鄞洲西部,远隔武朝千万里。
对于鄞洲大陆来说,武朝整个国家,也不过边陲一隅。
荒僻到修真术士都不愿涉足探寻的地步。
若非师门上下都被小师叔祖轰出去寻找小师叔,乌昭一行人连鄞洲这片大陆都懒得过来。
修真界无数灵都福地,大陆绵延,灵气缭绕。
而鄞洲作为曾经的荒古战场,荒野千万里,埋葬着的,是不知早已断绝多少万年的传承。
或许这片荒凉大陆,依旧能窥得半分数十万年前百家争鸣,万族横行的盛大场面。
可那又如何,曾经断代的文明,成为整个修真界几乎都要忘却的纪元。
即便有远古机缘,又能留下几分传承后人呢?
即便是修真问道,传承渊远的仙门大派,都快要丢失那些曾经的历史。
鄞洲大陆的过去,已经远去太久了。
……
山脚下一处低洼小平原上,金色阵法闪耀,引动一片空间波动。
阵法前一墨衣男子伫立结阵,银白长发随风飘洒,露出一张稚嫩白净少年脸。
从面相来看,那人不过十六七岁年纪。
然而少年通身气度与神情深沉内敛,若仔细看,他双眸之中早已堆满岁月积淀。
不一会儿,乌昭带着小师叔李欢云以及陆燃冰等一众师妹出现在这片平原之上。
落脚已是鄞洲西部,奂山一带。
穿过阵法之后,一出来便见到莫无道守在阵前,乌昭与陆燃冰等人连忙行礼。
“徒弟拜见师父!”
白发少年点了点头,一开口,却是一道中年男声。
“前几日不曾细说,此番秘境开启有境界限制,为师需要准备一番。”莫无道交代乌昭一行人。
“此地秘境出现的蹊跷,尔等莫要泄密。”
……
乌昭与陆燃冰同属莫无道门下,虽称李欢云一声小师叔,实际上若论辈分,李欢云要比掌门都要高……
毕竟她的师父旌鸿影乃云来山太上长老,不知熬过多少届掌门,在宗门之中辈分超然。
太上长老辈分已不可考,云来山弟子统一尊称旌鸿影一声小师叔祖。
小师叔祖的徒弟,辈分依然凌驾众人之上,云来山上下,哪怕是掌门师伯见面,也不得不叫一声小师叔。
但莫无道身为云来山执教长老,对动辄闭关数百年的小师叔祖收李欢云为徒本就不满意。
这一位小师叔,莫无道从未高看过一眼。
“李欢云,你不辞而别数月,师叔祖为寻你遣派三千弟子,今日既然有你消息,还请速回山门,莫要再折腾门下弟子了。”
莫无道斜眼睥睨。
如此顽劣之徒,目无门规,师叔祖越是护着她,便越是有人看不惯她。
李欢云在心里翻白眼,她能不想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做个宗门弟子,认真修道好好混日子嘛!
云来山那一整个山头都仿佛被撒了古早狗血虐心仙侠恋降智粉,每天八百个不长脑子的俊男靓女追着她走剧情。
她只想逃跑好吗?
至于人在鄞洲边陲,这就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来,她要被雷劈死了快。
即便如此,强大的剧情适应能力依然能拖上几个男配女配找上门来。
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自己脑子里那个系统!
莫无道看李欢云不顺眼,李欢云同样看不顺眼这假老头。
千八百岁的老东西了,又要倚老卖老在宗门内作威作福,又舍不得一副嫩皮囊。
满口侠之大者,护佑苍生,实际上普天之下,没有所谓仙门长教侵扰,苍生安稳且喜乐。
原本李欢云是打算回山去稳一把她那离谱的老师父,老人家那惊人的护犊子脾气让李欢云实在害怕。
师父明显拿的是清冷师尊剧本,而自己摆明了要走叛逆徒弟的剧情啊!
再加上乌昭这群年轻一代男弟子无脑维护,莫无道这类牛鼻子老道无脑针对。
云来山上那一锅大杂烩在李欢云眼里就是一大写的狗血!
但莫无道嫌弃的赶她走,李欢云那股叛逆劲就上来了。
她偏要留下来,按理说乌昭那小子无数次“仗义执言”猛创陆燃冰这一“恶毒女配”。
陆师侄早就该“黑化”报复了。
偏偏她没有……
“我已传信师父,随执教长老一同历练,待此间事了,我们一同回山。”
李欢云挑衅道。
她要想办法趁这个机会好好想办法,同陆师侄说开误会!
真不是她绿茶,是这群憨小子每次自认公平的维护李欢云,实际上次次扎心。
这狗血误会剧情若放在李欢云身上,她估计在乌昭误会自己为难小师叔时,就忍不住动手胖揍这傻逼一顿来出气。
但陆燃冰没有。
她越发冷漠无情,眼里只有不屑,甚至从来懒得解释扣在自己头上的误会。
……
容声走后,荒北侯又单独前往小院探望钟霖几次。
小皇帝倒没有再来。
原本钟霖觉得小徒弟事事操心,就连庭院洒扫都要安排人定期前来,眼中皆是琐事,不适合修真悟道。
区区铲屎小事,有什么是她没做过的呢?
但当猪圈里两只小福猪排泄物堆积越来越多,屋前屋后遍地鸭屎。
钟霖只想说,还是徒弟比较懂她。
有些事,可以做……但她不想。
清风拂过,水塘边嫩柳枝依依摇摆,搅动一池春水。
水面波纹一圈圈荡开。
小院大门厚重木栓框框打开,吴大牛将手中铁锹簸箕靠着墙根放在屋外。
“钟大夫,俺先带大黄走啦。”
钟霖端坐水池旁,面前的矮脚桌上摆放几碟点心。
她弹了弹腿上不知何时掉落的饼渣,将手中茶碗放下,和颜悦色道:“春耕要开始了,猪圈里的粪便你若需要,都带走便是。”
黑汉子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道:“那就谢谢钟大夫了!”
钟霖刚点头表示不必谢,那汉子便已经手脚麻利的上前解开小柳树上的纤绳。
嘴中发出“哞~哞……”的拟声,压根没多看一眼钟大夫这幅文雅做派。
小池塘水面涟漪更大,发出哗哗的水声。
一只大黄牛喘着粗气不太情愿般从水中站起,被黑汉子牵着爬上来。
吴大牛来钟霖家里清扫庭院之时,偶尔会带上他家的宝贝大黄牛。
眼下春耕将至,大黄是犁田的主力,更是吴大牛的眼珠子,生怕一个不注意牛就丢了。
好在钟大夫为人和善,太阳暖和时也愿意让大黄待在她家门口池塘里泡个澡。
果然是只会干直活的一根筋,钟霖有些食不知味的收起桌上点心。
本来想客气两句,那憨汉子同她多说两句话,钟霖可以将点心也打包送与他,带回去给家里小孩子吃。
但那庄稼汉眼里只有他那头宝贝大黄牛,天天在钟霖面前跟小心眼珠子一样的态度,让钟霖间歇性萌生出也去养头牛的想法……
她可以坐在池塘边看牛泡在水里玩一整天。
不过……
还是怪小徒弟实在太讲究了点,短短半个月不到,钟霖那点入乡随俗的好品质已经被惯的拈轻怕重。
她可以蹲在牛旁边看他睡觉喝水尾巴打苍蝇。
但不想给它喂水洗澡铲屎。
多养一头牛的想法便就此打住。
毕竟她也没种田,养牛无用。
池边清风徐徐,柳条摇曳。
这一批柳树如今应季抽芽,比过年那会儿看起来更加生机盎然。
钟霖站起身折下几根柳枝,松松垮垮的坐在池塘边,认真编了个花环。
如果厌火在这里,肯定喜欢这小玩意儿。
至于容声,小徒弟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可能会十分嫌弃。
钟霖心中一边无聊想着,一边抬手将柳枝花环戴在自己头上。
今日还没收到小崽子们来信,一整天都很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