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该问我是谁，准确的说，你是我。”天问说。

阿朦：“我是你……你又是谁？”

天问：“我是道祖，是天道，你是我的心脏。”

阿朦：“你的心脏，变成了我？”

他心中满是不解，“你是来收回心脏，不，收回我的吗？”

天问：“不，你已经自由了，除非你同意，否则你不会回到我身上。”

阿朦：“你会杀死我，夺走我吗？”

天问：“不会，但你终究会选择我。”

阿朦听不懂他的话，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知道，“你能让我离开这里？”

天问：“当然，我会苏醒你的记忆，和你体内属于我的力量。你就是我，唯有你，才能摧毁彼岸魔界。”

阿朦：“唯有我……为何？”

天问：“彼岸魔界围绕你展开，一旦你清醒离去，清醒的回到我身上，此界将会恢复正常。只有你，能摧毁这个魔界。我来这里，也是为了带你离开。”

听到这里，阿朦轻笑，“你要带走我，却又不能带走我，彼岸是属于我的地方，在这里你不能对我动手。你还希望我摧毁彼岸，将一切带回正轨。”

他眼神清亮，“虽然我不愿意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但你对我有利用价值，你可以苏醒我的力量，可以唤醒我的记忆。但我是否愿意同你离开，这取决于我。”

“别介意，我希望摧毁彼岸，带村里人逃脱这里，才愿意接受你的力量。而你也只能把力量给我，才有让我清醒的可能，不是吗？”

“互相利用，合作愉快。”

老头：“不愧是你的恶意，转世不知多少回，依然能最快做出最有利的判断。天问，你说的不错，你的恶意在彼岸川不会被炼化，该担心的是那些把他带到轮回里的人。”

凡人不受天道规则限制，可以肆意作恶，有下个轮回赎罪。一旦苏醒的天问的恶意，在魔界简直是无敌的存在。

天问对老头说：“虽然我也很不满，但想要摧毁魔界，带他回去，我只能让他恢复记忆，把力量借给他。彼岸只能靠他的力量摧毁。只希望在轮回中没把恶意无限放大，我的善意还在吧。”

熟悉的力量逐渐填充进阿朦的身体，这一刻，他终于知道自己是谁。

黑气从阿朦体内涌出，显露出一个黑雾汇聚的人形，被他挥手打散。

“莫见怪，彼岸魔界每个凡人的神魂中都被种下傀儡烙印，防止他们修为太高，飞升成仙，损毁魔界。彼岸里最强大的一个傀儡是半步真仙，若没有傀儡烙印，生在寻常凡人界，可能早已飞升，不止半步真仙。”

刚才的阿朦眼中还有迷茫、不解、对未知的害怕，壮着胆子和天问谈判的小心翼翼。

现在他的眼底，满是桀骜不驯、目中无人、居高临下的俯视众生，看天问的眼神，都像看蝼蚁一样。

老头：“看来还是恶意占了上风。”

天问仔细观察：“不，善意占了上风，我本就是个嚣张的人，他不过是本性流露罢了。”

无人注意的角落，星禹魔尊悄然运转血杀阵，血瀑即将淹没阿朦时，忽然调转方向，朝星禹魔尊涌去。

血瀑化作利剑，一根根扎进他的身体里，将他浑身血液融入血杀阵中。

如同无数被血杀阵吞噬的人族一样，星禹魔尊的肉身，也在逐渐溶解。

杀意、恶意和怨念汇聚，饶是身为魔尊的他，也无法凝聚如此强大的魔力。魔力反噬之下，他毫无还手之力。

“你到底是谁？”他问。

阿朦身上的仙力不假，但他给人的危险感，却堪比魔神在世。

他到底是人，是仙，还是魔？

人族的身体不假，筋脉中的仙力不会骗人，让他濒死的魔灵之力，才真正让他绝望。

阿朦嘴角一勾，“我是人，是仙，也是魔。”

转世为人，自然是人；

身为道祖的一部分，当然是仙；

恶意凝聚成实体的他，怎么算不得魔？

随着星禹魔尊身亡，阿朦不紧不慢的收拾了血杀阵。

天问灵体飘荡在半空，形象颇为渗人，“你打算利用血杀阵？我看你善意似乎占了上风，莫非想用血杀阵统治星禹族？”

他莫不是要成为新的魔尊吧？一想到这儿，再看把血杀阵收入丹田的阿朦，天问脸色发青。

阿朦把血杀阵保存好，“你懂什么？但凡有用的东西都要为自己所用。不收起来，难道留给星禹魔族？”

天问：“你怎么判断有没有用？”

魔气横生，实在看不出来这玩意儿哪里有用。

阿朦翻了个白眼，“杀伤力大的，都是有用的东西。”

好家伙，还是你行。

老头：“你有没有觉得，他的表情不大对劲？”

天问：“我早就这么觉得了，只是不知道他想做甚。”

跟着阿朦的脚步，他先是去草棚里救了一群被压迫的凡人。

当然，路途并没有这么顺利。

比如经过城门口时，遇见很多很多魔修，他们纷纷阻拦，被阿朦一个接一个杀死，嘴巴里还骂骂咧咧。

“娘的，给你们脸了是不是？连老子的路都敢拦？知不知道彼岸魔界真正的主人到底是谁？”

他大杀四方，屠魔跟屠狗似的，把魔族主城杀的惨叫连连。

看到几个仓皇出逃的魔修，还不忘在后头叫嚣，“把你们的悲惨遭遇一字不落的给我说给几位魔尊听，顺便告诉中天域的鼠辈，老子才是彼岸魔界的主人。识相点早点过来磕头，爷爷还能饶你们一命！”

老头：“……原来你的内心竟是如此嚣张，过去我还是小瞧你了。”

天问捂脸，这都是什么呀？

好端端一个斩妖除魔，愣是给搞出了小人得志的作态。

阿朦比魔修看起来更像反派。

魔城里的凡人被解救之后，无一不感激涕零，为阿朦马首是瞻，他很是风光的当了回老大。

老头再次忍不住出言嘲讽：“天问，你实在是狂野。”

啧啧啧，看看这天下唯我独尊的姿态，恨不能把下巴抬到天上，真让人想一巴掌把他脑袋打歪。

他很快聚集了队伍，开始制作武器，屠杀魔修，迅速有了与几大魔域分庭抗礼的势力。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族脑子都清醒。

有一部分生活在魔修的牲畜城内，被好吃好喝的供养，听说阿朦聚众造反，甚至打算帮魔修对付阿朦的队伍。

阿朦做了一批耳光神器，交给手下。让他们把脑子不清楚的人一股脑捆了，大耳刮子扇过去，直到把人抽明白为止。

偶尔亲自上场，边抽边骂：

“这辈子被当畜生养着，难怪没长出人脑子，给魔族当菜，还当的美滋滋，自以为过上好日子。”

“吃的脑满肠肥，浑身上下都是肥油，油水怎么还没把你脑子堵住？平日被魔族端上桌当饭吃的时候，倒是没见你有点脑子自救。这会儿忽然长了脑子，竟还知道要来卧底？蠢货！十足的蠢货！”

“你们活该给魔族当盘菜！救你们都多余！”

他嘴巴极其不干净，骂起人来一时直来直去，一时拐弯抹角，听的是头昏脑涨，折腾出怨气冲天。

老头不太相信这样的方式能拯救彼岸魔界，“天问，拯救这个界位，才能让他回到你体内。我看他现在的状态，一点都不像要拯救魔界众生，反而像是要杀尽魔族，在彼岸魔界自立为王啊。”

老头的猜测是正确的。

当天问含蓄的问了下阿朦的计划，得到的回答让他眼前一黑。

“我为什么要离开这里？这里不是因为我的存在才建立的吗？既然如此，我就是这里的老大，我在这里称王称霸不是很好？”

“只要把魔族杀光，留下人族，这里会变成一个人族的界位，并不会伤害天道。最重要的是，我不老不死，会是永远的君王啊！”

“以前是我想岔了，带着阿爷逃到外界有什么用？又要修炼，又有被欺负的可能。这里就很好，谁都不能忤逆我。”

他越说越兴奋。

“我才不要和你回仙界，我又不傻，一旦回去，我还能在？回上界会死，会让我消失不见，再也不存在。我只是你身体的一部分，只有在彼岸，我才是独一无二的我。”

“我会和阿爷好好过日子……”

阿朦的愿望没能实现。

目标是可以达成的，只是计划进行的途中颠倒了一些事情的顺序，以至于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他的阿爷死了。

阿朦最先做的事，是拯救各个魔域的凡人，随着魔城的战报一日日送往魔尊手里，星禹魔尊的死讯和阿朦的名声，响彻魔族，也让三位魔尊以及中天域的仙人警惕到了极点。

在他救人的时候，阿爷死在魔族一次讨伐中。

彼岸魔界里，凡人是资源。

阿朦救他们，杀魔族，为的是将魔界化作人界。

魔族抢人杀人，则是要稳固魔界的根基。

只要杀光彼岸魔界中所有的人族，这个界位自然会被天道判定为魔界。

人族现在没了，以后他们还可以穿梭到外界去抢。

并不是所有魔族都有能养人吃人的好日子过，他们只需要过一段时间的苦日子，等界位判定结束之后，他们大可穿梭到其他界位去抢人。

养育人族的流程他们得心应手，现在不过是暂时放下一段时间。

阿朦甚至没能见到阿爷的最后一面。

阿爷死的很惨，肉身也没保存好，剩下了一点零碎的骨头，被收集在一起，勉强拼凑出本来的样子。

阿爷很瘦，终年劳作下，本来就是皮包骨。想来是杀害他的魔族觉得他味道不好，骨头太多，把身体啃的坑坑洼洼的，胡乱扔的到处都是。

忽然间，阿朦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他只想带阿爷过上一点好日子，实现一下，他们在很多个日夜一起憧憬的没有魔族存在的平凡人的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脑子仿佛也被挖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