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了结，朔九决定去往卢城大学。

郝教授在魏主任没来之前就着急忙慌地收拾东西。

祁爷爷端着茶水，眼神上挑，语气中还带着些许不高兴，“你这就走了？”

郝教授点点头，“我得赶紧回学校把手续补齐，不然怕我得意门生跑了。”

祁爷爷有些惊讶，想着他孙子这么讨人看重。

“双鱼佩不要了？”看在即将是他孙子老师的份上。

郝教授哈哈一笑，“当时说是给你的诊费就是诊费，我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要回来的道理。”

“你给的可比看诊的费用多多了。”这人怎么不开窍，还教授呢。

郝教授这才有些犹豫的问道，“祁大夫，再给我诊个脉？”

祁爷爷当大夫的姿态摆了起来，从茶台底下拿出个手枕，点点头，“过来吧。”

“那就麻烦祁大夫了。”说着把手放到手枕上。

“气血两虚，营养不良，旧疾未愈。”

郝主任听着笑容微苦，语气却豁达，“这不要忙的事情太多，没顾得上补，之前药材难寻，你给开的方子也就吃了不久。”

祁爷爷故作神秘摸摸胡子，摇头叹气，“说起来我只知你姓什么，不知道你叫什么，当年你说萍水相逢，这下不是萍水了吧。”

“鄙人不才，姓郝名铭。”郝主任见祁爷爷的神态，也不着急，神态自若。

祁爷爷见状哈哈一笑，“阿九，把我前两天让你做的药丸子拿来，顺道拿笔和纸来。”

接过朔九拿来的东西，写下方子，对着郝教授嘱咐，“药丸子是补身体的，药方是治旧疾的，那丸药可用了不少好东西，抵得上你的双鱼佩了。”

郝教授表情一震，带着不可置信，“这就够了？”

他也不是没看过大夫，都说是早年太累，让他静心修养，要不就是让回去多补身体，但不管怎么补都感觉像个漏斗，没什么用。

“不够，晚上让阿九给你熬碗汤，我再给你扎两针，明天再走。”祁爷爷摇头。

“这就行了？”郝教授有些怀疑。

本来不行，但阿九的药膳、配上药丸，再加上他的金针，再漏斗的身体都能补，“怎么不行，这么下去旧疾的根就去了，等阿九开学，再给你熬补汤，记得给他药钱。”

不得不说他家阿九在药膳、制药上面天赋绝对的好。

想到这里，他瞪着眼前的人，就是他拐走了他的孙子。

“阿九，去熬汤，你知道用什么药材。”

治好了多教教阿九，也不算亏。

第二天，郝教授就感觉到轻松许多，没有了每天起床的晕眩，不用再半天醒不过神。

“我走了，记得按通知书上的时间来报到。”

郝教授舒展着眉头，感受着身体的轻快。

“走吧、走吧，你们的人来接你了，记得吃药就行。”祁爷爷摆着手。

郝教授走时，朔九让对方经过镇上邮局时，帮他往北城寄封信。

看到收信地址，郝教授差点以为他将来的得意门生要跑了。

接下来，断断续续各个学校的通知书都一一发出，眼见着雪天来临还有人在翘首以盼。

朔九想着在北城医学院的周选应该收到信了。

他生辰这天，风雪漫天。

一大早，他面前摆着一大碗长寿面。

“今天你就歇着，什么都不用干，厨房的事交给奶奶，药材的事交给你爷爷。”秀珍奶奶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孙子。

一眨眼，就二十一了，才在身边没几年就又要走了。

这才发现，这几年他总是忙忙碌碌，早起晚回。

忙着下地、忙着学习、忙着制药、忙着训练、甚至还帮她忙厨房里的活计。

周笑余几人要是知道秀珍奶奶的想法绝对会哭，他们都一样，怎么只心疼朔九，他们把杂活都干了不说，想吃小灶也得出钱、出力、哄着他。

而且，他们学习是比朔九提前一些，但是脑子比不过，他背书真的是太轻松了。

“秀珍奶奶，我们也来帮忙。”冯倩倩和封姚最近都常待在祁家厨房，怕开学后吃不到秀珍奶奶的手艺，正临时抱佛脚的学习呢。

冯倩倩不想回去和他爸吃烩汤饭。

不过，味道怎么说，朔九没尝过，看卖相到还是有模有样。

周笑余开心不起来，对比别人，“你们都轻轻松松，我的通知书呢？”

他不相信他落榜了，但是和除了朔九外的其他人都报一个学校的他，怎么还没收到通知书。

这时，有人冒着风雪进了祁家院子，“你的通知书在这里。”

“啥？”周笑余没听清，也没认出，在漫天风雪里裹得严实的人。

直到对方进了屋子，脱掉厚重的大衣、围巾和帽子，他大喊，“周选，你怎么回来了。”

“给你送通知书，顺便接你们去北城。”

“我们？”周笑余犹豫着画了个圈。

周选扶了扶眼镜微笑着说，“对，你们，师父、师娘，也去逛逛。”

朔九自周笑余喊出周选的名字后，就从吃面的碗里抬起头。

他写信写的理直气壮，现在却不由的有些心虚。

周笑余兴奋对着祁爷爷欢呼，“那好，师叔祖，我带你们去逛园子。”

“不去。”祁爷爷有些气闷，徒弟走了一年了，才想起来回来看他。

周选知道他师父的性情，说道，“今年也是太忙，学校里一切都安顿好，我才得空接您去北城过年。”

“对啊、对啊，正巧躲躲蒋舅爷和那一家子。”

那一家子在蒋舅爷那里扎根了，过年雷打不动的上云山村，今年走了，看他们怎么着。

秀珍奶奶眼前一亮，她过年不想再见糟心的姐姐一家了，打过、骂过、嘲讽过，连断绝关系都说了，就是赶不走。

所以这一年，她和梅生每次一回蒋家，回来时候都是大包、小包，有梅生爷爷、奶奶留下的家传的物件，有蒋家多年的积蓄，反正留下的只有些不值钱的物件和蒋舅爷这个人。

“什么时候走。”秀珍奶奶问着周选。

“后天一早，我问好票了。”周选说着，问向屋子其他人，“你们去吗？”

孙又兵直接摇头，“我回家。”

肖宪也点头赞同。

他俩都收到了北城医学院的通知书，要逛以后有的是时间，还是回家过个年好，不然就要开学了。

封姚想了想，“我也回家。”

最后去北城的除了周笑余、周选、祁爷爷、秀珍奶奶还有家在北城的冯倩倩和全程没说过话却被安排的朔九。

秀珍奶奶指着说要回家，却完全不动的人，“那都去收拾东西吧。”

秀珍奶奶发了话，祁爷爷完全没有反对的机会了。

朔九想到还有祁朝日和经常回来的蒋梅生，“不通知我爹和蒋梅生？”

秀珍奶奶拍拍脑子，“我差点忘了。”

周选上前一步，说道，“不着急，我问过了，他们自己过年没问题。”

秀珍奶奶点头，知道了就行。

“那就都去收拾东西，然后去找村长开介绍信。”

朔九的大部分常用物件都在知青点，不过想着到时候应该会直接从北城去卢城，新房子里也有些东西得带上，便朝着新房走去。

周选默不作声跟在他身后，两人就这样到了目的地。

直到开始收拾东西，周选坐到他身边在他耳边轻声说道，“生日快乐。”

声音低哑，眼神温和。

朔九有些诧异，没有问他为什么不报北城的学校？

像是看出什么，周选轻笑，“你一定有你的原因和考虑，不能什么都按着我的意愿走。”

朔九这才不躲避周选的眼神，仔细看想他，他去北城一年，不再像之前风吹日晒，整个人白净俊秀许多，脱掉棉衣后，可以看出穿着也比之前精致了几分，像是个斯文俊秀的文化人了。

他侧脸笑着说，“周老师，让你失望了，当不成你的学生了。”

“祁同学，我还是你小师叔，教了你几年，也能做你半个老师了。”

朔九脸上笑意越发明显，语气带着疑问，“哦？原来你想当我老师啊。”

周选看着明显的暗示，动作有些迟疑上前一步，抱住朔九，手放在他的腰上，见没被推开，才放心的收紧胳膊，把头放在对方颈窝。

“我不想当你老师，我想当你对象。”声音中带着忐忑、开心，还有无尽的委屈。

他信里写了多少等朔九去北城，心里只会想更多、更多，可是对方像是没心一样，一声不吭的报了卢城的学校，收到信的时候他心都凉了，这才马不停蹄的请假、上火车。

别看他见到人的时候面色平静，心里却像是扭了几十个弯，也不知道他赶回来想要做什么，直到刚刚，他知道他不想煮青蛙了，就想要个答案。

现在答案有了，他很高兴，高兴的想飞，带着阿九一起飞。

朔九被颈边的呼吸弄得有点痒，缩了缩脖子，带着笑意说，“你抬起头来，我有点痒。”

头是抬起来了，他的嘴被堵住了，从没有过的感觉开始升腾，腿脚开始发软。

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嘴唇上传来湿濡的触感，牙齿被柔软的唇舌撬开，不知过了多久，他有些喘不过气。

恍惚间触感消失，一双手扶着他的腰，他站不稳似的靠在对方身上，耳边传来沙哑暧昧的声音，“用鼻子吸气。”

低沉的笑声随之传来。

朔九抬头，近距离地看着对方的面孔，他记得以前仔细观察过。

周选满脸都被晒到脱皮、发黑，后来虽然每到冬天都会捂白，但经常上山还是免不了粗糙，他为此还担心过自己。

他伸手摸上去，没有粗糙的涩感，意外的柔软。

随之，他的手被一双温热的打手握住，“你的手温度好像还是不高。”

周选的眼神带着笑意，让朔九不由的站直了身体，冷静了一下，“我不觉得冷。”

抽回了被握着的手说，“先收拾东西，咳。”

“我帮你暖暖。”他旁边凑过来一个感觉黏糊糊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