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漆黑，云山村的太阳还没有升起，空气中带着凌晨的凉意。
周选披着一件外套准备回屋子，背过身子后听到了朔九轻声说谢。
声音中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原本清冽的嗓音带了点涩意，让周选不禁有种上头的颤栗。
“啊切。”
一阵冷风吹来，周选打了个喷嚏，然后默默把披在身上的外套穿好了。
山里的温差稍稍有那么一点大。
睡醒后喝了药的朔九看着收好碗准备离开的的祁爷爷欲言又止。
可惜祁爷爷一点都没注意到他的表情。
朔九的手指动了动，控制住欲要叫住祁爷爷而准备伸手的冲动，转身进了厨房。
知青点厨房的食材还是一如既往的单调，连食材都不好意思经常去长辈那里薅羊毛，别说他现在迫切的想要一块地了。
想到刚刚爷爷还回来的一百多块，贫穷感再一次席卷了朔九，又想了想宅基地和盖房子需要的价格，贫穷再一次席卷了朔九。
今天不用上工，中暑的症状已经褪去了，被贫穷笼罩的朔九带上昨晚做的桃花糕和一些金币融化成的金豆豆离开了村子向镇上走去。
他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拐到一个巷子，巧合的是朔九看到了上次给他换金子的大爷，递出手中的金豆豆。
“二两，四百八十块。”
“成交。”
金豆换了不少现金，朔九也就没有把桃花糕拿出来卖，拿到钱的时候还顺手给了大爷两块，之后就匆匆离开了巷子，他总有一种乌云即将罩顶的感觉。
离开时还能听到卖粮食的和买粮食的讨价还价。
“之前那场暴雨压坏了不少青苗，有粮食吃就不错了，最近细粮都少了许多，你买就买，不买过段时间还得涨价。”
这些话过耳就去，没在意的朔九加快脚步转出了巷子。
另一边看着朔九离开的背影，换金的大爷若有所思，不过一秒就开始收拾东西迅速回了院子。
“啪。”
关门声在安静的巷子特别显眼，剩下摊主有的二话不说收了东西、有的犹豫、有的露出不屑一顾的嗤笑。
“咻、咻。”
不久后一声清脆的口哨声打破了宁静，没来得及离开的摊主和客人都着急忙慌的收拾东西跑路，身后还留有七零八落掉了的货物。
离开巷子在国营饭店门口买包子的朔九，刚刚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纸袋就听到了刺耳的口哨声，回过头就看到了几个从个巷子里跑出来的人，背着背篓的，手里抱着包袱的，旁边院墙还怕出两个人。
朔九这时候应该感谢策划先生给予的80幸运值，虽然他不知道策划先生。
见到带着红袖章追出来的青年，他摸了摸心口，一副好险自己早早离开了巷子的样子。
抱着包子想好心情的想，今天中午又可以填饱肚子了。
抛去后面发生与他没什么关系的意外，朔九换钱的事出乎意料的顺利，来回也没浪费多少时间，回到云山村的时候，人们还在地里干活。
因为地势原因之前的暴雨没有给云山村造成多少损失，把少部分坏掉的青苗补种就好。
朔九留了一半包子在知青点的厨房，剩下的带去了祁家。
刚推门进去，院子里在晒衣服的熟悉面孔让朔九停在门外犹豫要不要进去，祁朝日有时候会让人觉得有负担。
也许是看出朔九的犹豫，祁朝日上前拉住他，一把拽了进去。
毫无防备的朔九就这样被拽到了屋檐下的凳子上。
“怎么满头大汗，你坐着，我去给你倒杯水。”
朔九把包子递过去，“中午热热吃。”
“你去镇上了？”白嫩宣软的包子一看就是国营饭店的手艺。
“嗯。”
“你病还没好，下次想吃什么和我说，我带回来。”
摸了摸口袋里刚换的钱，朔九心想，我总不能让你去帮我换钱，估计开口了，就是直接给我钱了。
“你中午在这吃吗？要吃什么，我去做。”
“我不挑，什么都行。”看着祁朝日眼巴巴的眼神，朔九没办法拒绝。
站在厨房门口，朔九看着动作行云流水的祁朝日，没想到这人还会做饭，看样子厨艺不错。
但秀珍奶奶回来看到在厨房做饭的祁朝日脸色有那么一瞬的扭曲让朔九觉得情况有些不妙。
秀珍奶奶看着已经在刷锅的儿子，轻叹一声端过了盘子。
都是些菜地里的菜，卖相清脆欲滴看着很可口。
不过坐到桌子上，朔九夹了一筷子祁朝日炒的茄子，祁爷爷和秀珍奶奶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时，他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朔九以为他们在关心他，没太在意把茄子吃进了嘴里。
“呕。”朔九捂住了嘴。
这是什么味道，酸甜苦辣，人生四味吗？他怎么觉得出现了第五位。
祁爷爷给了他一杯水，“小伙子，别什么都往嘴里放。”
祁朝日的确在有时候给人负担，比如现在，被不知名味道逼出眼泪的朔九想。
他不该让祁朝日进厨房的，或者不该留下来吃饭。
喝口水压了压嘴里的味道，他和期待的看着他的祁朝日说，“做得很好，下次别做了。”
最后祁家的午饭是朔九带来的包子以及秀珍奶奶腌的小咸菜。
至于那两个炒好的菜，朔九看着被秀珍奶奶倒到门口的盆里，路过的狗闻了闻，之后嫌弃地扭过头，哦，狗都不吃。
此时在祁家吃饭的朔九不知道知青点有个人正黑着脸啃包子。
周选今天跑了趟后山，他上午也不知怎么着就想起了昨天朔九晕倒时的样子，又听师傅说起朔九在火车上好几天都没吃几口饭，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守在一只色彩斑斓的山鸡身后了。
等提着它回来看到空无一人的知青点的时候，他的脸就黑了一半，到午饭时还没看到人影，厨房只有灶台上放着的几个一看就是国营饭店的包子。
其他人回来看到的就是完全阴沉着脸的周选。
知青点的几人见到守在厨房门口的周选，就算饿到前胸贴后背都没敢进厨房，最后扛起大任的是周笑余，毕竟怎么说都是兄弟。
饭后周选出门准备把山鸡放生，他都不理解上午的他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抓一只鸡回来。
离开祁家的朔九皱着眉头往回走，他本来想问问祁爷爷怎么能买到一块宅基地，但是一个中午过去了他还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走到半路刚好碰到了提着一只鸡的周选，带着两分讶意看了过去，“你还没吃饭？”
朔九看到提着鸡的周选，下意识的以为对方刚回来，完全想不到周选是后悔抓了鸡，要去放生。
听到朔九的问话周选顺势回答，“没有。”
“你抓的鸡？要怎么吃？”
“烤着吃，去药炉。”周选大步朝着后山走去，反正不能去知青点，去了就露馅了。
朔九跟在其身后，感觉周选有点奇怪，仔细观察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周选察觉到朔九的目光，“看什么。”
“没什么？”
之后诡异的气氛让两人一路相顾无言。
朔九中午已经吃饱，所以整只烤鸡都是周选的。
没吃饭的周·薛定谔·选，“…….”
好在中午也就吃了两个包子，周选现在也还吃得下，不过一只烤鸡下肚，还是让他到药柜找了几粒山楂丸吞了下去。
朔九没注意周选的小动作，无所事事的他暂时不想睡午觉。拿了本书坐在房檐下，开始背书。
下午来到山上的祁爷爷，让朔九伸出手，摸了下他的脉搏说，“晚上再喝一副药巩固一下就没什么问题了，你自己去抓幅药。”
朔九正准备去抓药的时候，天空忽然间就黑了下来，祁爷爷的脸色也瞬间变了。
“阿选，去抓药。”说完就交代山谷里的人赶紧回村子里。
没一会儿漆黑的天空中冒出了一道一道的闪电，雨滴也随之落下，离开后山到了连接村委的山洞，朔九从洞口能听到“轰隆”不断的雷声。
雨幕顺势落下，众人爬上的台阶也开始被水流冲刷，犹豫台阶陡峭，没一会儿就形成了一个小瀑布。
刚下去就爬上来的周笑余喘着气深吸了口气，“再晚点，我们就回不来了。”
祁爷爷神色肃穆的看了眼，“回去吧。”
……
知青点经过上次暴雨的侵袭后，加固了不少，暂时没有塌顶的可能了。
知青们正坐在厨房啃着没滋没味的玉米饼。
“这才过了一个月，怎能又下这么大的雨，你们去年也是这样吗？”冯倩倩长这么大，真的很少见到这么大的暴雨。
“之前没有，山里都是淅淅沥沥的小雨，不过到了冬天会下大雪，都出不了山。”刘向回忆了一下去年的情形。
这时候封姚的一句话，像句惊雷，打破了知青点因为下雨而懒散的气氛。
“你们说山下会不会再次被淹。”
“！！？”
“呸呸呸，快呸。”吕志国连忙说道。
“呸…”封姚愣了一下，刚犹豫着说了一个字，感觉外面有许多人经过。
“啊，来不及了。”
孙又兵拿着伞打开了知青点的院门，果然是熟悉的面孔。
“南溪村和北溪村的人都来了。”而且大雨中乌压压的出现几近上千人，实在是吓人。
孙又兵“啪”一声就关上了院门。
“我的天呐，吓死我了。”
暴雨中，南溪村、北溪村的村民也没注意到知青点小小的动静。
两个村的村长也愁苦着一张脸，上次只有南希村被淹了，北溪村有一个小山头挡着分流了雨水没被淹，可是这次刚开始打雷就有一道雷把小山头给劈了，北溪村的村长听说过之前南溪村的遭遇赶紧通知村民们收拾粮食、行李，好准备上山。
看着天空下起了止不住的暴雨就开始带着村民上山，路上还遇着了南溪村的村民，对视一眼也没有多说，都加快脚步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