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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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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经过一番忙碌和准备,凉生派人送信到苦乐院,很快得到了真澄大师的应允,同意赶来不死原城主持安魂法事。

大家都以为这样一位得道高僧,到来的时候必定携有很大阵仗,都做好了恭迎的准备,哪知道隔了几天下午,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老和尚就出现在了城门口。这老和尚身边既没有跟随在侧的徒子徒孙,也没有侍奉前后的侍从仆人,身边只带着个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小沙弥。除此之外,小沙弥的手里还牵着一头牛,牛背上鼓鼓囊囊驮着个大包,而这两个人一路行来都是轻装上阵,想来大包里装的应该是他们所有的行李了。

由于看起来实在太不起眼,守门的侍卫差点没让他们进去,直到老和尚从袖子里抽出印着不死原家家徽的请柬,侍卫才吓得脚下一滑,飞快地报给城主知晓了。

凉生听闻,连忙换了正装,叫了众人一起才敢前去拜见,他对这些修行之人向来尊重,但在看到真澄大师真容的时候也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这个老和尚看起来实在很穷,连身后的小沙弥穿得都比他好。不过身上虽然破破烂烂,却十分干净。他的年岁应当已经很大,脸上皱褶一道挨着一道,像是起伏的山地沟壑,两道眉毛都已雪白,长长垂挂下来,如同孩童头上的小辫。因为眉毛实在太长,眼睛几乎被完全遮住了,因此叫人完全没法看清他的眼神,只能看到胡须下面一张笑呵呵的嘴。

“……原来您就是真澄大师,真是失礼了。”年轻的城主收起好奇的眼神,朝他郑重行礼,“请您的来意在信中已经说清楚了,法事所需的一切物什人员也已经安排妥当,剩下的便需要麻烦您了。”

真澄大师的脸上一直挂着笑,看起来十分平易近人,完全没有所谓得道高僧所特有的威严或气势,闻言点点头:“呵呵呵,城主放心,此事本就是贫僧之职责,城主愿意花费重金,又劳力费神地举行法事抚慰亡灵,实在是积德累功的好事,贫僧必定尽力将它办好。”他微微一顿,朝周围扫了一眼,目光越过白衣红袴的巫女或那几个特征明显的半妖,忽然停到了坐在不起眼角落里的一位身披灰紫色和服、束着黑色长发的青年身上,面带好奇地道,“这位是……”

“这是奈落,他是我的幕僚,也是我的好友,之前很多事情都帮了我很大的忙。” 凉生介绍道,注意到真澄大师忽然不再笑了,两只眼睛只盯着奈落,表情像是在看什么新奇事物似的,不由问道,“大师?怎么了?”

“不,不,没什么。”真澄大师被他打断,蓦然反应过来,有点抱歉地笑了笑。

但这个答案明显不大令人满意,城主保持着安静,像是要他继续再解释点什么。而奈落陪坐在旁边,本来心不在焉想着别的事情,闻言也立刻把思绪转回来,殷红的眼眸上下打量了这个老和尚一圈儿,确定自己两辈子加起来也没见过这个家伙,便微微扬起脑袋,准备听他说话。

老和尚看起来有点尴尬,伸手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才慢吞吞地说:“真是失礼了……贫僧方才无意一瞥,发觉自己竟无法看清这位施主的命数,已经很多年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了。”

凉生一怔:“……看清命数?”

“是啊,贫僧年轻时四方游历,曾经跟随一位前辈学习占命之法,颇有一些心得。因此凭借这双眼睛,但凡常人,大体都能知晓其未来命途之方向,顺逆几何。当然,无法预知太过具体之事,但多多少少总能看出点端倪。”若在旁人看来,这恐怕是极为震撼的能力了,但真澄大师语气平常,仿佛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可是这位奈落施主……”他迟疑了片刻。

奈落淡淡瞄了他一眼,随后一语不发地把目光瞥向了窗外,看起来并不怎么关心。但其他的人就不一样了,凉生正准备张口,没想到身旁戈薇和犬夜叉比他还抢先一步,异口同声地问出来:“他怎么了?有哪里不对?”

“……他之命途,宛如白雪覆地、浓雾遮眼,远看铺天盖地、混沌未明,而近看却根本空无一物,无迹可寻。”

“诶!”众人都惊呼出来,而被特意指出的人却好像还是不为所动,只发出一声轻哼,淡淡地道,“……命途之事本就错综复杂,谁又能说得准呢?倘若人之命运打一开始便已经决定好了,无论如何都超脱不出既定的轨迹,那活在世上又还有什么意义?”

“施主这话说得十分有理,倒是贫僧大惊小怪了。” 真澄大师丝毫没觉得被冒犯,还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施主若能一直如此,不为虚妄所迷惑,至始至终坚持本心,那就再好不过。……或许当真能改变命运也说不定。”

奈落听到最后一句话倒有些意外,不由得重新看了真澄大师一眼:“大师刚才说,我这样的情况您已经很多年没有遇到过了,也即是说,以前还有别人也是这样?”

真澄大师答道:“是啊……命数无常之人虽然极难得见,但也并非没有先例。不往远了说,单我身后这个小家伙,也算一个。”

他指的是一直跪坐在自己侧后方,始终垂着脑袋、一语不发的小沙弥。这一下,众人的关注一下子集中到了他身上,但无论怎么看,这也只是一个相貌普通、毫不起眼的人类男孩子。可能唯一比较特别的,就是即使所有人都盯着他看,小沙弥也始终像是毫无所觉,连姿势都没有变动一下。

“喂,你好呀,你叫什么名字?”诸叶好奇地插口,想对那小沙弥说几句话,但对方仍旧低头盯着面前的地板,一动不动。

反倒是真澄大师再次开口了:“这孩子名叫真罗,是我以前云游之时,途中捡到的流浪儿,因为看他无父无母、身世可怜,便收留在了身边,名字也是我给他取的。……这个孩子,就跟奈落施主一样,我无法看清他的命途。”

诸叶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可是,他怎么不理我们啊?”

“因为这个孩子,无法听见,也无法说话,是个既聋又哑的孩子。”

“……”这一下,望向小沙弥的眼神全部由好奇变成了同情。看来这种时候听不见也有好处,无论外界对他的情绪如何,他都丝毫不受影响。

闲话到此结束,随后凉生又跟真澄大师讨论了一些安魂法事的具体事宜,决定安排在三天后正式举行,到此众人便各自散了。

虽说这一下大家都相信真澄大师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得道高僧,但无论怎么说,让他穿着那一身破破烂烂的袍子主持如此重要的仪式,还是太掉价了。凉生连夜拉着奈落,从城下町召集了许多经营布匹的商人和制衣的匠人,挑选了上好的衣料加急赶工,才终于在仪式当天的早晨制作出了一件精美华贵的袈裟。

可是还没来得及遣人把衣服送过去,真澄大师就已经打扮停当,早早来到城主的居馆拜访了。一看到他,在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眼前这个披着金银线织绣的袈裟,手持金光闪闪的禅杖,脖子上挂着上好翡翠玛瑙串成的佛珠,浑身上下都透着奢华有钱的老和尚,究竟是个谁啊?

“大师,您这是……”凉生几乎要呆滞了,偷偷瞟了一眼旁边自己准备的衣服,虽然穿出去也绝对不丢人,但跟老和尚这一身比起来,就当真寒酸不少了。

“怎么样?我现在看起来,是不是浑身上下佛光普照,震撼人心?” 真澄大师笑呵呵地说道,显然早就对他们的反应有所预料,从头到脚都透着股得意。

就连奈落也明显被他给震撼到了,青年的眼角微不可查地抽了一抽:“……的确佛光普照,而且这用金子堆出来的佛光,想必比寻常佛光要更加贵重。……您来访之时,牛背上驮着的那一大包东西,原来里面装的全是衣服?”

“那是自然,工作就要有工作的样子,我所有的钱都用来购置这套行头了,”真澄大师点点头,朝他晃了晃手中的禅杖,“这把禅杖整个头部都是纯金,重得很,我可没法一路拿着,当然得用牛来驮了。”

“我记得,出家人讲究四大皆空……”青年面无表情。

“没错,世间万物皆是虚妄,心无挂碍才为上佳。”老和尚仍旧笑呵呵的,“贫穷富裕、容貌美丑本也无甚区别,但这众生之间,绝大多数却还是难以跳脱世俗的眼光。我这一身也并非为自己而穿……不死原城主现在很需要安抚属民,震慑家臣吧?如果这次仪式办得风风光光的,必定能够增加他的威信。”

“……”奈落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您看得很清楚。”

真澄大师笑了,浑身暴发户般的佛光也盖不住那副慈眉善目的表情:“他会是位优秀而仁慈的主君。”

安魂法事举办了连续三天,整个过程郑重而气派。除了不死原家的家臣之外,许多受害者的家属也派了代表前来观礼。虽然始终在为逝去的家人悲痛,但看到此事终于能够得到城主的正视,又有得道高僧进行超渡,终究还是多多少少得到了安慰,也对新城主重新燃起了期望。

戈薇一行人也被邀请参与仪式,并作为贵客被安排在了最前的位置,于是第一次真正看到让奈落记挂了很久,甚至因此而被凉生城主“胁迫”的父亲的骨灰。

说到底,其实也只不过是一只不起眼的小瓷罐罢了。被摆在供桌上第一排,与它并排摆在一起的还有另一只瓷罐,里面装的是凉生城主未婚妻的骨灰。在两只瓷罐之后,还整整齐齐地摆着许许多多其它瓷罐,每一只里面都盛装着一位受害者的遗骸,寄托着一个家庭的悲伤。

奈落带着神乐白夜等人当然也一起出席,想来他们都对这位父亲怀有深刻的感情,因为就连一向多动闹腾的白童子,居然也安静地守在现场,坚持过了整场法事。至于奈落本人——黑发的青年至始至终安静地跪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连姿势都不怎么变动,就像一座沉默的雕像。

“听说那场法事已经结束了,永远小姐、刹那小姐她们观完礼,应该很快就会离开不死原城了。”绿色的小妖怪站在高高的树梢上,踮起脚尖朝举办仪式的阁楼望去,随后又回过头,对盘坐在身后的银白色身影说道,“杀生丸大人,您如果不放心,其实可以直接留在城里,就在她们身边守着,何必这样一直远远地观望呢?这样两位小姐根本就不知道您究竟有多关心她们……”

“——住嘴。”杀生丸冷冷地打断他,“吵死了。”

“呃……”邪见无奈地收了声,蔫蔫地坐了回去,“不过那个奈落也真是神奇,从来没听说半妖死了之后还能变成人类的,杀生丸大人产生警惕也是正常的……杀生丸大人,您干嘛不干脆一剑杀了他?也省得顾忌着他,整天劳心费神……杀生丸大人?杀生丸大人?”

白色的大妖怪没有搭理他,卷了卷披在肩上的皮毛,靠着一根最粗的树枝闭上眼睛,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邪见没敢再打扰,只好继续坐在树梢上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过不多时,他又忍不住叫起来:“有人过来了……诶!是奈落!奈落和那个老和尚!他们在往这边走!他们——唔!唔唔!”

一只手迅捷无伦地按住他的嘴,把他扯进了树顶浓密的枝叶里。

青年总是高高束起的长发随意地披散下来,身上也换了一件不大正式的便服,以往偶尔会显露出来的凌厉之气消失得无影无踪,举手抬足间尽是贵族公子才有的淡然与慵懒。而老和尚金光闪闪的袈裟也恢复成了原先破破烂烂的僧袍,便从佛光万丈的得道高僧变回了不起眼的小老头。两个人慢悠悠地并排走着,一边小声说着话,像是法事结束后没别的事,便偶然散步路过此处。

这时已到了下午,阳光虽然算不上毒辣,却还是有点灼人。两个人大约走得有些累了,便挑了一棵最高大的树,在树荫下停下来,继续刚才的话题。

“大师,若按你所说……人类死去之后,会去往何处?当真有因果轮回,会依照生前功过善恶,或堕地狱,或升极乐?”

真澄大师少见地没怎么笑,只慢慢问道:“施主为何问出此言?”

奈落迟疑片刻,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继续道:“如果说……如果说有个本来十恶不赦的人,忽然有一天决定压抑自己的本性,什么坏事也不做,学着像好人一样生活,那他死去之后,有可能也去往极乐吗?”

真澄大师拨开自己浓密的眉毛,专门露出两只眼睛,认真地盯着他看。

奈落被他郑重的神情搞得有点尴尬,撇过脸轻咳两声:“……我不过好奇问问罢了。”

真澄大师叹了口气,终于回答道:“世间万物自有天性,彼此相克相生、相辅相成,方才成就这大千世界。压制本性,逆天性而为,反倒不妥。施主,一切随缘而行、顺应自然,难道不好吗?”

奈落低声道:“……若那人偏偏不肯呢?”

虽然他始终坚持说是“那人”,但真澄大师却仿佛看穿了什么,语气更加柔和了:“……施主何必执着?”

这句话似乎激起了奈落心底的某种情绪,他面色僵硬了几分,硬邦邦地甩出一句:“执着又有什么错?”

真澄大师道:“佛家曾说,人生在世,当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还有五蕴炽盛苦。八苦之中,五蕴炽盛为苦中之苦,前七苦皆由其而来。……若强求太过,执意而取,便生万千烦恼,如永堕地狱,无所解脱。”

青年忽然陷入了沉默,像是正在仔细思索他的话。

“倒不如……”老和尚看了看他,终于还是继续劝诫道,“倒不如放弃执念,珍惜当下。”说完这句话,他微微一笑,朝对方施了一礼,慢悠悠离开树下,自己走远了。

奈落仍然站在原地,隔了好一会儿似乎才反应过来,他望着远处真澄大师已经变成一个小点的身影,口中喃喃道:“……珍惜当下?可是我的当下,根本一无所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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