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越?”
似乎有人模模糊糊在叫余越,还有人抓住了余越的手。
余越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医院。
陪在他身边的人是单杭,是他的发小。
单杭着急忙慌的,跟他说:“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余越有些怔然,似乎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
单杭告诉了余越,余越从烧烤店离开以后,开车准备去医院,结果在路上不知道怎么了,头晕还是不舒服,车一歪就撞树上了。
余越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原来刚才他梦见的,回忆起来的,都只是梦而已。
他跟许远哲说了分手以后,稀里糊涂上了车,准备开车去医院,结果脑袋一阵阵发晕,撞到树上以后就没了知觉。
但是据单杭说,余越昏迷前是给他打了个电话的。
余越自己没什么印象了。
单杭当时在上班,接到余越电话的时候,看见余越坐在车里,额头上有血流下来,整个人似乎都意识不清的。
单杭吓得够呛,在余越昏过去前问了地址,喊来了救护车。
“你怎么给我打电话?”单杭坐在病床边上,问余越,“你应该先打给你爸妈,万一我……”
余越躺在病床上,望着白炽灯,视线有些模糊。
他的声音很低,“我妈已经住院了,不想让我爸再担心我的事情了。”
单杭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后也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余越想慢慢坐起身,但头痛欲裂,单杭道:“别起来了,你现在是不是脑震荡还不好说呢,得好好休息。”
余越却哑声道:“我的手机……”
单杭去余越的外套里掏出手机,检查了一下,递给余越,“屏幕裂了一点,不过看上去没啥问题,修一下应该就好了。”
余越没有说话。
他不在意屏幕。
余越按亮手机,但映入眼帘的是锁屏壁纸,是他和许远哲的爱心合照,不记得是哪个纪念日拍的,可能是牵手纪念日,也可能是第一次约会纪念日。
余越向来记不住这些纪念日,许远哲却很重视,每个日子都记得很清楚。
当时两人在镜头前比心,拍了半天没拍好,但没有生气,反而笑闹成一团。
余越垂眼望着他的手机屏幕。
望着那片干干净净的,没有一条信息、一条未接来电的屏幕。
许远哲没有打电话给他,也没有发消息给他。
屏幕干净极了,干净得只有时间和日期。
还有屏幕上的两个人。
余越划开手机,点进信息看了一眼,点开微信看了一眼,最后再点开通话记录看了一眼,一切都是空荡荡的。
单杭问:“怎么了?要找什么吗?”
余越没有说话。
他坐在病床上,穿着病号服,额头上的伤口隐隐作痛,手背上还扎着针,看上去怪可怜的。
看到余越这幅模样,单杭忍不住问了一句:“要不,让许远哲来照顾你吧,你要是不想让你爸妈知道的话。”
余越垂着眼,眼睫不经意地颤了颤。
他声音很轻,“没人来陪我了。”微微一顿,“我跟许远哲分手了。”
单杭:“……什么?”
不等余越说话,单杭就不可思议地道:“许远哲怎么可能跟你分手?他不可能……他不是很喜欢你吗?”
余越的声音很轻,“是我提的。”
他把手机放在床边,下颔轻轻搁在膝盖上,声音更轻,像是喃喃一样,“但也是他提的。”
单杭愣住了。
病房里安静了很久。
余越低下头来,“我其实早知道我们不合适的。”
但还是陷阱去了这么久、这么久。
“在他开始追我的时候……”余越望着病床的床单,不知道自己的视线已经模糊了,仍旧继续说道,“我就应该知道,我们是不合适的。”
寂静了许久。
余越眨了眨眼。
一颗眼泪落在床单上。
他说:“但我还是记得他给我送的第一束花,陪我淋的第一场雨,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和我吵的第一次架,为了请我吃一次牛排花了一个月的生活费,为了来我的学校找我每次都坐两个小时公交,好几次还因为回去太晚了,被关在宿舍外面一整晚,后来为了让我过得好一点,拼命打工攒钱买了车,为了能见到我多一点,就在我学校附近租了一个小房子……”
“你知不知道,”余越抬起手擦了擦眼睛,像是想笑,眼泪却一个劲往下掉,“你知不知道我们的那个家,浴室里的灯老是坏,我经常洗澡洗到一半就黑了,什么都看不见。我一开始特别生气,总是跟他发脾气,但是后来发现好像是电路的缘故,不管换多少个灯泡都会这样……但他还是自己修了很久,再后来灯就不那么容易暗了。”
病房里静悄悄的。
余越低着头,声音很低,“可是为什么……当初他那么猛烈地追求我,那么喜欢我,到今天说放手就放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