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啊……”陈好好被山楂酸得不行，压根没注意到身旁两个人发生了什么。

他把吃剩一半的糖葫芦放回袋子，回头看了眼美甲店里的三人，刚好目睹刘连岳翘着手指欣赏自己的指甲，一旁的Luna也差不多做完了一只手，催促他跟等在一旁的舒梦雅换位置。

陈好好：“……”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他碰碰简蓄的手臂，探身跟他们说话：“我刚看到那边有个密室逃脱的店，我们去那儿边玩边等他们吧？”

简蓄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望：“可是密室逃脱一般不是要很久吗？这样又要他们等我们了。”

“啊……”陈好好失望地垂下脑袋，伸手去拿糖葫芦，准备接着消磨时间。

“不如你去问问他们好了，”林焰提议，“如果他们不玩，那就我们三个去，如果他们也想玩，我们就等他们一起去。”

陈好好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好主意，我这就去！”

简蓄看着他一溜烟地钻进店，连拦的机会都没有。他回头看了看林焰，咬着嘴唇纠结了半响，闲聊似的问：“你不害怕吗？”

林焰低头，没想到简蓄会主动问自己什么，惊喜又不解地反问：“你指密室吗？我虽然没玩过，但应该没什么好怕的吧？再说好好看起来很想玩——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就……”

“不是，我玩过的，”简蓄似乎有些着急，“里面会动不动关灯，还有专门吓人的NPC，有的场景还很血……”

“他们说他们不玩！”陈好好兴奋地冲出来，顺手抓住林焰的手臂，“快快快，我们快去！”

林焰被带着踉跄了一步，回头抓住简蓄的手腕：“走吧，不用怕，我们有三个人呢。”

我就怕怕的不是我呀……

简蓄蠕动着嘴唇，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只好沉默地抬脚跟上。

密室逃脱在年轻人里很流行，附近又都是大学，所以这个时段的客流量是最大的。

陈好好瞅了眼等在大厅的年轻人们，沮丧地走到前台，没抱什么希望地问老板大概要等多久。

“你们就三个人吗？”

陈好好无力地点头，得到肯定回答的老板朝大厅沙发上坐着的一对情侣招招手：“那要不你们五个拼个车吧，很快就有人出来了，你们马上就能玩儿。”

陈好好眼睛立马圆了，兴奋地回头问林焰和简蓄的意见。

“你就那么喜欢玩吗？”林焰忍不住问，“不会害怕吗？”

陈好好耸耸肩：“不会啊，可能我胆子比较大吧，而且有的解密还挺有意思的，连岳哥原本也想来的，但听说有恐怖灵异的因素和NPC就不来了——哦，你们怕啊？”

林焰和简蓄一齐摇头，陈好好放了心，回头询问老板密室的具体类型。

林焰看了眼简蓄，想起他们曾经在大晚上被林钰拉着看恐怖片，最后三个人被吓得在沙发上互相搂成一团，开着灯过了一夜，但也很快就抛到脑后，互相也没发现对方有什么胆小的“后遗症”。

可他毕竟和简蓄有两年多没见过面，怎么能确定他没变？

“如果你实在害怕，可以不玩的。”

简蓄花了好几秒才确定林焰是在跟自己说话，顿时有些苦笑不得：“没有，我不是害怕，我只是怕拖大家后腿。”

“没事的，老板说这个密室不难。”陈好好听到他的话回头，又有些心虚地补充，“因为恐怖的因素有点多，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简蓄笑着说没事，讲了自己以前玩密室因为太安静，站在NPC身后把对方吓到的英勇事迹，顺便开了句玩笑：“我顶着这发型进去，不一定谁怕谁呢。”

陈好好笑嘻嘻地点头，也分享起了自己的经历，拼车的那对情侣也自然地加入其中。

林焰在一旁不说话，皱起眉注视着简蓄。他脑中用来分析简蓄行为动机和储存与他相关记忆的部件突然出了故障，齿轮一卡一卡地不肯转动。

他才惊觉两年真的很久，久到简蓄的面具越来越厚，久到他的齿轮开始生锈，久到他不敢承认却又必须承认——他越来越不了解简蓄了。

这个结论让他恐慌，他们在一起时他就觉得简蓄在封闭自己的心，但他那时很自信，觉得自己早晚能用爱感化他。

可后来连爱也没有了。

其实他很清楚，现在的他不过是在一意孤行罢了，简蓄真的还爱他吗？他从不愿细想，因为疑问一旦产生，答案是什么根本不重要，伴随疑问而来的不安足以在答案产生前将他淹没。

“他们马上就出来了，我们先去放东西吧。”陈好好说,“气球老板说可以帮我们保管。”

简蓄伸手取下气球递给他，回头见林焰在发呆，脸色似乎不太好，于是轻声问他：“你没事吧？”

林焰像台被强行按下开机键的陈旧机器，眨了下眼表示他落灰的主机开始工作，直到身体渐渐恢复正常，他的大脑才迟钝地接收到简蓄的话：“我没事，怎么了？”

简蓄既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但现在可不是刨根问底的场合。

他指指林焰手里的袋子：“马上就到我们了，你把东西存一下吧。”

“我来吧。”陈好好不等林焰反应，一把夺过袋子，火急火燎地跑去存东西。

“看来他真的很喜欢密室逃脱。”简蓄发自内心地感叹，毕竟有一个真正喜欢的事物对他来说太奢望了。

他转头，刚好撞上林焰的视线，于是不动声色地移开眼：“气球也给我吧，我交给老板保管。”

林焰一声不吭地开始解气球，像个听话的机器人，只是“机器人”似乎跟人类一样不太擅长左手做事，解开带子的瞬间他习惯性松手，气球开始上飘，带子蹭着他的手腕往上逃窜。

他赶紧用双手去抓，却晚了一步——简蓄双手握住带子，松了口气，不自然地朝他笑了下：“吓我一跳，我把它给老板。”

他从林焰的手下抽出手，转身把气球递给老板，看着他把它系到某个看起来就很重的摆件上。

只是不小心握了下手而已，简蓄双手扶着柜台想，之前还手牵手做过游戏呢，这没什么，心跳加速也是因为事发突然，吓到了而已。

他很快就说服自己，余光看到陈好好回来，便转身迎他，却注意到身后的林焰正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

他慌张地移动眼珠，浑身有种被看穿的不适感，下意识握住自己的手偷偷搓着手背，仿佛上面还有林焰手心留下的余温。

林焰嘴角微动，刚刚乱想时的丧气一扫而空，眼神再度变得坚毅自信，心里忍不住偷乐：不小心碰下手就紧张成这样，怎么可能不爱？

“走吧，到你们了。”老板打了个响指，领着他们穿过走廊到达一扇门前，等人全部进去后无情地锁上了门。

“好黑啊……”女生声音颤抖，紧紧抓住男友的胳膊，“没有灯吗？”

“有的，我在找。”陈好好到底是老玩家，熟练地在墙上一通摸索，成功打开了灯。

刺眼的亮光瞬间充满整个房间，所有人都下意识闭上了眼，而后慢慢移开挡光的手，尝试睁开眼。

众人面前是一条大约可供三人一起经过的走廊，走廊两边分别分布着三扇门，门上的牌子写着班级或者办公室之类的名称，墙上还有告示板和破损程度不一的纸张，最近的那张上貌似写着“通报批评”。

“还挺逼真的，怪不得咱班同学都很推荐。”一起拼车的男孩安抚好女友，转身伸出手，“刚刚老板给我手里塞了个信封，是不是要先打开看看？”

“我来吧。”陈好好接过皱巴巴的信封，取出信念给大家听，内容大致是一个高一学生发现自己身边发生了很多怪异的事，所以写信求助自己的远方表哥。

“啊，原来我是他表哥啊。”男孩一脸恍然大悟，其他人都被逗笑了。

“看来我们要先去这位小李同学所在的高一三班看看了。”陈好好把信塞回信封，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到一声门响。

“就算没有那封信我们也只能先去三班。”林焰五指按在离他们最近的一扇门上轻轻推开，老旧的木门发出一声长长的呜咽，“因为只有这扇门没上锁。”

陈好好汗毛直竖：“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趁你念信的时候试过了，”简蓄有些无奈地解释，“全部。”

陈好好：“……”

“那我们进去吧。”陈好好作为五个人中经验最多的“老前辈”，自觉做起了领头，率先踏入“教室”，让大家分头找线索。

众人都很卖力，除了不时闪烁后直接灭掉的灯，和黑灯时从走廊尽头冒出来的白衣黑发“鬼”，进程还算顺利。

五个人胆子都不算小，到后期几乎都不把“鬼”当一回事，偶尔遇到没来得及关门而冲进来的NPC，林焰还能面不改色把人转个方向请出去。

“我找到了！”陈好好兴奋地举起手中的钥匙，“是医务室的钥匙。”

“我都忘了医务室的门还锁着呢。”林焰放好成绩单，从办公椅上站起来，“走吧，去看看。”

“好！”陈好好曲膝合上带密码锁的柜子门，兴冲冲地跑了出去。林焰和简蓄相继跟上，那对情侣则自告奋勇地留下继续找大门的密码。

“灯又要灭了，快进来。”陈好好在一闪一闪的灯光下打开“医务室”的门，催促还在路上的林焰和简蓄。

林焰和简蓄快步走进去，门关上的瞬间灯彻底暗了下来，门外响起风声。

陈好好赶紧将门反锁，打开从“办公室”找到的手电筒扫了一圈。

“医务室”被一条帘子隔成两半，靠门的一边放着一套桌椅，另一边隐约能看出放着两张病床。

“这里有电脑，应该能找到点东西。”陈好好敲敲键盘，“啊，忘记停电了。”

林焰走到桌边，随手拿起一本册子：“好像是医生自己记录的病历，应该有用。”

陈好好凑过去，拿灯帮他照明，门外发现灯光的NPC们敬业地拍着门发出浑浊的喊叫。

他们淡定地无视，反正门已经反锁，次数多了经验也多了。

“这里被拿走了一张，”林焰指着右上角，“序号断了一个。”

陈好好侧着脑袋打量：“没事儿，这上面有写字的压痕，等灯亮后找根铅笔涂一下就能知道拿走的那张写了什么，老套路了。”

林焰挑眉表示佩服，看了眼门外还不肯离开的“鬼”，放下册子，转头注意到了距自己只有一步之遥的帘子。

他随手拉开帘子，陈好好闻声将手电筒的光移了过去，两个人一齐愣在原地。

“别照！”简蓄猛地推开陈好好拿灯的手，抓住林焰的手臂把他转了过来，“你没事吧？”

林焰像个木偶一样目光呆滞地正视前方，四肢僵硬得仿佛全身的血液在瞬间被抽走，只剩心脏还在努力维持这副躯壳的运作，紧张地越跳越快。

病床上被血浸红的被子，墙壁上用无数血手印叠成的大片血迹，还有到处都是的喷溅式血迹……

林焰痛苦地按住自己的头，身体缓缓往下，直接坐到地上。

简蓄跟着他半跪在地上，借着手电筒照到地上的反光找到他冰凉的手抓住：“别怕，那是假的，都是假的。”

林焰听不进去任何话，呼吸越来越急促，他拼命睁着眼不敢闭，一旦闭上，眼前就全是鲜红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