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吃归吃，到底吃得比刚才文雅多了。
两人吃完煎饼果子拎着空袋子走了好一会儿，终于看到了垃圾桶，把袋子以及刚才擦嘴擦手的纸巾丢进去，贺川问崔然：“咱这就回去吗？”
崔然喝一口矿泉水，问贺川：“不回去你准备去哪？”
贺川拿过崔然手里的矿泉水，拧开盖子也喝了一口，然后认真建议：“要不我们去看小老虎？”
崔然：“……”
崔然沉默三秒，问：“东北虎林园？”
崔然记得高三那阵贺川就一直想去看小老虎，奈何东北虎林园位于松北，离他们太远，高三生哪有那么多时间花几个小时跑那么远去玩，于是贺川便和崔然约好了等高考结束后再去。
后来高考倒是结束了，他俩却还没来得及去看老虎就在楼道里把对方亲懵了，看老虎的事自然是不了了之，啧，往事不堪回首啊。
贺川开心点头：“对，怎么样？”
崔然问：“咱时间够用吗？”
“够用的。”贺川一副做了功课的模样，“咱现在过去，到那正好差不多刚开园，我查过攻略，说是坐观光车一两个小时就能看完。”
“那去！”崔然立刻道。
贺川瞬间乐开了，抓住崔然的手腕往前带，“快走。”
有车去哪都方便，两人开了一个小时的车就到了东北虎林园。
此时园子刚开放半个小时，游客并不是很多。
崔然和贺川去买票。
两人商量，“坐观光车还是惊险车？”
观光车就是纯看老虎，窗子不开；惊险车就是开着窗子的，有钢筋网做的护栏，能近距离投喂老虎。
“观光车吧，大早上别这么刺激。”
“成。”
两人买了观光车的票。
车子开进猛兽散养区，一路上可以看到各种大猫，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十分悠闲。
它们明显对路过的车辆习以为常，连看都不看一眼，该干啥干啥。
三十分钟转一圈，各种猛兽看一遍，可谓是大饱眼福。
接下来是步行区，步行区的老虎可以近距离看，还能投喂互动，还有小老虎！
小老虎真的是太可爱了！贺川和崔然被萌到差点走不动道。
离开园林的时候贺川还在感叹：“不愧是我惦念了这么多年的地方，真没白来。”
崔然沉默了几秒，突然扭头看贺川，认真问道：“既然惦念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一直没来？”
贺川一愣，然后便撞进了崔然的瞳仁里。
贺川知道崔然问的是什么，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明明开车一个小时就能到的地方他却一直没来？
为什么明明知道崔然家在哪他却只敢一次次路过从不敢上门？
为什么明明他一直坚持留着以前的手机号却不敢主动打电话？
“我其实……有好几次……”贺川开口，却又不知怎么说。
崔然看着贺川的眼睛，问：“你有好几次想来了吗？”
“嗯。”贺川低低道，“最后……害怕吧。”
贺川一向是个想到什么就要去做什么的性子，唯有这件事，无论他怎么想，他都不敢去做。
辗转反侧，迟疑恐惧。
害怕的东西有很多，但最害怕的是自己会害了他。
崔然听到这个回答有几分怔忡，他没想到贺川会是这个回答，他更没想到贺川会害怕。
明明贺川以前从来没怕过什么的。
贺川拉住崔然，“然。”
“嗯。”崔然停下脚步。
贺川问：“你呢？你又是为什么一直没来？”
“我……”崔然没说话，他在想为什么，可七年的心路历程哪是那么好总结的，最后崔然竟也只能说出三个字：“……也害怕。”
两人齐齐沉默了。
害怕什么？
你害怕什么我就害怕什么。
也许没有人比他们更懂彼此了。
两人对视着，沉默着。
然后突然一起移开视线，轻笑了一声。
有点解脱，有点放松，像是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像是空白的七年终于被填满。
“走吧，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
“嗯。”
两人笑着一起并肩往前走。
贺川哥俩好似地搭上崔然的肩，笑道：“然，你看这东北虎林园也没啥可怕的对不？”
崔然笑着哼哼了两声：“是还成，挺好玩的。”
贺川提议：“那我们下次还来玩啊！”
崔然不甘示弱：“来呗，下次试试惊险车。”
贺川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容有点像偷到小鱼干的猫：“嘿嘿，那可说好了。”
过了一会儿，贺川又问：“然，你喜欢来这里吗？”
崔然偏头去看贺川，一时有点不理解贺川为什么会这么问：“我喜不喜欢你感觉不出来吗？”
贺川搭在崔然肩头的手忍不住微微收紧，无意识地捏了两下崔然的肩。
有点痛，但崔然恍若未觉。
贺川道：“我感觉你是喜欢的。”
崔然点点头：“嗯。”
“那……”贺川眼神有点飘，想看崔然又不太敢看：“如果、如果我不带你来这，你，你自己会来吗？”
崔然停下脚步，揽着崔然的贺川便也跟着停下脚步。
崔然能很清晰地感觉到，这是贺川的害怕，同时也是他的害怕。
他们既希望对方是因为自己来到这，又害怕对方是因为自己来到这。
可是……
崔然去看贺川的眼睛。
既然他们那么害怕却依然来到了这，那么再想这个问题就没什么意义了。
贺川的眼神不再飘，他看到了崔然眼里的坚定。
于是，那些隐秘的害怕便在这坚定中一点点消散。
“我们是一起来的。”崔然道：“下次我们还一起来。”
贺川的视线没再离开崔然，他认真点头：“那说好了。”
“说好了。”崔然笑了，然后不耐烦地用胳膊肘撞了一下贺川：“好了赶紧走吧，我可不想再停下了。”
“走走走！”
于是，说不停下的两人便没再停下，一路走到停车场，上车，然后一路开回家。
车子停在小区楼下，后备箱里有贺川准备的的探望师长的礼品。
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全是一些吃的，山里亲戚送的榛蘑、松子、榛子，还有贺爸爸自己灌的香蕉肠以及贺妈妈自己蒸的地瓜干。
贺川看着这些东西，突然道：“然，你的小摊是就在旁边菜市场吧，要不咱过去再买点水果啊。”
崔然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成，那走吧。”
两人来到菜市场，崔然直接把贺川往自己的小摊领。
还未走近，远远便看到有人在他的摊前拎着葡萄挑。
崔然给贺川指：“看到了吗？那个就是我的小摊。”
贺川问：“就是写着葡萄三块九毛八的那个？”
崔然乐了：“对，牌子显眼吧，我特意买的。”
贺川冲着崔然举了举大拇指：“显眼。”
现在水果摊上葡萄的定价普遍是四块五，崔然卖三块九毛八，葡萄品质又过硬，所以很好卖。
两人走到水果摊前，崔然先笑着叫了一声：“刘姐。”
刘霞原本正在跟挑葡萄的奶奶用拉家常的语气说着“今天的葡萄是刚到的有多么多么好”根本没注意谁过来，崔然一声“刘姐”刘霞才抬头，一看到是崔然，瞬间“哎哟”了一声，然后热情道：“是小崔啊，我就想着你今天会不会来。”
崔然笑道：“回来肯定会来看看的。”
刘霞眼神却忍不住瞄向了贺川，实在是贺川这个形象在菜市场有点显眼了。
崔然道：“我朋友。”
刘霞没忍住又“哎呦”了一声，跟摊前买葡萄的奶奶说：“这小伙长得也忒精神了，晃得我差点没反应过来。”
奶奶也在看贺川，帅小伙谁不喜欢看，一听刘霞这话立刻直白附和：“可不是，你这水果摊都亮堂了。”
两位女士的直白夸赞让崔然直乐，撞了撞尴尬到脚趾抓地的贺川。
贺川没好气地回撞了崔然一下，然后冲着刘霞笑笑，又弯腰对买葡萄的奶奶说道：“奶奶，我们的葡萄不错吧，我们挑了很久的，就属他家葡萄品质最好。”
奶奶连连点头，“不错不错。”她买之前可是尝过的。
奶奶又道：“给我便宜点吧，你看我买这么多。”
奶奶买了两串，其实不算多。
崔然笑着走上前：“奶奶，你看我们这么好的葡萄才卖不到四块钱，本来就不挣钱的，不过……”崔然看了一眼电子秤，一大一小两串葡萄，三斤多，一共十二块八，崔然道：“奶奶您是我们今天遇见的第一位顾客，是幸运顾客，就给十块钱吧，只此一位哦。”
一下子抹零抹了两块八，还是唯一的一个什么幸运顾客，奶奶立时乐了，当下从针织的小钱包里拿出十块钱递给崔然，乐呵呵道：“小伙子你长得也精神！”
贺川没忍住噗嗤一声，偏过头去把葡萄从电子秤上拿下来，弯腰递给奶奶：“奶奶您拿好。”
“诶诶诶。”奶奶乐呵呵地接过，转头对刘霞说：“这俩大小伙子可真好，长得好，性格也好，有对象没？”
最后一句是对着贺川和崔然说的。
“哎呦。”一句话把贺川和崔然给问羞涩了。
贺川道：“正追着呢。”
崔然点头：“对，正追着呢。”
奶奶有点遗憾两个好小伙都有了对象，然后发自内心地觉得：“放心，你俩肯定能追着。”
作者有话要说：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