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周二13时47分，在第五大道下水道口发现了一具浮胀的尸体，该尸体有多处被撬棍殴打的痕迹……经调查核实，该男子为警方通缉的罪犯……据悉该男子在生前……

我们不难确定这是该犯罪团伙因利益纠纷问题发生了激烈的冲突，该团伙其余成员均畏罪潜逃……该犯罪团伙的其余成员于近日的火灾被发现均已丧生……”

希拉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时间渐渐流逝，电视上已转播成娱乐新闻。

希拉摇了摇头，想要驱赶这种不清醒的状态，无济于事，她只好关掉电视，让自己睡一会儿。

可能这几天太累了，休息会就好了，她想。

就在短短的一周后，一个消息插着翅膀毫无征兆地到来了。

希拉发现自己怀孕了，这个小小的生命已经两个多月了。

“珍妮姐姐，我只是做个体检，它就来了。我们明明做好了保护措施的，怎么会这样？”希拉坐在沙发上，不停地盘弄着手中的项链。

詹妮弗也面色凝重，她死死地盯着手中的纸张，逡巡着上面的每一个字，期望这只是检查错误。

然而不是，詹妮弗将纸张放在桌上。

“或许，或许……”詹妮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刚刚打开的电视机在孜孜不倦地播放着一则新闻，希拉抬起头仔细地看着新闻，好叫这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哥谭新出现了一个制造火灾杀人的犯罪分子，他喜欢挑选有意义的日子对信教的家庭下手，至今已有五十四人遇难，也包括被牵连的人。

前些时日多发的火灾都得到了解答。

詹妮弗也注意到了新闻，她冷笑道：“不知道又是哪个疯了。”

“信教难道就是错误吗？他认为信教无法拯救自己，就选择伤害他人。他只是把自己的痛苦带给其他无辜的人，以满足自己的私欲。”希拉说着，又仿佛意有所指。

“希拉，你不会把痛苦带给它的，你是这样可爱的一个人。如果你做了母亲，你一定会非常称职，一定会非常地爱它。”詹妮弗说道。

詹妮弗停顿了一会儿，斟酌着说：“或许——其实，希拉，我不希望你留下这个孩子，你的生活才重新开始，才刚刚踏上正轨。一个孩子，突如其来，也许会打乱你的生活。但不可避免地我又想，我希望这个孩子的到来能带给你快乐和幸福。”

一个新的生命，这太沉重了，詹妮弗想，这必须慎重。

希拉沉默下来。

“我希望去完成我的理想，我也希望留下它。”希拉说，“但两者显然不能兼得，我不能在做我的工作的同时又尽到作为一个母亲的责任。我会把痛苦带给一个无辜的孩子吗？”

詹妮弗意识到她的妹妹已然选择留下这个孩子——血脉延续的亲人，她和乔不能替代的亲人。

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如果她的妹妹不希望留下这个孩子，她是不会知道这件事情的，希拉一直是一个很有决断力的人。

于是詹妮弗只说：“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很好的母亲，希拉。”

“我会的，珍妮姐姐。”希拉与詹妮弗对视。

对视的一瞬间，希拉面对詹妮弗的眼睛，在心底生出一股无奈的情绪。

希拉明白，留下孩子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这个选择会让自己放弃很多的东西。她付出这么多年的努力，希望完成的理想难道真的就要因为一个不知道怎样的孩子而放弃吗？

希拉留下它，不是因为希拉想要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是一种奇妙的难以描述的情感驱使着她行动。

这种强烈的意愿让希拉察觉到有些荒诞的不可控因素环绕在她周围，按理说，她应该放弃这个孩子，以免造就祸事。

只是，只是——

她做不到。

我可能是疯了，希拉对自己说。

詹妮弗没有再说些什么，她站起身，对希拉说：“你先休息，希拉，我先回去做饭，今晚在我家吃饭，可以吗？”

“好。”希拉应道。

詹妮弗离开希拉家里，四周安静下来，只听见窗外传来的隐隐约约的喧闹声。

希拉有一搭没一搭地划拉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威利斯。

隐瞒他不是希拉所期望的，这未免显得有些傲慢。可告诉他这也太过自私和自我了，希拉想。威利斯会想和她复合，可是希拉不这么希望。

既然她决定他们已经分开，还是不要再去打扰他了。

时间很快就被消磨，夜晚到来了。

希拉关上家门，走到旁边的门，轻轻敲了三下。

詹妮弗和希拉是邻居。

詹妮弗是希拉的姐姐，年长希拉三岁。她的祖母和希拉的祖母是姐妹，她们曾经分开生活。

不过，到了詹妮弗的爸爸还有希拉的妈妈这一代，因为机缘巧合，他们选择成为邻居，互相照看。

或许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哥谭的社会秩序变得越来越混乱了，相熟的亲人在一块儿还能提供些帮助，遇到某些意外情况不至于孤立无援。

只是不幸的是，詹妮弗的父母不幸卷入了哥谭帮派的争斗，丧失了生命。年幼的詹妮弗事实上是由希拉的父母抚养长大的，所以两人感情格外深厚。

詹妮弗和乔瑟夫结婚后，他们也住在这儿没有搬走。

“希拉，快进来。”乔瑟夫开口，他在希拉面前挥了挥手。

希拉回过神，不好意思地笑了，她被食物的香气吸引，走进看见了丰盛的晚餐。

芝士牛排、烟熏三文鱼、蔬菜沙拉、玉米炒饭、燕麦粥、布朗尼，还有炖的土豆浓汤。

拉开椅子坐下，面对神色严肃的乔瑟夫和詹妮弗，希拉开了个玩笑：“珍妮姐姐，乔，我相信这不是审判我的最后的晚餐吧。”

“当然不是。”乔瑟夫哼了几声，可其中的意味——

希拉略显尴尬地笑了笑，她理解乔瑟夫的意思，这怒火不是冲她来的，是冲威利去的。

“我没有告诉他。”希拉小声开口。

乔瑟夫愤怒的目光似乎要把桌布烧出一个洞：“他，他是谁？这里还有第四个人吗？”

“没有。”

“他哄骗你，希拉！”乔瑟夫说，“你们没有结婚，他就骗你跟他发生关系。我从前还以为他是个正经人，现在想想，我怎么就被一个浑小子骗到了。”

詹妮弗拍了拍乔瑟夫的手，示意他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

乔瑟夫深吸一口气，说：“希拉，我很抱歉，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我知道的，乔。”希拉道。

希拉不会不明白乔瑟夫的情绪，他把自己当做亲妹妹一样疼爱，希望她能永远快乐。

她有个不成熟的决定，但乔瑟夫不会认为她有问题，那有问题的肯定就是威利斯了，希拉在心中叹道。

“希拉，乔，先吃饭，等会再说。”詹妮弗道，“希拉，你喜欢的布朗尼。”

……

“咔嚓——”

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希拉的大学生活落幕了，她毕业了。

远处的树荫下有人一直看着希拉，看着她在快门声中展露的笑容。

希拉整理好自己的东西，正准备离开，一抬头就望见了那个一直注视着她的人。

这几日平静的心情又剧烈跳动起来。

希拉长吁一口气，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了自己的老师，对她寄予很大期望的老师。

“希拉。”老师给了希拉一个温暖的拥抱，她扬起笑容，看着希拉的神情是那样的慈爱温和。

“威廉姆斯女士，我……”希拉犹疑着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语，她面对这位敬爱的长辈实在不能说谎，可当面说又难以启齿。

玛利亚·威廉姆斯安抚地笑了笑，她看着自己深爱的学生神采奕奕的样子放下了满腔的担心。我的希拉，是个很棒的孩子——

希拉艰难地开口：“我很抱歉，我让你失望了，我辜负了你的期待。”

“哦，天哪！希拉，我的孩子。”玛利亚表现得有些吃惊，“你难道担心我会反对和指责你吗？难道在你的心里我是一个迂腐古板的人吗？”

“当然不是。”希拉否定，“你一直很开明，但这与迂腐古板毫不相关。”

“你长大了，我的孩子，你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你可以完完全全掌控你自己的人生了。”玛利亚说道，她的眼里闪着泪光，“无论怎样，希拉，我的孩子，永远不要看轻你自己。你一直是我的骄傲！”

“你有着聪慧的头脑，不俗的天赋，卓越的能力，无论做什么都可以取得成功，这些不会因为这一件小事就改变。”

希拉双手交叉放在前面，局促地说：“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更应该做有价值的事不是吗？而不是做出我现在的选择。”

“你难道会因为这个孩子就放弃你的自我吗？”玛利亚认真地反驳道。

希拉愣了一下，斩钉截铁地说：“当然不会。”

玛利亚笑着拍了拍希拉的肩膀：“所以没有什么值得抱歉的地方，希拉。”

希拉笑着回应，感觉从所未有地放松：“谢谢你，玛利亚。”

……

哥谭的天空有这样明亮吗？希拉靠在栏杆上，仰起头凝望着蔚蓝色的天空。

微风拂过她的脸颊，吹起她的长发，希拉张开双臂，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拥抱。

太阳的余影沉入湖中，波光粼粼，希拉的倒影也在湖水中闪耀。

真是美好的一天，希拉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