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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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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文清一直站在双眼紧闭的林景白身侧,寸步不离。

距离林景白进入识海已经过了有差不多两个小时,沉浸在识海的时间越久就越危险,同时风险与收获并行,如果到了四个小时,还不能自行醒来,就只能靠外界强行切断联系。只不过不到万不得已都不建议使用这种方法,因为这对于训练者本人的精神损耗伤害很大。

隋文清缓缓单膝跪在扫描床前,近距离地凝视着林景白的痛苦,又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深感无奈。

林景白原本安放在身侧的手指此时都蜷缩起来,攥得很紧。

隋文清心头跳了一下,伸手裹住了林景白的手,林景白的手很凉,隋文清不禁裹得更紧了些,试图把自己的温度和力量传递过去,眉眼间是藏不住的担忧。

为了告诉林景白,不是一个人在面对,你还有我。

这是目前他唯一能做的事。

隋文清抬头看向链接大脑光景的光屏,很遗憾,还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他的睡王子,还要睡多久呢。

在少年心脏停止运作的时候,所有人都在一瞬间高速离他远去,林景白所处的景象就又一次发生转换了。

这次,他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混着血与雨水的暗夜。

林景白在充斥着喇叭声的雨夜恢复五感,他听见了周遭的声音,嗅到了血水的味道,摸到了水泥地的粗糙。

他眼睁睁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少年由静止呼吸到开始有微弱气息的模样。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性地告诉他,上一个在地球的林景白早就因为车祸而亡,而他只不过是因为注射试剂的失败意识脱离鸠占鹊巢地占有了这副身体。之所以这么巧,全是因为平行世界中存在两个林景白,而恰恰是因为上一个林景白的消亡为他腾出了位置,他才得以有机会把生命延续下去。

这么说来,原来他从一开始就不是地球人?

那我是谁,启薇星人还是隐宿星人?

事情又变得扑簌迷离了起来,林景白深陷其中,百思不得其解。若是隋文清那个家伙在的话,以他的聪明才智,应该很快就能想通吧。

原本正行驶的车子在倒退,林景白一回生二回熟,知道这是要准备切回去上一个场景了。于是林景白站在躺在水泥路上的自己的身旁,淡然的看着车龙倒流的盛况,车头灯作为联系的纽带,一辆接一辆,延绵不断。

林景白就那样孤独地杵在那,等待接下来的记忆。

一闪一烁间,林景白消失在了原地。

时间倒退回来少年被迫注射第一次试剂的时候。

林景白看了看装潢,与自己第一次看到的大致相同,只不过相比起来要更新一点,摆放在角落的试剂的种类还没有那么多,只有上一次看到的2/3左右,看来是还没研制出后期那么多的新型药剂。

现在实验室暂时还一个人也没有,周围陈设摆放得都还算整齐,没有使用过的痕迹。只是那张熟悉的带着镣铐的实验床,很快就要躺着一个无辜的受害者了。

林景白在等。

他甚至还悄悄记下了实验室里的所有布置,将实验床的位置,摆放的试剂颜色,大门开关的形状都一一记了下来,以防有一天会用得上。

没有让林景白等太久,金属门缓缓开启了,随之而来的还有少年绝望的求救声。

林景白听后内心一紧。

这些事情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在这里不仅自己帮不到他。连在过去也没有人能帮到自己。

林景白自嘲地笑了笑。

此时少年已经被押送着进来了。少年身形单薄,还未长开,有些显小,显然是反抗不了押送着他的三个人的。再如何挣扎,亦是徒劳。

接下来的流程林景白猜也猜得到——

三个男人强硬地把少年抬上实验床上,为他戴上了镣铐。甚至为了防止他继续乱叫,还给他的嘴巴塞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封住了他的嘴。

其中一人怜悯似的看向少年朝他说:“都不知道你在犟什么,提升身体等级的机会,别人听了都乐不可支,唯独你,一直那么抗拒。这种机会可不是人人都有的,你还不好好珍惜。”

说罢,没看少年的反应,便将一管嫩黄色的药剂顺着静脉给他注射了进去。

剩下的人都在等待着少年的反应。

实验进行得并不顺利,很快,少年便出现了排异反应。此刻浑身发寒,抽搐着,身上还冒出了一部分细密的红点点。

在座的实验人员估计是第一次看见这种反应,一下子都乱了阵脚,不住地怀疑道:“怎么回事儿,这在其他人身上就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另外有一个人斟酌性地开口说了:“难道是因为他从内心就抗拒药剂注射才会出现这种情况?要不要试试在他无意识的时候再进行注射?”

又有一个人回答道:“我认为甚是有理,但应该等他排异反应过后再给他进行全身麻醉,趁他没有意识的时候再进行二次注射。”

三人七嘴八舌地发表着意见,丝毫没有理会还躺在实验床上被注射过药剂后奄奄一息的少年,甚至还敢在他面前讨论对他的处置结果。

林景白突然觉得很愤怒,但他束手无策,只能袖手旁观地站在一米开外观看着这场闹剧,并且感到可悲。

隋文清的视线一直来回在光屏和林景白身上停留,在看了无数次无画面的光屏后,隋文清也已经慢慢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或许林景白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危险。

林景白的手指依旧攥得很紧,隋文清怕林景白抓伤自己,于是一点点地掰开他蜷缩着的手指,自己沿着指缝把手指插了进去。

十指紧扣。

大抵是因为林景白的手握拳的姿势有点久,手心已经浮出些薄汗,有些粘腻。隋文清丝毫没有在意,还安抚性地挠了挠。

他感到躺在扫描床上的人儿蹙紧的眉好像舒展开了些。

如果有效用的话,那真是太好了。

隋文清又伸出另一只手,描摹着林景白柔和的轮廓线来。一举一动间尽显温柔,融化了万年以来的坚冰。

突然光屏发出两声警报声,隋文清心下一沉,连忙抬头望去,那张一向只有冷静沉着的脸罕见地出现慌张的神情来。原本看了无数次仍是没有画面的光屏,开始展现林景白的脑内光景来。

终究还是到这一步了吗。

时间过去三个小时。

光屏里酷似林景白的少年脸色苍白地躺在试验台上,即使没有镣铐禁锢他的动作他也挣扎不出什么浪花来了。

少年双眼紧闭,嘴唇近乎没有血色,状态更是说不上好,明显就是人为地进入了昏迷状态。

少年身体上布满的针孔彰显着少年在昏迷状态已经不知道被注射过多少药剂了,现在少年的情况不容乐观。

排异反应表面看上去没有第一次那么严重了,可是实际上反应都转向更深层次的,精神层面上的。

少年的意识越来越与肉.体剥离,就算不给他进行全身麻醉让他沉睡,他的意识也无法让他保持时刻清醒的状态。

实验人员已经来来去去换了好几批,注射的药剂浓度也在逐渐增加,除了排异反应以外,什么原有的效果一律没有产生。

上级的意见已经是决定舍弃这个名叫MS-0619的实验体了。

林景白从少年进行第一次注射到后来的第十六次注射,他一次都没有缺席,全都看在眼里。一开始还会觉得残忍,懊悔自己的无力,直到后面一切都结束,次数的不断叠加,他已经看得麻木。

他只想知道尽头在哪里。

时间又开始流逝,这次他身处MS-0619被丢弃的地点,跨越第二三星轨回到了启薇星,还是被丢在军方基地的外围,无疑是对启薇军方的一种挑衅。

那么,隐宿星为什么要大张旗鼓地把他丢回启薇星,而且还是在那样敏感的地带呢。

这么说来,隋文清怀疑自己是隐宿星派来的间谍也不足为奇了,因为在隋文清看来,他确实是隐宿星派来的。

身份不明,目的不纯。

林景白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的凹陷。

他进入识海的时间已经很久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他很有可能会一辈子困在这里无法出去。

那么,突破点在哪?

林景白回想着之前几次的精神力训练的经历,这是第一次出现的这种棘手的情况。

这里除了他没有任何活人,他只能靠自己。

既然这是他的记忆,他的梦境,他是不是可以尝试着,控制它?

林景白合上了眼帘,心随意静,尝试着放出自己的意识控制着精神光景。

场景飞速旋转,犹如坐上了时光穿梭机,林景白来到了最初的起点——大雨磅礴的黑夜。

只不过车祸还未发生,在地球的林景白还在等待着绿灯放行。

他与所有路上行人一样,戴着耳机,刷着手机,等待着倒计时。只不过他等待的,是死亡的倒计时。

那辆急驰而来的轿车还有30秒冲过斑马线。

20秒。

10秒。

5秒——

正当少年准备迈步之时,林景白伸手一抓,居然抓住了少年垂着的手臂,往后一拉,轿车与少年的脚尖险险擦身而过。

躲过了一劫的少年在原地迷惑,奇怪刚刚那道力道究竟是来自于谁的杰作。望了四周没有发现异常,只道是不愿透露姓名的好心人,挠了挠头便继续过马路了。

林景白低头看了看刚刚扯住少年的手,一阵诧异。作为灵魂体的自己居然在意念下有了一瞬间的实质,这是因为自己是记忆的主宰吗?

可是改变了结局还是无法出去,是因为场景不对?

林景白又合上了双眼,身形微动,所处的位置卷起一阵风,带离了少年。

从暗夜一下子切换到光亮的场景,林景白不适地眨了眨眼,眼球微微湿润。

躺在试验台上的少年依旧如故,似是等待着他的到来。

林景白走向少年的身侧,抬起手拂过少年的脸颊,想安抚他,却发现自己的手在碰触到皮肤时变为了透明的虚体,穿了过去。

林景白无奈地对少年说,“再忍忍吧,待会就不痛了。”没有人回答他,林景白的话像是自言自语。

金属门按照规定的时间打开,衣着白衣的三人也如期而至。

原本面向少年的林景白转过身来看着三人,神色晦暗不明,暗藏着攻击性。

平日里的林景白温柔惯了,一向是给人软绵绵的感觉,现在这种尖锐的感觉在他脸上浮现,竟然也不觉怪异。

林景白微微抬起手,五指张开,随即又握成了拳,再缓缓张开。

林景白作着嘴型,嘴巴一张:“砰。”

原本还装着嫩黄色药剂的针管在一瞬间收缩又膨胀,最后在那人手里炸成了烟花。试剂四处迸溅,针筒的碎片炸得满地都是,还划到了三人裸露在外的皮肤,伤口不深,但也在慢慢地向外渗出血珠。

一切都来得十分突然,三人不禁不约而同地开始发出惨叫。试剂流过他们开裂的伤口,竟是融了进去。

没有正规以注射形式注射药剂,接触到药剂的三人此刻承受着轻微的排异反应,倒在地上不断抽搐着爬行,姿势十分丑陋。

林景白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的不畅快才慢慢消散去了些。

刚刚小范围的爆炸在林景白意识的控制下并没有波及到躺在试验台上的少年,林景白又向少年望过去,此时少年已经醒了,正在用那双澄澈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林景白有些吃惊,在他面前挥了挥手,少年含着笑意对他点了点头。

林景白好奇地发问:“你能看见我?”

少年此时像是脱离了所有痛苦,正处在一种超脱的状态对他说着话:“我即是源自于你内心最深处的恐惧,现在你已经能战胜你自己了。你已经在这里够久了,回去吧,外面还有人在等你。”

林景白不甘心,还在追问:“为什么我以前的记忆会丧失?”

少年的手不知什么时候解开了镣铐,在自己嘴唇处竖起了食指:“嘘。以后,你通通都会想起来的。”

少年坐了起来,捧起林景白的脸,对着林景白的额头将自己的额头贴了上去。在接触的那一瞬间,光芒从连接点迸发,四散而出。

“我将赠予你...”少年的声音随着粒子消散而消失,湮没在了空气中。

林景白睁开双眼,四周开始坍塌,像地震一般,所有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

躺在扫描床上的林景白缓缓睁开了那双紧闭了很久的双眼,他的意识还停留在刚刚的一切中,久久未能回神。

突然一个声音将他唤回,带着疲倦和放松,是来自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隋文清的声音。

“3小时58分钟,我的睡王子,欢迎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小白很A啊!写得也很爽

至此小白的身份已经揭示出来了,还有一些比较小的设定就看后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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