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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处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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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隆起了两个鼓包。

林非和刘溪溪缩在被子里,背靠背各自蜷缩成一团。

表妹去上班了,刘溪溪不愿独自呆在家里,于是就跟着林非回了她家。

林非心想,被子真是好东西。

小时候晚上睡觉怕鬼,躲进被子里就不怕了。长大了,才发现人心比鬼还可怕。被伤害的时候,害怕无助的时候,她还是会和小时候一样钻进被窝里。被子柔软的纤维贴着皮肤,隔绝了外面的魑魅魍魉。身体温暖了,那就安全了。

她的后背贴着刘溪溪的背,暖烘烘的。可是,手脚却是冰凉,怎么也热乎不起来。

房间里静悄悄的,光线逐渐由明变暗。谁也没有心思起床去开灯。

最后还是刘溪溪扛不住饿,爬起来开灯,钻进厨房找吃的。

林非从被子里探出头,骤然亮起的灯光让她眯起了眼睛。星星点点的泪花挂在她的睫毛上。

刘溪溪坐在床边,小松鼠似的双手捧着一个大苹果。像要泄愤一样,她把苹果啃得“咔哧咔哧”响。

“你也来一个吧?吃饱了才有力骂人。”她从身后拿出一个苹果,用袖子擦了擦,递给林非。

林非接过苹果。她没有吃,只是握在手里摸索着。

苹果是昨天回家的路上买的。来自山东的富士苹果,红彤彤亮晶晶的,和她当时的心情一样鲜亮。此时她不由得后悔,若是听老张的话,及时罢手,不把这批被雨水泡过的货发出去,或许就没有现在这么多事了。

“多好的苹果,你别光盘它啊。你不吃,我吃。”被酸酸甜甜的苹果刺激得胃口大开,吃完一个,刘溪溪拿过林非手里的苹果,“咔嚓”咬了一大口。

吃东西的时候,刘溪溪暂时忘却了烦恼,一双眼睛享受得眯了起来。

林非没有她心大,眉头始终心事重重地紧蹙着。看了一会儿小松鼠啃苹果,林非掀被子起床,拉开窗帘,推开窗户。

五月的晚风凉丝丝的,将院子里的薄荷香气带进屋里。她沿着院墙根种的一溜薄荷,不知不觉已经长得郁郁葱葱。

林非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头脑由此清醒了许多。

她一边思索,一边说:“我昨天去邮局拿包裹的时候,检查过外包装,虽然被雨浇湿了,但是并没有破损。中间我去了一趟派出所,将包裹放在外面。回来后,老张帮我搬过包裹。等我开箱拣货时,才发现包裹被割破了。”

刘溪溪咽下最后一口苹果,顺着她的分析,说:“那就是有两个可能,一个是有人趁你在派出所时,偷偷割破了包裹;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包裹是老张做的手脚。”

“不会是老张。”林非脱口而出。

“为什么?”

“也不为什么,我就是相信他。”

“我也相信他。老张虽然严厉了一点,但人还不错啦,”刘溪溪煞有介事地摸索着下巴,一脸沉思,“不过,我想不通的是,如果包裹真的被做了手脚,为什么就只有赵思思一个人病了?”

“这件事我总觉得蹊跷,我们光坐在这里猜也没用,不如去查一查。”

刘溪溪站起来,跃跃欲试:“怎么查?”

“我们分头行动。我回派出所看看,你去医院打听一下赵思思的病情,最好搞清楚她的病因是什么。”

“好!”

两人蹬着自行车,在路口挥手告别,各自离去。

派出所的栅栏铁门已经关闸,大门边留着一个小门,小门紧紧挨着一个类似保安亭的值班岗亭。这个岗亭很高,个子矮的人,脚下要垫两块砖才能在窗户上露出全脸。但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妥。若是警察不高高在上一点,对犯罪份子怎么会有威慑力呢?

一位年轻的民警坐在岗亭里,趁四周无人时,悄悄捂嘴打了个哈欠。

林非在昨天停车的位置转了两圈,然后回到岗亭前。她踮起脚尖,朝小窗里探头。值班民警被面前突然出现的脸吓了一跳,哈欠打了一半,又闭嘴收了回去。

“你要报案吗?”

“我找曹警官。”

“师父不在,”戴着见习警察警衔的年轻民警打量了她一眼,“你是林同学吧?”

林非想起来,他是小武。前段时间冯氏族人大闹糖厂时,和他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她和曹警官说话时,小武不在身旁,应该只是远远看过她一眼,没想到一下子就认出她来了。

“嗯,我找曹警官有急事。他去哪里了,什么时候能回来?”

“冯家奶奶过世了,停棺在乡下老家,明天出殡。他去喝白酒了,明天晚上能赶回来。”

耳边响起了那声悲伤又隐忍的哭声,林非一时胸闷。

被勾起往事,小武打开了话匣子:“哎,师父就是心太软。若是当初,他手腕硬点,直接把闹事的冯氏族人带回警局,就没有后面那么多事了。他好心帮他们去争取协商的机会,结果人家根本就不珍惜,没说几句就在工厂里又打又砸,这可倒好,让师父里外不是人,还背了个处分……”

说到一半,小武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了,忽然停了嘴。

林非指了指岗亭屋檐下的一个监控摄像头,问:“能查这里的监控吗?我昨天在这里丢了东西。”这个摄像头对着派出所大门,而她的三轮车停在大门边上,或许能拍到一些蛛丝马迹。

“能查是能查,但是大晚上的,技术部没人。况且,你没立案,凭白无故怎么能给你看监控?等师父回来,他可能有办法……你丢什么东西了?重要吗?”

林非心里有了数。她道谢之后,举手将一个大苹果塞进窗户里,转身就跑了。

小武摸了摸面前光洁的大苹果,笑得鼻头轻轻皱了起来。他摸了摸嘴角边上因为熬夜而冒出的青春痘,感觉到了一阵痒意,下意识张嘴,剩下的半个哈欠终于打出来了。

他看着林非远去的背影,想了想,从抽屉里摸出一个随声听,戴好耳机,摁下电源键。

磁带在随声听里“沙沙”地转动起来,旋律缓缓送入耳里: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独自一个人流泪到天亮……

林非回家后不久,刘溪溪也回来了。

她耷拉着脑袋,径直走进房间,将自己仰天扔到床上,揪起被子盖住脸。

“你怎么了?是不是赵思思对你的态度不好?”林非担忧地坐在床边,伸手去掀她脸上的被子。

被子被刘溪溪紧紧地揪着,怎么掀也先掀不开,林非只好放弃了。

“不是。我躲在病房外,她们压根就没见到我。”刘溪溪的声音闷闷得从被子里传出来。

“她们?都有谁?”

“你猜得没错,她们就是一伙的。密斯杨、毛蜘蛛和她的跟屁虫韩露,她们围着赵思思的病床边上,磕着瓜子有说有笑……”说到这里,刘溪溪气得双腿直蹬被子。

林非心想,老师带着学生去探望生病的学生,这个理由再正大光明不过了。她即使心里清楚她们在联合使坏,没有证据,也无可奈何。

“还有……”刘溪溪的声音变小了,双腿也安静了。

“还有谁?”

刘溪溪掀开脸上的被子,被捂得通红的脸上布满泪水。

她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说:“表妹也在病房里。她骗我说去上班,其实是去医院替我赔礼道歉了。她、她跪在密斯杨的脚边,给密斯杨擦鞋……因为密斯杨说,只要表妹表现得够诚意,她就会替我多说两句好话,否则学校就要开除我……”

林非揽过此时脆弱得像是要碎掉一样的刘溪溪,将她抱在怀里。

刘溪溪将脸埋在林非的颈窝里,哭得更大声:“我讨厌表妹,一直想要找她麻烦。我以为我看见她被这么羞辱,我会很开心。但是我偏偏没有。相反,我很难过。她为什么要一边拆散我的家庭,又一边对我这么好?她这样对我,我以后还怎么讨厌她,还怎么面对我妈?”

在她的心里,表妹和肖丽势不两立,她只能二选一。对表妹产生好感,就是背叛了肖丽。

颈窝被泪水浸湿,凉飕飕的。林非轻轻抚着刘溪溪的后背,等待她的情绪慢慢平复。

“密斯杨今天穿的是什么鞋?”

一个无关紧要的细节问题,转移了刘溪溪的注意力。她从林非的怀里直起身,认真思考了片刻,说:“白色的高跟鞋,和那天在小灵通店里遇见她时穿的一样。”

脑海里浮现密斯杨欺负小销售员时那张张狂的脸,又联想到她也是用同样的嘴脸来羞辱表妹时,林非一阵反胃。

“赵思思住的是哪个科室的病床?”

刘溪溪又想了想,说:“皮肤与性病科。”

毛蜘蛛的妈妈朱荃刚好是这个科室的主任。事情有这么巧吗?

“你是不是有什么主意了?”刘溪溪充满希冀地望着林非,“你一定想到办法了,对不对?”

林非模棱两可地点了点头。其实她心里乱糟糟的没有底:她们俩原本的命运就是和高考失之交臂。她们真的能顺利度过这一关吗?

刘溪溪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将头脸收拾利索后,就往门外走。

她生硬地说:“我想了想,我有点认床,我还是回家睡吧。”

那上次在这张床上睡得像小猪一样的是谁啊?

林非猜到她是想回去看看表妹,心里暗笑,但没有戳破她的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心太软》,原唱任贤齐,1996年12年24日发行,收录于专辑《心太软》。这首歌送给林非,你实在是心太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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