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寻非但没避开她的视线，反而弯唇笑了笑，“她这话说的很奇妙，什么叫很想他？这应该是指她和这个男人曾经相处过吧？”

颜语也有些不自然的收回视线，确实，这个“想他”用的很是微妙，“还有关于这个男人的其他信息吗？”

“有，”陆奇接着说，“我在信里问过她，为什么不能靠近。她说，不想让自己在乎的人伤心。有些事情，覆水难收。”

颜语这次没急着推理，“就是这些，还有别的话吗？”

“没有了，”陆奇摇头，“她在信里也不肯多说。”

颜语开始思考这些文字，光是“不能靠近”“在乎的人伤心”，说的越发像陆一寻了。不，不对，她搞错时间线了。

她喜欢上陆一寻是在笔友计划尾声。也是在送完陆一寻的生日礼物后，牧瑶才对她“严刑拷打”，得知了她的暗恋。

所以，在笔友计划正在进行的时候，牧瑶是不知道她喜欢的人是陆一寻的。这其中必然有什么不对，所以......

她脑海突然闪过一道光亮，心跳怦然加速。

肖雪云沉思了片刻，“这点线索还不够，既然陆奇这边的信弄丢了，那我想看看原牧瑶那边的信还能不能找到。”如果能的话，就真的是帮了大忙。

“这恐怕会有点麻烦，”颜语回想了下，“自从牧瑶的妈妈过世以后，她家里的房子好像是被人买下来了。我记得家里的东西被牧瑶的外婆收拾走了，但我也不清楚......”那位外婆还在不在，又住在哪里。

“没关系，”肖雪云给自己打气，“那明天我和陆奇再回一趟安蓝镇吧，希望能找到牧瑶外婆。这总归是一条关键线索。”

颜语也点了点头，支持他们的计划。陆奇是牧瑶的笔友，大概能解释为什么他会在循环中，毕竟他也有可能掌握重要线索。

不过，陆奇和牧瑶的信会那么简单吗？陆奇会不会早就察觉了牧瑶的身份，会不会喜欢上她？如果会的话，那么有男朋友的牧瑶就可能惹得他不满。

最重要的是，如果陆奇是凶手，那么他刚才提供的线索就不可信。

“对了，”陆奇手捧着热茶，似乎是随口一问，“你们这两天调查的是谁？方便透露一下吗？”既然都来了，不交换一下信息似乎挺可惜。

颜语看向陆一寻，让他拿主意。

陆一寻也没隐瞒，“我们调查的是孟江。倒也没有实际证据，只不过他是案件经手人，理应是知道信息做多的一个，如果他在卷宗上动了手脚，那我们永远走不出这个死循环。”

陆奇点头，不得不承认他们说的有道理。

“那你们调查出什么了吗？”肖雪云好奇的问。

陆一寻点头又摇头，“还不清楚，目前线索比较杂乱。如果我们发现了他有隐瞒案件真相，或者涉案的证据，也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

肖雪云心头一梗，这话过于官方了。到底调查了什么，得到哪些结论，接下来可以往哪个方向调查，都可以说说啊。

但她也知道他们闯入他家，试图破坏他和颜语的关系，闹得委实有些过。他们不相信自己和陆奇，也是情理之中。

“对了，”肖雪云想着既然这里人也不少，干脆也拿出来讨论一下，“你们还是觉得，我们被困在这里是偶然吗？”

颜语心头一颤，倒没想过肖老师会这么执着于这个问题，“为什么这样问？您有新的思路了吗？”

肖雪云那日其实还是有别的想法的，但当时大家都有所防备，她也不好继续往下说，“我是在想，需要真相的这个人一定很看重原牧瑶吧？”

比如颜语，她是原牧瑶最好的朋友。

比如谷黎川，他是原牧瑶的男朋友，感情可能很深。

她倒是没想过，一个普通人会有什么办法将其他人困住。但电影里似乎也是这么演的，为了给某个人一个公道，才搞出了一次超自然事件。

颜语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也干脆直说，“起因大约不是我，虽然这些年我一直对牧瑶的死有些介怀，但不至于走不出来。”

“我爸爸也是意外过世的，他的死我都没弄清楚......”

肖雪云有些不好受，“我其实是想问问谷黎川的情况，他虽然是一中的学生，但我对他了解不多。而且我看那天大家反应，总觉得他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陆一寻问。

肖雪云琢磨了一下用词，“就是他显得对这件事很不在乎，一副吊儿郎当不正经的感觉，”所以她怀疑他在演戏，故意置身之外，摘得干净。

而能做到这点的人，要么是知道循环是怎么回事，也知道怎么离开，所以才满不在乎，隔岸观火。要么就是真的不在乎自己能不能脱离循环，也不在乎牧瑶的死。

按常理推断，前一种可能性更大。

颜语沉默了片刻，她确实对谷黎川了解不多，这个问题或许陆一寻知道，但他们似乎也很多年没联系了。

不过，她隐约已经猜到了一种可能性，接下来恐怕就需要去验证它了。

“好吧，”肖雪云也看出来，大家对这个问题似乎都不怎么感兴趣，“那我们还是按部就班的继续调查吧。真相早晚会浮出水面的。”

陆奇也接收到了肖雪云的意思，主动放下茶杯起身，“今天抱歉了。不过，我们都是为了查明真相，希望你们理解。”

陆一寻朝他们颔首，“那我们就不送你们下去了。”言下之意，是要和颜语单独相处。

肖雪云下意识扫了颜语一眼，如果她表示不情愿，那她就立刻带颜语走。不过，颜语神色淡然，似乎并没有被今天的事情影响到。

她暗暗有些好奇，等他们离开以后，颜语和陆一寻会说些什么。就算陆一寻不是凶手，但他确实是跟踪狂，不是吗？颜语就真的半点不介意？

等两个人离开，房间重新安静下来。

窗外夕阳余晖撒在了餐桌之上，印出一片暖阳般的柔色。瓷白的茶杯摆放在桌面，淡淡的热气氤氲而出，倒有些岁月安宁的意味。

陆一寻走上前，将其他两人的茶杯先收拾好，“晚上吃点什么？林叔应该会赶回来，我们点个外卖？”

颜语偏头，视线从他的脸上滑过，最后落在他露出青筋的白皙手腕，莞尔一笑，“江南宴？”

现在的她已经不会认为上次他点了江南宴只是巧合了，他很了解她的过去，很了解她的喜好，甚至很了解该怎么接近她，和她相处。

如果没有现在的一切，或许颜语会真的慢慢和他靠近，走到一起。或许很多年以后，他会将当年的误会轻描淡写的说出来，那时往事早就不重要了。

如今提前知道，她固然震惊，可却并没有一种超出自己接受范围的压迫感。

她的笑容像是一个绿灯的信号，陆一寻轻轻松了口气，“好，那我现在就在手机上点餐，你有什么想吃的菜吗？”

颜语摇头，“你来安排吧。”她还真有点好奇，他能了解她到什么地步。

陆一寻坐在餐桌边，腰背挺直的坐着，看着手机的专注模样像是在研究什么国家大事。白色的衬衫上被夕阳晕染出一片橘色。

她当初会错认为陆一寻就是“杜衡”，原因当然不只是信封上那两个字。而是，陆一寻和她所想象的那个“杜衡”太像了。

她每次落笔，都会在脑海里想象，一个背着双肩包、外冷内热的俊逸少年。他会在图书管靠窗的位置安静的看书，会在夜空下迎着大雪漫步走回家......

如果她一早知道，谷黎川才是“杜衡”，哪怕不知道对方同时也“处着”三位笔友，她或许也不会有那种心动的感觉。

当然，她承认自己有点颜控。

“在想什么？”陆一寻已经点好了餐，放下手机。

颜语眼眸微动，撒了个善意的谎言，“我在想陆奇和肖雪云老师，不，准确的说，是在想陆奇。”

“你觉得他可疑？”陆一寻问。

“是的，他对你的怀疑来的有些突然。而且，如果困在循环的人都有某种程度上的‘嫌疑’，”比如她是和牧瑶吵架、陆一寻是最后见过牧瑶的人，“那么陆奇的嫌疑在哪？”

真的只是笔友吗？

“不着急，我们慢慢来。目前来看，陆奇怀疑我并不构成他是凶手的理由，”他顿了顿，似乎犹豫着什么，最后开始坦白，“前两天我拜托小吴去跟踪他们了，陆奇的行动表面上一切正常，看不出问题。”

颜语微微瞪大双眼，试图消化他话里的意思。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只调查孟江一个人，甚至这也有可能是烟雾弹，以此来试探别人。

她既是惊叹又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消化了数秒之后才道，“那你最后发现什么了吗？”

陆一寻点了点头，却没有开口，而是在手机备忘录上敲了一句话，举了起来。

【我们被监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