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的小狸猫黏人得很，毛发柔软，宋月朗手掌并拢，小猫就在那小小掌心轻摇尾巴，头顶的绒毛在大拇指边蹭来蹭去。

没人的时候，小宋月朗坐在地上读书，小狸花猫在树底下捉被风吹的晃动的树叶影子，累了就在主人身边团成小团睡觉。小宋月朗看着尾巴摇来摇去的小狸花，觉得原先那一屋子的稀奇玩意，都比不得这只偷懒爱玩的小狸花。

那段时间，小宋月朗吃饭带着它，睡觉抱着他，就连上学，也要把小猫咪揣在书兜里带到书院里，几乎是形影不离的地步。

不过这只小狸猫被府上的新小少爷看见了。

在抢走宋月朗的父亲，屋子里的宝贝，还有宋家少爷身份带来的一切好处时，他又看上了宋月朗在墙外的小野猫。

宋阳常年不在府上，就是在家，也不见得会在这种小事上偏向宋月朗。

“你姨娘身子弱，带着弟弟在外面吃了不少苦，这些年不容易，总算接回来了，爹爹总想着，要多多补偿她们。”

“就是一些小玩意，不值钱，弟弟喜欢就给他玩，爹下次给你找更好看的。”

这次想也不用想，说辞一定是：“一只捡来的野猫，给弟弟玩几天罢了，以后爹给你买几只狮猫回来，四蹄踏雪的，那才叫好看。”

那日因为狸花猫的纠纷是怎么开头，又是怎么闹起来的，回忆走马观灯，宋月朗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后来，人都走光了，小狸花猫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口鼻处带着红，宋月朗蹲着摸它的头，小猫的眼神都涣散了，但他嗅到熟悉的气味，还是竭力的仰头，在宋月朗的手心蹭了一下。

白驹过隙，时光过去了很久，即便是宋月朗长大成人，是人人都夸的那个宋家做生意很厉害的小皇商，他的东西，再没人敢轻易拿走。但是他还是经常想起来那只喜欢摇尾巴的狸花猫。

好像就是那个时候，宋月朗潜意识里就认定了最后还是要分开的东西，不如一开始就不要。

过程和结局，宋月朗习惯性的往后看。

母亲是这样，狸花猫是这样，顾潭渊也是这样。宋月朗从不相信有什么好事会落到他的头上，与其日后拖泥带水纠缠不清，不如当下干净解决。

顾潭渊走的时候还算体面，一没掀桌子二没踢板凳，那抓着桌子的手都划出几道白印子了，还能嘱咐宋月朗好好休息。

世子也是个有骨气的，转头就走，没多留，出门的时候撞上宋阳。

“世子，您这是？”宋阳快步迎上来：“这来府上也没个交代，到饭点了，在陋舍用过午饭再走，今日有刚才山上猎来的梅花鹿，都是新鲜的，烤着吃味道更好了！”

“不用，”顾潭渊语气不怎么好，但这人还是宋月朗的爹，他留了几分面子：“我还有事，改日吧。”

宋阳又客客气气的送人到大门口，眼看着顾潭渊上了马车才离开，又转到宋月朗院里来。

“听说你从外面回来伤了腿，”宋阳站在面前，手往身后背着，低头看了眼宋月朗的腿：“我怎么看着还好，能走两步吧。”

之前宋月朗出远门，回来总要给宋阳报备，晚上太迟了就第二天一大早，宋阳不想见就不见，但是宋月朗人得到。

这府里下人都说大少爷回来好几天了，宋阳也没等着人来问安，就背着手自己来了。

“今天刚下地，”宋月朗摸摸晓星的头，让他回屋里看书：“走不了几步。”

没有夸大，刚回来那阵，走一步伤口就裂开了，冒血星子，今天伤口刚结痂，就从房门口走到院里的距离，脚踝开始隐隐发疼。

“那就好好养着，”宋阳说；“但是也不要太金贵，偶尔走动走动，对恢复有好处。”

宋阳就是这样，有时候想要增进一下父子情谊，还不如不说。

宋月朗淡声应了，说他知道。

“……”

“听说生益堂那边来了人，”一时无言后，宋阳又问：“谈得如何？”

“原样照旧，那边说过几天签契卷。”

其实也不是照旧，之前供给生益堂的药材就少了很多，皇城里的药材铺子不少，掌柜的还是愿意和宋家做这门生意。

不知道是不是快要下雨的原因，原来退去的一点暑气又冒了出来，又闷又热，宋月朗并不想细说。

“只要那边愿意我们就签，”宋月朗谈的生意，宋阳不担心宋家回吃亏：“签契卷的时候，让你弟弟去。”

“为什么要他去，”宋月朗眉毛皱了皱，语气还是淡淡的：“这生意是他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