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盛业因为生病，就住在了这里。

狄小凡正好放寒假，自然是义不容辞地寸步不离地照顾他。

他一直有胃病。可这次，他不止是胃部出了问题，而是胃和扁导体同时发炎，这才引起的高烧。

按照医嘱：饮食清淡，多补充维C。一天三顿药，每天一针消炎针。

做病人是可怜的，可杜盛业这个病人更可怜。他每天呆在书房的时间，不会少于10小时，有时是视频会议，有时是批复文件，有时是查看报表……总之，他时时刻刻都有忙不完的事情。不是自己提醒他，她相信，吃饭和吃药，他都会忘记的。

而狄小凡这些日子里，除了做他的护士，做女佣，还要兼做秘书。

他举凡要草拟、校对、打印和装订文件，还有要费时间查阅的一些网上有的相关信息，或者要推脱一些本来已经定下的预约，又或者要安排一些例行的商务聚会，他都会指使狄小凡去做。

狄小凡猜，大约是见她老是他眼前晃，还总是让他吃药吃饭，他觉得烦不胜烦，所以老是有意支开她，指派她做各种各样的杂事。

不过，家里的闹钟功能强大。是以狄小凡从来不会忘记，让他按时吃药、吃饭、吃水果，以及打针这些事。

事实上，狄小凡应该感谢他提前给她实习的机会。因为这些事情虽然简单，读书时有些她也都有学过，但是她是新手，难免有出错的时候，而且理论和实践总是存在距离的。好在他在这种时候，总是毫不吝惜时间的指正她，还教导她如何做可以更好。

两周下来，狄小凡对打理这些事情，已经可以算是得心应手了。就是对杜盛业他们集团的战略规划、市场部署、人员架构都了解得七七八八了。

杜盛业的身体也恢复了过来，但是他好像并没有搬离的打算。

他刚刚打电话给吴师傅，要吴师傅下午一点来这里接他上班，还说以后每天早上7:30都要吴师傅来这里接他上班。

狄小凡不明白，他为什么情愿天天花一个多小时去上班，晚上再花一个多小时回来，也不愿意住在市区的公寓里——那里明明每天只要15分钟车程就可以到公司的。

他也没有和狄小凡交代他为什么这么决定，只是在他上班前嘱咐狄小凡：“帮我整理书房，还有将昨天我放在桌上没看完的报表，整理出来，并标出重点，提出分析意见。”

狄小凡习惯性地说“好”。

在他走了之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留下的功课还真不少。

看着桌上的这一摞报表，狄小凡一边叹息，一边仔细比对分析。之后，狄小凡一直一个人呆在书房里忙碌。

一直到晚上杜盛业回来的时候，狄小凡都没有整理完。而且最糟糕的是，狄小凡忘记煮晚饭了。

可杜盛业好似很满意狄小凡的工作态度，心情不错地问道：“报表看得怎么样了？”

“都看过了，不过还没分析完。狄小凡发现这里是三年的市场数据，可以大致看出各个市场的业绩水平，销售淡旺季月份，还有这三年的业绩趋势，并可以按照这些趋势预估今年的形势。但是有些报表，我怀疑……”狄小凡第一次做真实的报表分析，所以狄小凡有些不确定。

杜盛业鼓励地看着狄小凡道：“怀疑什么？你想说什么都行。就算你说错了，我也不怪你。”

“我怀疑，有些报表可能是做假了……因为，同一个区域的市场业绩不可能差这么多，而他们又没有特别备注。这种不寻常的变动，既不符合当地区域的规律，也不符合这三年多来市场的业绩规律，那么就一定有特别原因。”

杜盛业莞尔一笑，“看来这两年多来，你的的确确是个好学生！”

得到他的肯定，狄小凡是感到高兴的。可是想到晚饭还没煮，狄小凡只能喃喃道：“我还没烧饭。”

杜盛业笑得更愉悦了，“那就叫外卖吧，就叫你最喜欢的那家麻辣烫吧。”

狄小凡奇怪，他怎么知道自己喜欢麻辣烫的。他来这里，自己可是从来不叫外卖的。她担心他的胃很有可能不能承受这样的刺激，所以狄小凡提议道：“我看还是我来煮点粥吧。”

杜盛业叹息道：“我的胃没事了。”

狄小凡忙道：“是我想喝粥了。”

杜盛业不再说话了，于是狄小凡就去厨房煮粥了。

晚上喝完粥，狄小凡又煮了一份水果羹。

等狄小凡收拾好厨房，发现杜盛业难得没有呆在书房工作，而是一个人坐在客厅看电视。

公寓里的这个电视，一般是做摆设居多。狄小凡很少看，杜盛业几乎从来没看过。

狄小凡仔细看，才发现他看的是《动物世界》，现在说得是非洲狮的生活状态。

狄小凡看他看得津津有味的，也不想打扰他，准备去书房，继续没完成的功课。

没想到的是，他叫住了她，“我们很久没做双人运动了，今晚补上如何？”

狄小凡见他仍一脸正经地盯着电视画面，似乎方才说话的人不是他。

狄小凡压根想象不出，他是怎么用这么正经八百的摸样，说出方才那样含有颜色的话语的。如果不是他伸出的手，狄小凡只能当自己是幻听了。

“我们今晚一起出去长跑，如何？”狄小凡此言一出，轮到杜盛业怔住了。

不过杜盛业就是杜盛业，呆怔不过一秒，他就笑着对狄小凡道：“我看还是一起练瑜伽吧——双人瑜伽，什么姿势都可以！”

狄小凡对杜盛业真是甘拜下风，亏他想的出来！

她呆愣的摸样，取悦了杜盛业，他高兴地笑出声来。

接着，将狄小凡拉坐在他的腿上，在狄小凡耳边，用暧昧的语气问道：“你想要什么姿势？”

狄小凡对他问出这类问题，常常只能无言以对。

但是在这个方面，他是很能自娱自乐的，他对狄小凡感叹道：“这个公寓的好多地方，我们都没试过，多可惜啊！”

想到在厦门的酒店，他曾将她关在浴室里，用各种姿势反复折腾，狄小凡的身体就不自觉的颤抖。

他似是察觉狄小凡的异样，坏笑道：“你的记忆力，一向很不错的。”

狄小凡不想听他说这些暧昧的话语了，于是主动亲吻了他的唇。

等激情平息，两人相拥而眠的时候，狄小凡也不得不承认浴室是个好地方。

因为这样可以免去了换床单和洗澡的麻烦，一下子解决所有的事情。

感觉到他的唇在她脸上徘徊，狄小凡只能不做理会，捂脸，睡觉。

可是他兴致正浓的时候，是不许狄小凡逃避的，是以他将狄小凡翻身面向他，吻着狄小凡的唇低声问道：“你离得开我吗？”

狄小凡闭上眼，默声道：可以的。我一定可以的。

他用双臂将狄小凡箍紧了，吻得更用力了。

后来，在狄小凡睡着前，狄小凡听见他轻轻地在叹息。

转眼就是过年了。杜盛业必须回家。

而班里同学多是本城的人，即便有些外地的，这个时候也是三五成群的回家。

狄小凡因为害怕和杜盛业的关系被人知晓，所以和所有的同学都刻意的保持了一定距离，是以狄小凡在班里没有什么朋友。

每年的这个时候，狄小凡是寂寞的。因为无人可伴，也无人可依。

这大概是狄小凡一年之中最脆弱的时候。

作为一个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的女子，孤身一人留在一个陌生的城市，无家可回，无人可伴，狄小凡不是不难过的。但这是一个事实，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

四年前，狄小凡还有钟明亮。而从四年前，狄小凡做了选择之后，这些年的过年时分，狄小凡总是格外寂寞，因为狄小凡只有自己。

除夕之夜，狄小凡开着电视，自己在家里贴春联和福字，自己下水饺和汤圆，自己一个人伴着电视的吵闹和欢笑，过一个人的年。

初一早上，狄小凡因为守岁，没有回床上睡觉，正一个人缩在沙发上，电视机还开着，而狄小凡属于半梦半醒的状态，眼角还有些湿。

不过，让狄小凡没有想到的是，杜盛业来了。

往年，他最早也要到初二早上才会出现，有时忙起来，要初四初五才得空过来。

此刻见到他，狄小凡无疑是欢喜的。

而他也不叫狄小凡失望，带着大大的红包，对狄小凡说：“新年快乐！”

狄小凡流着泪微笑，主动靠进他的怀里，享受着此刻她最需要的陪伴。

狄小凡心里清楚，他有很多家人，需要他照料，他这样任性的走开，一定是不好的。可是请容她自私一小会儿，她只要这一会儿就够了。

杜盛业吻着狄小凡的额头，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抱着狄小凡，一起看他平时最不屑的娱乐节目。

他一直陪狄小凡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中午就和狄小凡两人随意吃了点汤圆。

现在是下午四点了，见他都没有要离开的打算。狄小凡心中疑惑，但也不知道该怎么问。何况，以他的个性，不是她问了，他就会说的。

他好似再次看穿了她的心思，同她说道：“昨天吃过团圆饭了，今年他们想利用假期去欧洲旅游。”

狄小凡安心了，不由开心地笑起来，无比的喜悦。

于是，她和他提议道：“我不知道你会来，冰箱里什么都没有，下午你陪我去超市买年货，好不好？”

他捏了捏狄小凡的脸，叹息道：“你什么时候才懂得照顾自己？”

狄小凡没有理会他的叹息，而是起身，飞速地关了电视，以火箭的速度回房换衣服，梳头发，然后拉着他的手出门。

杜盛业开车，带狄小凡到了附近一个超级大卖场。

一进门，就是欢天喜地的音乐，和满满的红色喜联，热闹喜庆的气氛非常的浓郁。对于一个孤独过年的人而言，这无疑是一种刺激。可对于有人相伴分享这年味的人而言，这是一种可以感同身受的喜悦。

狄小凡推着购物车，不停地放着喜欢的食物。

杜盛业则漫不经心地跟在狄小凡身后。

狄小凡要是回头问他，“这个好不好？”

他总是笑着对狄小凡说：“不错。”

很快，他们就满载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