糖葫芦,一手牵着王建的手回家,心里甜甜蜜蜜。

当时有多甜蜜,现在就有多失望。

“现在才六月,山楂还没熟呢,准是去年的陈货。”

王建又说:“我记得,你还喜欢吃小学门口的炸串。舅舅请你去吃,今天干脆吃个够,好不好?”

“我已经十八岁,早就不爱吃这些了。舅舅,我住在你家十年,你知道我爱吃什么菜、看什么书,平时学习成绩怎么样,有什么朋友吗?”

十年里,她视他为倚靠。但他却无时无刻不在回避她、忽视她。他只求生活表面的平静,至于林非蜗居在阳台里,内心是否正在枯萎腐朽,他从来不去想,也不敢想。

望着王建回避的眼神,林非忽然泄了气,什么也不想说了。此时的王建,只是一个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他还活着,在林非心里,已经死了。这一刻,她失去了最后一个亲人。

她庆幸自己已经长大。接下来的路,她不需要倚靠任何人也能走完。

-

疗养院的院长也姓韩,是韩家的一个远亲。

韩院长头发花白,脸色红润,圆圆的肚子将白大褂撑得鼓鼓。

按照惯例,他会亲自接待每一位住VIP病房的病人。准确来说,是病人的亲属。因为来这里的病人,大多都是绑在床上,直接送进病房的。

韩院长领着林非和王建夫妇走向位于疗养院最深处的红色小楼。

虽然儿子住院让人烦忧,但是能得到这么高规格的待遇,吴芬觉得很有面子,脸色甚至带着点喜气。

韩院长介绍:“在建国前,这片地方是一个小军阀的驻地,前面是兵营,后面是军阀和他家小的住处。后面这栋红色小楼军阀请英国人设计,巴洛克风格,建得结实又漂亮。可惜的是好景不长,小军阀的得力手下兵变,一夜杀光小军阀的全家。这一整栋楼的妻妾老小都死在刀下。叛兵烧掉了兵营,但这红楼却神奇地幸存了下来。”

吴芬抱着双臂摩擦了几下,说:“听说这楼里闹东西,是不是真的呀?”

“是的。不过,你不用担心,它们只在晚上闹,而我们白天才向访客开放,”见吴芬脸色大变,韩院长转而大笑,“哈哈哈,骗你的。只是因为病人需静养,才限制访客时间而已。”

吴芬暗自撇嘴,心想这个院长怎么为老不尊。

走到红色小楼的大门口,林非抬头望了一眼石门牌,上面刻着 “空空楼”三个魏碑体阴雕大字。

韩院长又说:“这个小军阀挺有意思的,手上沾了无数条人命,却是信佛之人,常说四大皆空,因此给它取名为空空楼。若是他算到自己的结局,不知道还会不会取这个名字。”

林非本能不喜欢这个名字,总觉得不太吉利。

韩院长摁下门铃。猫眼后面闪过一个人影,随后厚重的大门从里被推开。两个白衣的护工守在门边。

走进这栋建筑,林非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楼里的温度至少比外面低了三度。夏天倒是舒服,连电风扇都不用开。

“看看这桌子、凳子,都是红木的!”吴芬摸着玄关的条案和换鞋凳,嘴里“啧啧”惊叹,“我以前当姑娘时,做梦都想要一套红木家具作嫁妆。”

王建咳嗽了一声,说:“赶紧上楼吧,阿威还等着我们呢。”

穿好鞋套,韩院长领着他们走上二楼。楼梯口又有一名护工值守。见到韩院长,小幅度鞠了个躬,然后从腰间解下钥匙,打开靠近楼梯口的一扇门。

门的上半部分有一个从外开的子门,林非猜测是用来送饭或者观察房内病人情况的。

若不是面无表情的白衣护工以及和古典精美的装修不匹配的子母门,这里怎么看都是一座豪华的别墅。

吴芬有点不乐意:“院长,这离楼梯口这么近,还朝北,能换个房间吗?最好是五楼顶楼那间朝南的,还有个大阳台,我在楼下一眼就相中了。钱我们有的是,价钱你随便开。”

韩院长的笑容有点僵硬。

站在一旁的护工不冷不热地说:“顶楼只有一间套房,被别人长租了二十年。这栋楼就这一间空房,前面普通病房还有空余的床位。你们要是不满意,我帮你们搬。”

王建连忙说:“我们怎么会不满意?这里这么安静,就算在楼梯口也不吵。而且,接下来就是夏天,朝北凉快。对吧?”

王建对吴芬狂使眼色,吴芬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对。”

房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间装修典雅的套房。虽然朝西,但有一面落地窗,房间内光线充足。窗边有一张特制的单人床。王威躺在床上,手脚都被束缚带固定。医生刚刚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眼下正睡着。

吴芬一脸心疼地奔向儿子。王建也拔腿跟着往前走,被林非拉住。

“户口本。”

王建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户口本,放到林非的手里。

拿到户口本,林非退出房间。韩院长嘱咐了护工两句,和林非打了个招呼后,摇摇晃晃像企鹅一样走下楼梯。

林非想要继续沿着楼梯往上走,被护工拦住了。

护工是个干瘦的中年男人,脸颊凹陷,皮肤蜡黄,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但说话的声音铿锵有力。

“院里有规定,探访家属未经批准不能进入其他病区。”

林非客客气气地问:“您知道顶楼住的是谁吗?”

护工紧紧抿着嘴唇,闭口不言。

林非悄悄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红包,塞进护工的手里。

护工捏了捏,眼珠子转了两下,说:“院里有规定,我们不能泄露病人的信息。”

“那我问,你点头或者摇头,这总不算泄露了吧?”

护工想了想,觉得林非说得挺有道理。

“住着的是个年轻女人吗?”

护工点头。

“每周都会有一个女人来探访她?女人四十多岁,保养得很好,优雅端庄。”

护工点头,然后又摇头。

林非想了想,换了个说法:“最近两个月,除了这个女人,还有一个男人,高大健壮,理着寸头,五官憨厚。”

护工点了两次头。

林非心想,那楼上住的一定是李晴了。

她又拿出一个红包,塞给护工,说:“能不能让我上去看一看?就五分钟,马上就下来。”

护工推回红包,说:“不是我不让你见,而是你见不到。顶楼还有一位专职护工守着。而且这个病人很怪,除了你说的那两个人,她不见任何人。她也不出门。我来这里一年了,都没见过她。”

见林非要走,护工忙说:“我把红包还给你,你陪我聊聊天吧。我一天二十四小时呆在这里,没个正常人说说话,我都要疯了。”

林非答应了,但没有收回红包。她坐在楼梯上,和护工聊起来。大多时候都是护工在讲。林非有意将话题往疗养院上引。难得有个年轻姑娘愿意听,护工一口气讲得口干舌燥。

李旭靠在疗养院大门的树边,脚尖踢着一块石头。见林非的身影,他立刻转身走到大门口迎接她。

林非的神情有点沮丧:“打听到了,她的确住在顶楼,但是见不着面。”

但李旭却很高兴。他拿出一份报纸,说:“百货公司已经正式在报纸上发公告,决定对外承包疗养院。等我们把疗养院承包下来,她就能恢复自由了。”

林非思索一番,说:“这是一笔大生意。潮流男女不是你我两个人的。我们得开个会,要听大家的意见。”

李旭的眼睛黯淡了。听到开会,他显得犹豫不决。

知道李晴的人越多,她以后恢复正常人的生活也就越困难。

林非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说:“在商言商,盈利才是做生意的第一要义。若是用人情来裹挟大家,反而有失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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