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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冰火难容(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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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

对上宣虞依旧平静淡漠的目光,江朝彻几乎是一瞬间就兴奋了起来,就像闻到了血味的野兽——据说江家一直都有让子弟从小驯化异兽做灵宠的传统,以期更多激发他们的血性。江朝彻的灵宠就是一对外表极漂亮的火貔貅,他当初刚将其带来蓬莱时,包括辛夷在内的不少女修,都觉好感,直到她们发现,江朝彻的那对火貔貅专以新鲜的人肉为食……从此,江朝彻就在蓬莱弟子间得了个“小疯子”的诨名——而此时他那眼神,正炙热得像一只饥肠辘辘的火貔貅。

“怎么?”宣虞笑了:“朝彻不愿意吗?”

江朝彻立马站了起来:“当然愿意!”

正如江朝彻不愿自降身份地同刚结丹未久的裴积玉过招一样,薛潜作为一介元婴大修,又碍于江家的威慑,也实在没法奈何江朝彻,而对于江朝彻而言,对薛潜这种程度的挑衅也实在属于隔靴瘙痒,只能用来稍稍转移注意,实在难以真正纾解他身体里作祟的邪火,却没想到,宣虞会为挽回蓬莱丢失的颜面,提议亲自下场。

这一提议,就连惯爱在大事小事、明里暗里都同宣虞作对的薛潜都难得没有出声置喙——从这些年来宣虞时不时的闭关与相关的种种端倪来看,宣虞很可能已有沉疴痼疾在身,或是在修炼过程中不意出了什么问题——这一次实在是极好的试探机会,想来江朝彻必定会趁此想方设法地进行确认,而薛潜则自信以他的修为境界,绝对能在他们交手过程中看出一定眉目。

只有施钩玄下意识拧眉,但还没待他想好说辞出言阻止,宣虞和江朝彻就已相继翩然飞到了对战台上。

两人各自持剑、相对而落的瞬间,台下的众蓬莱弟子不由哗然惊声——这两人,皆是年少便已成名的天才人物,又都受过剑仙授业,而一个是冰灵根,所执“断水”剑身也细长而剔透,如那冰棱一般,一个则是单系火灵根,双手把握的那柄陨铁重剑,剑身上铭刻着繁复的火纹,正隐隐散发出赤紫的光芒,两人凭剑而峙,那迥然相异的气质,就仿佛冰与火的两极!

也就在这照面的下一刻,他们相互微微点头,便同时动了!

江朝彻的重剑至少有百来斤重,而他的剑招显然也同这把剑一样的雄劲威猛!重重挥起那一瞬,剑气便具现化做了赤紫色的离火,众人就见剑挟一片灼目的火光朝着宣虞劈去,而宣虞的剑轻捷飘忽,运转如一轮月光,划过火海——砰!!

嘶啦啦啦——两剑相抗摩擦的刹那,断水上所凝结的冰晶被江朝彻彻底燃烧起来的陨铁剑炙烤融化,随着嗡然颤抖的剑身潸然乱落,江朝彻的陨铁剑与断水相抵之处也在迅速冷却,冒起丝丝的白烟!而两人以剑相持的同时,那由他们各自灵力凝做的冰风、离火剑气也在毫无间断地抗衡,在他们周围连续地爆炸开!

砰砰砰!

灵力引发的剧烈波荡和震响使台下观战的弟子全都强烈地晕眩、耳鸣,修为较差的,甚至眼、耳都开始往外冒血,所有观者此时无不清醒地意识到:这与之前那场比试压根就不是同一层次的战斗!

——方才不论裴积玉的剑意,还是江思勉的离火,都还处在“有而无、实若虚”的状态,但眼下这两人的剑意却不仅凝实成形,还异常浑厚,两股实质化的冰、火剑气连续引发着威力强劲的灵力大爆炸!

然而,对于身处中心的宣虞和江朝彻来说,这些灵力的爆炸却只像荡漾过水面的点点涟漪。

断水灵巧得像条能缠绕身体的银蛇,在陨铁剑刃间旋舞似地一转,就向内顺刺了过去,江朝彻直觉一股誓要穿刺透他脑髓的寒意刹那间逼来,连忙运力压剑——却扑了个空!

断水在这瞬间化实招为虚,轻巧地后撤,变换角度,转为倒劈,江朝彻再次运剑格挡,而宣虞比他更快地变招,两人试探着交手的速度之快,眨眼,便是十几次的交锋,又兼每一剑都带起雪风、离火的对撞,学宫甚至开始因此轻微地摇晃,而那观战台上,同是金丹后期的江朝颐、施钩玄,也都觉渐渐看不清楚战况了。

“江九公子已现败相。”薛潜却忽然捻须如是道。

“为什么?”江朝颐颇感兴趣地问。

“令弟的剑法其实不错,可惜,他对上的是宣无虞,重剑从被缠上无法脱身的那刻起,就再难发挥出它的强猛,不过这也不是令弟的失误——以‘若水’为代表的蓬莱剑法讲求的便是至大之广、至柔之刚,变幻的剑招就像永远在流动的水,时时在变化着虚实,相生相长,无有破绽,又无孔而不入,”薛潜道:“天罗地网尚有空隙可钻,但处于这样剑招流动包围中的人却只能如溺水一样,慢慢被绝望地耗死在里面……”

“不需要等那么久,”施钩玄一直在眯眼关注着那边,听到这里,忽然插嘴:“‘若水’剑本身确实是以至柔制胜,但无虞那把剑,名字叫‘断水’——它更为锋锐。”

薛潜一怔。

——江朝彻其实比薛潜更早发现自己已陷入宣虞的节奏,但他根本走不开,稍一有退开的打算,断水就会打断他的动作,江朝彻被逼着出招越来越快,使出的灵力也越来越强横,然而两人互拼灵力这样久过去,江朝彻竟然完全觉不出宣虞的颓势。

他不是应该有伤在身吗?!江朝彻一念闪过,甚为骇异:难道之前宣虞其实都是在故意做出种种久病不愈的样子,就为了麻痹他们?

但他已想不了太多了,绵密不绝的剑气已化作了层层叠叠的风雪,宣虞以剑意构筑了一场雪暴。而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尖啸的冰风,割肉的暴雪,每一缕、每一片的背后,都可能藏着宣虞蓄势的剑尖!

强烈的危机感遍布江朝彻每一寸绷紧的肌肤,他咬牙,引动丹田内所有灵力,四肢百骸里的每一滴血都仿佛因此而熊熊燃烧了起来。

——轰!

江朝彻这一剑居然挥出了一整片汪洋的火海!离火以完全无法阻止的形势灼烧了过去,所即之处,冰消雪融!

漩涡一样湍急裹紧的风雪也被烈焰烧豁了个大口,然而,一道浅淡的身影却比那出口出现得更早,就在江朝彻因挥出这一剑而下意识放松身体的刹那,一柄冰凉的剑已无声无息地搭上了他的侧颈。

断水接触到江朝彻滚烫胜火的身体,表面的冰晶在飞速地融化,水便沿着剑锋一直流淌到了宣虞执剑的雪白指尖上。

江朝彻愣愣盯着那只手许久,眼珠才缓缓地转了转。

“你输了。”他听到宣虞淡淡地道。

***

整座学宫中此时都在飘飞着雪。

霏霏的小雪落在兰因的肩头,打湿了他单薄的夏衫,一点冰凉的触感仿佛手指,轻轻拂过了他的肩膀,教兰因一下从浑噩中清醒了过来,兰因仰着头,张着嘴巴,怔怔地看着雪落。

——方才不知不觉间,他已在那弟子规尺的作用下,将那些话反反复复地念了成百上千遍,现在恍惚醒了,头却还在隐隐发疼,还发了一身的冷汗,被刮雪的风一吹过,兰因不禁打了个哆嗦。

“站起来。”

听到这声音,兰因惊愕地抬头,发现宣虞竟不知何时起,立在了自己的身侧,一只手中还提着一把冰一样剔透的剑,正往下淋漓地滴着水,以为兰因没听清,宣虞又重复了遍:“自己站起来。”

“哦,”兰因这才回过神,想要爬起来,却又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仰起头,一副呆呆的样子:“我…好像…腿麻了。”

宣虞蹙眉,弯腰一把把他提了起来,兰因赶紧双手抱住他的身体站好,小声说:“你怎么来啦……”

宣虞没回答,只问:“你能自己走吗?”

兰因害怕地瞟了眼戒尺的方向,犹豫着道:“我……我可以走了吗?”

郁离子这时已从屋内走了出来,见状,沉沉唤道:“宗主!”

宣虞抬眼看向他,他此时提着剑,身上肃杀未褪,仅仅是不含任何感情地看着人,就教人心头一冷。郁离子对上他这样的眼神,想要出口的话不觉就咽了下去。

他还待再说些什么,宣虞却已径自朝他点了点头,拉了兰因就直向外走。

郁离子皱眉看着他们相依远去的背影,隔着一段距离,仍能听见兰因像在撒娇似的软声说话声:“你的手好凉啊——哎?我的头怎么晕晕的呀?”

“郁离子修的是文道,文道者,以‘文’载道——他给你看的那些文字,都蕴含着复杂的灵性力量,你可以把它们的形、音作用理解成一种特殊的符、咒,通过形象和声音的方式,使这些文字指向的种种意义根植进你的脑海……”宣虞简短地给他解释:“你现在就是受了这样的影响。”

兰因眨了眨眼睛,他发现自己明明已将宣虞的话听进了耳中,却怎么绞尽脑汁也无法理解他的意思,一直到回到了霁山雪居,兰因才终于咂摸出些滋味来,双手抱住脑袋:“——哎呀!是我变傻了!”

“咳,咳,”而宣虞一进门,便支持不住地倒在了榻上,开始大口大口向外咳血,他呕得比之上一次毒发还要厉害,兰因被吓得手脚发软,也顾不上自己的问题,同手同脚就跑过去抱住他:“你怎么了?”

宣虞根本顾不上回答他,兰因感觉自己抱住的这具身体比冰还冷硬,而因疼痛激烈地打着摆。

施钩玄的声音这时遥遥从门外传了过来,冷笑:“他当然是找死去了!”

他随即推门而入,语气不善:“我还以为这会儿过来,只来得及给你收尸呢!”

宣虞勉强止住咳嗽,抬手随意抹去嘴间腥红的血,看向施钩玄时,甚至是在笑着的:“放心——即便我真要死了,也会设法先让他们这些人滚去地狱给我陪葬。”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兰因(紫霞仙子同款捧脸)(晃脚脚)(软软的语气):我的师父,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每次我遇到危险,他都会伴着雪花飘飘的特效,提着剑赶来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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