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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chapter 15 如果当时捡到我的,是你不是陆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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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不了了之。临别前霍远对秦昱道:“你还是好好想一想吧。”他将一张名片递给秦昱,道,“想明白了,随时跟我联系。”

秦昱接了那张白金色的名片,上面用纯黑的墨勾着霍远的名字,名字下方是一行小字,写着霍远的职位,比秦昱料想中的还要更高,背面是一串电话号码,十一位数字,合并起来构成通往过去的一把钥匙。

“你没必要查这件事情的。”秦昱轻声道,“吃力不讨好。”

霍远无所谓地耸耸肩膀,没接他的话,反而问他:“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秦昱摇了摇头,同霍远说了再见,将名片揣进口袋里。他站在原地目送着霍远转身离开,背影消失在巷子尽头,这才转过身往家里走。他正闷着头走路,脑子里满是刚刚霍远同他讲的事情,陆行舟、钟渺、霍远,还有十七岁的那场大火,反反复复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昏黄的路灯下有几只不知名的飞蛾扑棱着翅膀绕着圈,在路面上投下一小团一小团阴影。

“秦昱!”小孩儿清亮的声音突然在秦昱身后响起,随后是一阵奔跑的脚步声,他惊讶地转身去看,就看到阮银砾穿着蓝白色的校服、顶着一头顺毛往他这边跑来。

小孩在距离他几步的位置刹了车,看他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衬衣,皱了皱眉头,拉下自己的校服拉链脱下来,往前走了几步,将校服披在了秦昱的肩膀上。

眨眼间秦昱就被独属于少年的、阳光清澈的味道所包裹。酒吧老板下意识伸手攥紧了校服一边的领子,看着阮银砾低着头认认真真地将下摆的拉链替他拉好,将他整个人笼在宽大的校服里,这才抬起头满意地点了点头。

“要注意保暖。”阮银砾语气严肃地叮嘱他,说,“尤其是晚上有夜风,一吹就感冒。”末了还要补上一句,“春捂秋冻。”

秦昱被他的煞有介事逗得噗嗤一笑,把笼在校服里的手伸进袖筒里。似乎天底下所有的校服都是宽宽大大,秦昱的手掌半掩在校服袖子里,整个人看起来又乖又清纯。

“你终于笑了。”阮银砾松了口气似的,双手交叉枕在脑后,看着秦昱道,“你都不知道你刚刚的脸色有多差。”

是吗。秦昱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在阮银砾意味深长的眼神里悻悻地将手放下。他故意将手缩起来,长长的校服袖子就像戏服的水袖一样随着他晃手的动作甩来甩去。

“你多大啊?幼不幼稚?”阮银砾笑他,道,“别玩儿了,回家吧。”他没问秦昱刚才发生了什么,也没有去追根究底秦昱为什么心情不好脸色阴沉。

小孩用自己的方式逗笑了秦昱,又用自己的方式向秦昱强势宣告:不想告诉我也没关系,我就在这里,你随时都能向我倾诉。

秦昱几乎有阮银砾才是那个经历了诸多、见惯了社会浮沉的成年人的错觉。曾经在他面前抱着燕麦酸奶带着哭腔求他救救自己的小孩好像已经成为了过去式,在秦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似乎只不过是一夜之间,才十七岁的小孩竟悄无声息地成长成了如今这般让他控制不住想要依靠的模样。

他又记起阮银砾那句斩钉截铁、信誓旦旦的“我会长大的”。他也分辨不清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阮银砾之间的角色仿佛对调,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想要将自己的过往、自己的纠结、自己的一塌糊涂向阮银砾全盘托出。

阮银砾走在秦昱身侧,小孩双手插着兜,用脚上的球鞋去踢一个空易拉罐,发出噼噼啪啪的嘈杂声。“阮银砾。”秦昱喊他,小孩可能是没听清,于是他又提高了音调又喊了一声,“阮银砾!”

小孩扭过头来看他,在一瞬的困惑之后眼神里又全是温柔的光。“怎么了?”阮银砾问他。

秦昱将手指从袖子里够出来,说:“林牧珩可能已经睡了,我今晚去你家借住,行吗?”

……

阮银砾“啪”的一声按亮了客厅的灯,秦昱站在玄关,动作熟练地从鞋柜里抽出属于自己的那双拖鞋,换鞋,走到沙发旁边整个人一头栽进去。

阮银砾跟在他身后,看到他仿佛冬天里的狐狸捕猎般倒栽葱进了抱枕堆里,有些担忧地蹲下来问他:“怎么了?头晕?你吃饭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秦昱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抽风提出要来阮银砾家,或许是霍远的突然出现让他的大脑短暂地宕机,又或许是晚上喝的那几杯酒被夜风一吹瞬间上了头,或许是小孩的校服上混着干净的味道让他有一瞬心安,又或许是阮银砾对他说话的声调过于温柔。

等到秦昱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跟着阮银砾到了他家。小孩在沙发边蹲了一会儿,没能等到他的回答,站起身来踩着拖鞋啪嗒啪嗒地走远了。

秦昱悄咪咪地抬起半边脸去看,见到阮银砾又回来了,赶紧把脸埋回抱枕堆里装死。他感觉到阮银砾轻轻地戳了戳他的腰,又慢慢地把手覆在了他的肩膀上晃了晃他。

“秦哥,秦昱,昱哥,哥哥,”阮银砾喊出了千百种称呼,大有秦昱不理他他就不罢休之势,“起来喝点牛奶。”

秦昱被他喊得心里酥酥麻麻一片,生怕从小孩嘴里再冒出别的奇怪的称呼来,一骨碌爬起来把牛奶接过来,小口小口抿着喝。

“今天霍远来找我了。”牛奶还没喝多少,秦昱先开口道。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阮银砾面前变得如此坦诚,但他已经很久没有在身边的人身上感受到这种冲动——将所有的不安全部倾倒而出的冲动。

“他问我跟钟渺之间发生了什么,”秦昱将还满着的牛奶杯搁回茶几上,示意阮银砾坐到自己身边来,“然后说他想重新调查我十七岁那年的火灾事故原因。”

阮银砾没有动,他只是听着,一言不发。他的目光并未从秦昱身上移开,依旧温柔,依旧坚定。

“我不太明白。”秦昱说,看着自己掌心的纹路,喃喃道,“已经过了这么久,他再来查这件事情的意义是什么?”

秦昱受到的伤害不会改变,他用四十万斩断和秦盛、钟渺关系的事实也不会改变,秦盛要求他为钟渺的未来负责这件事情同样不会改变。那调查的意义是什么?真相的意义又是什么?

“有些真相不想知道,但并不代表它不重要,也不意味着没有意义。”阮银砾犹豫了一会儿,把自己的手覆在了秦昱的手掌上,轻声道,“虽然正义迟到了,就不再具有现实价值,但总需要将真相大白,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哪怕这个交代无关紧要,不能改变任何现实。只有这样,才算真真正正、明明白白、不逃避不畏惧地给过去划上了一个句号。

“我想霍远的想法也是这样,”阮银砾说,安抚性地捏了捏秦昱的掌心,“他想让你没有负担、没有遗憾、没有伤痛地继续往下过着。”

秦昱沉默不语。

或许在这件事情上,阮银砾更能理解霍远的想法。他们两个人想得一样,与其让秦昱这样承载着十七岁那年被逼无奈遭遇的痛苦、强装云淡风轻地活着,日复一日在孤独和希冀陪伴又畏惧抛弃中活着,倒不如宛若壮士断腕、刮骨疗毒,将那块心上的腐肉剜去,重新上药包扎。只有这样秦昱才能康复,才能去真正拥抱本就该属于他的璀璨人生。

这个过程或许会很疼痛,但没关系,阮银砾会一直陪着他。

“当然,如果你真的不想,觉得这件事情对你以后不会再有影响,你不会再为这件事情困扰,不会因为它而觉得悲伤、痛苦,”阮银砾又说,他的声音温和,娓娓道来,“那么你也可以拒绝霍远的提议。”

“阮银砾。”秦昱突然将头倚在了阮银砾的肩膀上,压低了嗓音喊他。

“嗯?”男人突然的动作让阮银砾僵直了一瞬,很快又放松下来,让秦昱能够舒服地倚着自己。

“如果当时……”秦昱含含糊糊地说了几个字就没再说下去。客厅里陷入了沉默,不知道过了多久,秦昱重新直起身子,装作无事发生般询问阮银砾的学习情况。

“还行。”阮银砾伸出手试了试牛奶的温度,端起杯子站起身,“你先去洗澡吧,浴室里应该有新的洗漱用品,睡衣的话你只能勉强穿我的凑合一下。”

他重新走回厨房去热牛奶,听到身后秦昱窸窸窣窣地起身,慢吞吞地往浴室里挪。

阮银砾知道秦昱没说完的那句话是什么——

如果当时捡到我的,是你不是陆行舟,该有多好。

只是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没有如果,很多事情都难以回头。

……

那天晚上之后霍远也没再找过秦昱,那场突如其来的对话仿佛南柯一梦,不过虚无缥缈的泡沫转瞬即逝。

Skip又新招了两位调酒师,秦昱只在重新营业的那几天去酒吧调整了一下人事、招呼了一番老客人,就将事情全部移交给经理,自己躲到阮银砾家盯着小孩复习。

其实阮银砾是不需要监督的,小孩的自控能力和自律性极佳,有时候甚至需要秦昱拿着锅铲倚着门框有节奏地敲一阵门,阮银砾才能放下笔挪到餐桌前吃饭,嘴里还小声念叨着古诗词。

秦昱有问过他想考去哪里,阮银砾却说还没考虑。秦昱以为小孩儿是不想告诉自己,但阮银砾却真的还没考虑到一年后的事情,他现在要做的只是尽力地把自己的分数拔高一些,这样可供选择的方向也会更多。

霍远和阮银砾的第一次见面发生得也很突然。

酒吧要谈一批新的酒水,顺便去洽谈一下新的进货渠道,负责这块儿的新来的年轻人叫吴冶,性子跳脱、能言善道,只是第一次接触这么大单的业务还有些不熟练,秦昱就带着他一同去外地出差。走之前秦昱让阮银砾搬去他和林牧珩的合租房里住,好让纹身店老板捎带着看着他吃饭睡觉。

家里门被敲响的时候阮银砾正在写函数题,手里捏着铅笔就去开了门。林牧珩还在店里,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小孩身量还在抽条,站在三十多岁的男人面前显得有些矮,抬着眼睛去看他:“你找谁?”

“秦昱在吗?”男人问,“我是霍远。”

阮银砾心下了然,将人让进来:“进来吧。他出差了。”

“你知道我?”霍远还没来得及介绍自己同秦昱的关系,就看见面前的小孩神态自若地让开了门的位置,朝他做了个请进的手势,又蹲下来在鞋柜里翻出一次性的拖鞋。

“我知道。”阮银砾平静道,“秦昱跟我提过你。”

霍远皱了皱眉,换了鞋跟在他身后进了屋。沙发上扔着一摞高中课本,茶几上还散着几本五三,餐桌上放着一个网罩,可以隐隐约约瞧见底下罩着的几个菜。

“你住在这里?”霍远在重回小镇调查事故之前就打听过秦昱的近况,其中提到秦昱在和人合租,但他没想到是这样一个还在读书的小孩儿。

“暂时住在这里。”阮银砾将沙发上的书收好,示意他坐下,去厨房倒了杯温水出来,“秦昱出差,所以我过来借住。”

这个理由实在前言不搭后语,霍远还想再问,却被阮银砾打断:“你来找他,是为了十一年前的那件事?”

霍远的表情乱了一瞬,又很快收拾好情绪:“他都跟你说了?”

阮银砾点点头,接着道:“他跟我讲了,我也劝了,但具体的决定还要看他自己的想法。”他想了想,干脆跟男人把话挑明,“我是说,如果他真的不想,你也别逼他了。”

阮银砾的话说得坦荡,让霍远一瞬间有些哑口无言。“你年纪这么小,”男人喝了一口水,道,“你知道些什么。”

“我年纪是小,”阮银砾也不觉得被轻视,“但有件事情上我和你是一样的。”

“我和你一样,都希望秦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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