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叔，昨天你......自杀了吗？”

林哲松脸上还有笑意没散，听到这话先是愣了一下，敛去嘴角的幅度，大口大口喝了半杯水，这才开口，“吓着你们了吧？”

竟然真的是这样，颜语心情有些复杂。

如果在循环当中，发生了一件之前不曾发生过的事，那解释只有两种。第一，这是他们做的事所引发的蝴蝶效应。第二，还有其他人在循环当中。

林哲松垂下头，“第二天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前一天是做梦，也没多想，就照常上班，照常下班。结果再一觉醒来，还是这一天。”

“第三天我就没上班了，我上午出门跑了趟庙里，求了个符回来。下午我就开始查资料，甚至是上网问网友，但第四天还是一样。”

“我知道自杀是个蠢办法，十有八九没用。”

“但，万一呢？万一有用呢？不是有那种电影吗？你看到的现实并不是真的现实，而是一个梦境，而离开梦境的办法就是要死掉。”林哲松语气有些急了，但立即又意识到了不对，努力平静下来。

“可能你们觉得有些可怕，但我当时真的也想不到其他办法了，不如试一试。”

颜语了然点点头，这和她的设想差不多。

如果循环的起点不是陆一寻的死，如果她也是一个人困在循环里，那么离她尝试自杀也只是时间问题。毕竟这个永远走不出去的一天，对“玩家”来说就是牢笼。

因为所有人都不会记得你做过什么，不会拥有和你的记忆。你的事业、家庭、朋友和其他想做的事情都停在了这一天。

“是这样就好，”她轻轻松了口气，“我和陆一寻担心您有危险，所以才确认一下。事实上，我们也是处于被困的第五天。”

林哲松舒了口气，“所以，总共就我们三个吗？那你们有脱离循环的办法吗？”

陆一寻：“不，现在确定只有我们三个为时过早。”一开始他是以自己的死亡为中心开始调查，也以为侯少阳的案子是关键，但现在看来或许不是。

“还有其他人？”林哲松似乎从来没想过这一点，“那我们接下来，是不是要想个办法和他们汇合？大家一起找出答案？”

陆一寻：“可能是，我们被困在循环当中大概率不是随机的，那要脱离就必须找到我们所有人的共同点，那条能串联所有人的线索。”

颜语：“那我们该怎么找到其他人？我们总不能拿着个大喇叭在中央广场大楼上喊，谁被困在这天了，请联系我们？”

她是一时玩笑话，但陆一寻却弯唇，“这好像不是一个很差的主意。”

“啊？”林哲松也愣住了，“你们真打算拿大喇叭？”

“不需要大喇叭，”陆一寻看向林哲松，伸出手，“正式和您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陆一寻，是云城电视台的记者。”

颜语见状，也明白了他的计划，暗呼大胆。

于是，三个小时后，原本说今天请假不出现的陆一寻，突然就来到了云城电视台演播室。而一旁的工作人员都是一脸懵逼。

“陆一寻怎么来了？他今天要上新闻主持？”

“总编临时通知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好像不合规矩吧？我天，该不会黄主播出了什么事吧？所以才让陆一寻临时顶上？他贪污受贿？还是桃色新闻？”

“呸呸呸，被瞎说，黄主播就在那边呢。不是永久撤下，就是临时替代。”

“反正我看黄主播的脸色难看得很。”

“嘘嘘——要开播了。”

“各位观众朋友们晚上好，欢迎收看云城下午茶节目。我是主播陆一寻......”他富有磁性且清爽好听的声音在演播厅里缓缓流淌。

而此时他的面容也出现在了颜语手机屏幕上。

此刻她并没有在电视台，事实上他们三个人决定分头行动。林哲松直接去集合地点，陆一寻去云城电视台，而她有自己的小事情要办。

“抱歉，我上司的消息，我查收一下。”

老者摆摆手，“你这丫头也算是沉得住气了，都陪我坐了这小半小时了。你啊，想知道什么，就直接问啊。”

颜语对面坐着的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天文学教授许原。她已经试探过了，许原必然不在循环当中，但她有一种莫名的直觉，或许他会知道一些线索。

“其实，我之前看过您的直播，对您提到的一些内容很感兴趣。”

“那我算是明白了，说说看。”

“您在直播中提到过我们这个世界是高维世界投影对吧？我对这个理论挺有兴趣的，就查了查资料。发现1995年在美国，有个叫戴维斯的年轻人，他父亲曾救过很多人，就像有预知能力一样。”

许原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确实是有这么回事，他坚持认为那个商场会发生意外，并违反规则去疏散大家，最终救了很多人。”

“那个戴维斯父亲，是不是曾留下什么代码？”颜语好奇的眨巴眼睛，“我在网络上查出了很多个版本，也不知道真假，所以来问问您。”

“你是想知道那个代码是什么？”许原蹙着眉头问。

“啊，对，我对这种神秘事件还挺好奇的。”颜语笑着解释。

许原挑了挑眉，倒也没太奇怪，“是有这么一串代码，有数字也有英文，我写下来给你吧，你有纸和笔吗？”

“有的，”颜语铺开笔记本和笔，递给他。

许原放下茶杯，提笔慢慢写下。在这过程中，他没有思考，也没有回想，就好像这一段所谓的代码深深刻在他的脑海中，绝不会被遗忘。

“就是这个了，”他将笔记本递回去。

颜语拿起来，如意料之中半点也看不懂。

【derimchenatsiwno】

接下来的话，她也没再问。看许原教授的模样就知道，他恐怕已经翻来覆去研究了这串代码很久了，但始终没有什么结论。

“对了，许教授，”颜语收起笔记本，“关于戴维斯的故事，我一直有个疑问。”

“你问吧，我知道就告诉你。”

“戴维斯的父亲，过世了对吧？他是怎么出事的？”

“被枪杀。”

颜语微微一惊，“什么？他被枪杀？被谁枪杀，和他救下这商场里面的人有关系吗？”

许原幽幽叹了口气，“也算是有关系吧，他阻止的那场火灾，其实是人为的。那个人曾经是商场的员工，放火是为了报复其他人。但戴维斯父亲的介入，不仅阻止了他的复仇，还反而被当地称为英雄。”

“那晚，这纵火犯就拿着枪冲到了戴维斯父亲家中，开枪射中了他的胸口，后来送到医院抢救失败死亡。”

“所以，很多人也说，这是‘死神来了’。他干预了死神的计划，所以才受到了惩罚。也是他的死亡使得他留下来的那串代码更受人推崇，无数网友都想弄明白那是什么。”

颜语沉默了片刻，“您也这样认为吗？他死于泄露天机？”

“这我就不知道了，”许原摆手，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喝了口，“本来就是科学无法完全解释的事情。只不过对于某些人来说，宁可信其有吧。”

颜语垂下头，看了看时间，“今天感谢您，我想知道的就是这些，下次再正式请您吃饭。”

许原端着茶杯晃了晃，“难得有年轻人愿意听我聊这些，我还是很乐意的。”

颜语起身告辞，收拾好帆布包背上，拉开门，“那我送您出去？”

“好，”他也起身，将外套拿在手上。

两个人慢慢走到路边的树下，颜语在手机上给他打了一辆车，“教授，这是云舒居的桃酥，给您打包了半份，您可以带回家吃。”

“哎哟，何必这么破费，”许原虽然这么说着，眼睛却笑得眯起来。

颜语笑得柔和，视线不断看向道路尽头，确认着过往的车牌号码。

就在她心思飘忽之际，许原突然冷不丁的开口。

“颜丫头，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

颜语愣了一下，掩饰住眼眸深处的惊讶，“是的，您之前见过我吗？”

许原没偏头看她，反而也将视线投向远方，慢悠悠的开口，“哦，我的意思是，这是你第一次采访我，对吧？”

颜语稳住表情，眨眨眼，“当然，您怎么会这么问？是不是因为我功课做的特别好？”

“其实像戴维斯父亲那种所谓的超自然事件很多，我也从来没在直播上提到这件事。但你好像很确定，我知道那代码。”

颜语明明站在阳光下，却莫名觉得心头有一股凉意涌上来，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到此刻显得有些苍白无力，“您说笑了。”

许原咧嘴笑了笑，“或许是吧，年纪大了，就容易想得多。”

一辆黑色的汽车缓缓驶到两人前方，颜语主动为他打开后座的门，“那教授，我们下次再见。”

许教授颔首示意，“今天谢谢你，也谢谢你的桃酥啊。我老婆不让我吃这个，所以平时都没人会送这些给我。”

等车辆缓缓驶出，颜语长长舒出一口气，不得不敬佩他的敏锐。许教授喜欢桃酥，这是她上次知道的，所以才多此一举，却没想到他竟然能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