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牛啊项越。”
大课间,项越正挤在第一排看这次月考的排班名单,赵志豪朝项越竖了个大拇指,“就你一个,三十一班。”
项越早看见了,名单上足最后一排就是他的名字。
人家的考场都在一班二班,就他一个在三十几班,还是个压根没用过的空教室。
“嘚瑟个屁啊,”项越朝他竖了个中指说,“下回老子就在一班了,你等着下去吧。”
他俩在讲台上打闹,班长徐若雨在一旁冷不丁开口:“项越,你昨天的语文作业跟英语作业还没交。”
“我抄……不是,我写完了。”项越把月考座位表抄到纸上,头也不抬地说。
徐若雨不满道:“写完了你不交?”
以前他们班交作业都不用催,项越来了之后,作业本永远少一本。
小组长催,小组长催完课代表催,课代表催完就要她来催,不催项越都不带写的。
第一周还好,他刚转进来,除了天天踩点最后一个到校之外没其他大毛病。
直到第二周开始,他们最后一排就再也没准时收齐过作业了。
“一会儿就交。”
项越敷衍她一句,拿着纸回到最后一排,许瑞还在做那篇英语阅读。
项越想把试卷给他抽出来,说:“要不还是别做了吧。”这是他从别的地方要来的试卷,自己下载打印的,题比较难,不少单词他们还没来得及学,许瑞做着可能有些吃力。
许瑞伸手摁住,说:“就差最后一道。”
“行吧,等你做完了我给改。”项越把那张抄着座位表的纸放在桌子上,拿着桌上的两个保温杯去讲台上接热水。
许瑞用铅笔把最后一个选项的答案勾出来,看了一眼项越留在桌上的那纸。
一行写着30,一行写着1,16。
一班,十六号坐。
是他自己的。
“可以啊,”项越回来改完许瑞做完的试卷,“就错了三个。”
“三个?”许瑞拧着眉头,“十个错仨也叫不赖?”
“都说了这题难,两道大题错仨可以了。”
“你一个都没错。”
许瑞把整张试卷摊开,这张卷子他只做了最后两道阅读题,其他的都是项越做的。
只有他做的那两道,标了三个刺目的红叉。
“我不是说了吗,我老爹以前给我请过外教老师,我也就英语好点。”
许瑞不想理他,他又看了两遍文章,重新把三道题又做了一遍,还是错了一个。
项越撑着脑袋看他,在边上说:“你叫我一声越大帅哥,我就给你把这道题讲了。”
“傻*”
许瑞骂他一句,翻开词典查他看不懂的单词。
“你才……”项越下意识想怼回去,在感受到许瑞冷冰冰的视线后生生把那俩字咽了回去,讪讪道,“你叫一声怎么了。”
许瑞把单词抄在本子上,汉字注释抄在背面,呛他:“不叫。”
项越让他呛了两句,憋着小火没处发。
正好这时候班长来找项越,他起身时故意撞了一下许瑞的肩膀,说:“切,不叫就不叫。”
明天后天月考,学校规定每个班都要在月考前把班里后面的黑板报画上,前两天人家在后面画板报的时候项越手贱拿粉笔在角落里画了俩□□小人。
他忘了擦,上课的时候让李芸给看见了,安排项越把后面的板报补齐。
截止今天,他得自己补完将近三分之一的黑板报。
徐若雨把手里的几张A4纸递给项越,说:“这是李老师打印出来的模版,你挑一个把那块儿补上。”
项越翻着这几张模版,蹙眉道:“这也太幼稚了吧。”
他看着纸上戴着红领巾握拳的小人,画风未免也太小学生了。
他不想画这种东西。
徐若雨:“没让你比着画,李老师说你就画几个小人,只要积极向上就行,画成什么样你自己定。”
这还差不多。
“成,”项越一口应下,“今天放学我就把那块儿补上。”
他转身想回教室,徐若雨忽然拉了拉他的胳膊,她看着项越,有些欲言又止。
项越看见她扭扭捏捏跟小姑娘一样的表情,心脏猛地一紧。
我去。
他在心里骂了一句,班长不会是要跟他表白吧,他知道自己帅的惨绝人寰,以前在学校里也不是没有女生跟他表白,但是他才转来多久啊,徐若雨这就对他动心了?
怪不得她天天催自己交作业,项越心想,原来是暗恋他。
唉,今天又有一个花季少女要受伤了。
“咋了?”项越回神,问她。
“许瑞昨天又请假了,你知道他啥事儿不。”
“不知道,”项越说,“你怎么不自己问他。”
徐若雨瞪了他一眼:“你不是他同桌吗,许瑞他不咋跟我们说话,就跟你能多说几句。”
“嘿嘿,我知道啊。”
项越憨笑了两声,他同桌确实只跟他说话。他就是想听徐若雨说出来而已。
徐若雨无语:“你问问他。”
项越一口拒绝:“不行。”
项越肯定不会答应她的。
许瑞这个月请了三次假,他第一回没来上学的时候项越就给他发消息了,许瑞没告诉他,就说自己有事儿来不了。
之后的两次项越也没多问,许瑞也没主动提。
项越:“你要是真关心他就自己去问,他又不会吃了你。”
“我知道啊。”徐若雨有些急了,“他去年也经常请假,我问了他两回了他都没跟我说。”
许瑞上学期后几个月几乎一直在请假,一个月都大半的时间都见不着人影,徐若雨悄悄问过许瑞两次,他什么也没说。
有一回放学的时候她看许瑞跟项越一起骑着车回去,她以为项越会知道些什么。
“那你就别问了,”项越说,“这是他自己的隐私,他不想说你就别追问了。”
他俩站在走廊上说了一会儿,项越拿着纸回教室,老师已经提前到班里了,他同桌正在讲台上擦黑板。
他忘了,今天他们小组值日,这节课轮到他上去擦黑板。
等许瑞擦完下来,项越主动抽了两张湿巾给他:“谢了啊,下节课我替你。”
“不用。”许瑞接过湿巾擦了擦手,顺手的事儿。
离上课还有两分钟,项越能清楚地听见楼下其他班同学的吵闹声。
他们班安安静静,学生早就坐在座位上开始做题了,有些人一整个课间都不休息一下。
说的就是他同桌。
下课也要做题,中午午休他都睡醒一阵了,醒来一看许瑞还在做题,项越有时候都替他累。
项越道:“你不休息休息吗?”
许瑞:“昨天的老师讲的东西落下了。”
项越摸着脑袋想了想:“昨儿就讲了几张试卷,你不是都做对了吗。”
他们这两天要月考,老师根本没讲新东西,这周一直在复习。
那几张试卷许瑞对过答案了,项越看见他的试卷上基本上没什么错题。
“上课了。”许瑞不想跟他继续没营养的对话,他推了推项越故意横在他座位上的胳膊,示意他起来。
项越讪讪地收回手,这节是化学课,他得认真听。
项越的化学落下的最多,这东西跟数学物理都不一样,那些东西背背公式多做点题他基本上自己就能把进度赶上。
偏偏化学他记不住。
什么离子反应什么化学方程式,项越看见就头疼。
化学老师这节课讲了几道热化学反应的大题。项越听完老师讲课,掏出他的错题本找了道类似的题,回顾错题。
他做了几分钟,忍不住拿着笔捋了捋头发。
头疼。
*
周三晚上放学,许瑞没着急走。
他跟着住校生多上了一节晚自习,一会儿还要陪项越在班里画板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许瑞已经习惯放学后和项越一起回去了。
那辆二八大杠和项越的赛车几乎每天会在同一时间被两个人骑走。
等到晚自习下课,班里的同学都差不多走完了,项越上讲台拿下来一盒彩色的粉笔开始补黑板报。
他长得高,连板凳都不用踩,伸长手臂几乎能够到后背板上面的白墙。
许瑞放下笔,起身站在窗户边上休息:“你要画多久?”
“最多四十分钟。”项越说。
其他工作别的同学都做完了,他只需要补上两个小人。
本来是用不着他的,黑板报这东西本来就是画来应付学校安排的,他们班之前也是几个女生在弄,画些简单的图案,再写几行努力、奋斗,向前的鸡汤,基本上就差不多了。
后来李芸看见他们隔壁二班的黑板报,人家专门买了油彩画整了一副大作,不知道怎么激起了她的好胜心,又正好看见项越手贱画上去的小人,非让项越也上去整几笔。
班里很静,粉笔和黑板接触发出“吱吱”的声音,伴着丝丝从窗外吹来的风声,稍微有些刺耳。
两个穿着校服的少年轮廓很快在黑板上显现出来,项越揉了揉有些酸疼的手臂,问许瑞:“怎么样。”
许瑞说:“好看。”
项越觉得许瑞在哄他,平时他在草稿纸乱画的东西许瑞看见了都要夸一句好看。
他有些不高兴地说:“我画什么你都说好看。”
许瑞说:“你画什么都好看。”
嘶!
项越拍了拍手上沾着的粉笔灰,盯着许瑞那双圆润的大眼,试图从里面找出一丝撒谎的痕迹。
许瑞朝他歪了歪脑袋,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
项越说。
他画了四十分钟,许瑞就站在窗户边看了他四十分钟。
等到项越终于收笔,许瑞才惊觉自己的双腿不知道什么已经开始发麻了。
项越去洗手间洗手,许瑞一边拍着大腿一边把他们的书包都收拾好。
等到他慢悠悠关灯锁门的时候,项越才从卫生间回来。
“走吧。”
项越接过书包和许瑞并排走在一起,说:“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