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站定在原地，昏暗的灯光下，黝黑的眸子一片平静，故意道:“为什么不回答?”
“心虚了?”
许楠泽脸色一白，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幽深地看着她，像是要把她印在脑海里。
光是看到他和那个男的在一起他就快疯了，他几乎快控制不住自己，想跑过去将她抢过来。
可是他没有资格，要以哪种身份才能光明正大站在她身边，她讨厌他了，恐怕见到自己都觉得碍眼。
他张了张嘴，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还是迟了一步。
顾念看了他一会儿，似是觉得无趣，转身就走。
许楠泽在她转身时，猛地拉住她的手，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压抑着某种强烈的情感，低声挽留，“别走。”
顾念垂眸，目光移到两人相牵的手上，很快又收回视线，甩开他的手。
许楠泽指节弯了弯，冰冷的空气从他手上掠过，他指尖缩了缩，握紧了拳头。
顾念不理他，态度疏离，“你不是能听见了吗？”
听见她的说话声音，他的手不自觉收紧，薄唇紧紧抿着，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明明只是一年没见，他却觉得过了许多年。
她变了很多，好似已经对他释然了，也有了自己的新生活。
而他似乎也成了她的以前式。
“我没有瞒你。”他艰难地说出这句话，内心的悔意像龙卷风般侵袭他的心，让他感到一阵剧痛。
“我想告诉你，但是...”他止住了话，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想完完整整地看她，不带一点遗憾。
现在他的听力已经恢复与常人无异，她说的话他听见了，可再次面对她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去治疗了。”许楠泽指节曲了曲，有些不知所措。
顾念仰头，道:“现在肯告诉我了?”
她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淡淡瞥了他一眼，“许楠泽，既然选择离开，就不要打扰我的生活，你来找我不就是想让我原谅你吗?”
她直勾勾看向他，“我早不在意了，所以你也不用将我放在心上。”
许楠泽眼神一暗，但很快又亮了起来，似乎是捕捉到了有用的信息，眼睛一亮，激动抓住她的肩膀，“你在关心我?”
“不然你怎么知道?你调查了?”
她怎么知道他痊愈了，这件事他连袁宇他们都还没来得及说。
顾念陷入沉默，半响，嘲讽地笑了一声，“随你怎么认为。”
“好了，现在续完旧了，可以松手了吗？”她的眼神落在他抓在她衣袖的手上，抽了回来，“我要走了。”
说完，她没有去看许楠泽的反应，径直走了 。
下一秒，身后传来他低沉的声音，有人从身后把她抱住，他的手臂缓缓收紧，在她耳边低语，“小老师，我错了。”
熟悉的称呼翻越那些流转的时光唤起她不愿拾起的记忆。
身后温暖的体温仿佛传进心里，让她有些怔然。
她垂下眸，没有挣扎，纤长的睫毛却不住颤抖，直到一滴眼泪毫无征兆地砸在她手腕，她才意识到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平静。
她以为自己已经淡忘了，但心里却无法像表面一样镇定。
她闭上眼睛，过了一会才睁开，声音有些颤抖，“松开。”
许楠泽似乎是察觉到了，转身，见她眼眶微红，心尖颤了颤。
她其实也不是毫不在意，否则又怎么会因为他而产生情绪波动。
这点发现让他沉寂的眼里一寸寸亮了起来。
温热的指尖有些迟疑地在她的眼睑处轻抚，带着数不尽的温柔，“你哭了？”
顾念下意识偏过头，躲开他的动作，“没有。”
他的指尖停在半空，心一沉，又故作自然地放下手。
顾念再也忍不住了，她不懂，为什么许楠泽能当所有的事都没发生过，好似他们还像以前那般亲密。
每次给了她希望又将她毫不留情拉入另一个深渊，这就是他所谓的喜欢吗？
他总有那么多不得已的苦衷。
她抬着眼，乌黑的眼眸似蒙上一层水雾，连睫毛都染上湿意，退后一步，提高了声音，“许楠泽，你听不懂吗?”
“我们早结束了，你也不要来找我，现在你搬去哪里我都不会关心，我不想见你。”
“对不起。”许楠泽除了道歉，一时之间嗓子像是被堵住了，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脸色苍白，身上那些没恢复好的上竟也在隐隐作痛，他的手在颤抖，甚至连眼神也不敢和她对上。
“你别说了，我不想听，所有的解释不过是你的借口，又要编出什么理由骗我，装的那么深情又做给谁看?”她情绪激动，将他的手一把挥开，眼里的平静终于被打破。
顾念仰头，拼命将泪意憋回去，但眼泪还是大颗大颗地向下落，他想为她拭去，但却在她冰冷的眼神下停下。
“一次又一次骗..你总是有理由，做不到为什么要承诺，难道只是为了看我被你抛下时可怜的姿态吗？”
“看着我为你伤心，你在想什么?”她质问着，“觉得很好玩吗?还是很有成就感?”
顾念眼睛一眨，大颗的泪珠便从脸颊划过，她声音哽咽，“我讨厌你，你自以为是，以自我为中心，丝毫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你想走就走了，想回来就回来，我明明快要忘记你了，你却...却非要和我有所牵扯。”
许楠泽看着她的眼泪心好似被开水烫过，让人无法呼吸。他开口，嗓音却想被火燎一般疼痛被灼伤，“我...”
“我会改的，我不会离开了，不会有事瞒着你，更不会不顾你的感受...我会改的，我一定...一定会，我以后都听你的，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他几乎哀求道，头一次说话紧张到语无伦次。
“我会改的...”
可顾念像是没有听到，眼泪止不住地流，她的嘴唇在寒风中已经变得惨白，不住摇着头，“我不信你了。”
“再也不会信你了。”
许楠泽心一慌，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眼底布满了血丝，把她抱的很紧，不论她如何打闹他也不肯松手。
“就这一次，最后一次，我不会再辜负你了，也不会再让你伤心了。”
“不许走。”如今他们的角色像是调换了般，换他苦苦哀求她，求她多看他一眼。
他才体会到原来她是这样痛苦，难受，仿佛心掉进油锅里被煎烤着，煎熬无比。
“呵。”顾念没有丝毫动容，她推开他，不顾他的挽留，只留下一个冰冷的背影。
许楠泽不敢在挽留，生怕惹恼了她，只是看着她逐渐变小的背影，一拳砸在墙上，顿时鲜血长流。
他却不管不顾，这些疼痛能让他保持清醒些，让他不至于失去理智。
……
天色昏沉沉，屋外还下着雨，大雨倾盆，不住向下落。
许楠泽依旧站在外面，他没有打伞，冰冷的雨滴顺着他的发丝向下滑落，狭长漆黑的眸子一片暗色，透不出一点儿光亮。
他在赌，他赌顾念会心软。
他这些天送的礼物都被它还回来了，她不肯收他的东西，就连...就连当时定情的手链也被她还回来了。
她仿佛决心要和他划清界限，再也不和他有一丝羁绊。
不，绝对不行。
怎么能当做不认识，他做不到，她就在眼前却会成为别人的
顾念看着站在雨中的许楠泽，手不自觉紧了紧，内心觉得烦躁，她怎么会不知道许楠泽的意图，他向来这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现在也是这样，一点也没变，牺牲自己的身体只为了见她一面。
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他却不肯放过他。
而她已经决心要和他一刀两断，但内心还是忍不住动容。
许楠泽在大雨中的脸上苍白，身子也晃了一下，却仍坚持着不肯倒下。
看来已经快到极限了，许楠泽虽然想试试用这个方法见到顾念，却不想真的晕倒，把她吓着，因此察觉到自己身体支撑不住，他准备离开。
这时，顾念撑着伞下来了，她长长的秀发披在肩上，穿着一身黑色的大衣，隔着厚厚的雨帘看向他。
这目光虽然冷淡却硬生生让许楠泽看出了一丝担忧。
顾念走近，黝黑的眸子看向他，，“你到底要干什么?”
许楠泽怔怔望着她的身影，没有，想到她真的来了，他局促地把手往身上擦了擦，拿出盒子里的手链放在她手心，道:“你的东西。”
顾念淡然地望着掌心的手链，随手摆弄着，道:“我不喜欢了。”
许楠泽握紧了手，感到一整眩晕，但还是撑着身体与她交谈:“那我给你买别的款式的，这个你先拿着，不喜欢就不带，把它放在随便一个地方。”
顾念不说话，也没理他，转身，向前走了几步，见他还愣在原地，停下脚步，道:“跟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