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府的人发现，世子这几天脾气好得没边，一连几天都没踢人扔东西掀桌子。

不嫌早上的鸟叫吵人，不嫌饿肚子吃东西麻烦，也不嫌房屋中间有堵墙挡着碍事了。一天天的不是见不到人就是托腮发呆，有时候不知道想什么，还傻笑半天。

这样的世子比之前还要阴晴不定，好像是被脏东西上了身，顾府的下人晚上睡觉都要往床头撒一把糯米才能安心入睡，不然总感觉世子半夜提着刀立在床头看着他们阴测测的笑。

世子已经三天没有发疯了！府上终日惶惶，顾潭渊心情倒是好的不得了。

早上大黄狗还蜷成一团睡觉呢，世子已经提着排队买来的糕点翻墙进宋府的小院，哄着宋月朗多吃两口粥了。

刚起床胃口不好，宋月朗早上吃不下太多东西，有时候半碗鸡丝粥就罢了。

顾潭渊看那巴掌宽的腰，一捏就环住的手腕，一只手就能挡得住的脸，心里直摇头想着这怎么行。看见宋月朗爱吃软糯绵软的东西，梁记的蒸糕很有名气，就是排队的人很多，顾潭渊天天起个大早，店家一开门见门口立着一根柱子，好悬抵门棍没杵到世子身上去。

到了小院，蒸糕打开的时候还是热乎的。让宋月朗吃一块，再吃一点，再来一块，最后还能喝一碗清汤，顾潭渊突然觉得自己了不得了很多。

这个天气早晨檐下都有冰棱，顾潭渊手心是热的，眼神乌黑发亮，盯着人看的时候有种纯粹的质感，宋月朗受不了这种眼神还有类似于哄小孩的语气，一再妥协。

诚然，蒸糕好吃，但也架不住顾潭渊风雨无阻，天天都买，导致宋月朗此后有好长一段时间听不得糕点这两个字，一听就牙酸。

当然，那都是后话。

顾潭渊在宋月朗面前轻言细语，春风拂面，一转头对上顾晓星。

“来儿子，这几个包子是你爹我排队半个时辰隔壁摊子打包送的，”五个大肉包子噔的一声放在顾晓星的面前：“还有这碗鸡汤馄饨，今天还要去读书，你们书院开饭早，早上就姑且吃点这些吧。”

顾晓星面对着拳头大小的肉包，默默的翻了个白眼。

“怎么啦，怎么吃这么小口，是有什么心事吗？男子汉大丈夫大口吃肉大口喝汤，”顾潭渊大掌拍着顾晓星的背，差点把顾晓星拍断气：“你爹我当年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这样一个包子不够我两口的。”

旁边，宋月朗被呛住了：“咳咳咳咳咳！”

“怎么啦，怎么被呛到了，”顾潭渊给宋月朗拍背顺气，倒水递茶，还往茶杯里吹了吹，这大冷天的，还怕烫着宋少爷了：“咱们又不用去书院，慢点吃，不着急。”

“……”

吃完早饭，大多时间都是两个人送顾晓星上学。天气冷，山上风大，顾晓星背着小不兜子往书院大门走，小孩脑袋顶上的头发都被风吹得立起来。

宋家有很多事，宋月朗腿上的伤好了之后，就开始忙了起来。

送完顾晓星，日头正好，林梢金灿灿的格外好看。顾潭渊想带宋月朗游湖，宋月朗要去铺子，顾潭渊想带宋月朗去野外玩，宋月朗要看账本，顾潭渊想带宋月朗去新开的酒楼尝新，这会倒巧了，宋月朗约了人，正好在那座酒楼里谈生意。

推杯换盏，你来我往，顾潭渊在隔壁厢房等到天黑，那言笑晏晏的场合才散了，等到那些老板都走光了，顾潭渊才站到门口。

桌上的酒菜还没乱过，就像刚开宴那样，不过角落里堆着好多酒壶，空气里都是酒味。

宋月朗坐在主位，见顾潭渊进门来，微微仰头笑了笑。

他也喝了不少酒，不过并不上头，外头的太阳落山，屋里点着蜡烛，暖黄光晕下，宋月朗脸上反而蒙着一层瓷白的光。

“一屋子酒气，”顾潭渊有点不开心，抱着胸靠在门框上，都不坐在宋月朗身边了：“和一堆老男人，喝酒能喝一天。”

宋月朗偏着头，虽然酒气面上不显，但几壶酒下肚还是有几分醉意，刚才还能尚且忍住，正色以对，现在人都走了，剩下一个数落他的顾潭渊。

酒气上涌，宋月朗眸光有些朦胧：“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