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大众车上的羊角辫女生苏醒了。
“你好，请问你是？”羊角辫女生还躺在床上，肤色有种不见天日的苍白。
她的话语很轻，转头的声音很小，埋首于题海的段尧差点错过她的醒转。
段尧按下单人病房的呼叫铃，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段尧，你的同校同学，也是你车祸的目击者。”
护士和医生鱼贯而入，做检查的做检查，安抚病人情绪的安抚病人情绪，各司其职，条理清晰。
段尧左右帮不上他们几人忙，乖乖退出病房。
羊角辫女生看着他，眼睛是琥珀的颜色，转动间如见彩虹。
段尧莫名觉得她好像有话要说。
忙碌的护士不经意挡住两人交汇的目光。
段尧后知后觉想起，自己没把数学试题拿出来。刚才那道求M点坐标的题他很快就能解答。
等他们检查完再进去拿吧，打扰别人工作总归不好。
段尧先去找夏眠了。
夏眠守着肺脏受损的那个女孩。
不是不想多派些人手，奈何菜市场磕了药的保时捷车主王有才牵连甚广，事情越往下查越艰难，大半的警力都安排去了。还有一小部分警察去调查偷窃事件——警局门口车祸当日，贼喊捉贼说阮曲一是小偷的真正小偷。
恰恰是因为阮曲一抓住一个小偷，她才有机会在警局门口被吓晕。
肺脏受损的女孩情况非常不乐观，身体各方面指标到达一个惊人的数字，能活着已经是奇迹。
之前医生说过，如果肺脏受损的女孩这几天再不苏醒，估计得凉凉。可如果缺少了女孩的证词，实在是不好揪住蒋螽斯的把柄——谁知道那么巧，蒋螽斯车祸附近的监控摄像头全部报废，包括警局的执法记录仪。
当然没人相信是巧合。
夏眠愁啊，蒋螽斯不能抓，自家师父也找不着，大侄子还整天给自己添堵……
唯一的安慰大概就是其他世界来的段尧很懂事理，是个不错的助手。
“我的语文资料呢？”段尧问。
哦，还是个喜欢学习的助手。
段尧大部分学习资料放在夏眠身边，夏眠要求的。
夏眠的说辞是段尧的玉佛碎裂，无人相护，易被小鬼侵扰。但如果段尧身上带着大能的气息，识相的东西便不会轻易招惹。
自然而然，段尧作为一个学生，接触最多的是书，所以夏眠便留下了段尧的书包。
若非如此，仅仅凭借住在夏眠家里，段尧断断不可能平安无事度过这么多天。
“……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白露横江，水光接天。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
有段尧守着，夏眠很放心。伴随他背诵《赤壁赋》的声音，夏眠闭眼，胡思乱想着。
之前给段尧的书他似乎快看完了。两个小姑娘赶紧恢复吧。《赤壁赋》是高二的内容吗？啊，有点困。想段尧了。一定要抓住蒋螽斯，躯体和灵魂都不能放过。彻查蒋家。《赤壁赋》……这个段尧成绩应该很好……好困……
段尧的声音渐渐减弱，最后干脆变成了默读。
他知道夏眠累了。
段尧一边背书，一边注意着病房的动静，随时等候羊角辫少女病房空出人来，及时获得证词。
夏眠休息得很不错，两个小时的睡眠充足了他的精神。
他睁开眼，对上段尧递给他的u盘。
“羊角辫女生，杨欣欣，她的口供视频记录。”段尧神色淡淡，“她说谎。”
夏眠对着视频仔细研究。
视频从段尧推开病房门录起。
“你好，杨欣欣小姐。”
女生披散着头发，“你好，段尧。现在几号了？”
“四月十四日。”
“去年这个时候我也住院了呢。你来问我这次车祸的细节吗？”
夏眠头次见到这么配合的人。
“蒋螽斯与我在夜店认识的。”
“螽斯他爱我，我也爱他。你说我要告他？气话而已，别当真。”
“死了吗另一个女孩？没死？”
“家里人不来看我很正常，他们忙，别打扰他们。”
“左右我和蒋螽斯只是情侣间的小矛盾而已，那个女生自己倒霉，上车的时候就受伤了，我和螽斯是想送她去警局报案的。她的伤除了车祸我可不知道其他的哪儿来的。”
“卧病在床起不来？蒋螽斯？好惨。”
“靠关系进我们高中的吧？你瞧着不太聪明。”
“窗户帮我关一下。”
“看我干什么，我不录了。烦人。”
“看看看，再看我就晕了啊。”
夏眠：地铁、老人、手机。
这是所谓的女大十八变吗？分明之前在警局前还是一副要和蒋螽斯不死不休的模样，怎么一醒来，就改口说他俩关系好呢?
“蒋螽斯家在哪儿？”段尧问。
夏眠疑惑：“问这个干什么？”
“杨欣欣说的啊……你没看出来？”段尧解释道，“她每句话的开头一个字，连起来读。”
你、去、蒋、螽、斯、家、左、卧、靠、窗、看、看。
你去蒋螽斯家左卧靠窗看看。
好迂回的方式！
好好一姑娘，何必呢？夏眠心里嘀咕。
段尧也想知道为什么杨欣欣不直接说出来。
按照常理推断，杨欣欣兴许是被威胁了，例如“敢说出去你等死”、“你的家人在我们手上”、“让你身败名裂”什么的。
然后女主为了家人为了朋友为了毫不相干的陌生人，选择保持沉默，直到最后事情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才哀哀戚戚地说出真相，伤人伤己。
不对不对。段尧打散自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杨欣欣不是女主，乔语柒才是这个世界的女主，而且杨欣欣只是没有直白说明，该给的暗示还是给了。
更有可能是有什么东西或者人监视了杨欣欣，让杨欣欣有口不能言。
自从进院后杨欣欣没有机会见其他人，所以威胁的杨欣欣的人可以局限在医护人员中。
也可能是鬼。
灵异世界，外加占据了蒋螽斯身体的不知是活了多久的老狐狸，完全可以认为杨欣欣被非人之物威胁加监视了。
可是之前自己去找杨欣欣的时候，并没有看见杨欣欣周围有鬼。
“你觉得呢？”段尧将疑惑和猜测和盘托出与夏眠。
这种推理的事，还是当交给警察/天师夏眠。
“护士。”夏眠不假思索道。
他说：“这栋医院中，不该有灵智却生了灵智的东西有五个：蒋螽斯，外来蒋螽斯，你，医院门口的老榕树，以及她，”夏眠指着不远处进蒋螽斯病房的女护士，“有两百年道行的老花猫。”
那女护士段尧瞧着眼熟，正是挡住了他与杨欣欣视线交汇的那名护士。
段尧眼中看见的，还有女护士小指上的红线，弯曲着延续到蒋螽斯病房里。
“那是姻缘线吗？”段尧询问，心里也疑惑为什么之前都没能看见。
夏眠翻个白眼。
“不是。”不要看见红线就以为是姻缘啊。
真正的姻缘线是看不见的。
这世上有姻缘线的人少之又少，大多数人的姻缘会根据时间的推移而转变，可能上一秒牵着的是邻居家的幺女，下一秒就变成了同班的校草。
而那些拥有命定姻缘的人才会有姻缘线，唯有法力高深的人求问天机，才能窥得一二。
想到姻缘线，夏眠就气得牙痒痒——段尧他竟然敢……！
“那么，那根红线是什么？”
“生死契。主贵仆高，主穷仆低。主罚仆领，主赏仆谢。主伤仆替，仆伤主弃。主死仆从，仆死主换。”
简称卖身契。
夏眠适时流露出头疼，抱怨道：“这种失传五百年的契约难对付啊，蒋螽斯的家难进去啊，杨欣欣的安危难确保啊。”
段尧听明白了。
这男主想要自己当苦力呗。
段尧愿意吗？段尧愿意。能和世界的男主打好关系，想必后面如果落耀门之类的灵异组织要抓他这个外来者的话，男主不会下狠手。至少不会像原著那样将原段尧囚禁起来折磨三年。
那场梦太真实了，冥冥中段尧预感到，另一个世界上的葬礼，便是他在原本世界的结局。
唉，段尧明白，他回不去了。
段尧的预感从来不出错的，他感觉自己要穿越了，他就真的穿越了；同样，他感觉自己做的梦是真的，那就是真的。
话说……他好像忘记了什么，葬礼之后呢？葬礼之后他看见了冰湖……什么样的冰湖？
啊，头好痛。不想了。
段尧答应和夏眠一起调查的另一个原因是，他对事情的真相很感兴趣。
贯彻红色血脉，要把犯罪者绳之以法！
“我去蒋螽斯家，你专注于医院怎么样？”
出于医院里有外来蒋螽斯的原因，段尧决定把危险的丢给夏眠去解决。
毕竟段尧还是个灵异界的新人呢，贪生怕死一点没问题吧？
叉腰.jpg
夏眠答应了。
如果不是无人可用，夏眠倒也不想麻烦段尧。
师叔师弟师兄师祖师姐师妹啥时候回来啊——
夏眠想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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