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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宁月初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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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宁月初,是宁月微的弟弟。

我不介意被叫做宁月微的弟弟。

小时候就常听妈妈讲,我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不是她和爸爸,也不是奶奶外公外婆,而是我的姐姐,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叫姐姐。

姐姐只比我大两岁,头发自来卷,发质不好,偏黄,是别人嘴里的黄毛丫头,但眼睛黑黑的笑起来像一把小扇子。

听妈妈讲,从我刚学会爬时我就总喜欢缠着姐姐,抱着她的大腿不放,用还没长牙的嘴巴含着她的胳膊不停地流口水。

姐姐也不嫌弃我,反而耐心地陪我玩闹。

我喜欢她逗我笑,我笑了她也会笑,她笑的时候嘴巴两边各有一个小洞洞,特别可爱。

有一天,我戳着自己的嘴角问妈妈为什么姐姐嘴边有两个小洞洞,而我没有。妈妈温柔地揉着我的脑袋告诉我:那叫梨涡,是爸爸妈妈给姐姐的礼物啊。

我站在镜前奋力寻找,然后缠着妈妈不放,说为什么我没有礼物。

而妈妈只能无奈地摸着我的头说已经给过我了啊。

我不明白,认为妈妈在敷衍我。

明明我没有小梨涡,妈妈骗人,她忘了给我礼物。

但那个人是姐姐,我决定罢休,不愿和她争抢。

我没有礼物就算了,姐姐开心就好。

因为我最喜欢姐姐了。

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爸爸妈妈给我的礼物到底是什么。

在我很小的时候,爸爸那边的亲戚因为重男轻女不喜欢姐姐,奶奶尤甚。

而我是家族孙子辈中最小的一个,大家都很疼爱我,特别是奶奶。

那时候家里并不富裕,糖果零食都是稀罕玩意儿,可奶奶总是悄悄塞好多糖果饼干给我。

有一次,约莫是我四五岁的时候。

大伯家的哥哥姐姐都在我家玩,奶奶突然神神秘秘地进屋,然后从床底下拿了好些饼干分给我们,我们的口袋俱是塞得满满的。

一旁突然出现的姐姐许是看见了,她兴奋地跑过来仰着脑袋问:“奶奶奶奶你们在干什么啊?”

没成想奶奶快速缩手将没发完的小饼干藏到背后,以一句“没什么”将姐姐打发了。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什么叫偏心,只是明显感受到了奶奶好像不喜欢姐姐。就连我都看出来了几分,我觉得从小就聪明伶俐的姐姐不可能没看出来。

可姐姐却只是“哦”了一声就回去坐着看书了。

她好像没什么情绪,但我突然发现,她嘴角的小梨涡不知何时竟然消失不见了。

我知道,姐姐不开心了。

我那时年纪小不明白,也懒得去想,为什么奶奶连大伯家的哥哥姐姐都分了,却就是不给我的姐姐。

可我没有说话,因为我怕说了会惹得奶奶不高兴,下次她就不拿好吃的给我了。

我就只是天真地想着,奶奶不给姐姐好吃的也没关系,有我给她就好了!

我凑过去,像往常一样缠着姐姐,用笔在她的本子上画画,一会儿指着这个火柴人说是爸爸,一会儿指着那个火柴人说是妈妈,最后指着那个最漂亮的小人说是姐姐,我最喜欢的姐姐。

我笑呵呵地仰着一张包子脸,想要用这种拙劣的方式逗她开心。

姐姐果真笑了,在三个火柴人旁边添了几笔,是个更小的火柴人:“还有幺幺啊。”

我的小名叫幺幺。

姐姐没有训斥我在她本子上乱画,也没有问我刚才奶奶给了我什么。她就只是在得到年幼弟弟的安慰后全神贯注地盯着书本看,好似书中有香甜的糖果和美味的饼干。

没一会儿,我终于玩累了,趁奶奶不注意把她刚才给我的饼干全部摊在姐姐面前:“当当当,给你!”

收到我的小饼干,姐姐貌似很高兴,因为我看见那对小梨涡又出现了。

那时我个子矮矮的,又胖乎乎的,我离得近,仰头只能看到姐姐的嘴巴位置。

看见她嘴角漾起的小梨涡我就以为她开心了。

因为妈妈说梨涡是笑涡,只有开心时才格外明显。

从那以后,我总会悄悄把从奶奶那得来的吃的和姐姐分享。

她每次都会开心得笑,作为回报还会拿压岁钱给我买糖果和零食吃。

直到本就可怜巴巴的红包只剩一个空壳。

-

在我刚过七岁生日不久,隔壁家的哥哥买了辆自行车。在那个年代,自行车是所有孩子们眼中的稀罕玩意儿。

有一天,我临时起意,非要缠着姐姐去借邻家哥哥的自行车载我玩。

姐姐求了很久哥哥才愿意把车借给我们。

姐姐很聪明,早就自己学会怎么骑自行车了。而我个子矮矮的,别说学了,爬都爬不上去,于是我让姐姐骑车载我玩。

姐姐对我向来有求必应。

上车后,姐姐让我抱紧她。

那时我年纪小贪玩,坐在后车座还不安分,妄图伸手去摘路边的花,后来没坐稳,一不小心从后座翻了下去。

那时候家乡的路还都是石子路,小石子尖锐,我摔得到处都是血。

刹那间,耳边都是各种各样的声音,乱七八糟的,吵得我脑袋疼得要命。

我听见姐姐焦急地喊着“幺幺”,声音越来越近,又越来越远。

我大脑越来越混沌,最后疼得意识都模糊了。

就在我疼得快要昏过去的时候,我看见妈妈惊慌失措地跑过来抱起我。

妈妈怀里好颠簸,不像姐姐。

姐姐的后背瘦弱却安全感十足,她总能稳稳地背着我玩,从不会将我摔倒。

这是第一次。但不怪姐姐。

想起姐姐,我努力歪头。

却看见姐姐费劲地紧跟在妈妈后面,好像还哭了。

她瘦巴巴的小脸被泪水糊得乱七八糟。

我想说什么,却没有力气张嘴。

渐渐的,我脑袋一歪,在妈妈怀里彻底昏了过去。

再醒来,我听见姐姐在挨骂,奶奶骂得特别难听。

说什么早知道就不把她生下来了,如果她的幺幺出了什么事要她偿命。

偿命……

我虽然年纪小,但经过邻居家的电视的常年洗礼,我大概也知道这个词有多么严重。

我听得心都揪起来了,更别说姐姐了。

穿过透明的玻璃窗。

我看见妈妈在旁边劝阻,可奶奶不管不顾,像极了电视里的泼妇,面目狰狞,句句戳心。

我想要出去解释,可我的身体却不听使唤,我真的好疼,疼得都走不出那一间小小的病房。

都是因为我,姐姐才得来这一场无妄之灾,她肯定在心里恨死了我吧,她肯定再也不喜欢幺幺了…

我自责不已。

我怕姐姐再也不理我了。

因为害怕,我疼的连被子都掀不开,只能躲在被窝里,将自己蜷成一团,不敢见姐姐。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护士阿姨路过请奶奶安静一点,落在姐姐身上的恶言恶语这才终于消停。

病床上的我也不自觉松了口气,后来迷迷糊糊得竟睡了过去。

我伤得不重,看着流了不少血可都是些皮外伤。

我以为姐姐会因为讨厌我而对我避而不见,可她却趁大人们不注意悄悄来到我床边。

迷迷糊糊间我感觉她替我掖好了被子,听见她不停地跟我说对不起没有保护好我之类的话。

不是的,根本不是姐姐的错。

少顷,姐姐把她最喜欢的玩具放在了我的枕头边,我不敢睁开眼睛,却忍不住瘪着嘴想哭。

还好姐姐低着头没能看到我的表情。

她在看我受伤的手臂,眼神后悔。

没一会儿妈妈在外面叫她,意识到她起身后,我才睁开眼睛。

我愧疚极了,因为我看见姐姐竟一瘸一拐,我才惊觉她也受伤了。

明明她也受伤了啊…明明她就比我大两岁啊…

我侧头去看枕边姐姐留下的玩具。

是个巴掌大的小熊,小熊旧得可怜,有些地方都脱线了,缝着蹩脚的针线。

明明我的玩具比她多多了。

我更难过了,觉得姐姐好可怜。

等到妈妈进来照顾我,我告诉她,是我非要缠着姐姐骑车,非要在车上乱动才摔下去的。

还赌气地说我不要喜欢奶奶了。

小时候就常听奶奶跟我念叨,若是我投胎的时候跑得再快一点,就不会有姐姐的存在了,那样作为独生子的我物质会更充足,生活会比现在更幸福。

我虽然年纪小,却不是傻子。奶奶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说姐姐是个多余的吗?

难怪她不给姐姐好吃的,还骂姐姐,还骂得那么难听。

我恨恨地想,我再也不要吃奶奶的糖果饼干了,也不要再喜欢奶奶了,她欺负姐姐。

姐姐才不是多余的,她明明是爸爸妈妈给我的最珍贵的礼物。

我最喜欢姐姐了。

我知道姐姐也最喜欢我了。

她上学那会儿还会将我的照片小心翼翼地夹在书页里拿去学校,给班上的每个同学显摆:这是我的弟弟,胖乎乎的,可爱极了。

那张照片是我还未到一岁的时候拍的:胖乎乎的糯米团子乖巧地坐在推车里,眼睛圆溜溜的像葡萄,嘴里还咬着妈妈的梳子玩。

每每看到照片我都会忍不住自恋地想,小时候的我确实可爱得不像话。

从此所有人都知道,三年级那个全年级第一的宁月微有一个贼可爱的弟弟,是低一个年级的宁月初。

那时候总有高年级的学生好奇地趴在我们班教室的窗户外,问我的同学哪个是宁月初。

但见到我后他们都没意思的走了,嘴里还嘟囔着:“什么嘛,哪里可爱了。”

我也不生气,毕竟我现在长大了,老是贪玩在艳阳下跑,变得黑黑的瘦瘦的,一点都不可爱了。

我的姐姐倒是越来越可爱,她留着厚厚的齐刘海,皮肤随着长大越来越白,比同龄的小孩儿白很多,还是晒不黑的那种。特别是她的小梨涡,可爱爆表,就像班上女生都喜欢玩的那种洋娃娃。

礼尚往来,我也想拿姐姐的照片去显摆,可我找遍了家里才发现,竟然没有一张姐姐的照片。

我以为是姐姐藏起来了,我就去找她,她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竟说她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嘛,爸爸妈妈不像奶奶那般偏心,爸爸妈妈也很喜欢姐姐,所以怎么可能没有嘛。

我不相信,非要缠着姐姐和我一起找,但翻来覆去,家里确实一张她的照片都没有。

事到最后,明明姐姐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可她还是歪着脑袋想了想,给了那个总爱问自己为什么的弟弟一个蹩脚的理由:可能是我小时候长得太丑了,又黑又瘦,爸爸妈妈就没有给我拍照片,怕我以后见了自卑难过。爸爸妈妈对我真好!连以后都想到了哈哈。

胡说,我姐姐明明是最好看的!

我翻累了才想起老师布置的作业还没完成,很快就将照片这事抛之脑后,灰溜溜地跑去写作业了。

期间我写累了,猛一抬头才看见姐姐竟还一个人坐在那里收拾刚才那些被我们翻乱的东西。

最后她手里拿着那个家里唯一的珍贵相册,她指尖在上面徘徊,又懵懂地画着圈圈。

姐姐那时候的那个表情我当时看不懂,长大后才明白,那是难过失落、疑惑还有不知所措。

-

我对童年最大的印象就是穷。

小时候家里不富裕,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出去打工了,寄回来的生活费节约一点能让一家人勉强吃饱穿暖,多的还要存起来供我和姐姐读书。

在我九岁的时候,妈妈从街上将外婆捡了回来。

确实是捡,也确实是我的亲外婆。

因为舅舅不想管外婆,竟狠心将她丢在了我家附近的大街上,任其自生自灭。

忘了说,在我八岁的时候奶奶突然诊出糖尿病晚期,没多久就因病去世了。爷爷我从未见过,所以没什么印象。而外公是在我刚满一岁的时候,在来看我的路上因车祸去世的。

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现在我就只剩下一个外婆了。

由于家里有两个孩子要上学,爸爸一个人撑起一个家实在是太辛苦,没多久妈妈也出去打工了,由外婆带着我和姐姐。

我和姐姐成了所谓的留守儿童。

我们三个人相依为命。

那时候外婆已经六七十多岁了,外婆好像无所不能,什么都会做。

她会种各种各样的蔬菜,给我们做香喷喷的饭菜,织好看的毛衣和毛线鞋,也像姐姐一样总是把好吃的留给我,还会在炎热的夏夜给我摇大半夜扇子…等等等等。

外婆是除姐姐和爸爸妈妈外我最喜欢的人。

当然我最喜欢的还是姐姐,因为她是陪我时间最长,护着我长大的人。

那时候我有一个好朋友,他也是家里最小的男孩子。但他总跟我讲她的姐姐欺负他的事,说他姐姐老掐他的屁.股,还抢他的东西,背着爸爸妈妈骂他怎么不去死。

我看见他稚嫩的脸上写满狠毒,恶狠狠地骂姐姐是这个世界上最恶心的生物,最后还不忘恶毒地诅咒:“姐姐这生物怎么还不灭绝啊。”

他最后一句成功把我惹怒了,凭什么要把我的姐姐也算进去啊?

我当时怒不可遏,很想一拳揍在他那张阴毒的脸上,可我突然看见姐姐从我们教室外经过。

对上她的目光,她还朝我笑,梨涡浅浅的样子是那么的美好。

当时我和姐姐的教室在同一栋楼,也在同一层。那时洗手池就在我们教室门外,她经常过来洗手洗抹布之类的东西。

看见姐姐,我顿时惊醒,我知道我不能这么做。

姐姐说打架是不对的,会被老师惩罚,还会请家长。

外婆年纪大了,我们要懂事,不能让她老人家来回奔波。

其次,我也不想让次次都考年级第一的姐姐丢脸,被人诟病有个不听话的弟弟,我不想成为姐姐的污点。

但自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这个朋友了。

这样的朋友不要也罢。

明明我的姐姐那么温柔可爱又聪明。

她那么好,一定要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再后来,我没想到那个咒骂姐姐的朋友与我做朋友不成就反在班上说我坏话,被姐姐知道后,就找他进行言语教育。

哪想他气得憋红了脸,说姐姐高年级欺负低年级,后面越说越离谱,口不择言说我是没人要的野孩子,还骂了我好几句。

那是我第一次见温柔的姐姐和人打架。

她骑在我同学身上,神气得像只炸毛的小狮子。

场面一度混乱。

后来,姐姐被老师惩罚,但念在她向来听话又乖巧认错的份上最后没有被请家长,只是被罚站一下午。

站了一下午的姐姐腿疼得受不了,走路都慢得不行。

我笨拙不堪,这种时候根本就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能耐心地等着姐姐,和她一起蜗速挪回家。

路上,我忍不住问她为什么要打架啊,不是她自己说乖孩子不能打架吗。

哪想姐姐一脸严肃地看着我:“因为他骂幺幺是野孩子。”

想到一年才回一次家的父母,我无所谓地撇嘴:“我本来就是没人要的野孩子啊。”

“胡说,明明幺幺是我们一家人的宝贝。”

“那我也是姐姐的宝贝吗?”迎着夕阳,我仰头看她。

“当然啊。所以他骂幺幺该打。”

许是一同想到那同学最后的惨样,我和姐姐忍不住笑了。

-

我的姐姐真的是全世界最好的姐姐。

干活她总是把轻松的留给我,好吃的她也总是最先想到我,也多给我。

那时候父母在外务工,家里没有劳动力,平时吃的大米都是我和姐姐去买了分装背回来的,她总让我背轻的那一袋。去地里干活也是如此,她都是把轻松的任务留给我,自己却以瘦弱的肩膀扛下一切。

所以很久以后我一跃长大了一米八几,姐姐却只有一米六出头,比我矮那么多。

那时候外婆年纪大腿脚不好,田里的蔬菜还不到收获的时候,家离卖东西的地方又太远,所以家里每日吃的蔬菜都是姐姐放学后去超市买回来的,偶尔我馋的狠了姐姐还会给我买五毛钱的零食,她自己却没有。

我问她,她就总说自己不喜欢吃。

我知道,她在骗我。

可我实在太馋了。

因为经历过贫穷到啃树根的年代,我的外婆是个节约到骨子里的人。

偶尔我们去上街买菜,外婆会奢侈一回让我们吃小笼包。但每次她都只买两笼加一根油条,她自己吃五毛钱的油条,我和姐姐就吃四块钱一笼的包子。

我那时候正在长身体,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所以看见小笼包就馋得流口水,馋得理智全无。

好不容易吃上,我狼吞虎咽,跟电视里的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囫囵几口就没了,恨不得连舌头一起吞下去。

姐姐却总是会懂事的先分给外婆几个,然后见我恨不得连盘子都要舔一遍,她就慷慨地将自己的分些给我,直到我肚子鼓起来吃不下了。

最后留给姐姐的已经不多了,我数了数。

一…二…三…四…

只有四个了啊…

我突然为自己的贪吃感到不好意思。

而她就那样温柔地看着我,笑嗔我是个小馋猫。然后说没关系,反正她也吃不了那么多。

骗人,这点还不够塞牙缝呢。

再说明明她也很馋啊。

哪有小孩儿不馋香喷喷的小笼包啊。

我感动不已,暗下决心下次一定要把好吃的留给姐姐。

-

在我的印象中,小时候的姐姐有很多朋友,也喜欢交友。

她成绩好,次次都考年级第一,家里的墙上全是她的奖状,每周一升国旗,国旗下的演讲者也都是她。

每当这个时候我都神气极了,大家都夸我好厉害,有个这么厉害的姐姐。

姐姐品学兼优,在村里人人夸,班上的老师同学也都很喜欢她。

但我觉得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做姐姐的朋友。

还记得我上小学四年级的那个夏天,院里的枇杷熟了,某天姐姐突然给我打招呼说她邀请了几个朋友来家里摘枇杷吃。

那是她第一次带朋友回家,后来听说还是她们知道我家有枇杷树,主动要来玩的。

不得不说,我家的枇杷真受欢迎,是爸爸亲手种的,那时罕见的新品种,个大饱满,香甜可口。

就是家和学校的距离可真远啊,我走惯了倒不觉得有什么,路上我听见姐姐的那两个朋友不停地抱怨怎么还没到啊。

女孩子叽叽喳喳的,一路上听得我脑袋都大了。

而姐姐只是耐心地一遍遍地哄着,说马上就到了。

到家以后,我明显看见她们眼里的不可置信和一闪而过的…嫌弃。

外婆喂了鸡,最近为了好生蛋散养着,鸡是直肠动物,边吃边拉,地上到处都是她们的粪便。

今天姐姐因为要等这些朋友,还没来得及回来清扫。

还有只鸡胆大包天,竟当着姐姐那些朋友的面,噗唧一声,留下一摊污秽,可把人恶心坏了。

将人带回家后,姐姐让我陪着她们玩,她自己熟练地爬树摘枇杷,将果子洗得干干净净用家中最好看的那个玻璃碗装好后才端上来给那些朋友品尝。

期间姐姐一直被她们缠着聊天,都没空顾我,我怏怏不乐地坐在一旁,觉得枇杷也不甜了。

终于,大碗里的枇杷全部都被吃完了,她们也要走了。

临走前,热情好客的外婆让姐姐再去树上摘些枇杷,用塑料袋装好让她的朋友们打包带走。

等姐姐摘完枇杷去洗手,我听见她们提着枇杷小声抱怨,矫情地说这里好恶心,脚上全是泥和鸡屎,原来宁月微家就住这样的贫民窟啊,她考第一不会是作弊吧?下次打死也不来了。

明明刚才吃枇杷吃得那么开心,现在却这么说,真虚伪啊。

家是我儿时的乐园,姐姐是我最爱的亲人,我见不得别人诋毁。

闻言我真的恶心坏了,觉得她们比鸡屎还恶心,真想把姐姐刚摘来的那些枇杷通通捏爆丢在她们那一张张虚伪的脸上。

但毕竟是姐姐的朋友,我怕姐姐为难,所以我忍住了。

不过,也不知为何,后来就真的再也没有姐姐的同学来过我家了。

关于原因,我很久很久以后才知道,原来她们在班上说姐姐脏,不爱干净,床上都是跳蚤,家里又破又乱,还有鸡到处拉屎,恶心的不得了,还让大家别和姐姐一起玩。

放屁,姐姐明明最爱干净了,她的指甲总是修剪的漂漂亮亮,头发也总是清爽蓬松,衣服虽然是邻居家姐姐不要的,但也是勤洗勤换,永远冒着洗衣粉的清香。

小孩子的恶意有时候比大人还可怕。

她们就是嫉妒姐姐过于优秀!

虽然不说但我也看得出来姐姐那时候伤心了好一阵,可我却莫名高兴,心想这些人都赶紧有多远走多远吧!

她们就是贴在姐姐身上的吸血鬼,我要快快长大,以后我要亲自把这些吸血鬼通通赶走。

姐姐再一次带人回家是我高三的时候,还是个男生,是姐姐的好朋友。

他长得特别好看,比我们学校那些自封的校草好看多了。

虽然我没来由地不喜欢他,但不得不说,他比姐姐以往那些所谓的朋友好多了,待人温厚有礼,还勤快,干起活来呼哧呼哧的不比我差。

关键是他不嫌弃我家穷,也不嫌我家脏。

不对,我家一点都不脏。

最关键的是,外婆去世的那段时间,是他一直安慰照顾我和姐姐。

没什么能估量外婆在我和姐姐心中的重量。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我渐渐变得没那么讨厌他了。

后来我发现姐姐总是悄悄看他,虽然我没喜欢过别人,但我不傻,猜姐姐应该是喜欢他的。是超越朋友的那种喜欢。

至于其他,还有待考究。

-

外婆是在我快要高考的时候病逝的。

外婆卧病在床的那段日子我才知道,原来哭的时候小梨涡也会晃啊晃啊。因为怕哭出声,就死死地抿住嘴唇,眼泪哗啦哗啦落下,灌满姐姐嘴边的那两个小洞。

悲伤满得不停往外溢出。

但好在还有他陪在姐姐身边,姐姐看见他勉强会笑,是和面对我时不一样的笑。

后来,他让姐姐笑的次数越来越多。

我忍不住天真地想,要是他能一直陪着姐姐就好了。

姐姐要是一直这么开心就好了。

至于我,不用问也知道我当然会一直陪着姐姐啊!

哪怕我将来有了老婆,有了家庭,姐姐依旧是最亲爱的姐姐。

我一辈子都会对她好。

-

高考过后,我以南宁理科状元的身份进入了南大,我又可以和姐姐在同一个学校啦。我终于也能让姐姐感到骄傲了。

至于“高考状元”……

我自己也没想到我会取得如此好的成绩,不过高三是真的难熬且辛苦,我经常熬夜背书刷题,做题做到流鼻血、手抽筋,好多时候看书看得我差点觉得自己要眼瞎了……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更好的保护姐姐了。

不过姐姐好像已经不需要我的保护了。

后来一年又一年,姐姐一直都在那个男生身边。

虽然我觉得,这个世界上谁也配不上我的姐姐。

但姐姐好像真的很喜欢他,偷偷喜欢了很久都不敢挑明。就我而言,喜欢就大大方方承认就好了…

但我也不敢擅作主张,怕惹得姐姐怨烦我。不过女孩子的心思,真的是越来越难猜。

姐姐说,是他让她越来越自信,越来越爱笑,越来越好。他对姐姐的好太刻骨铭心了,所以在看见那辆车撞过来的时候,我才会义无反顾地扑过去。

我真的真的不喜欢看见姐姐哭,她哭起来的时候,我的心总是密密匝匝得疼,比车子碾压上来时还要痛一千一万倍。

不过,只要她不哭,她要天上的星星我也忍了。

大不了我上天摘下来便是。

没想到我真的上天了,我死了,我这个吸附在姐姐身上的吸血鬼也终于死了。

虽然我也不知道我最后有没有替她保护好那颗星星,但我真的努力了。

遗憾的是从此以后我家的户口本上就只有姐姐一个人了。

但姐姐会长大,会成家。

希望姐姐喜欢的那个人能给她一个温暖的港湾,并好好爱她。

-

姐姐之所以是姐姐,仅是因为她比我先来到这个世界,她不必因为是姐姐而忍气吞声,事事考虑,事事迁就,她也拥有被爱、被悉心呵护的权利。

希望下辈子我们也能投生在同一个家庭,但我还是希望这次她就别再做姐姐了,我想做她的哥哥,我想比她先长大,我想比她先经风雨,然后给她撑伞,换我保护她。

如果下辈子的家还是很穷的话,就让我这个哥哥努力赚好多好多钱,把我的妹妹宠成公主吧。

但这辈子,我希望她余生开开心心、得偿所愿、长命百岁。

而我,就先在天上好好地守着她,庇佑着她吧。

我的姐姐,一定要幸福安康,长命百岁。

——番外完

作者有话要说:正式完结啦,给俺预收打下广~告!

《吻上你眉梢》

林虞年少时,家里突然住进来了一个弟弟,是父亲故去好友留下的孩子。

少年漂亮得就像橱窗里精致的瓷娃娃,但性格又沉闷得如同雨后被打湿的蘑菇。

林虞以为,只要相安无事地度过这几年就好了。

却没想,她会撞见他在睡着后喃喃地叫着她的名字。

林虞只当他是在做噩梦,梦中把自己当成了讨厌的恶龙。

她刚要佯装什么都没听到,却被他猛地一拉。

一阵天旋地转,林虞刚睁眼就见。

本该熟睡的人儿哪见丝毫睡意,他撑在她上方,眸中尽是清明。

然后是压制不住的狼顾鸢视般的波涛汹涌。

而她只是静静地盯着他,想着。

——他明明想吻她。

——所以他究竟敢不敢亲下来。

*

谁都觉得不可思议。

一向高傲、生人勿近的林虞身后突然多了一条听话的小狗狗,且一待就是五年。

朋友都调笑她,林虞却像是乐在其中。

直到某天,有人问她,身后的小狗狗怎么换了。

林虞说:“腻了,换个口味。”

后来陆方纯听说这事时,众人亲眼看见,本来处变不惊的人当场就变了脸色,眸中止不住地漾起阴郁的波澜。

见众人皆怔,他蓦地笑了。

嗓音沉沉,似是玩味,又似是自言自语:

“哦?她腻了?”

当天晚上,男人突如其来。

逼仄的床角,陆方纯步步逼近,眸光阴冷,“姐姐怎么能喜欢别人呢?”

他捏住她的下巴,一字一句:

“你明明说过最喜欢我了。”

她不知道,他早就不满足于只做她藏在和谐表皮下的“弟弟”,他要做她那块无人能掰正的反骨,他要死死地长在她身上。

【阅读指南】

无血缘/姐弟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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