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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傲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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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桑予几乎要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千……咫?

是她认识的那个人吗?

怎么可能?

桑予努力地想要看清眼前之人的模样,却还是什么都看不清。

是她认识的那个千咫吗?

还是同名同姓?

她回想起一路上千咫的所作所为,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千逢圣手千咫,竟然是当年朝赤灭亡的参与者。

这怎么想怎么匪夷所思。

桑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或许……真的只是重名,更何况,自己连这人的面容都还不曾看清楚,若说是宿渊阁阁主用来离间他们的计谋也能说通。

但眼下容不得桑予细想,只见幼年的自己已经被带了进去。

她下意识地要跟上去,却又听到了身后的精灵发出满是恐惧的惊呼声,桑予顿了脚步,努力在心中暗示自己。

这都不是真的。

朝赤早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桑予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的酸涩与不忍,抬脚进了明槿殿。

明槿殿内,看到眼前的景象,桑予的瞳孔骤然一缩。

关于朝赤,关于她的阿爹阿娘,桑予已经记不清他们的样子了,只是偶有闲暇之时会回忆起来。

印象中的阿爹威严沉稳,阿娘端庄大度,但在她的记忆中,他们对自己从来都是和蔼宽厚,虽不至于溺爱,但也是万般娇纵,是能为她遮蔽风雨的参天大树。

可能因为心中一直保留着这个形象,因而,印象中的参天大树如大厦倾颓般倒在自己面前,桑予却是一时间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不敢相信地上身着华服之人便是自己印象中的阿爹阿娘。

殿内,桑泽满身血污倒在地上,发冠滚落一边,一旁的妇人发丝凌乱,唇边血迹干涸,胸前似是被利刃划过,颈间也有一道血痕,俨然已经没了气息。

她的脚边有一把出鞘的剑,剑体雪亮,沾了点点殷红的鲜血,不难看出她颈间的伤痕来源于此。

桑泽咳了一口血,面色惨白,神色悲痛,却还是匍匐着,费力地想要去抓她的手,年幼的桑予在桑泽身边哭喊,哭声回荡在大殿,桑泽向前伸的手顿住,转而艰难地、带着安抚意味地摸了摸她的头。

这痛彻心扉的一幕,就这么毫不设防地出现在桑予眼前。

那边妖戈要拿年幼的自己威胁桑泽,桑泽字字泣血,大骂卑鄙。

但桑予的此刻注意力却全在地上的二人身上。

她泛红的眼眶一直睁着,直到眼睛酸涩不止也不闭眼。

从自己恢复精灵血脉以来,在脑海中模糊的人脸,像是被人擦掉了琉璃上的水雾,此刻终于清晰。

妖戈闻言,嗤笑道:“卑鄙?那可不敢当,我们可是来找云城主心爱的灵兽的。”

桑泽恨恨道:“云城主的灵兽根本就不是出自我们朝赤,你们就是想找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来治我们朝赤的罪吧!”

妖戈抚掌赞赏道:“桑城主英明,竟然能看穿我们的真实目的。”

这句称赞敷衍至极,她又接着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实话说了,这天下谁不知,开化后的精灵灵骨当属朝赤为最,这灵骨又对修仙之人大有裨益。”

“哦,对了。”

妖戈歪着头,笑道:“对我们这些妖兽的修炼也很有用呢。”

“不过。”

她话锋一转,又道:“桑城主能亲眼见得自己的夫人自刎于眼前也能分毫不动,那外面的精灵,包括您的女儿,桑城主估计也同样会毫不怜惜吧?毕竟,当初神魔大战之时,您可是带领着朝赤背弃了魔神。”

桑泽闻言,又怒又惊道:“你们想对我的女儿做什么?!你又是为何能得知千年之前的事!”

妖戈忽视了前面的问题,颇为神秘道:“我嘛,桑城主就不要关注我是从何得知了。”

“可是你也知道,就算是我们,也无法冒天下之大不韪让一个位居仙门之列的异类悄无声息地抹杀掉,因此,我为你们的消失找了一个完美的理由。”

她近乎残忍般地开口:“还记得七年前的天水池精灵池曦吗?”

她的语气中带着兴奋,似是想看桑泽的反应,妖戈弯下身子,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桑泽。

桑泽闻言,果真睁大了双眼,呼吸急促地喘了一下,反驳道:“池曦,池曦早在之前便不再是我朝赤中人,她所做之事与我朝赤没有半点瓜葛!为何要将这件事归咎于朝赤!”

她直起身,垂眸看着桑泽狼狈的模样,道:“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你们与她划清了界限,才留你们不得啊。”

桑泽闻言,胸膛剧烈起伏着,似是有千言万语不是表述,只能道:“你们,你们……”

妖戈见状还想再说什么,在一旁一直没开口、被妖戈喊做‘千咫’的人开口了:“桑城主既已知晓缘由,还是不肯将《东隅轶闻录》交出来吗?”

桑泽哈哈大笑两声,似是想要笑个畅快,奈何身受重伤,笑声又只能戛然而止,接着化为剧烈的咳嗽,缓了片刻后他才道:“你们想用它开启十二星引阵放魔神出世吗?”

‘千咫’闻言,愣了一下,耐着性子道:“不是。”

但桑泽却根本不信,只见他又露出一抹堪称痛快的笑,虽身陷绝境,但傲骨犹存:“《东隅轶闻录》早就不在朝赤了,只要我不开口,就没人能找到它!”

他们想要,他偏不给!

就算是拿妻子威胁他也好,拿女儿威胁他也罢,放出魔神,那将是天下生灵涂炭的大事!

神族为封印魔神损耗了多少,没人比他更清楚。

所以,他绝不会如他们所愿!

‘千咫’似是被耗尽了耐心,手中捻起一抹蓝色的火焰,桑予在一旁看得心惊,刚想说不要,却见那团火焰朝着明槿殿外掷去。

一道人影翻滚进来,桑予心尖一颤,几乎是立刻便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她的阿兄,桑霖。

还是记忆中温润的模样,只不过此刻的桑霖却是风尘仆仆、神情憔悴。

然而,还不等桑予多看片刻,他便迅速与殿内几人过了几招。

地上的桑泽见桑霖有不敌之势,冲着桑霖大吼:“霖儿,快带阿予离开!”

桑霖应声照做,接着,一阵白光大作,桑泽自爆,引燃了整个明槿殿。

热浪扑面而来,灼烧感刺痛皮肤,桑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感觉自己耳边的声音更模糊了,她呆呆地落下一滴泪,下一秒,白光将她也吞噬了。

***

程北川睁开眼睛,接触到眼前的景象便立刻警惕了起来。

只一秒,他便意识到不对。

因为偌大的庭院内,除了他之外再无他人。

没有桑予,也没看到拖桑予下水的楚槐。

程北川很快便想通了,应该是镜观湖下有什么阵法将他们分开了。

想通之后他便开始打量所在之地,远方标志性的雪山太过显眼,这里的一切让他无比熟悉,只是与印象中相差毫厘。

这里,是冬苏城,景斜殿。

程北川微微蹙眉。

不对。

这里不是如今的景斜殿。

而是……

他似有所感,大步向前走去,一路的风景都未能留住他的脚步。

峰回路转,他绕过景斜殿前殿,不远处便出现了一座凉亭。凉亭外,一枝枝红梅开得正盛,层层花蕊绽放枝头,又覆了白雪。红梅一点,似有暗香浮动,银装素裹,又仿佛天色长昼。

程北川脚步一顿。

凉亭内似是站了个人,他看得不真切,又不由自主地向着亭子靠近。

那人背对着他,身形消瘦,墨发虚虚地束着,就像他这个人一样,仿佛寒风一吹,便会散了。他身披大氅,却笼不住他周身的梅香,离得越近,他身上的熟悉感便越是让程北川怔愣。

那人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探出亭外折了一根梅枝,紧接着,他缓缓转过身来,手上的红梅衬得他的手更加惊心动魄的苍白。

程北川抬眼,看到了一张曾深深刻在他心底的脸。

那张脸,是程在。

程在唇色惨白,面上透着一片不正常的潮红,没有拿着红梅的那只手轻轻抵在唇边用力地咳了几声,但这一副病弱的神态却丝毫没有掩盖他谦和有礼的气度。

似是觉察到有人,他抬头望去,冲着不远处的程北川招手,唇边展开一摸温和的笑:“阿川,你来了。”

程北川顿在原地,与他对视。

良久,似是不愿惊动眼前之人,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程在唇边笑意更盛,甚至盖过了明艳肆意的红梅。

只见他手拢披风,缓步朝程北川走去:“今日是阿娘的忌辰,我折一枝红梅给她,她或许会高兴,你瞧着这枝可好?”

程北川默默看着眼前之人,直到他走到自己面前,视线也不曾移开。

他哑着嗓子道:“甚好。”

程在笑了:“往年都是凤凰花,今年换一换罢,换成梅花,书上有说‘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可我却觉得,白雪红梅,缺一不可,我甚是欢喜。”

程北川听着他的话,从被自己刻意尘封的记忆中,扒出了这段回忆。

这是程在涅槃失败之前,最后一次祭拜凤吟——他的母亲。

程在还在自顾自地说着:“阿川,我们再带一壶‘五斛酒’吧,今日阿爹不在,我们又是难得祭拜母亲,如何?”

程北川依着记忆,道:“好,但不可多饮。”

程在闻言,微微挑眉,道:“这话该是我与你说。”

程北川无意识地笑笑:“我自然是知道,但阿父特意叮嘱,我也只好替你解决剩下的酒了。”

程北川想起,当时自己的神情应颇为小人得志,而程在一脸无奈,又无可奈何。

之后二人去凤栖山祭拜凤吟,程北川喝得酩酊大醉,连耳上都染了一抹薄红,最后还是程在将他带回的殿中。

他望着眼前的程在,唇瓣翕动,似是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没能开口。

程北川也不知他该说些什么。

是说阿父和师尊一切安好?

还是说风栖山上的梅花依旧如故,但却不见故人?

亦或者是说,川北如今已平了内乱,让他尽可安心?

千言万语,辗转反侧,难成一辞。

毕竟,他不是真的程在。

程北川轻嘲一声,看着眼前之人渐渐透明,最后消散在一片梅香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怎么感觉写程北川与程在写成了bl???

但真的不是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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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宝子的投雷,竟然真的有活的读者在追更5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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