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媛毕竟是个上班族，招待了江楠三天，周一就要恢复正常上班了，她叮嘱江楠如果有事随时打电话找她，或者有需要跑腿的就找朱杰帮忙，江楠虽然满口答应，但也不会真的什么事都要麻烦到田媛一家，虽然两人是闺蜜，但成年人之间的友谊也会保留一定的尺寸，避免过于消耗人情。

她拿出租房中介派给她的名片，一个电话打了过去：“小佟，我想请你帮个忙。”

中介姓佟，大家都管他叫小佟，接到江楠的电话有些意外：“江小姐，您请说。”

江楠点头：“是这样的，我想做点小生意，你知不知道这附近的小商品批发市场在哪儿？”

这种信息做中介的小佟还真知道：“东城那边就有，规模还不小呢，还有丰台、海淀也有，坐公交都不远，也挺方便的。”

江楠拿笔记下几个批发商场的地址，谢过小佟，拿出地图开始查线路，东城小批发市场就在西城隔壁，离得还比较近，坐公交半个多小时就能到，她决定先去东城的小商品批发商场。她背上包包，拿着地图去门口坐车。

小商品批发市场也很好找，暑假期间人气旺盛，她一路问过去，总算在比较靠后的位置找到一家专门卖旗的店，叫大山旗帜，店面不大，堆满了货，墙上挂着各种尺寸的旗，正中一面五星红旗，旁边放着不同尺寸的锦旗、党旗，还有各种旅游公司订做的样品、Logo等，因为生意比较偏门，所以门店里一个客人也没有，老板坐在那里昏昏欲睡。

看见有个小姑娘背着包进来，老板很熟练地开口：“要什么旗？”

江楠问：“老板，你这里可以做手摇旗吗？”

手摇旗？这个词还比较新，老板没怎么听过：“是旅行社那种大旗吗？”

江楠摇摇头，比划了一下尺寸：“大约是这么大，14*21厘米长的尺寸，然后边上串一根塑料杆，可以拿在手里的小旗。”

这么小？老板登时没有了兴趣：“这么小做不了。”工厂调机器尺寸的钱都不够。

江楠道：“我不是订一面，我想先订个3000面。”

老板一下就坐直了身体：“多少？3000面？”眼睛一下就亮了，一面大旗也才十来块钱的价格，她一订就是3000面，价格可不低了。

江楠点了点头：“你看一下多少钱一面，最快什么时候可以拿？”

老板就在柜子底下摸了摸，摸出一本布料集：“你想要什么材质的？过来挑一下，面料不一样价钱也不一样。”

江楠就上前挑面料，翻了半天都是比较软的布，可手摇旗太小，布太软的话立不起来就不好看：“有没有硬挺一点的面料？”

老板本来拿了本比较贵的面料给她挑，见她不满意，又拿了一本便宜点的给她看，面料密度跟前一本比差远了，但硬度还不错。

江楠翻了几页，摸到了印象中熟悉的手感，眼前一亮：“就是这种。”

老板接过来一看，有些惋惜：“这个是牛津布，不值钱的。”

成本当然越低越好，江楠问：“您店里有现成的牛津布吗？可以当场剪一个样版看看效果吗？”

面积这么小的旗子还真容易做，老板拿来一个剪刀，剪出手摇旗的尺寸，现场就拿了根笔当话旗杆，用别针扣了一下，一面小旗就做好了，质感软中带硬，还真能立起来了。

江楠点点头：“就是这种效果，全印成国旗。”

多开几个版还能多赚点开版费，只印国旗的话开一个版就够了，老板就问：“要不要做点别的？”

江楠摇摇头，国旗当然是最保险的：“您给我报个价吧。”

老板转头就给工厂拨电话，嘀咕了一阵，跟江楠道：“货期三天，每面5毛。”

江楠睁大了眼睛，还真敢开价，这种小旗几乎都是一次性的，面料也是最廉价的，她一做这么多居然开5毛？

就算在二十几年后，淘宝上的手摇旗20块也能买二三十面回来，还给包邮，这可是1996年。

她摇了摇头，不满道：“老板，你这就不老实了，这种小旗能值5毛钱？”

老板吸了口烟：“大妹子，你要是只做个几十面都不够我开模的钱，我还是看在3000面的份上给你打过折了。”

江楠回价：“最多两毛，你模都不用重新开，只要缩小打印尺寸就可以了。”

“可你这上面还要印国旗，还要加旗杆，两毛不可能的。”老板也吓了一跳，哪有人直接砍6成的，这可是批发市场。

两人讨价还价半天，总算把价格定在了三毛五一面，老板一脸肉痛地说：“这次可亏了，你要卖得好，记得还来帮衬我。”

满打满算一匹半的布就可以做好的旗子，江楠才不相信会亏钱，不过三毛五也在她的预算之内了：“交期可以提前点吗？越快越好。”现在是8中下旬了，只剩下半个月的时间，她印这一波旗子可得趁着游客正旺的时候卖，不然到时人少了卖给谁？

老板就抽了口烟：“那就把今天的时间也算上，你后天来提货。”

江楠道：“后天早上十点钟可以吗？”她暗示老板，“如果我这次卖得好，很快就会回来订的。到时可能不止3000面了。”

这种话人人都会说，到头来回来的有几个？不过老板也装出一副感激的笑脸，点点头：“行吧，那你十点来，我催紧一点。”

江楠给他付了500元的订金，剩下的打算验完货后再给，老板有点不太高兴，想收全款，江楠拒绝了：“我后天来还要验货的。”万一做的不合格怎么办？付了全款谁还理她？

老板只好同意，写了收款收据，留了江楠的电话：“有情况我打电话告诉你。”

总算把进货这件事解决了，江楠虽然装作一副平静的样子，努力板着脸跟老板交谈，可紧张得背心都湿透了，她还是独自一个人出来做生意，一订还是三千面的旗子，总共也上千元的货了。

她强装淡定地跟老板告别，老板忽然笑了一下：“大妹子第一次做生意吧？下次来拿货可别背着个小包了，拿个推车吧，前面就有卖的，没货的时候可以叠起来拎着，有货的时候可以拉货，不然三千面小旗虽然不多，但估计你也抱不动。”

江楠脸上发烧，强装着淡定跟老板说了声谢谢，头也不回地走了。

直到走出了旗帜店的视线范围，她才深深地喘了口气，拿手扇了扇风，让脸上的热度退去。

果然什么事迈出第一步都是不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