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指的手掌探出水面，接着是青色的臂膀，青黑的血管和青面獠牙。
阴湿的气息包裹住段尧。
“段尧——”此声犹如海外天籁。
段尧脚步不自主回转，前进一步，向着井……
不对！
段尧恍然回神，惊觉自己竟然已经靠在井边了。
井里，那怪物注视着段尧。
海中有陵鱼，人面鱼身，有手有足，啼声如小儿。
井里爬出来的东西却是人身鱼首，落泪成珠。
也不知道这东西是不是和夏眠对战的玩意儿，或者是被自己“香喷喷”的灵魂吸引过来也说不准。
“什么丑东西。”段尧下意识吐槽。
井中怪物愣怔几秒，随即爆发尖锐呼啸。
段尧堵耳朵：这声音快要把鼓膜震破了。
怪物伸手。
段尧扭身躲过。
怪物再出击。
段尧背起夏眠就跑。
笑话，这怪物大概率是打伤了夏眠的东西。能打败全文战斗力天花板的存在，怎么能是段尧惹得起的。
然而，段尧跑得很果断，也很快，但快不过人身鱼首的怪物。不过跑出几步路，段尧便连人带夏眠地被它掼倒。
看着逼近的六指鱼蹼，段尧用尽最后的力气翻身，把夏眠护在身下。
至少要死的话，他可做不到让夏眠死在眼前。
细细感受体内现在可以调动的灵力。
“罩！”段尧现在恢复的灵力只能用出这样一个高不成低不就的防御术法。
怪物轻松破除他的防御。
段尧视死如归，紧闭双眼，引颈就戮。
先死一步！
段尧等了半天也没等来死神的催命镰刀。
悄咪咪睁眼，只见鱼头怪物静立他身前。
那双死鱼眼里，满满的都是嫌弃。
啊？不是，您嫌弃什么哇？
段尧没想到自己吃鱼大半辈子，也能有被鱼嫌弃的一天。
“段尧——”
怪物又这么叫他。
和之前段尧听见的不一样，这个声音普通很多，不像之前那般让人沉醉只想一睡不醒。
声音里，段尧隐隐听出熟悉的感觉。
“段尧——”
段尧认出来了，这是夏眠的声音。
段尧眼前，那颗丑不拉几的鱼头变换、变幻，逐渐变成完美踩在他审美点的长相，灰翡翠般的眼睛瞧着他。
可是夏眠不是被他抱着呢嘛？
段尧低头。
滑溜溜，粘腻腻。
他抱着一个鱼头人。
段尧瞬间理解了一切。
首先从井里出来的，应当是那只鱼头人。
在鱼头人被夏眠从井里丢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陷入了幻境，被鱼头人的迷惑术锁定——将夏眠认作人身鱼头的怪物，将人身鱼头的怪物错认成夏眠。
他以为自己在保护夏眠，实际上是在帮助鱼头人苟延残喘；夏眠不断的呼唤希冀唤醒段尧的神智，在段尧耳中却是怪物的声音。
“yue——”
鱼头以完美的抛物线落回井里，又被夏眠捞回来。
根本不想思索这人身鱼头的家伙怎么那么轻易断头了，段尧连连后退，誓死远离这鱼头人。
不管是人身还是鱼头，都是好可怕的东西。
想到自己刚刚还抱得那么紧，段尧连之前吃的姜汤都要吐出来了。
想到就犯恶心。
段尧一连给自己用了好几张洁净符、驱水符。当然都是现画的，这种简单的符咒段尧已经可以做到瞬发。
夏眠伸手，“我是警察，我也要。”
一股子鱼腥味直冲段尧天灵盖。
段尧连忙跳开。
就刚刚那段抱人身鱼头怪物的经历，已经给段尧带来深重的阴影了。
“你离我远点。”段尧几张符咒扔给夏眠。
夏眠催动灵力，身上变得干爽。
果然还是现成的符咒用着舒心。
平复好受惊的小心脏，段尧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夏眠一边运用灵力捏爆鱼头处理人身，一边解答：“人造秽物。”
“人造秽物？”段尧第一次接受这种概念。
“人类制造的、污秽的物品。”夏眠继续捏爆人身的各个部分，言简意赅道。
“还是不懂。”段尧实话实说。
人造好理解，但是污秽呢？到什么程度可以算是污秽？我眼里的这个鱼头人身散发的灵力，和你身上、我身上散发的灵力无甚区别。所以污秽的不是灵力。
那污秽的是什么呢？
“过程。”夏眠细细端详人身中那颗心脏，这颗心脏整体透明，血管清晰可见，即使宿主死亡也不曾停止跳动，“人身鱼头怪物诞生在实验室里，挑选足够大的鱼，取下鱼头，然后同人类的脖子缝合在一起。”
夏眠捏爆心脏，一只透明的小虫子爬出来。
“活着的人类清醒地上手术台，无能为力地看着自己被鱼缝合在一起。一只小虫子从连接的地方钻进去，钻进大脑钻进心脏，然后丧失自我。”
夏眠捏爆小虫子，透明如水的液体洒了他一手。
简言之，这种怪物的是人体实验失败的产物，虫子控制人类与鱼共生，或者说，寄生。
不愧是灵异文呐，什么限制级的都敢写。
诶，原著里……没有这种设定啊。是《天师小娇妻》为了完善世界观，自行衍生的设定吗？
“跟我去实验室。”夏眠道。
去往实验室的路藏在井下。
“喏，含着。”夏眠拿出避水珠。
神奇的裤兜里什么都有，包括但不限于头盔、练习册、巨无霸小龙虾、符咒。
避水珠压在舌下，入井，自由到如履平地的程度，甚至呼吸都不受限。
避水珠是个好东西。
“我是高中生，送我。”段尧理直气壮。
“给你给你。”夏眠道。
井下，一座被泡发的木门的在最底下。藏在厚厚青苔里，很难观测。
这里适才发生了一场大战。
“这里是那怪物负责看守，是实验室的第一道门。”
说着，夏眠打开木门，冬季冰冷的空气呼啸灌入。段尧一时不查，被洪流裹挟着进去了。
待段尧稳住身形，他已经到两扇门的中央地带了。
白色墙壁，暗红血迹，发黄污渍。
第二道门夏眠曾经蛮力破坏过，如今轻轻一推便能进入。
第三道门同样。
可以说是一路畅通进入了实验室。
在实验室里充斥着科技气息，看不懂的器械嗡嗡作响。灯光昏黄而微弱，橱柜里满是段尧说不上用途的瓶瓶罐罐。正中央摆放两张实验台，实验台边上有几个高强度的拘束带——看起来像是平日里进行人体观察时防止人类乱动的装置。
可能不是实验台，而是手术台。
段尧不太确定。
“就是手术台。”夏眠肯定他的猜想。
竟然就这么把做手术的地点放在这里，既不是无菌环境，也没有防护措施，手术过程中别说出了意外，就算没出意外，人类也很难活下来。
“你带我来实验室是想干嘛？”看实验室底朝天的样子，有价值的线索估计已经被夏眠带走了。
夏眠来到一个橱柜前，敲敲边上墙壁某块地方，空心的。
“这里，解封。”
段尧发动阴阳眼去看。
这封印是吸收灵力的那种，如果不能用正确的方法解开封印，这个封印就会吸收所有的灵力，反过来加固自身。
用游戏术语来说，就是如果不用水对付火，那么其他什么东西都只会变成火的经验值，为火的升级之路添砖加瓦。
“解开不难，但我没灵力了。”段尧道。
他体内的灵力运转缓慢，宛若浆糊。
自从大巴车爆炸以来，段尧的灵力就是不足的状态，好不容易在鲸鱼肚子里恢复了一点灵力，来到藏河村后又几乎无法恢复。
嗯，在藏河村内，段尧的灵力不仅恢复缓慢，甚至使用也有些些滞涩感。
“这个简单。”夏眠牵起段尧的手，源源不断的灵力输送进段尧身体。
上次段尧这么感受灵力的时候，还是在医院呢。
夏眠独特的、暖洋洋的灵力是真的会让人上瘾。
灵力输送结束。
段尧感觉自己可以一个打十个。
轻松解开墙上的禁止。
冲天黑气喷涌而出。
夏眠第一时间逼退冲向段尧的黑气，其他没被护着的实验器材就可怜了，被这黑气腐蚀得七零八落。
竟然是实质性的黑气，效果堪比王水。
待黑气散尽，墙壁暗格里的东西才显露真形。
一张薄薄的欠条。
不会又是……
段尧和夏眠努力辨认模糊的字迹。
【章华年于贰零贰贰年正月廿十从蒋螽斯处藉伍佰万人民币，无利息，需贰零贰肆年正月廿十前归还。逾期，蒋螽斯可追讨，追讨不成，蒋螽斯可强制收归章华年所有科技成果与专利，即章华年所有个人财物归蒋螽斯所有】
章华年，与蒋螽斯。
“章华年？！”段尧一时失声。
“你认识？”夏眠挑眉。
“她……是我同班同学。”段尧艰难道。
段尧想到那个总是跟在女主乔语柒身边的马尾辫女生。
章华年的黑框眼镜有着很厚的眼镜片，容貌不甚清晰，穿着毫无特色。成绩平平，特长有几个，但不拔尖，脾气不好不坏，做事不紧不慢，将将好踩在所有“平均值”上。
她为什么会和蒋螽斯扯上关系啊啊啊啊？！一个学生你借这么多钱是要干什么哇？
段尧感觉脑子不够用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多多评论收藏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