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上的树除了松柏，剩下的树叶子都红了，日头晒了半晌，地上的黄叶子踩上去就是清脆一声响。

有些趣味。

宋月朗的衣裳下摆上沾着树叶残渣，正准备沿着刚才的方向再走一次，眼前多了一只冒着热气的烤红薯。

“你看，对面那些小孩都不玩这个，”顾潭渊捞起宋月朗的袖子抖了抖，指着纷纷扬扬落下来的叶屑说：“你要不跟着他们玩，看烤红薯的时候能不能带你一个。”

“你不玩这个，”宋月朗接过红薯，温温热热的，手心都暖和起来了：“你骗小孩。”

“我只是在教他们世上还是坏人多这个道理，吃一堑吃一堑再吃一堑，说不定会长脑子。”况且顾潭渊不算白吃。

那些小孩把红薯从火堆里挖出来的递给他的时候，脸上表情差不多快哭了，还要忍辱负重的给顾潭渊拍拍红薯灰。

一群脸上被草木灰染得一道一道的花脸小孩都这样看着顾潭渊，世子难得的生出了几分欺负小孩的愧疚感。走的时候他把腰上的玉佩留下了，小萝卜们不认识这是什么东西，都认为坏蛋给的也都是不好的，有个小孩拿刨坑的树杈将玉佩一拨，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要不是顾潭渊走两步扭过头看见了，折回来把拿树杈的小孩踢了一脚，没用多大力道，小萝卜还是摔了个大马趴。

“这东西拿回去给你们爹娘，就说在山上捡的，让他们去当铺卖了换钱，不许扔掉，不然我还告状去。”

仗着自己是大人就肆无忌惮欺负小孩的不要脸，被顾潭渊展露得淋漓尽致。

小萝卜一个个气得眼眶含泪，最后还是不耐烦的用树杈子把那个恶人的玉佩勾回来了。

顾潭渊遂心满意足带着烤红薯离开。

那只玉佩能把这个庄子上的红薯都买下来，偏偏顾潭渊只得到了两只烤红薯，那些小萝卜们还嫌弃得不得了，好像吃了天大的亏。

过了沙地前面就是一个开阔的较为平坦的斜坡，这里的草尖带着几分黄色，柿子树下栓着一头大水牛，不过没看见人，应该是放牛的小童跑到哪里玩去了。

两个年轻公子走在山坡上，芝兰玉树的身姿，俊逸出尘的长相，却一个人手里拿着一只烤红薯啃。

“想吃烤红薯怎么不直接拿东西换，我身上带了钱。”宋月朗把红薯的表皮撕掉，里面还有一层金黄的皮，那群小萝卜不愧是在乡下跑大的，烤红薯都是练出来的。

小孩不认识世子的玉佩，肯定认识金银，要是拿钱给他们换，顾潭渊说不定走的时候还能得到几声脆甜的问好。

“给钱那是买的，哪有这样骗过来的好吃，”顾潭渊手里的烤红薯就剩下小半个了：“看那小孩委屈巴巴的模样好玩吧？”

“那你又怎么把玉佩给人家了？”

“那不显得我欺负小孩嘛，”顾潭渊说的还理直气壮的：“我又不需要他们讨好我。”

“你要是说那个玉佩很值钱，他们会喜欢你，不是讨好，小孩子不懂这些的。”宋月朗试图纠正他。

“谁知道，管他喜欢还是讨好，要那些东西没用，”顾潭渊吃完最后一口，把烤红薯屁股一扔：“等会回去他们要是还在那，再骗两根烤红薯过来吃，这次用什么借口好呢……”

顾潭渊摸着下巴，突然灵机一动：“不让说他们玩火尿炕好了！”

宋月朗在身后摘野菊花扔他：“这样的事一次就够了。”

也不能在一只羊上薅毛，顾潭渊妥协了：“好吧好吧，不找他们，下次找其他小孩欺负。”

“……”

走过山坡，顺着那条小道就上了山了，树多路还不好走，没几步就枝桠横生，老是有刺藤挂衣服，宋月朗身上绸的外袍被刺破了好几个小口。

宋月朗倒是没说话呢，顾潭渊倒不乐意了，把长在树上的藤蔓用力扯下来：“这什么山，路一点也不好走！”

山顶农田都没有一块，本生来的人就少，明明是顾潭渊说要去山里找野狍子的，自己倒是走了一肚子气。

“先把这片林子走出去，然后换一条路，”宋月朗拍拍他：“不要用手去抓树枝，当心上面长刺把手划破了。”

“不会的，这些山路我……好多次，有没有刺的……，我一眼……出来了。”

顾潭渊走在前面开道，声音混杂在树枝的折断声里含糊不清，宋月朗还没问他说的是什么，顾潭渊已经在前面招手了：“这边有条路好走，月朗，你慢些过来。”

这山里就他们两个人，顾潭渊的声音顺着风声传到宋月朗的耳朵里。

宋月朗提起下摆的都动作微微一顿，他把手松开，又想向之前一样抬手挡一挡面前的枝桠，但是刚刚看着顾潭渊折断的树枝都忘记了。宋月朗抬手挡了个空，他又把手放回去，重新提起衣裳下摆：“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