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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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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黎被蒋沐凡哄了很久才睡下,待方黎平静之后,蒋沐凡立马去找了任明。

幻听幻视,任明听到方黎的状态并不惊讶,跟蒋沐凡说吗/啡加了量之后,影响神志是正常现象,并且之后可能方黎时不时的还会有幻觉产生,这种时候一定要照顾好方黎的情绪,不要让他受太多刺激。

其实任明后面还有话——如今医生在预估病人体征状况的时候,是可以精确到小时的,如今方黎出现的各方面表现,大概是时日不多了。

这些话放在普通病人跟前任明一般就会如实告知了,毕竟要给病患家属一些准备时间,别人到走了,连块墓地都还没有,但放在蒋沐凡身上,任明实在说不出口。

一来是方黎的墓地大概蒋沐凡想插手都没资格,二来任明怕真跟蒋沐凡说了方黎的真实状况,蒋沐凡能跟他掐着点儿一起走。

要不然,方黎走了让蒋沐凡一个人怎么活呢?

在这豪华套房里的日子,蒋沐凡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他心里清楚方黎究竟是选择了一条怎样的路,但总觉得那一天其实很远,方黎尽管难熬,但他们还有很漫长的路要走。

蒋沐凡从来都不愿意在方黎面前表现的多悲痛至极,撕心裂肺,他知道自己难受了,方黎看到了会比他难过千万倍。

但如今方黎好像已经变成了一具意识极浅的行尸走肉了,蒋沐凡有时跟他说话,他会眼神呆滞的反应很久,才回应一声“哦”。

小孩子每天跟父母在一起,所以做爸妈的经常感受不到孩子长个子,家里养的小树每天都打理都观赏,所以树干变粗了也只有许久不来的客人才能注意到。

蒋沐凡睁开眼睛就是方黎,所以直到严宁来了一次,他才反应过来方黎现在是走到哪一步了。

任明许多话不太跟蒋沐凡说,但该跟严宁汇报的还是要如实汇报,那么显赫的背景,人指不定要给方黎“大办”,可不能耽误这些有钱人的大事儿。

这次严宁来,先谈话的不是方黎,而是蒋沐凡。

方黎如今已经没有做选择的能力了,就算是把他现在就地连人抬走,他可能连句全乎话都说不清楚,甚至可能都落地了M国,才能反应过来自己是被绑架了。

严宁依旧是一身现实女财阀的打扮,穿了一套讲究的某奢侈品牌的丝绒高定连衣裙,外面披着一件华丽的大貂,手里拎着一个百万说话的鳄鱼皮H牌包包,气场全开,压迫感十足,不知道的大概还以为这病房里面躺着的是她的哪位竞争对手。

而蒋沐凡,因为屋里暖气开的足,还是那件大短袖大短裤,短袖上甚至还印着一个皮卡丘。

那是他跟方黎曾经在商场里一起买的某品牌的联名款,一直在家当睡衣穿,跟眼前的严宁简直一个天上的云朵一个地上的蘑菇,浑身上下最有质感的大概就是他脚底下的那双医院提供的羊皮拖鞋。

自从找上精德之后,蒋沐凡和严宁也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但每每见到严宁的时候,他多少心里还是会紧张。

严宁一进门没有先去看方黎,而是坐在了外面的客厅沙发里。

蒋沐凡见人来,哆哆嗦嗦的给严宁倒了一杯热水。

严宁不冷不热的接下了,摘下脸上墨镜的那一刻,蒋沐凡才注意到了这女人眼角难以消去的苍老。

“小蒋。”这是有史以来,严宁第一次郑重其事的称呼蒋沐凡。

蒋沐凡有些受宠若惊,连忙答应:“诶,阿姨。”

“方黎现在这个样子,你日后有什么打算?”严宁开门见山道。

蒋沐凡坐在一旁,不由的一愣:“我,我还没想过。”

“我们家很感谢你这么久以来对小黎的付出,这是很难得的陪伴,但如今方黎已经走到这一步,我觉得你也该想想你的未来了。”

“阿姨,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主要想跟你聊聊,听听你想要什么,我不想等到事到临头了再跟你说这件事。”

蒋沐凡听后一笑:“我能要什么?我和方黎在一起又不是图他家有钱。”

“那你图什么?图他能痊愈,你俩能继续过你们那小日子?”严宁的话似是带刺。

蒋沐凡:“……”

看着蒋沐凡的表情,严宁不禁想笑。

她眼神复杂的盯着蒋沐凡,缓缓开口:“任医生跟我说,方黎剩的时间不多了,他现在就是靠那吗·啡吊着,撤了那个泵,方黎分分钟会被并发症带来的疼痛折磨死,许多事情我现在不得不去做,他的后事,他的遗憾,还有你这个,他的所谓的另一半。”

严宁说的不紧不慢,蒋沐凡也只是面无表情的听着,谁也猜不透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话音落地后,严宁顿了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道:“我相信你可能真的没想过后面的事,要不我替你先说一说?你边听边想。”

......

谈话时间不长,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大部分是严宁在说,蒋沐凡只是安静的听着。

尽头是什么,其实蒋沐凡心底早就有数了,只不过是他曾经一直都不愿认命罢了。

蒋沐凡不知道自己怎么晕晕乎乎的听完严宁的那些“决策”的,只记得自己最后就憋出了一个“好”,而后再没下文了。

没什么太大的冲击,还不如严常军的巴掌来的疼,毕竟严宁说的事都是他很早以前就想到过的事情。

从客厅回了方黎的病房后,蒋沐凡不由得觉得屋里竟然有点冷。

方黎半睁着眼睛躺在床上,那模样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睡着,灰沉的脸毫无血色。

他应该压根儿都不知道自己妈妈刚才来过吧。

蒋沐凡暗暗的想,心里有些委屈。

他慢慢爬到了方黎的床上,小心翼翼的掀开了方黎的被子,有些任性的钻了进去。

方黎身体很凉,满是药味儿,没有一点曾经的温暖,蒋沐凡侧身环着方黎的身子,把脸塞进了方黎的颈窝里,想要暖热他一样。

蒋沐凡感觉自己和方黎躺在一起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方黎大概也是这么觉得,在感觉到有一只手近似依赖一样的搂住了自己,他眉头轻轻动了一下,有了要醒的意思。

“怎么了?”方黎吸着氧,声音很低。

他抬手摸了摸蒋沐凡搭在自己肚子上的手,又犯起了糊涂:“饿了?......我一会儿去做饭。”

蒋沐凡的脸还闷在方黎的耳边,他蹭着枕头摇了摇头,吸了一下鼻子。

方黎感到有一股暖流在自己颈边滑下,弄得他有些痒。

接着,耳边传来了蒋沐凡悲伤的低语:“如果以后我想你了,你会来偶尔回来看看我吗?”

方黎一直暗淡的眼睛好像忽然亮了一下,他睫毛缓缓动了动,而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宝儿......”方黎低低的唤了一声。

蒋沐凡拥着方黎没动。

方黎停了很久,就在蒋沐凡以为他又睡过去的时候,一个像是飘浮在空中的声音幽幽传来:“我之前要你答应我,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再掉下去了。”

“我爱你,我想要你永远都向前看,永远都奋不顾身的,去好好生活。”

蒋沐凡将脸在方黎颈边埋得更深了,他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手将方黎搂得更紧。

“我答应不了你,我做不到。”

“你可以的,我相信你。”

终于,蒋沐凡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抽泣:“为什么......你为什么说话不算话?你说你一辈子都不离开我的。”

方黎无奈的一声叹息:“我也没想到我的一辈子这么短啊。”

“你走了我就又没有家了,方黎,方黎......”蒋沐凡声音虽低,却听起来是那么的撕心裂肺。

方黎心疼的安慰着他,仿佛病痛从未在自己身上发作过似的:“向前看,宝儿,你的一辈子还长。”

“别让我放不下你,蒋沐凡。”

蒋沐凡呼吸一滞,再没说话。

……

那天,蒋沐凡把方黎紧紧搂了一个晚上。

他们贪恋的呼吸着对方的味道,好似再次睁开眼睛,怀抱里的人就要消散掉一样。

他们是那样的难以割舍,却又是那样的无可奈何。

第二天天亮,方黎又回归到了之前的状态,前一天的清醒与深情都不复存在。

之后一直到冬至那天,蒋沐凡都没再听到过方黎说过一句正常的话。

方黎每一天都像是在强撑着,最后的理智拉着他,让他按时按点的睁开眼睛,让他不要停止的极力呼吸。

蒋沐凡知道方黎辛苦又痛苦,也知道方黎是在为谁这么艰难的扛着,他有时难过的就要窒息,但却死也说不出让方黎停一停,歇一歇的话。

他知道,方黎若是停止痛苦,便是永别。

蒋沐凡自私的没办法接受。

他想跟方黎熬过新年,熬过新年又想熬到立春,过了立春又想跟方黎看看夏天的柳枝,无休无止,无止无尽。

可那是永不可能实现的尽头。

冬至当天。

因为冬至临近圣诞,精德为了给病人创造良好的心情,给每一间病房和走廊上都挂了些充满节日气息的装饰品,护士们还给送来了一捧圣诞配色的捧花,和一张祝方黎早日康复的贺卡。

私立医院独有的浪漫主义与形式主义被体现的淋漓尽致。

不过虽然仪式感有点浮夸,但冬至和圣诞双节的气氛都比较浓,蒋沐凡的心情多少有点被带动起来了。

只可惜方黎的胃吃不了饺子,太硬,于是蒋沐凡订了一个四寸的小栗子蛋糕,想等中午方黎睡醒来了之后,跟方黎一起吃,也算过个节。

他还想着如果方黎状态好的话,再一起看一会儿电影也挺好,虽然方黎肯定撑不下来一整场,但干吃蛋糕多没意思。

那天方黎也争气,蒋沐凡轻轻叫他一声他就起来了。

起来后方黎先犯了会儿糊涂,说地上怎么爬了两个老鼠。

方黎的糊涂有的时候很诡异,真的像能看到“阴间”的东西一样,蒋沐凡一开始还会觉得毛骨悚然,等到后面就淡定了。

他平静的安抚好方黎,把“老鼠”们赶了出去,然后跟方黎说,今天过个节,要不要一起吃蛋糕,再看个电影什么的。

方黎听到蛋糕之后心情就不错了,答应的很快,还带了点笑。

见方黎难得清醒,又难得能像个人一样的笑一笑,蒋沐凡甚至还有点兴奋,要知道方黎平时被药物折腾的经常会虚软无力,笑这个动作对于方黎来说,已经是一件极费体力的事了。

蒋沐凡麻利的把蛋糕摆在了小桌板上,又给方黎倒了一杯牛奶。

栗子蛋糕很漂亮,是蒋沐凡专门在一家网红店里挑的爆款,他小心的给方黎切了一块儿,然后给方黎递过去了一个小叉子。

结果方黎刚抬手把叉子接到了手里,手便像一滩不听话的软泥,不听使唤的垂了下去。

叉子没抓到,手还撞进了蛋糕里。

“啊……”方黎轻叫了一声。

蛋糕被方黎的手压开了花,蒋沐凡吓了一跳,连忙先拿纸擦了方黎的手和身上的奶油。

“没事儿没事儿,我们换一块儿。”蒋沐凡轻松的说。

方黎看着蒋沐凡在自己身上忙活,居然也没恼自己,他又伸手抓住了掉在腿上的那个小叉子,结果又失败了。

方黎有些惊讶,但却没有力气表达出来,他呆着个脸试了一次又一次。

结果他却抓不起来任何东西。

手指就像是摆设,没有力气,也不受控制。

蒋沐凡手里捏着还没来得及扔的纸团,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方黎一遍遍的抓着腿上的那个叉子。

好像是在看一场长跑比赛,方黎是跑在最后的那个,蒋沐凡心知方黎体力透支了,跑不下来的,却还在心底暗暗祈求着方黎能到达终点。

而方黎大概也是不愿辜负他的支持者,尽管再没力气也还要继续坚持,哪怕到终点面临他的是拉伤,是猝死,他都在所不惜。

方黎的脸上没有表情,手搭在腿上,手腕对着那个小叉子只是机械式的一遍一遍重复着相同的动作,样子执着又闷傻,仿佛拿不起来那个金属叉子他就过不去了一样。

忽然一只手抚在了他那个不听使唤的手上。

蒋沐凡的声音温柔的在他头顶上响起:“好了,好了,我来捡,我们不辛苦了。”

“好了,方黎,我们不辛苦了。”

方黎一脸茫然的抬头,他双眼无神的看了一会儿蒋沐凡,而后眼底努力涌出了一股微乎其微,难以察觉的心疼。

“宝儿,你别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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