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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七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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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宁月初离开学校,到姐姐的小出租屋时已是晚上九点半,他在小区外的超市顺便买了些晚上要吃的菜。

他这次打算亲自下厨,让姐姐尝尝自己的手艺。他之前家教的那家老板人特别好,得空时还教他做了几道菜。

之前他没有机会施展,这次总算赶上了。

回到小屋,宁月初将食材放进冰箱,转了一圈却发现宁月微竟然不在。

说好他晚上要回来吃饭的。

宁月初打电话给她,却无人接听。他转而打给陈牧阳,那边好一会儿才接。

电话刚通他就迫不及待地问:“哥,我姐和你一起吗?她怎么不接我电话?”

“没有啊,今天本来有拍摄的,但她突然跟我发短信说有事来不了了。然后我就一天都没看到她。”话筒里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陈牧阳也刚到家不久。他打开微信,发现除了之前那条确实没再有她的其他消息。

心脏没来由地揪紧了一下,这种预感不太好,姐姐不是麻烦人的性格,所以她很少有失联的时候。宁月初着急起来,迫切地想要确认她的安全。

“姐姐这么晚不在家我有点担心,我给她发消息她也没回,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不行……我得出去找她。谢谢哥,你继续忙,我先挂了。”

“等等月初…”闻言,陈牧阳起身走到桌前一把抓起车钥匙,叫住他:“我和你一起去。你先下楼,在最近的那个公交车站等我,我们一起去找。”

“你别着急,她可能只是有事耽误了。兴许等会儿就回你电话了。不过保险起见,我先陪你出去找找。”

“好。”宁月初拿上椅背上的衣服快步跑出门。

-

宁月微在江边坐了很久很久,直至凉风将她吹醒。她抬手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发现不知不觉竟然已经九点多了。

这块表还是弟弟拿暑假兼职的钱送她的礼物,花了两千多,实在奢侈。

遭了!

宁月微猛地站起来,她突然想起弟弟提前和她打过招呼,说是今晚要回家过夜。

她连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想要打车回家才发现手机不见了,好像掉在了拍摄场地那里,她出来的急,竟忘了拿。

她在路边拦了半天都没有空车。身上也没有手机可以网上约车,穷途末路,就只能认命地徒步回家。

所谓人倒霉起来喝水都塞牙,哪想半路突然下起了雨来,雨势很大,顷刻就将她浇了个透心凉。

宁月微快步跑到最近的屋檐下躲雨,唯一好运气的是她在这里终于拦到了车。

司机人很好,见她淋了雨还特地开了暖气。

晚十点半,她总算不太顺利地到了家,宁月微快步跑到楼上给司机拿了现金,然后洗澡换掉身上的湿衣服。

进入厨房她才发现宁月初好像来过了?

但家里没人。

这么晚了他去哪了?

……

十点整,陈牧阳和宁月初在公交车站碰面。

“走吧,月初。”摇下车窗,陈牧阳和在公交车下等他的宁月初打招呼。

他们去了几个她可能会去的地方,竟都无果。

半路变了天,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至。

“要不我们先回家去看看,万一她已经先回去了呢?”陈牧阳建议。“你别太担心,也别事事都往坏处想。”

“好。”一个城市太大,这样漫无目的地找下去确实也徒劳无功。

宁月初决定听他的先回去看看。

两人达成一致,车子倒头,回去的路上雨越下越大。

路上的车一辆接一辆地碾过积水,声音嘈杂刺耳。

-

雨拍打在窗户上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像是新年鞭炮。

好久没下过这么大的雨了。

弟弟怎么还没回来?

等了快半个小时,坐立难安的宁月微决定先出去借个手机打电话联系下宁月初。

今天这雨大得她莫名心慌。

哪想她刚一开门,就差点被来人一把拍胸脯上。

张橙橙身上还在不停地往下滴水,头发也湿透了。她没管,也没空和她寒暄,拉住一脸懵的宁月微就匆匆往外赶。

被刚才那个消息震惊到了,她说话带着哭腔:“微微,快跟我去医院,你弟弟和陈牧阳出事了,好像挺严重的。”

“你手机呢?警.察怎么都联系不上你,电话都打我这里来了,还好你在家,不然我真不知道去哪找你。”

宁月微耳朵里只有她前面那句,听后只觉一道晴天霹雳落下,她双目失神,往后踉跄几步。

没空去想弟弟为什么会和陈牧阳在一起。

张橙橙刚才说什么?

谁出事了?

喉咙里像是卡住了一根鱼骨,让她一个字都说不出。

宁月微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站都站不稳,一路完全是被张橙橙拖上出租车的。

去医院的短短二十分钟,哪怕被张橙橙紧紧抱着,她浑身也依旧抖得厉害。牙齿不受控制地发颤,将唇瓣磕出了血,铁锈味蔓延。

上一次这么无助还是在得知外婆病重的时候。

宁月微紧咬着唇,不敢落泪,怕这时候哭得太吵,让神明听不见她的祈祷。

事实证明,她从来都不是被神明眷顾的人。

祸不单行,一切都好像大梦一场,宁月微浑浑噩噩地走完医院和警局的全部流程。

根据行车记录,这场意外完全就是一场因为恶劣天气而引起的交通事故。

从视频中可以看到,在那辆因为山体落石而失控的大货车碾过来的时候,副驾的宁月初反应极快,他猛地扑在陈牧阳身上,替他挡下了致命一击,就才救下了一个,不然当时那种情况两个人都逃不过。

画面太血腥,张橙橙想要捂住宁月微的眼睛,却被她冷冷地扒下。

她眼睁睁地看着车祸后的弟弟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然后很快就没了动静,他走得太突然也太痛苦,最后连遗言都没来得及留下。

陈牧阳也因为重伤还在昏迷。

-

一周后。

得知陈牧阳脱离生命危险,宁月微带着弟弟的骨灰回了老家。

他们家乡的人都讲究落叶归根。

离开小出租屋,顺风车后座,宁月微擦了擦骨灰盒上并不存在的落灰,自言自语道:“幺幺,你别怕,姐姐这就带你回家了。”

“很快……很快我们就到…家了……”她说不下去了,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的俱是从前的种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缠绕上她。

怎么会不崩溃呢?外婆和弟弟是她活着的唯一底气,现在那股气都一点一点地泄了,她感觉自己快死了。

他们的离开,不仅是一场骤然的暴雨,更是一生漫长的潮湿。

在南宁,年轻人去世是不办丧事的,只是简单地挖个坑埋了。

距离宁月初去世已有多日,宁月微整日就守着骨灰盒子发呆,迟迟不肯将他下葬。

弟弟从小就怕黑,她舍不得把她放到那个黑漆漆的地方。虽然那里有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陪伴,但弟弟最信赖的那个人只有她。

宁月微想好好地陪陪他。

张橙橙晚几日来到南宁,一进屋就看见宁月微呆滞地坐在那里,双目红肿,眼泪早就哭干了,流不出了。她周身毫无生气,身后像有一个巨大的黑洞,里面藏着一个巨大的怪物,它张着血红的大嘴,等待随时将她吞噬。

以前张橙橙一直都觉得宁月微是她们寝室最坚强的一个,现在,看到她瘦得不成人形的模样她也忍不住跟着哭。

宁月微抬手艰难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珠,笑得比哭还难看:“不要为我难过,我的眼泪又不是珍珠,不值钱的。”

张橙橙心疼地抱着她哭了很久。

良久,她哭的眼睛都疼了,虽千般万般不忍,却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微微,让弟弟入土为安吧。”

-

赶在弟弟头七之前,宁月微在父母的坟墓边挖了个小坑,将弟弟埋在了那里。

怕他孤单,她亲手在一旁栽了棵枇杷树,让他看到这棵枇杷树就能想到儿时的他们,那样他就不会感到孤单了。而且,未来有她一直陪着他。

对于陈牧阳,她早就自顾不暇,更遑论其他。

不过她听张橙橙提过,他虽一直都没醒来,但有章凝在医院尽心尽力地照顾受伤的他,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

这样挺好的。

她一笑而过,好似不为所动。

不久,她就带着弟弟的一小罐骨灰离开了家乡。

陈牧阳在医院昏迷了整整半个月才醒,醒来仿如隔世,一切都变了样。

得知宁月初死了的消息后他独坐了许久,当天就不顾自己受伤的身体,坚持要去南宁。

他拗起来谁也拉不住,但他现在的身体实在是寸步难行。

他刚爬下床就差点疼晕过去,五脏六腑都在抗议。

他深知,自己连这间小小的病房都走不出,更何况遥远的南宁。

但他此行非去不可。

没多久他就被赶来的护士抬上病床,并打上镇定的药剂。

药后浑身疲软,他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感叹无能为力的感觉莫过于此。

数月后,好不容易到了南宁,陈牧阳身上还未长好的伤口再度裂开,不停往外渗血。

没空处理,他咬牙循着记忆找到她家。

他里里外外找了个遍。

但除了后山的一座新坟,这里早已人去楼空,他再也找不到她。

作者有话要说:“他的离开不是一场骤然的暴雨,而是一生漫长的潮湿。”—摘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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