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覆坐在自己家的沙发上，肉眼可见地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蔫蔫地道：“你怎么不继续打了？宋同学挂了？”

顾忱是十分钟之前到的他家，进来的时候嘴角绷的很紧，也没跟他说话。陈覆暗自腹诽他没有礼貌。

他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但是那头没有人接。

陈覆闷闷地仰头灌下一整瓶矿泉水，摇摇晃晃走到顾忱身边坐下，颓丧地苦笑：“我们真不愧是好兄弟。”

喜欢的女生都不理他们。

顾忱没有接话，像是被他直白的话语伤到了，没有再继续拨号了。

他盯着手机屏幕，沉默地看了很久。

陈覆察觉到他的异常，偏头刚想劝慰一下自己的这位好兄弟，冷不丁看到少年俊挺的脸上挂的彩，跳起来：“靠，你被谁揍了？”

谁能打的过顾忱？

虽然顾忱这么多年来只打过那一次架，陈覆当时没有亲眼见到，但他是知道自己这个兄弟是有多能打的，毕竟从小练到大的武术不是白练的。

但是他脸侧又的的确确有一片红。

顾忱依然沉默着，没有吭声。

于是陈覆伸长了脖子探头看他的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微信界面，他看的是一条消息。

-现在不太方便，一会我给你打过去。

能让顾忱露出这样的表情的，很容易猜到这条微信是谁发的。

“你们怎么了？”陈覆没见过顾忱这个样子，“还有你这脸，怎么弄的？”

谁能让顾忱挂彩？

顾忱喉结攒动，放下手机，仰头靠在沙发上，手搭在眼睛上盖住视线，哑声道：“我爷爷。”

顾峰？陈覆知道他，和顾忱的父亲不同，顾忱和他爷爷的关系相比起来还算好。

他还记得顾忱的母亲兰淑去世前的一段时间里，那时候她和顾陆华的感情已经降到了冰点，而当时没过多久就传出了顾陆华和外面的女人纠缠不清的传闻，是顾峰当时从千里之外的榆城亲自坐飞机过来帮忙解决的。

印象里，他对自己这个儿媳妇还算是不错，也非常疼爱她的孩子，也就是顾忱。

“所以是为什么搞成这样的？”陈覆盯着少年脸侧上的伤口问道。

少年皮肤冷白，红色的伤痕就显得尤为明显。

顾忱半阖着眼，想到今天早上他准备出门时，顾峰突然叫住他，问：“你去哪里？”

顾忱当时顿了下，并不见慌张，也没有隐瞒的意思。

“您应该猜到了。”

顾峰和顾陆华并不一样，因为兰淑，顾忱对他很尊重。

见他坦诚，顾峰的表情缓和了一点，招招手道：“你过来。”

顾忱依言过去扶住他，把人搀到沙发上，听到他叹了口气说：“我昨天又梦见你母亲了。”

“梦见她还在的时候，的确是在你父亲这里受了不少委屈。”顾峰冷哼了一声，“这个混小子，是他配不上你母亲。”

少年一眼不发地听着，表情很淡漠。

但是顾峰知道他其实心里也是这么想。他进入正题：“你母亲托梦，我也确实很长时间没有去看过她了。你现在就陪我一块......”

顾峰话音未落，就听到一直都在沉默的少年忽然开口：“不行。”

顾忱沉默片刻，解释也相当简洁：“我要去机场送她。”

顾峰这时候其实已经隐约地有些怒气了，但他克制住，不以为意地道：“呵呵，你们年轻人谈起恋爱每时每刻都想见面，舍不得分开也很正常。你先跟我过去，下午再去见她。”

少年垂着眼，“她是上午的航班。”

依然是那两个字。

“不行。”

顾峰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你这是胡闹！”

他没想到顾忱会为了那个女孩子忤逆他，甚至是连去他母亲的墓地都能放在后面。

一种不受控制的危机感陡然诞生，顾峰还记得自己的儿子因为太过于喜欢一个女人而做出过什么荒唐的事情，好在他最后迷途知返。所以他绝不允许同样的事情在顾忱身上再发生一遍。

在他看来，感情会影响一个商人的精明，使他软弱，失去判断力。

顾峰吸了一口气，稍微缓和了下口气：“那个女孩早晚还会回来的，你先跟我去见你母亲。”

“如果是我妈，她可以理解。”少年站起来，身形挺拔颀长，置若罔闻地朝外走去。

顾峰被他忤逆的模样气疯了，拿起手边的拐杖就朝少年身上砸过去，同时命令外面的保镖把门关上，不许让他出去。

等顾忱蹙眉冷淡地转身，顾峰不解气又扔过去的杯子恰逢落在他额头上，气喘吁吁地怒道：“你就在家里给我好好反省！”

.

“所以就是这样？”

陈覆有些不解：“顾伯伯平日里不会这样啊。”

他正想不透，顾忱的电话忽然响起来了。

电话那头，宋听澜小声说：“是我。”

她坐在自己许久不见的房间里，对着电话那头讲话。

“你没事吧？我猜到了，你一定是有事情才没有赶过来。”

顾忱听着她一如既往温和柔软的声音，喉结滚动，哑声说：“对不起。你回来的时候，我过去接你。”

“好。”宋听澜笑了笑，答应下来。

明明才分开了一天，就已经开始想念了。

宋听澜环顾这个自己仅仅离开了几个月的房间，忽然觉得有点陌生。

就好像青城那间小小的，老旧的房间，才是她这么多年生活过的地方。

她忽然小声说：“要开视频吗？”

顾忱顿了一下，他摸了摸自己脸侧的那道伤口，要是直接开视频，肯定会被她直接看出来。

还没想好要怎么说，宋听澜的房间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以为是沈江秋，宋听澜只能跟顾忱说了一声，匆匆挂了电话。

没想到打开门之后，竟然是齐嫣。

就算是以前，宋听澜在齐家也鲜少会和齐嫣有什么往来。

两人的房间一南一北，是齐家距离最远的两个房间。宋听澜想不出齐嫣特地过来找她会有什么事。

少女身型消瘦的有些过分，穿着的家居服显得空荡荡的，长发柔软地披散在肩膀上，淡淡地道：“我能进去坐一会儿吗？”

她虽是说着这样的话，但语气没有半分询问的意思，笃定了宋听澜不会拒绝她的要求。

毕竟，这是她的家。而宋听澜，这么多年，更多的只像是借住而已。

环视着没什么摆设的空房间，齐嫣不冷不热地起了个头，“在那边过的怎么样？”

宋听澜想不出来她要做什么，只淡淡地道：“还好。”

两个人的关系见寒暄都是多余，毕竟她们虽然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多面，但论起关系来说，她们真的不熟。

齐嫣也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皱了皱眉，不再说些旁的，而是直白道：“我听说你在青城交了男朋友。”

“现在给他打电话。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