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的日子总是在不经意间来临，路过窗户的人朝着窗外看去，晶莹的雪花已然飘落。

“下雪了。”外出的小护士，进门跺跺脚，兴奋地欢呼，入冬以来干燥的天气让人难以忍受。

“高兴什么，注意保暖，这个时候小心得风寒。”路过的医生看到打趣了一句。

这时护士长走到前台说，“药房熬了板蓝根，一会儿通知一人喝一碗，这个时候医护人员不能生病的。”

落雪来临，说明天气更冷了，换季风寒高发，他们得提前预防。

下雪的日子，人们都不愿意出门，医院也很清闲，被医生及护士们高压训练三个月的卫生员们也可以喘口气了。

朔九几人坐在无人的走廊，一人点这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

“还有几天我们就要回去了。”李思静搓搓手，走廊里通着风，有些冻手。

“嗯，终于不用听到护士长的训斥了。”余扁舟心有余悸，虽然蒋医生更可怕，但是他不敢说出来，面临的后果可严重多了，要不是有朔九的厨艺在，他早就跑路了。

“我不打算回去了。”赵铜芸揪了揪发毛的袖口犹豫地说着。

“你不回去能干嘛？”余扁舟一口干完了手里的药，看向赵铜芸。

赵铜芸面露难色，“总之我有地方去，反正是不回去了。”

余扁舟还准备说什么被李思静阻止了。

朔九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他听蒋梅生说过，市区人民医院要扩大，招一批小护士，好多人为了一个名额差点打起来，而且他在护士长门口听到了赵铜芸问护士长去市医院需要什么条件了。

但现在来说，云山村损失一个卫生员，他们还有三个，问题不大，所以朔九没有过多关注。

他也学着余扁舟的样子一口干掉了汤药，发现这药虽然闻着也是一股苦味，但是入口带着甜，比周选给他的药好喝多了。

朔九脸色未变，他不知道周选在他碗里加了黄连，聊以慰藉他因内心的不甘而产生的怨气。

几天后，换季定律没有被打破，医院里都是咳嗽的病人。

之前的积雪还没有化掉，气温越来越低，就在医院忙碌的日子里，他们这一批卫生员培训结束了，院长亲自给他们发完毕业证书，就匆匆忙忙地走了，走之前还询问，谁不着急回家，今天先帮帮忙，现在输液室坐满了人，连走廊的座椅上都可以看到挂着水的病人。

院长都这么说了，这自然没有人离开，都跟着进了输液室，而朔九因为记忆力好被安排在了药房，不管中药西药抓药速度都快。

忙碌的时间都过得很快，就算舍不得一天也都过去了，离得近的都准备连夜赶回去，毕竟他们除了第一个月假回去过，之后的日子基本再也没有离开过医院，第一个月可能是院长给他们的适应期？

云山村的三个人看上去一点都不着急回去，余扁舟还在和李思静商量着明天要买什么东西回家。他们虽然是学员，但是也在医院待了许久，一人拿到了十几块钱和几张票，两人决定花光。

朔九算了算，他之前因为有院长给的票，开销太大了，所以不打算买什么，而且他托人在卢城买的东西也寄到了，人还贴心的附上了一封信，介绍了他不在的这段时间赵家发生的种种。

当然朔九没有钱，他寄去了几颗之前熔好的金豆，好在安全寄到，没有丢失。

这件事他没有找不算熟悉的同学，也没有找原身一起长大的朋友，而是找了他刚来时一直教他的废品站老头。

朔九打开他寄来的信，信里提到他要的东西真不好弄，弄不到新的，不过他遇到了正宗的德国货，原主人保存的很好。还有一件事就是赵家因为刘庆兰的工作闹起来了，大到赵家大儿媳、小到赵家已出嫁的闺女，两个人已经不知道打了多少次了。

在整条街上都出了名，朔九又看了一眼是整条街，不只是厂区。后面又写到工作一开始是朔九父亲的，刘庆兰说要把工作留到他回城。

他确定了，老头说的都是废话，现在卢城发生的事情都和他没什么关系。

他收起信塞入信封却遭到阻拦，他撑起信封看到里面还有一张卡纸，是那种做手工的硬牛皮纸。

开头哥哥两个字写得歪歪扭扭，明显可以看出其身份，赵家柱的字缺胳膊断腿，但朔九还是看懂了，都是在抱怨赵家俊和赵茹佳为了一份工作闹得不得安宁，让他很是忧愁，所以他决定等他长大，他要下乡来找朔九，另附上他最近攒到的零花钱，他听说乡下的日子很苦，买点糖吃吧。

朔九还看到了晕开的字样，他想应该不是泪水，是小胖子的口水。

小胖子字的后面老头子有写两句话，“这小子跟踪过你，知道你以前老往我这里跑，现在赵家不安宁，所以他放学也学着你往我这里跑，虽然有些朽木不可雕，但也是个能解闷的。”解释了小胖子的卡片为什么会随他的信一起寄来的。

“阿九，别看信了，该做饭了，这应该是我今年吃的你做的最后一顿饭了。”蒋梅生把朔九手上的卡片抽出，“这是你那个弟弟？”

朔九点点头。

“嗤，倒是个不多见的性格。”

赵家柱是有那么一点点傻，整个赵家最没心眼的就是他，虽然之前他对原身态度恶劣，但是在别人说原身不好的时候还是会冲上去跟人打架，虽然一个小孩子经常打不过大孩子。这也是朔九在的时候虽然把小胖子揍服气，但还是会给好处的原因。

晚饭的菜市蒋梅生买来的，朔九看着案板上的猪蹄、排骨、五花肉以及一条冻着的鱼问蒋梅生，“你这是准备了一个星期的菜？”

“是啊，我算了算，今晚你们少吃点，剩下的我在食堂打了主食应该可以吃一周，这天气放窗外就冻住了，能吃好久。”

朔九听蒋梅生说到这里，“你不回家吗？”

“回哪里，回胡同？”蒋梅生的眼睛睁大，看着朔九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朔九看着他这副模样，突然间绽开笑容，眼底带着笑意，眼睛完成月牙，也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蒋梅生下意识地拿起桌上的相机对着朔九按下了快门键。

朔九被相机的闪光灯照到，表情愣住，随即又展开无奈的笑容，真实又温暖。

【玩家很喜欢蒋梅生】

“可能是他让我感觉到真实。不拘谨、没有顾虑，想做什么做什么。”他对蒋梅生的亲近感，是由于对方毫不掩饰的靠近，比起叔叔，更像是会带着他肆意妄为的哥哥。

【那周选呢】

“不知道”

朔九的回答一点都不出乎面板的意料，就现在来说应该还理解不了，只能说周选带给他的感觉太复杂了。

朔九不打算和面板扯皮，最近它越来越啰嗦了。

他看着满桌子肉，他该去给蒋梅生解决一星期的菜了，至于他吃完之后该吃食堂还是回胡同，那就不是朔九该考虑事情了。

晚饭朔九简单做了一些，至于那些需要时间的大肉，还在锅上炖着，留给蒋梅生吧。

为了这锅肉，蒋梅生睁着犯困的双眼在厨房等到了半夜，生怕有人偷他的肉。

太阳高照，蒋梅生去上班了，准备回家的几人收拾着行李。

“我只待了几个月，为什么会多出这么多东西。”余扁舟和李思静收拾完旁边借住的房子，发现他们的行李多了很多，比如在供销社买的搪瓷盆、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的鸳鸯枕巾、以及不知道从哪里掏来的破旧铜炉。

如果余师叔祖看到会发现这孩子与他大侄子说的分毫不差，钱给多了的后果还是亲爹知道。

最后没办法自行车上前前后后都绑上了行李，三人背上还背着行李，在积雪的山路上实在是不太好走，介于车上绑着的都是余扁舟的东西，所以自行车归他推着。

不过他们没想到回村的路意外的好走，之前村长说是要修的路都已经修好，虽然地上的石头大大小小很不一致，但是铺的还算平整，没有了难走的坡道，就是有些石头在下过雪后有些打滑。

看吧，推着车子的那个就差点滑倒，不过稳定的下盘做了支撑，险险稳住了车子。

他气急败坏地踹了下自行车后座的铜炉，“我当时为什么要买它。”

“因为降温了，屋子里没炉子，你冷，从废品收购站淘来的。”

这是余扁舟见到朔九从收购站淘了桌子，自己也想试试运气，硬拖着朔九和李思静去的，三个人在仓库里翻找了一下午，出来的时候连收购站的工作人员都惊讶地看着他们三个像是从哪里来的逃难人员。

中间朔九几度想要逃跑，但都被武力值高于他的余扁舟抓了回来，当时明明说好只是把他们带来的。

朔九看着这个铜炉，也是五味杂陈。他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那天的衣服他洗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