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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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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这天,洛阳城发生了两件事。

一个是石讯海称病,终于如愿以偿告老还乡。

另一个是檀喆终于走马上任,他的官职是安西都护府录事。

石讯海的告老还乡各类朝堂一场震动,别说上官宣他们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就连在陵园的玉澜都听到了这件事。

两件事都是云舒告诉她的,不过在此之前,玉澜已经通过别的途径知晓了。

这两件事都让玉澜有些惊讶,尤其是石讯海。

虽然如今几位辅国大臣遇事都要和舅舅上官宣商量一下,但石讯海资历老,也是一个定海神针。现在才刚为新皇辅政不足一年就告老还乡,这也有违当年他对先帝的承诺,实际是反常。

当然,更重要的是,石讯海是中书省令,是相权三分之一,关系重大。他在此刻告老还乡,那下一任中书省令是谁?一旦这个人是太后派的,哪怕只有一个,也足够太后瓦解其他三位辅国大臣了。

但随即,她又听闻张太后苦留石讯海,石讯海答应暂且不离开。为了照顾石讯海,张太后特批石讯海上朝时可以坐椅子上朝。

石讯海年迈,有这样的特权也可以理解,只是玉澜总觉得这事情莫名其妙。石讯海告老还乡和答应继续留朝这两件事间隔太短了,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一个沉浮官场许多年的老臣做决定改主意未免太快了,也不符合石讯海一贯沉稳的性格。

玉澜想了许久,能想到的只有这样一来很可能石讯海治下的中书省会发生变动。这也不是一个好消息。

玉澜相信,舅舅上官宣肯定也能预测到这点,到时候他采取什么举措,她就只能拭目以待了。想到这玉澜未免有些失落,虽然她对朝局十分关心,但终究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即没有参与的资格也没有话语权。

想想又觉得自己这一切有些兴致索然,如此关心这些局势,又有什么用呢。

玉澜对朝堂的关心,也不是全然的天生本能。她自幼喜欢做沙盘推演,那时候父皇经常和她一起做沙盘推演,时间长了,就从如何布局发展到将领的任命,时间久了又从边境推演到中央。

玉澜也和太子,也就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哥哥楚景晔一起做过沙盘推演,有次父皇看着,反倒夸玉澜很像他。

再加上自己母后上官皇后是和父皇一路同甘共苦来的,父皇从不和其他嫔妃讨论政事,却会和上官皇后说说话讲讲朝堂上的人和事,上官皇后善劝谏,玉澜也在旁边听。

时间久了,兴趣和习惯,让玉澜在这方面并没有其他公主不理朝政的自觉。当然,即便是玉澜自己现在也只是局限在旁观的层次,就算是当年的母后也只是劝谏不会插手政局,知晓和参与还是两码事。

要说完全没参与,也不能这么说。

玉澜迄今为止唯一的一次参与,反而是一件极小的小事,是关于一个人的任用和调动的,即便这件事,最终的安排也有些出乎玉澜的意料。

这个人就是檀喆。

檀喆任命消息确定时,上官宣在书房重新翻出玉澜写给他的那封信,再三看了许久,上官宣轻叹了口气,把纸移到蜡烛旁烧掉。

火苗燃烧时,依稀能看到纸上的几句话。

“檀喆进士有余,望舅舅正视其才,然罪臣之子,身份有患,得中之后可自小吏起始,一可防其意图,二亦磨砺心性,筑其良善。若有上进之心,他日提拔,助舅舅朝堂稳固亦未可知……”

檀喆能不能以后对他有所帮助,上官宣不知道。

毕竟是公主和外甥女,平时玉澜对自己也无所求,本来这个要求上官宣也很为难,未曾想太后还对这个年轻人赞赏有加,上官宣也是顺水推舟让他中了进士。至于这都护府录事一职,无名小吏而已,给也就给了。

正好山高水远,免了这个隐患。

上官宣也不是特意给的这个职务,但因为对檀喆的未来并不上心,他也没觉得这个安排有什么不好。反倒是玉澜知道后皱起眉头,心里非常困惑不快。

“他家里还有老母,这就去安西都护府任职,这让他母亲一个人在家怎么活?”

未等云舒说什么,玉澜皱眉又说道:“安西都护府在千万里之外,远离朝堂,檀喆去了那种地方,既没办法照顾自己母亲,又无法知晓皇宫的情况,对他有什么帮助?”

这已经超出了云舒的范畴,她只能静默听着,不知道说什么了。

玉澜说着说着就生气了,站起来去给舅舅写信。这次云舒终于有话说了,她低声颤巍巍的说:“可是檀喆已经出发了。”

玉澜执笔的动作一顿,皱眉:“什么?”

饶是云舒是她贴身侍女,这时候也有些怕,但还是低声重复了一遍:“据说其他进士都是进翰林院编修,唯独檀郎被吏部任命去安西都护府,而且是即刻出发不得有误。现在檀郎估计已经走了五天有余,真如果是百里加急,现在恐怕已经到了玉门关了。”

玉澜笔顿在那,笔尖的墨滴在纸上。

此刻的玉澜,说不清是愤怒还是恼怒,二者应该兼而有之。虽然她看古书,知道君王应喜怒不形于色,但她终究不是君主,许多时候,情绪还是会挂在脸上的。

以玉澜给上官宣的意思,是希望檀喆三年翰林院编修后,最好先安排个小官,这样纵然他有其他心思,至少也能防范。但这个小官,在玉澜设想里,可不是安西都护府这么远的地方。

她本意就在洛阳城给他安排个差事。哪怕檀喆这辈子就这样平庸无奇碌碌无为,至少对他也是个保障——他纵然是罪臣之子,也是被先帝免了连罪的平民。

谁曾想,不仅三年翰林院编修没了,还被快马加急安排到了那么远的地方。

良久,她将笔搁下,只留下一声叹息。

“舅舅终究是不信我。”

通远坊桃花巷。

檀母独自一人坐在院里,眼里依稀有泪。

她担心路上的檀喆,感叹命运悲苦。

也不知道她那幼子如今到了何地,如今如何。

按理说,所有二甲进士是去翰林院编修,约三年后就能被授官。檀喆虽然有了自己肯定坎坷的心理准备,但冷不丁让他去安西都护府,檀喆也是蒙住了。

而且吏部要求即刻出发不得有误,明明已经快过年了,却连这个年都过不了。

檀喆当时很生气,甚至想直接拒绝,哪怕这辈子都没有入仕的机会他也不在乎。

他是这样想的,可檀母不愿。

尽管檀母舍不得,难受得几乎要哭瞎一双眼睛,但还是推着檀喆赴命上任。纵然路途遥远,终究也是做了官的,而且在那么远的地方,说不定也是对他的一种保护。

他不过有三天的准备时间,檀母却在这三天里点灯熬夜给他赶制出一整套棉衣。檀喆看她出去采买棉花就劝她不用了,檀母自然不放心,平时省吃俭用的人买了很多棉花,都是最好的,买了新的布料,又软又舒服。

三天里,檀母几乎没怎么合眼,深夜想起自己儿子要远行她就眼泪直掉。

檀喆心里也明白,纵然母亲和他说父亲当年领兵打仗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伤,纵然她说她也曾自己一个人守住整个家让他放心赴任。可他依然看得出那强颜欢笑下的悲伤。

如今看檀母际遇,确实让人唏嘘。名门出身,在黎民百姓看来,如此身份遥不可及,虽然当初下嫁武将檀铖让人觉得委屈了她,但檀铖后来成为大殷朝开国公,也是檀母押宝成功。可此后,丈夫斩首,一家被贬为平民,长子自缢,女儿病死,只有幼子相依为伴。

如今,幼子高中进士,本来以为是人生的又一次转机,谁知道去了那么远的安西都护府。虽然她希望儿子能上任,但母子两人都有一个心照不宣的意识。

这一去,檀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檀喆难得低头和张鲁说,望他多照顾自己母亲。张鲁受宠若惊,檀喆这人虽然平时也不拿腔作调甚至可以说平易近人,但也从不求别人,现在放低了姿态,张鲁反倒吓到了,连连说都是街坊邻居千万别这么说。

“以后你娘就是我娘我一定好好当她儿子把她当亲娘照顾……”张鲁说得语无伦次。

檀喆走的那天,檀母脸上一直带着笑,她是怕如果她露出忧伤,檀喆赴任的时候会挂念。但这天,檀母陪他除了洛阳城,又陪他走了很远的路。

古道依依,檀喆回身看一眼母亲在老树旁送别的身影,终于含住眼泪,执道远行。

也是这一天,他的马匹经过了先帝的元陵,彼时在陵园守陵的玉澜对此毫无所觉,她照旧诵经礼佛,看书练字,这天,檀喆在她的脑海中没有激起任何一个念头。

殊不知五天后,檀喆已经离开这洛阳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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