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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春澜衔川·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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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中,谢钧驻足,回首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他扫了谢鸿信一眼,不屑一笑:“有人来救你了。”

谢钧弯腰放下玉勾,让它继续看守这里,随后款款向殿外走去。

“既然那么想救你,我便去杀了他。”谢钧推门而出,殿外阳光陡然铺满一地,“如此一来,在九泉之下,他也能保护你了。”

谢钧的尾音被殿门重重的关合声掩去,犹如梦境般不甚真切。

殿中再度陷入昏暗。

谢鸿信的反应略微迟缓,慢慢转头也看向骚乱响起的那处。

他静了片刻,而后突然站起身,不管不顾地朝那处窗户冲去。

左手腕上的铁链登时绷紧,向后扯住谢鸿信。

谢鸿信拼命向前冲了好几步,不过只是在原地踏步。

他压抑的情绪一下子被催至极点,转过身紧盯着手腕上的铁链,开始近乎发狂地嘶吼挣扎,奋力甩动左臂,想要挣脱这道枷锁。

但铁链注定是没办法这样解开的,剧烈地扯动中,腕上的铁枷切入肌肤,磨出了汩汩鲜血。

挣扎半晌,谢鸿信体力耗尽,跪倒在地,安静下来。

他将左手抬起,细看血液是如何流出伤口的。

右臂脱臼带来的持续疼痛令他已然麻木,浑然感受不到左手腕的痛感。

几滴眼泪砸上手腕,将鲜血化得淡了些。

谢鸿信卸力趴下,侧脸贴在地上,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他左手尤不甘心地屈指抓着地面,口中喃喃自语,不知是在向谁祈求:“不要再杀人了……不要再杀人……”

殿外,段禾清听到了谢鸿信狂暴的嘶喊,极想立刻冲去查看谢鸿信的情况。

但此时此刻,段禾清没办法再分心在意其他——

他背靠偏殿的窗户,一众死士呈半包围状聚拢过来,将他团团围住。

方才段禾清假扮死士一路走来,为防被人发现破绽,他一直都是用右手握刀,但他的右臂所能做到的动作也只是握刀而已。

段禾清将长刀换到左手握紧,任由包围圈越缩越小,并没有着急开打。

谢钧从偏殿走出,不疾不徐地绕至殿后,见到的便是死士与一人对峙的景象。

这张面孔虽然陌生,但谢钧对它有点儿印象。

——他在之前抓苏雁来的时候见过这张脸,那时这张脸属于一个半大的小孩。

现在再见这张面皮,只消一想,谢钧便醒悟过来。

“原来你一直藏在雁来身边。”谢钧咬牙冷笑道,“鸿信竟从一开始就在筹谋。”

段禾清默然看向谢钧,防备他突然发难。

谢钧暂时并不想自己动手,他如看戏一般束手立在外围,只对一众死士道:“别让他死得太快。”

此言犹如战令,话音未落,数名死士挥刀劈来,从三面封锁住段禾清的退路。

段禾清自不会坐以待毙,一振钢刀,同时迎上——

韩鸣阳离开段禾清后,步履匆匆地绕过几间偏殿,想要返回来时的方向,却在弯弯绕绕的化章门中迷了路。

韩鸣阳被自己气笑了,刚才只一味跟着段禾清,半点儿没记住他是怎么绕到这里的。

刚意识到这点时,韩鸣阳下意识想回去找段禾清问路,哪怕知道一个大致方向也好。

但他害怕打乱段禾清的节奏,致使计划崩盘,因此只得再次求助假牙同学回溯记忆。

这次不像从鹤天风谷前往密道那样,苏雁来真的走过这样一条路,韩鸣阳可以跟着她。

从那处枯井到这处偏殿的路,却是没有人走过的。

韩鸣阳只能在记忆世界里的化章门中乱走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他找到枯井与偏殿各在什么方位,以及这两处之间的最短路线。

幸好不管他跑了多少遍,时间上只用了一瞬,他就立在原地不动也没有引起任何怀疑。

韩鸣阳找准方向,正要动身,好巧不巧,正赶上段禾清掷石子,死士从四面围向这里。

自然也有死士从韩鸣阳身边经过。

见韩鸣阳朝向相反的方向,有死士猛一停步,回身看向他,疑惑道:“你干什么去?”

韩鸣阳只得转身,被死士们裹挟着又跑回了段禾清所在的地方。

被迫站在人堆里的韩鸣阳:“……”

他不引人注意地微微低下头,又往人堆里藏了藏,避免被赶来的谢钧发现。

韩鸣阳无法在此时离开,一旦惊动任何一人,后果不堪设想,因此只能静待时机。

好不容易等到开始动手,韩鸣阳浑水摸鱼地往边上退去,想趁机脱离战团。

结果他不知被身后哪个不长眼的死士撞了一下后背,脚下方向一偏,竟被送到了战斗的第一线。

上一个被段禾清撂倒的死士,正摔在他脚边。

——该轮到韩鸣阳被打……咳,进攻了。

谢钧正在观战,不打不行,可他不会武,一出手就要露馅。

正在韩鸣阳纠结上不上的时候,段禾清的目光恰好与他对上,双方眸中都十分震惊。

韩鸣阳很想苦笑一声:没想到吧,我又回来啦!

只是一刹,段禾清帮韩鸣阳作出了选择——

他跃至韩鸣阳面前,径直飞起一脚,将韩鸣阳踹了出去!

段禾清同时一刀割开另一死士的喉咙,趁其倒地前一脚横扫,把尸体也踹向韩鸣阳的方向。

尸体呈侧卧姿势砸在倒地的韩鸣阳面前,正好帮韩鸣阳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

段禾清留了力,这一脚踹得并不怎么重,但韩鸣阳结结实实撞上墙的后背还是火辣辣地疼。

韩鸣阳从尸体背后悄悄抬起头,瞄向外面,见众死士皆是背对着他,没人在意他的死活,都在忙着攻击被围在其中的段禾清。

谢钧在战团的另一侧,更看不到他这边的情形。

韩鸣阳大喜,立刻手脚并用,努力不引人注意地向远处爬。

直到爬过墙的拐角,确认不会再有人看到他,韩鸣阳旋即站起,在无人的道上拔腿狂奔。

段禾清那处的战斗,自然不会引过去化章门的所有死士。

韩鸣阳跑动的过程中,只要遇到其他仍在巡逻或守卫的死士,就佯装惊慌的样子,哑着嗓子喊道:“有人闯入,快去帮忙!”

而他沾了墙灰的衣服和被打得有点儿散的头发成了最好的佐证。

死士们信了韩鸣阳的话,纷纷向骚乱爆发处奔去。

韩鸣阳与他们逆向而行,脚下加快速度,在心中默默对段禾清道——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好。

韩鸣阳冲回枯井边,就看见霍戎从废弃柴房的门缝里露出的一只眼睛。

霍戎拉开房门,不待他问,韩鸣阳直接道:“段大哥正与死士们搏斗,谢钧也在。请霍前辈前去帮他拖住谢钧,我有致胜的办法。”

霍戎干脆地一点头应下,并不多问其他,出了柴房就要往韩鸣阳指的方向赶去。

但就在这时,一道黑影携着一片银光自旁侧斩向霍戎脑袋,霍戎立时仰面闪避,随即向黑影刺出一剑!

黑影旋身避开,落地,正是一名死士。

韩鸣阳心中一紧,没想到还是将死士引来了,不过就这一人,倒还好办。

死士恐吓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化章门,还不束手就擒!”

霍戎怵也不怵,一步逼至死士近前,横剑划去,怒道:“老子就闯了,你能奈我何?!”

那名死士显然没预料到霍戎的轻功竟如此迅速,脸色大变,退开的动作慢了一步,胸前被霍戎划出一长道血痕。

霍戎乘势一剑斩出,热血飚射。

但死士在丧命的前一刻,撮指在唇边打了个唿哨。

不祥的寒意窜上韩鸣阳脊背,唿哨声后,数道黑影一齐窜上这处小院的院墙,将他与霍戎围住。

原是谢钧早有预料,猜到来救谢鸿信的人很可能不止一个,而且会分头行动。

因而方才走出偏殿之时,谢钧就命数名死士据高处探查跟踪,要将他们一举击破。

没有任何预兆,死士们跃下墙头,纵身朝韩鸣阳与霍戎二人飞扑过来。

霍戎的轻功“春生一面”,竟能助他在近乎同时抵达的刀锋中实现逐个击破。

所有砍向韩鸣阳的刀,也都无一例外被霍戎接下、挡开。

霍戎百忙之中扫了韩鸣阳一眼:“你有要去做的事?”

韩鸣阳道:“对。”

霍戎又杀一人,语出惊人:“你只管往前冲,我拦住他们。”

韩鸣阳看着面前刀光如雨,若说不恐惧那定是谎言,但他多耽误一分,段禾清便多一分危险。

既然睁着眼迈不开腿,韩鸣阳索性闭上眼,拿出体测五十米跑的劲头,管他死士活士,往前冲就是!

却没想到他起步得确实快了点儿,不光死士们没反应过来,霍戎也没料到。

霍戎看着熟悉的人影一下子从自己身边掠过去,又惊又怒地骂道:“你跑你倒是跟我吱一声!”

韩鸣阳后补道:“吱——!”

霍戎救火一般急吼吼冲上去,为韩鸣阳阻开死士进攻。

刀剑相撞声不绝于耳,韩鸣阳心脏狂跳,却还是全身心地信任霍戎可以搞定,一点儿不去理会。

闭着眼跑步极易失去重心,冲出一段距离后韩鸣阳差点摔倒,他登时睁眼,及时稳住身形,绕了一条小路,彻底脱离了混战。

刚才为了找路在记忆世界中乱转,韩鸣阳几乎摸清了整个化章门的地图。

他没有任何迟疑地挑了一条最偏僻、最不容易遇到人的路,拼尽全力向目的地赶去。

*****

就在韩鸣阳与霍戎被死士围困的同一时刻,地牢中。

苏雁来倚靠在牢房角落,仰头呆呆地望着灰暗的屋顶,似是在思考什么,又似是什么都没想。

只有两名死士守在地牢入口处。

苏雁来其实有能力随时逃出牢房,却还是在这里静静坐着,等待时间的流逝。

或许可以说这是静待时机,但苏雁来自己清楚,她只是在尽可能拖延将要发生的事情。

下定的决心合乎道义,可若真的去做,心中的那道坎却仍是难以逾越。

不知名姓之人的无数双手贴在苏雁来身后,推着她越过心坎。

她明白此事必须为之,仍不可避免地痛彻心扉。

毕竟那人,的的确确曾是她温柔可敬的父亲……

地牢入口,一条黑蛇悄悄滑过死士的脚边,贴着门缝钻进了地牢。

另有一只壁虎,几乎与陈旧的墙壁同色,几乎是一溜烟地贴着墙壁从死士们的头顶窜过。

潜行中的衔川竹十分谨慎地没让尾巴发出一丝声响。

几乎是毫不费力,衔川竹与春澜雪就找到了苏雁来所在的牢房。

冰冰凉凉的触感贴上手臂,苏雁来这才回过神来,惊讶地低头看去。

只见历经艰辛的一黑蛇一壁虎,正委委屈屈地往她怀里钻。

衔川竹与春澜雪能在这里出现,苏雁来知道她试图保护的那些人,终究还是舍命赶来帮她了。

苏雁来鼻子一酸,红了眼眶。

她别过头去,忍下眼泪,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对春澜雪与衔川竹道:“被玉勾吓到了?”

按理来说,衔川竹与春澜雪并不会主动来找苏雁来。

但现在情况特殊,有一只它们俩都害怕的玉勾在化章门中,迫于玉勾的压力,它们出不了化章门就只能努力往地下跑。

而苏雁来恰好也在地下,所以衔川竹与春澜雪不介意在逃跑途中为自己找个倚仗。

苏雁来将它们揽住抱了抱,嗔笑道:“瞅瞅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能有点儿出息?”

安慰过后,苏雁来重整旗鼓,站了起来:“我们要快点出去跟他们会合。”

她放下衔川竹,只将春澜雪托在手中。

苏雁来向牢房外大喊一声:“我要逃跑了!”

随即就有一名死士被这猖狂发言引了过来。

还不等死士说几句请苏雁来老实一点儿的套话,苏雁来就一甩手,通过铁栅栏的间隙将春澜雪扔到了他身上。

虽然外人看起来这么扔有点儿费壁虎,怎奈春澜雪喜欢——

它甫一落在一名死士的衣服上,就努力往他裸露的皮肤爬去。

春澜雪不过将爪子轻轻在其皮肤上一贴,八尺壮汉即刻被毒倒在地,动弹不得。

留在外面的另一人自然也没能逃脱春澜雪的毒爪。

衔川竹游出牢房的铁栅栏,用尾巴勾起死士腰间的牢房钥匙,得意地嘎啦嘎啦摇着尾巴,将钥匙递到了苏雁来手中。

*****

一路狂奔,韩鸣阳终于喘息着停下了脚步。

一座小木屋出现在他的面前。

——如果这天下还有人能制住谢钧,那这个人只会是苏琼音。

韩鸣阳没有选择一进化章门就来找苏琼音当人质,就是因为他不能确定谢钧在哪儿。

如果谢钧恰好与苏琼音待在一起,那他们岂不是“出师未捷身先死[1]”,把自己白送给谢钧抓。

若想以苏琼音为质,逼谢钧停手,必得是要在谢钧没有任何防备的时候,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但还有一种最坏的可能,那就是苏琼音已经被谢钧移去了别处。

毕竟距离谢钧带鹤长风来此,已经过了五年。

此计险,最险的便在于此,若不能找到苏琼音,他们就只能再次与谢钧硬碰硬。

真到那时,胜算渺茫。

此时此刻,他们只能碰一碰运气了。

韩鸣阳掀开那块遮挡密道的木板,望了一眼深不见底的漆黑。

阴风拂面,一种盗墓的既视感扑面而来。

或许不能说“既视感”,此处就真真切切是一个墓,里面躺着一具尸体。

而他的任务,就是去将那具尸体偷出来。

韩鸣阳做梦都没想到,他这辈子居然还有干这种事的时候。

韩鸣阳喉咙吞咽了一下,现在已无退路。

他深吸一口气,走下了密道。

整个人都进入密道之后,韩鸣阳回身伸手,拿来木板重新盖上密道,以防被人发现端倪。

他亲手断绝了这条路唯一的光。

而且他甚至连个照明的家伙都没有。

韩鸣阳一步一步地快速向下走去。

起初还好,但渐渐的,他似乎完全被黑暗与寂静包裹,有如盘古未开天地之前的混沌一片。

眼望四处无边的黑暗,韩鸣阳心里发毛,以前看过的丧尸片、恐怖片如走马灯一般掠过他脑海。

在韩鸣阳的臆想中,每向下一步,都可能撞见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从下面冲上来,撕咬住他;或是走着走着,脑袋突然撞上一个恐怖事物。

有那么一两瞬,韩鸣阳竟被自己的想象吓得不敢再往下迈步。

但他想到外面与死士们搏杀的段禾清与霍戎,他们都将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无条件信任他可以实现计划,甘愿舍命为他挡开刀剑。

相比他们以命相搏,他这点儿恐惧又算得了什么。

如果现在退缩,所有努力与牺牲都会付诸东流。

韩鸣阳不想看到他们倒在血泊里失望的眼神。

韩鸣阳站定,深呼吸了两口,而后径直向下冲去!

他用自己听得见的声音一路长啸,为自己壮胆,三步并做两步,几乎是在向下跨越,尽最大努力提高速度。

却没料到最后几级台阶修得矮了些,韩鸣阳脚下一个没踩稳就骨碌了下来,摔进了一片空地里。

韩鸣阳摔下来的时候下意识闭了眼,还未睁眼他就感到周围一下子亮堂起来。

记忆世界中的石床、夜明珠,以及……

韩鸣阳猛地爬起身,来到了苏琼音面前。

此时苏琼音的容貌,竟与五年前鹤长风来此时未有半分更改,柔美依旧。

韩鸣阳按下心中狂喜,秉着死者为大,他先向苏琼音鞠了一躬,之后才道:“我知你也不愿见谢钧如此,所以来请你救一救你的两个孩子。”

韩鸣阳不敢用力拉扯苏琼音的手臂,生怕这躺了十五年的骨架一下子碎掉。

到那时,他单拎着苏琼音的一条胳膊去威胁谢钧,除非谢钧已经死了,否则他必要暴怒到大杀四方。

幸好苏琼音的筋骨尚佳,韩鸣阳小心翼翼地将她背到背上,并没出什么意外。

但有新的难题摆在了韩鸣阳面前——

苏琼音毕竟是个陌生的死人,她冰凉而又沉重的身躯贴上他的后背,脸搭在他的肩膀上。

韩鸣阳只觉头皮发炸,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血压飙升,血液甚至都要爆出血管。

任她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是什么都不行啊!

可现在除了人力来背,没有其他办法。

韩鸣阳只能硬着头皮坚持下去,强压下自己想一把将她甩下去的冲动。

离开前,韩鸣阳目光瞥见了石床上镶嵌的夜明珠,就想掰下一个来照个亮。

他用力抠拔了好几下也撼动不了它分毫。

夜明珠与石床连接紧密,除非是用刀来撬才行。

只是韩鸣阳的刀早在被段禾清踹飞出去时,为了安静爬动不引人注意,被他留在了那里。

没有就没有吧,此时韩鸣阳还十分乐观,背着苏琼音就踏上了台阶。

韩鸣阳本以为下来是最难的,只要在下来的时候习惯了黑暗,再上去的时候就不会觉得那么恐怖了。

但他没考虑到,下来的时候他可以凭借一股冲劲,不管不顾地冲下来。

而向上走,尤其还要背着一个人,注定他处于黑暗中的时间会被无限延长。

不知走了多久,韩鸣阳再次完全置身于黑暗之中。

阴冷漆黑的空间中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

也幸好只有他一个人的喘息声,要是突然再来一个,他非得当场疯了不可。

韩鸣阳看不到距离出口还有多远,只是机械地抬腿、迈步,再抬腿、迈步。

脚下的台阶好像永远都没有尽头。

台阶很陡,独自来回都很累,背着一个人行进更是对体能的大量消耗。

韩鸣阳的手脚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一部分是因为疲劳,一部分是因为他的精神已经紧绷到了极限。

韩鸣阳从不觉得自己怕黑或是怕鬼,但现在看来,那只是因为他从未经历过极致的压抑与黑暗。

他一个不慎,脚下一滑,险些直接向后仰倒摔下台阶去,向下连退数阶才勉强稳住身体。

韩鸣阳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不然他一定会被这片黑暗吞噬。

他开始想办法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韩鸣阳直接开口呼唤假牙同学,如果能和假牙同学聊聊天,或许可以让他放松一些。

结果假牙同学正常发挥,一以贯之地指望不上——

委屈的小牙牙断断续续蹦了几个词就立刻消失了:“……玩家……信号差……地下……”

韩鸣阳:“……”好样的。

现在只能靠他自己了。

韩鸣阳转而开始数绵羊:“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但数数并没能让他专注,他对简单的数字太过熟悉,完全不需要用脑子就数了出来。

韩鸣阳扶着身侧的墙壁,缓了缓有些晕眩的头脑,再次改换策略。

这次,他每踏上一级台阶,就轻声念出一个人的名字——

鹤长风、鹤长天、段禾清、霍戎、苏雁来、陆照霜、谢鸿信……

念过一轮,他就再念一轮。

每念到一个人,有关那个人的一切就会出现在韩鸣阳的脑海里。

他们坚定的目光与抉择的勇气,完全占据了韩鸣阳的思维。

他们给了韩鸣阳破开黑暗、坚持向上的力量。

一步又一步迈出,直到韩鸣阳的脑袋撞上一块木板,发出“咚”的一声响。

韩鸣阳立刻伸出手去推开木板。

一瞬间,清朗天光重新落到他的身上。

韩鸣阳像是死了又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他将苏琼音拖出密道,盖回木板,坐在地上大口呼吸。

这时韩鸣阳才发现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全身。

既已经撑了过来,韩鸣阳略一休整后就重新背起苏琼音,向木屋外走去。

但就在他刚一踏出木屋的那刻,旁侧有一道陌生的声音骤然响起:“你在干什么?”

可能是刚才精神紧张过劲儿了,韩鸣阳此时的头脑十分冷静,不用回头看,就知说话的应是一名死士。

他被发现了。

韩鸣阳看也不看那人,面上丝毫不慌,沉静道:“门主命我来请夫人过去。”

那名死士没有再说话。

韩鸣阳等了片刻,继续迈步朝前走去。

就在这时,一柄长刀带风扫来,堪堪横停在韩鸣阳颈前。

若不是及时止步,韩鸣阳几乎就要直直撞在刀刃上。

“老大从不许我们称他为门主,你究竟是何人?!”死士冷声道,“还不快放下苏门主!”

作者有话要说:[1]出师未捷身先死:引用自唐朝杜甫《蜀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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