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用打工，姜也的课余时间除了发呆，就是偶尔琢磨一下这摊子事。直到某天舍友问他最近是不是在兼职做账号，他才有些回过味来，自己好像干的是新媒体运营的活。

说好的艺人呢？怎么又是网红又是运营的。

就是在这个时间，他突然意识到，谭千渝这是拿他一个人当好几个人使呢。哪里是一副富婆做派，分明是抠门葛朗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加入小作坊的弊端。

左挑右选，他还是选择了自己不常玩的小红书作为接下来的重点平台。一方面因为女性受众广泛，另外一方面也是感觉这个平台更适合搞一些艺术流的内容。

看了些头部内容，总结一下，主要场景集中在画画、逛展、教室、咖啡馆、居家室内，大部分事件也是以这些为主，展现作为艺术生的氛围感，也就是通过艺术氛围堆出来的帅哥即视感。

这个对他来说更好办了，素材几乎是随处可见。就是缺一个摄像师。他虽然有点子审美在身上，但并不自恋，也没有一天照八百遍镜子和随时自拍的喜好。于是，他决定不纠结，将这个难题反抛给谭千渝。

他将搜索到的信息和自己的想法总结了一下，并且附上了后续图片+内容的产出规划，提前发给了她。

谭千渝收到作业时正在公司面试新艺人，无暇细看，只随手点了个赞便将手机搁下。她仔细对比眼前的女生和手上的简历。女生长得不错，属于那种冷感美人，素颜看没什么，但五官端正，面部线条柔和，没什么明显缺陷，这种就属于导演们很喜欢的剧抛脸，调教好了戏路会很宽。

“梁清念？”

梁清念点头，不卑不亢：“谭总好。”

谭千渝道：“我看你之前一直是个人演员，自己单打独斗的，也都能做特约演员了。怎么想到来签约公司了？”

特约演员，即临时演员，俗称跑龙套的。做到特约，已经算是正儿八经的演员了，有台词，有演技，还要跟主演打戏，也有机会能演出彩。这比群演要强出许多，但远远够不到主演。有相当一部分演员就卡在这里，再也上不去。

要说养活自己衣食无忧肯定没问题，但离成为真正有知名度的业内人士认可的演员，还差得远。

梁清念尴尬笑了笑：“没什么资源，一直上不了像样的戏。”

“正常，这年头演员行当竞争激励，光是长得出挑、演技好还是不行的。你今年24了？”

“嗯，年纪不小了，就想趁还来得及，拼一把。”梁清念道，她常年投剧组，面对各种导演制作人的挑剔眼光早已习以为常。因此也并不觉得谭千渝在挑刺。身为演员，还是得有点心里承受能力的。

“唔，我昨晚看了你之前的一些作品。演技有些稚嫩，但明显这两年比前头有进步，你是科班出身，又有悟性。”谭千渝斟酌道，又试探性地问她，“知道我是谁吗？”

“自然是知道的，谭总，您父亲的谭都娱乐谭都集团，业内头一位，无人不知。”

谭千渝笑着颔首：“可我这里不是谭都，是千娱，你懂吧？谭都不给我撑腰，我也不靠他们混饭吃。”

梁清念怔住数秒，随即笑开：“我相信你的谭总，毕竟是谭玉全的闺女，一定好样的。”

果然是娱乐圈里混迹的人，多少都跟人精有点沾边。两人握手表示相谈甚欢，谭千渝亲自送她出门。

签姜也还得耐心玩养成，她现在急需一个立马能拿得出手的，直接能出去接活的好苗子，她认定梁清念能成。

招兵买马一直进行到周五，正好姜也也来了。胡珊珊借口外出从公司偷溜出来，如愿以偿跟周应淮寒暄两句，又期期艾艾想去看谭千渝新发掘的素人帅哥。

她偷偷摸摸鬼鬼祟祟，锁定目标后，在旁边乱窜。趁乱偷瞄一眼，再瞄一眼，装模作样四处乱转半天，过一阵又折回来伸脖子看一眼。

谭千渝瞧到她那副不值钱的模样，彻底没了脾气，招手喊道：“哎，姜也，过来。”

姜也正在喝水，莫名其妙走过来：“怎么了？”

“把帽子摘了，给你胡姐姐好好看看。”

姜也瞅她一眼，脑海里回想起上次她自作主张摘掉自己帽子时的情景，身型停滞不前。

“快点，不然我自己动手了。”谭千渝不满地拖长腔。

此言一出，他立刻后退两步拿下帽子，胡乱拨弄了几下并未打理的头发，转头看向胡珊珊，打招呼：“胡姐好。”

今日份的姜也穿的牛仔裤搭配黑色衬衫，衬衫是oversize的，肩线下移，因此更显出了双开门的气势。那脸小的，那头小的，那个子高的，那腿长的……要命的是不笑时也是冷感帅哥，眉毛斜飞入鬓，盯着人哪怕冷冰冰的，仿佛也在放电。

胡珊珊触电后生理反应直线飙升，心跳过快，险些心脏病发，莫名想起某女星那句名言“男明星看狗都深情”，惊得一哆嗦，赶忙点点头移开了视线。

“你先去会议室等我，等下咱们聊。”谭千渝对他道。

姜也走后，胡珊珊一边懊恼自己看见帅哥就紧张的臭毛病，一边又忍不住对着他背影发花痴。

谭千渝站在身后，看着她那副痴样，好整以暇道：“怎么样？你过来可以天天养眼，可劲看，随便看，不要钱。看时间长了，脱敏了就好了。”

“贵圈真tmd令人头晕目眩。”胡珊珊咬牙切齿，回头看损友，“你可真行啊你，眼光够毒辣。”

“快来吧你，我正在招人签人，一大堆事儿，头疼呢，人力这块你是专业的，交给你我放心。”

姜也正在会议室里对着白墙发呆，突然听到门响，看到谭千渝拿着平板进来。藏蓝色polo衬衫，白色斜纹布长裤，上面堆了些褶皱，扎了条细细的裸色皮带。干净又利落。

她将衬衫袖口卷至手肘，低头时，耳垂上的单粒珍珠和衬衫上的白色纽扣相映生辉。

姜也莫名觉得自己穿得有些寒酸。

不过对方并不知道他的心里活动，径自打开他的作业，上下划动又看了遍才道：“你这个方案我看了，没什么意见，挺好的。不过摄影师公司暂时没有，唔……要不外包一个？”

姜也犹豫：“也不需要这么麻烦，可以一周集中一天拍一次，毕竟是生活片段，太专业的摄影师拍出来反而刻意。”

“明白。”谭千渝略一思索，“你是说一周只需要一天？”

“差不多吧。”

“那行，我给你当摄影师。”

“什么？”姜也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来当，正好我还挺喜欢拍照的。”她托腮，笑眯眯道。

“你不是……老板吗？你这么忙？”

“嗨呀，老板也需要休息啊，哪有天天干活的。老板是花钱雇人打工，不是自己跟老黄牛似的勤勤恳恳把自己累死。”

她右手五根指头来回在桌上轻点，细长，白皙，他注意到她手上什么装饰都没有。

“行。”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谭千渝又笑起来，每次看到她这种狡黠的笑容，他就感觉好像前方有什么陷阱在等着自己。“你快放暑假了是吧？我给你报了个演技课，大概为期两个月，我帮你拍照，你去好好学习。”

姜也犹疑：“一定要去吗？”

“对，一定要去。”

他想说什么，动了动嘴皮还是咽了下去。

第一次拍摄还是出外景。

正好在市中心靠海边的展览中心有一场凯斯-哈林后波普时代潮流艺术展，按照姜也的话说，波普艺术很抢眼，非常符合当下年轻人的潮流文化审美趣味，应该很出片。

谭千渝对此了解不深，对于波普艺术，只知道个安迪-沃霍尔和他那堆响当当的罐头瓶。一进展馆四处看看，哦吼，这不是优衣库那个很火的联名T恤么，那个粗线条捧爱心的小人。

“这位是涂鸦艺术之父，关于他的画，你怎么理解都可以。他说过，艺术无法定义，艺术即生活，艺术是靠旁观者的想法而为他定义的。”一旁的姜也是这样解释的。

谭千渝打趣：“这是我认识你以来，你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他假装没听见。

展馆不大，周一人也不多，清晨温柔的光线穿过玻璃，偶尔投射在地面上。在空荡荡的长廊里，两人并肩而行。姜也今天依旧选择戴帽子，不过这次换成了纯黑渔夫帽。宽大白T，搭配黑色短裤。外面罩了件宽松的黑色薄款休闲夹克。

整体造型跟之前相比似乎差别不大。

“等等。”谭千渝喊住他，从手提包里拿出黑色天鹅绒的小盒子，递过去。

姜也心里微微一跳。迟疑地接手，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条男士项链。相较于她脖颈上那细细的、纤柔的链子，这条明显要粗很多，重工手做，银色古巴链。看上去并不长。

“50cm长，3.3mm粗，试试吧，觉得很适合你。”谭千渝看他怔愣，便出声提醒，“你平时穿的太素了，私服看着也不多的样子，首饰更是没有，这肯定不行。”

她说着，从盒子里取出那银链，解开锁扣，看向他：“来，低头。”

她离他太近，那种说不上来的熟悉的香水味扑鼻而来。他下意识看去，她修身的黑色短款T恤之下，以黑色宽皮带束着的卡其色阔腿裤之上，露出细细白白一段腰。

她看着他，专注又认真，乌黑的瞳仁里衬着他的慌张。

他移开视线，僵硬地低下头来，任她凑近，双臂环上来，在他脖后摆弄。

那古巴链刚刚好收拢在他分明锁骨上，突然间就让他变得更man，性感得要命。这项链又像锁链，小小的圈在脖子上，惹人浮想联翩。谭千渝简直要爱死自己的审美，直起身左右打量，眼睛几乎要黏在他身上不下来。

姜也被她那直勾勾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转身装作研究墙上的画。任她在身侧拿着相机拍来拍去。

那张倾身去看画的侧脸最终被挑选出来，和一段逛展视频一同被po到网上，搭配着姜也精心挑选出来的凯斯-哈林的经典语录：

那些大人忘记的事情，小孩子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