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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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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如何下的山,又是如何在城里分道扬镳,顾潭渊都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大树底下宋月朗通红的眼,和一路不停的咳嗽,想起那句分别之时,宋月朗低声说的那句在会。

嗓子还是哑的,顾潭渊想,身娇体软的大少爷,连没有盐的烤鱼都不啃吃,在野外睡了一晚上,宋月朗应该是受寒了。

但是他没找到机会问一句,宋月朗走得很快,都不在意顾潭渊有没有回他,把自己的礼数做全了,大少爷扭头就走。

顾潭渊张了张口,人走了,那一双眼尾泛红的眼眸在脑子里面,怎么也忘不掉了。

转头回了顾家,顾潭渊神思恹恹,不知道想什么,走到廊下,一脚踩翻了擦地板的水盆。

叮咚一声响,铜盆转了几个弯倒扣着落下,一地的水湿湿嗒嗒,顾潭渊的鞋袜都湿了,尤其下摆还淋着水。

“世,世子爷,小的,小的……”

下人战战兢兢,俯身用头紧贴着地面,全身颤抖。

本来以为大难临头,难逃灾祸,没成想半天等不到回应的下人悄悄抬眼一敲,喜怒无常的顾潭渊早就不见踪影,只有地面上一串水迹证明刚才世子是真的来过,不是大白天的见了鬼。

不出一个时辰,府上的下人都传变了,世子一夜未归之后,遇上了吸□□血的妖怪,世子失了心,魂也被勾走了。

饭不吃,水不喝,关在屋子里半天,又开门让请大夫来。

花白胡子的郎中也很忐忑,城里他最不想做的,就是顾家的生意,但是实在是给的太多,只能一边哀叹着,一边背着箱子上路,哦不,上马车。

那个世子爷也是奇怪,只问风寒症状如何,要吃什么药,什么时候会好,得了风寒有哪些难受的症状。

如此如此询问了一大通,差点把风寒为什么要叫风寒都问出来,救时芦里治病救人的老大夫,像个犯人似的被盘问半晌,最后不开药,不扎针,世子挥手叫他回去。

大夫:“……”

要不是诊金不少,大夫还以为顾潭渊在逗弄他。

送走郎中,世子像个千金大小姐,把门一关,又是一句话也不说了。

一直到天黑,仆人进屋添茶。

倒一杯:“世子,请喝茶。”

顾潭渊手里拿着一本破旧泛黄的书,拿起杯子来喝了一口。

仆人又倒上:“世子,请喝茶。”

顾潭渊又喝了一口。

仆人又把少了一半的茶杯倒满了:“世子,请喝茶。”

捧着书,顾潭渊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仆人把一小半的茶杯续满:“世子,请喝茶。”

把书翻了一页,顾潭渊又喝了一口。

倒了两滴水,把茶杯满上,仆人手都在抖:“世子,请,喝茶。”

……

顾潭渊终于从书里抬起头,眉眼一扬,举手把茶杯扔出去:“你是不是有毛病。”

“世子,”仆人差点喜极而泣:“您没被附身啊!”

“我看你像妖精变的,”顾潭渊皱眉:“有事说事,没事滚出去,不要在我屋子里养鱼。”

“不,世子,下午有人送来了赏花宴的帖子,明天要在流云湖看荷花,宴上差人问你去不去。”

“不去。”顾潭渊说。

“那我就去回了那个人,想来也是,这个天又热又闷,看什么荷花,”仆人低头就要退出去:“也就只有宋家公子那样礼数周全的人才会给个面子,在湖里略坐坐。”

“你回来……”顾潭渊叫住他顿了顿,抿着唇:“帖子在哪,给我找出来。”

说着要去,等第二日到了,顾潭渊起的倒是早,就是穿衣慢了些,洗漱慢了些,就连用早点的时候都三口一个小笼包。

忽略那张清淡的脸,顾潭渊这做派倒是很像上花轿扭捏的大姑娘。

一通折腾下来,马车备好停在正门口,顾潭渊又慢下来,在顾府的大门处止步不前。

伺候他上马车的车夫看他这一来一回:“世子?”

踌躇两步,顾潭渊复杂的看天,叹着口气,带着那种不愿又哀愁的情绪上了车。

车夫:“……”

跟着顾潭渊上马车的小厮坐在车架上,关上车门,催促道:“快走快走,快些走。”

马车悠悠,踩着一地碎影,顾潭渊看天色,又不耐的问门外的人:“怎么还没到?”

“世子暂忍忍,就到了。”仆人在门外回。

顾潭渊坐回去,皱眉:“不要误了我的时辰。”

嘴上应着是,小厮恨不得抓住顾潭渊的肩膀拼命摇晃。

不想误时辰你倒是早点走啊,衣服不穿,洗脸不洗,临了到门口还要等一会,现在说迟了,早干什么去了!停风楼唱戏的角儿都没他家这个世子会演。

马车摇摇晃晃,顾潭渊在车里越晃越心烦,听着大街上的声音更是嘈杂。

他抬臂敲了敲车厢,世子分外冷酷无情:“把街上的人都给我抓起来,不许他们出来。”

“……”小厮:“您在同我说话吗?”

顾潭渊:“自然。”

“啊,”小厮像是呼了口气:“我还以为你在车里和鬼说话呢。”

“……”

马车一路前行,到流云湖还是迟了一柱香时间,顾潭渊拿着帖子,大步走到亭里。

荷风送香,九曲亭迂回环绕,其间设了几个席位,桌上摆着瓜果点心,城里的公子小姐看荷花,喂金鱼,好不热闹。

顾潭渊一眼就看见人群中的宋月朗。

一天不见,他好像又白了些,面容还是不大精神,这公子小姐穿薄衫纱裙的天,他穿了一件立领大袍,站在河边,风一吹,袍子扬起来,整个人显得空荡荡的。

顾潭渊一眼就揪起眉毛,风寒怎么还没好,竟然还在病里,怎么又出来吹风,这大太阳的晒着好过。

这样嫌着,顾潭渊站在人堆后面,借着荷花荷叶间隙,偷看亭下的宋月朗。

宴上的人似乎都和宋月朗熟识,不时有人过来交谈几句,宋月朗垂眸一一应了。

近处突然传来一阵哄闹声,引得众人都往声源处看过去,原来是一条胖鲤鱼跳到木板上来,扭着身子蹦来蹦去。

几个文素的小姐被吓得惊叫起来,又觉得不妥,慌忙掩了唇。

立即来了几个下人,将鱼捉住,这鱼是名贵的红白锦鲤,养了很有些年头。下人不敢随意将它抛到水里,走了几步,准备放入临近的水面里。

宋月朗就站在水边,锦鲤在仆人手上还在甩尾巴,路过他身边时,顾潭渊偏头用手捂着口鼻,咳嗽了几声。

他那一转身,顾潭渊看得分明,宋月朗喉头上下攒动,身体前倾,那是一个干呕的动作。

宋月朗在和他抱着睡了一晚上之后吐了!

顾潭渊向后退了一大步,慌忙间撞到湖上的柱子。

“顾世子,你没事吧?”旁边有认得的人问他,那一声闷响听得人骨头疼。

顾潭渊不说话,脚步踉跄的离开了赏花宴。

顾家的马车停在阴凉处,世子刚刚进去,想必也不会这样快出来,小厮和车夫在树下待着,等顾潭渊出来的间隙躲懒。

没成想片刻的功夫,他们世子就脚步匆匆的出门来,慌得像是见了鬼。

……

顾家又一次人仰马翻,世子又又又又又关在屋里不出来。

不吃东西不喝水,有人敲门就让滚,天都黑了,还点着一盏小灯,在窗口捧着一本发黄发皱的小册子看。

无风无云,顾潭渊立在窗下,目光都只在一页纸上。脸上神情诡谲莫辩,末了,他放下书,看着天,神色复杂的叹了口气。

第二日,顾潭渊叫人备车。

卯时一刻,世子站在廊下等着,他今天心情看着不错,喝茶也没嫌浓了淡了。马车的鞍子坏了要换一个他也不催,反倒是笑眯眯的看院里昨夜刚开的花。

昨晚上的世子失魂落魄,从赏花宴上出来就是用大惊失色也不为过,就一晚上,也不知道是中了邪还是脑子被门夹了怎么了,变成那种大事落定,整个人松弛下来的愉悦感。

牵马,放脚凳,送顾潭渊上车时,仆人看见顾潭渊好像还深吸了一口气,这样能给他一点勇气似的,弯腰钻进马车里。

下人:“……”

上个马车也需要这样的嘛,世子这两天是不是真的有病。

放下衣袍,顾潭渊正襟危坐,示意关上车门:“去宋家。”

———

今天外头太阳大,绿牡丹开得妍丽,花影透过门窗氤氲到屋子里来。窗边支了个软踏,宋月朗半躺着,身上的天青大袖垂下来,落着花枝的影子。

边上竹条编的小茶几上面放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汤,冒着热气这是他的药。风寒还没好,晚上吹了点风就要咳嗽,宋月朗不太喜欢这个苦味,但是还是要喝药的。

端起药碗,中药的味道就近了,闻着味道就感觉苦得吓人。

宋月朗低头,晓星在一边看着,呲牙撅嘴,好像喝药的人是他一样。手里握着一块方糖,他要等公子喝完药就把这块糖喂给公子。

药刚刚递到唇边,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高大俊朗的世子爷手里抱着一株绿牡丹。

没有错,就是宋月朗院里,他精心饲养的那一株,被顾潭渊折了一枝,还粗鲁的放在手里,花瓣都在前襟上摩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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