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你师尊状态欠佳，于是鹿宸趁机逃跑了呀。”
得到了玲珑的补充信息，琴君愿更有些不知该回应些什么似的停下了脚步。
——“他和丹长老、简秋白，都在老君祠这边。我刚过来，就听到有人来报告石牢出现异常。是密报，但我是什么耳朵，当然听得清楚……”
小妖女还在继续说，语速如珍珠落玉盘，清脆明亮，但说得越多，也越将她心中的燥郁之气重新勾起。
这不是一种好预兆。
琴君愿深吸一口气，右手紧紧握拳，决定遵照自己的最初反应剑走偏锋一把。
——“我们在关押地附近试着找找他吧，他没有得到护山大阵的完整验证，接近阵眼或者结界，会受到重创。既然出不去，逃了也只能暂时躲起来。”
——“当然可以？这样最好不过。”
多时的大雨已经完全停歇，厚重乌云散去，透出些难得见到的金色晨光。
树林、土地与溪水河流与众多情况来临前一样，只是被安静地照射着。
当琴君愿快速赶到约定的地点，就见玲珑微微仰头站在那里，墨发雪肌，娇小轻盈。
曦光从她背后笼过，犹如给她渡上金边。
空气中的浮尘也细碎地闪亮着，更显出难以言说的空灵神秘。
她听见了自己的脚步声，倏然回头，那层奇妙的光芒散去，露出精致明艳的蓝眸，和微微扬起的眉梢。
这一瞬间，又与最初掉落在冰火泉时的张狂模样，重合在了一起。
“还有人也在秘密抓他，于是我们得速战速决。”玲珑在说起接下来的计划时，兴致勃勃，但任然不忘关心美人饲主的处境：“你就这么过来了没问题吗？感觉你应该还没报备过……”
“先就如此吧。”反倒是琴君愿更急躁一些，立刻投入了搜寻。
她们汇合的地方并不是鹿宸被关押的位置附近，而是当初玲珑“临时借用”引雷铁青鸾的废弃院舍。
此地不算太偏，但正好没有靠近阵眼以及集合点，附近还有地下密道的出入口。
按照琴君愿的猜想，师尊凤临秘密关押审讯的石牢，一定和这些四通八达的路有关。
私通外敌且掌握了重大秘密，他不可能让鹿宸还拥有足以快速逃离的体力和精力。
那么鹿宸无论是独自还是有接应的帮手，选择继续沿着遍布机关和阻隔的密道以及密道周围来躲藏，都是合适的选择。
——“前面对战的时候我欣赏了一下你的英姿，不愧是桃川宫的大师姐，指挥权交到你手上后，调度更到位了，最终也赢得很漂亮。结果没想到你现在就难得地不规矩起来。”
短暂的照面之后，玲珑与琴君愿继续兵分两路，她有系统的帮助，理论上轻松得多，于是依旧分神来聊天。
被刁侃的人则保持着一贯的清冷正经，但用剑鞘扫荡密道的动静，比平常要重一些。
——“师尊将他关起来之后，我并未过问什么，但基本也能知道他要逃出来，除了趁乱之外，也得里应外合，找人给机关动手脚才行。”
——“确实。说起来他身边的侍童应该也被扣押着，那还得有人助他猜对。我觉得说不定是之前告诉他我做了留声符备份的人，那天他的表现，可不像真的突然发现我掌握了重要证据呢。”
——“先过来一下，我遇到了断头路，你看看前方是真的不能往前，还只是有所塌方。”
——“好~我来了。”
小妖女很欣慰地感觉到饲主姐姐的状态已经恢复如常，她们两个之间对话的感觉也同样回到了争吵之前。
早就应该如此呀……
她忽然发现密道变得比之前探索时更为复杂，反复走过同一段路时，眼前所见场景发生了变化。
这几乎成为了鹿宸藏身于其中的证据。
——“你稍微等会儿，我也得研究一下怎么走。”
——“如果可以，尽量一次到位。我怕你把路折腾得太复杂后，自己也迷路了。”
——“没问题。”
玲珑略略花了点时间赶到她面前，像是体验了一把自己穿过幻心迷宫的感觉，但端午时节她在场外能看清迷宫的真实情况，而现在则是不受到视觉上的影响，该走的路，用上瞬间移动的能力，一样能走过去。
她往前径直穿过琴君愿跟前的石墙，摸索到了开门机关，才让她顺利过来。
然后她们就一齐听到了另一个急促但虚弱的呼吸声。
——“看来我们运气还不错。”
玲珑说完这句话，再往前多走了一步，就察觉那个声音猛然变小了些。
看来墙另一边鹿宸应当也听见了她们的动静，于是加速离开。
站在原地没有动的琴君愿环视四周，发现现在所处之位依然是个死胡同。
除去刚才打开机关进来的那扇门，另外三面石壁都古朴破旧，原本的浮雕石刻多有脱落，或是被潮湿的苔藓遮蔽了原来的花纹。
——“原来他用障眼法改变密道的结构，是为了掩饰真的的目的地么？他这是要往后山去啊，竟已经到达了很接近暗河的地方……”
玲珑对密道地图的研究完全比不上她，这会儿就保持沉默，眯着眼睛隐约看到系统的蓝标提示在越来越远。
异常能量波动。
看来凤临也对鹿宸出手了啊……也是，掌握他最大秘密的人，不做炉鼎真是可惜了。
“我能够感觉到他在往这边跑走，是再试试开门机关，还是我们把石墙砸开算了？反正也不需要为了不让他察觉而轻手轻脚。”玲珑直接将这话说出了声。
琴君愿点头，轻声道：“我尽量固定其它部分，你来砸墙吧。”
她双手捏着符纸，贴在石墙上。
而玲珑克制地用□□将石墙开了个半人高的口子，既方便行走，又不会震塌整条密道。
过了这道坎，依然是长长的潮湿甬道，但密道已经不会随着反复走过而看起来像是另外的模样。
最后，她们在尽头看见了通往上一层的楼梯。
“我先上，你在这里断后。”
琴君愿仔细观察了地面上留下的不止一对脚印，随后做出判断。
小妖女没有表达异议，心中对接下去会遇到的画面倒是也有了想法。
果然，等她在原地漫无目的小转一圈，刚刚将脚踏上台阶时，就听见了鹿宸和琴君愿的对话之声。
“我没想到，竟会是你先找到我。”他的声音比想象中更为虚弱，但仍然清晰：“花凤临呢？简秋白呢？怎么都不如你啊……”
“方才朝天宫来袭，师尊和大师兄都不同程度受了伤。我想也正因如此，你才有机会逃出管控吧。”琴君愿的声音平静而有力。
玲珑走完了台阶，正好看到鹿宸脸上露出熟悉的戏谑表情。
“……看样子你们赢了，但是惨胜。呵呵呵，也还不错。”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小妖女互抱双臂，有些不耐烦地插嘴：“你既然主动现身，肯定有话要说，那就别浪费我们的时间，直接开始吧。”
鹿宸却又不说话了，转身朝向天光更盛之处，背影挺拔得有些无力。
玲珑这才发现自己正位于一处瀑布之下的崖洞里，应当被施展了某种静音咒，于是并未听见湍湍流水的声响。
现在已经上午，南岳地区久违的阳光洒在砰然腾起的水雾上，隐隐可见彩虹色。
此处好风景，而且少人烟。
她自认对桃川后山有了不少了解，也第一次来到这里。
就在她心生感叹之际，琴君愿率先开口：“我猜，你是想要去往妃忘忧的衣冠冢？”
鹿宸冷哼：“你以为花凤临已经将关于她的完整真相都告诉了你？她与我现在的境况何其相似，名声尽毁、功力反噬，还要被利用至最后一刻。”
“你悔恨的是时运没有站在你这一边，并不是从一开始就选择了错误的道路。”琴君愿犀利点评。
玲珑兴致勃勃地往她那里望了一眼。
就听她继续道：“我猜，当年妃忘忧逆天而行、堕入魔道，还有我师尊修炼邪功以求境界飞升，最初都和你有关。他们修炼的甚至都是同一种功法吧，你做了不同的修改，导致了不同的结局。”
“但你心中对他们是没有愧疚的，只接受不了自己依然对他们失去了控制，以及，他们都没有达成你的期待而已。”
鹿宸回头过来，仔仔细细打量了桃川大师姐，仿佛第一天认得她。
“想不到君愿仙子还会有这等想法？可惜你就是没有猜对。或者说，你不敢猜对……明明是你的好师尊在拿忘忧做第一轮的实验啊。”
鹿宸的声音尖锐得有些刺耳，玲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只听他接着说：“他鼓动她剑走偏锋，他制造了一个恶毒魔女的假象，然后将误杀多人的责任全部推到他头上，连后山新来的异样小妖，都要和她有关，哈。”
“我做的那些事，哪里又少了他的存在？他益处得了不少，但我才刚想让朝天宫制衡他一二，就被狠狠报复。”
就在这时，玲珑发现还有其他人向这里靠近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你的阅读，我会继续努力的。
……
我又要出远门一段时间了，中途可能会润色一下本章。
另外，希望月底回到家还能再写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