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佟樱送到公寓楼下后，陈昱滨对着她的背影拍了个照，发给方凌远：已安全送达目的地，澄明路汀兰湖小区。
方凌远此时也已到家，刚要脱衣服准备洗澡，点开照片看了看，佟樱正往小区大门里走。
她住汀兰湖？方凌远不觉想着：那一片的小区还可以。
此念头刚从脑海里一闪，又连忙皱眉挥去：送到就行了，管她住哪儿干什么！
便回复陈昱滨：改天请你吃饭。
随后便朝浴室走，刚走了两步，顿了一顿，又折回来：她有没有问你什么？
陈昱滨思绪一转，忽然觉得自己这铁哥们今天有点反常：以前那么多女人围在他身边，他也从不关心别人怎么回去，更没见他让朋友帮忙送谁回去，今天不但让送了，还打听人家说了什么，似乎有点儿不对劲。
莫非……
陈昱滨嘴角一勾，眼里掠过一丝狡猾的光：问了。
问什么了？方凌远心里莫名一跳，消息发过去后就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陈昱滨故意思索了好一阵，才慢慢打过去一句话：她问能不能在我车上充电，她手机快没电了。
方凌远眼底滑过一缕几不可察的失落：没有别的了？
陈昱滨得逞地笑了：“她除了感谢我，就只说了这一句话。”
当时车子开出去好几分钟了，佟樱把手机充上电之后就不声不响的，只顾看着前方的路。
两个近乎完全陌生的人就那么默然坐在一起，气氛总有点不自然，陈昱滨想说点什么，可又怕佟樱觉得自己太过热情，更加不自在，便忍住没说。
到了小区楼下，她又道了声谢，就下车走了。
方凌远脸色稍微亮了几分。
“欸？为什么那么想知道她说了什么？”陈昱滨佯作不解，“她的话很重要么？”
“不是！”方凌远断然否认，“我今天和她吵了几句，想看她有没有在背后吐槽我。”
“真的？”陈昱滨显然不信，“她和我又不熟，就是吐槽也不会找我呀！”
方凌远也知道自己这个理由太过牵强，忙匆匆结束话题：“那行了，你自个儿路上小心。”
他放下手机，转身去洗漱。挤了牙膏往嘴边一放，一抬眼瞟见镜中自己微粉的唇，不由就想到了佟樱那两瓣柔软水嫩的唇，像水果布丁，只是略有点温温的。
这么想着，禁不住吞了一口唾沫。
还有她的手腕，骨架小，胳膊细，嫩嫩滑滑的，捏上去还很有点儿肉感。
想到这里，喉结又不禁上下动了一动，下身也似乎有了点儿异样。
嘁！想什么呢！他猛地喝了一口水，“咕噜”一声吐了出去。
看她那嫌弃的样儿！自己的初吻就这么毁在了她的手里，自己还没嫌弃她，她倒先嫌弃上了。
他心下不忿，刷牙的速度便快了些，不一会儿，嘴里的牙膏沫渐渐变成了红色。
出血了？他赶忙连连漱口，冲洗干净，犹自纳闷：也没用多大力，怎么就出血了？
对，肯定是上火了。都是让那女人给气得！
他闷闷地叹了一口气，洗完澡，往床上一躺，把里侧的大软枕抓过来抱在怀中。
他从小就喜欢抱着东西入睡，小时候是抱一个大毛绒黑熊，大了就改成长抱枕了。抱枕外面套了冰丝枕套，清清凉凉的，很舒服。
不知为何，今晚这抱枕似乎也有些不同，没平时那么软和了，那冰丝枕套也不起作用了，抱在怀里很热。
空调明明还是平常的温度，却也好像突然坏了。
翻来覆去半天睡不着，他索性把空调调低了几度。
这晚，佟樱也久久没能入眠。
她不知道还该不该去方天集团兼职。
照她的脾气，干脆不去了，方凌远那种“特殊待遇”她享受不起。
可她已经和对方签了合同，虽然合同还没开始执行，但也是要承担违约责任的。
除了违约金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之外，更重要的是，这样单方面毁约可能会影响到她个人的信誉。
同传圈子并不大，消息很快就会传开，她还尚未树立自己的招牌，本来业务就很少，有了这样的事，谁还敢放心把好项目大项目交给她做呢？
即使她说是自己受到了方凌远骚扰，可没有实证，又有多少人会相信？可能别人只会觉得她没有契约精神。
心里如此矛盾交织，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去。
次日一早，她还在犹豫不决时，何雁助理给她发来了公司产品目录，通知她过两天去公司参加培训。
方天集团的全职员工入职后都要经过三个月培训，佟樱虽只做半年兼职，也要先接受几天产品培训。
佟樱又琢磨了一会儿，方凌远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态度，想必不会再那样了。
而且自己也不是去给他当私人助理，不用整天面对他。就算需要单独和他在一处，自己也能提前有所防备，没必要太担心。于是便打消了解约的念头。
傍晚，紫檀洲方家老宅。
方老爷子正和展师傅在前院树荫里下象棋，忽见方凌远回来了。
“今天这么早回来了？”老爷子拄着拐杖侧着身子，“正想问你呢，你姑说雨兮昨天到千檀来找你，你说你有喜欢的人了，怎么回事？
“什么时候有的，怎么不告诉我？”
方凌远神色恹恹：“说来话长，明天跟您说。
“展叔，晚上有粥吗？我想吃点清淡的。”
“有，有薏米杂粮粥。”展师傅应了一声，与老爷子打了声招呼便去了厨房。
老爷子见方凌远没精打采地进了客厅，以为是有心事，便将展师傅儿子，司机展旗唤过来问：“阿远怎么了？”
展旗道：“他好像昨晚上着了凉，发烧了。吃了退烧药，现在烧已经退了，不过还没什么精神。”
“这天气，晚上也热，怎么着凉了？”
展旗摇了摇头。只有方凌远自己知道是因为空调开得太低了，开了一整夜。
老爷子想着，烧已退，多休息一下就好，也便不太担心了，又问：“你这阵子见没见过他跟哪个姑娘走得近？”
展旗回思了片刻，摇摇头：“没见过。”
方老爷子素知他憨厚耿直，他说没见过，那多半就是没有。轻轻叹息一声，正要回屋，只听展旗急道：“哎，有一个，不知道算不算。”
老爷子一双灰色的眼眸顿时添了几许神采：“谁啊？”
“半个多月前新来的翻译，好像是叫……佟樱。”
“哦？阿远对她有什么不一样吗？”
“远哥昨天晚上拉她手了。”
“啊？嗯，”老爷子微微一笑，“佟樱……明天让人事部把她的简历发给我看看。你平时也多留心，有什么新进展，及时告诉我。”
“好的。”
老爷子慈眉带笑，迈着十分矫健的步伐回了屋。
方凌远强打起精神吃完晚饭，便上楼去休息。
到二楼楼梯口时，一转眸看见了东边的主卧，那曾是他父母住的房间，现在已有七年没住过人了。
他久久停顿，眸中浮动着点点忧郁，又似有点哀伤，若隐若现。
过了片刻，仿佛又忆起了什么，眼神略变了变，忧郁中掺进了些许厌憎与怨念。
他一刻也不想多看，拧着眉，大踏步去了另一边他自己的卧房。
第二天一早，方凌远便默默寻思着该怎么把自己拒绝莫雨兮的过程讲给老爷子听。
还没想好措辞，展旗先过来汇报了：“远哥，昨天老爷子问我有没有哪个姑娘和你走得近，我把你和佟樱的事告诉他了。”
“我和佟樱有什么事？”方凌远有点茫然。
“你拉她手了啊！”
方凌远定定地看着他，脑子飞速一转。
展旗以为他要一口否认，忙道：“我亲眼看到的！”
方凌远立马警惕起来：“你还看到了什么？”
“没了。”展旗那时刚想去花园里转转，一出别墅大门便看到方凌远把佟樱拉去了花坛那边，之后就没好意思再看下去，转头走开了。
方凌远松了一口气。
如果老爷子知道他亲了佟樱的嘴，肯定要借题发挥，把他和佟樱凑一块了。那怎么行？
他要娶的女人必须是温柔懂事，让他省心的，最好是以前没有过感情经历，更没什么难忘的初恋情人。
佟樱？先不说她有个前男友，那臭脾气就跟小米辣似的，谁受得了？他可降不住，还是离远点儿好。
既然情况老爷子已经知道了大半，方凌远便打算坦白，吃早饭时主动提起：“那个……佟樱就是在公司做兼职的，我和她平时很少接触，什么关系也没有，您别想多了。”
方老爷子故作纳闷：“我没想多啊。你这么一说，是不是这个佟樱和你以前身边那些女人不太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吃饭吧，吃饭。”方凌远马上转移话题，老爷子也假装不感兴趣，不问了。
日子过得飞快，不觉间，佟樱已在方天总部完成了产品培训，做了八次中小型会议交传和同传。
说来也怪，参加这几次会议都是各部门总监或副总裁级别的人物，竟没见过方凌远。
这样也好。佟樱正希望如此，也便不去探究原因了。
然而没过几日，她便接到了陪方凌远去北都出差的任务，同行的还有韦广宗和范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