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猜测是这样。”林哲松答。

“这条规则是适用于所有人吗？”肖雪云瞪大双眼，“那岂不是说，我们都不能随意伤亡。那其他人呢？没有困在循环里的人，也一样吗？”

“这，”林哲松有些迟疑，“我也不确定。”

“那就暂且这么假设吧，”陆一寻转头看向众人，“林叔显然并不清楚全部的规则，也是一知半解，所以我们都多注意安全。”

肖雪云观察到，谷黎川的脸色很不好看。她心里冒出一个离奇的想法，还没有想明白就先吐了出来，“你，你该不会死了一次吧？”

谷黎川暗自咬牙，闭了闭眼，“对，前天我死了一次。”

肖雪云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会这样？是谁杀了你，是意外事件吗？”

谷黎川对上众人或关切或好奇的眼神，有种想要立即逃走的冲动，但最终还是留了下来，“不是别人，是我自己。我潜水的时候，出了意外。”

事实上，他当然是故意的。

他以为这里是无限重复，他有无数条性命。毕竟林哲松已经尝试过一次了，死亡也没什么大不了，甚至不会对身体有损伤，所以他就去尝试了。

在那深蓝色的水流中，将自己的氧气瓶扔掉，看着水面的浮光变幻，意识渐渐模糊。

但，那是一个无比错误的决定。在水中死亡是一种极其痛苦的死法，哪怕是他，也在水流灌入鼻腔和肺部时产生了一种极强的后悔和求生欲。

可是已经太迟了，他一点退路也没给自己留。那附近没有其他人，没有救生员，他甚至没有携带任何通讯工具。

所以第二日从自己的床上惊醒以后，他暂停了自己尝试死亡的计划。没有哪一种死亡会让他觉得可以接受，它们都一样可怕。

陆一寻和颜语都知道一些内情，所以稍微能理解。

但肖雪云却是神志都被震飞了，“你，你去潜水？为什么？我们都在调查案子，水里头难道有什么线索吗？潜水，为什么是潜水，你去海边，可云城没有临海......”

“好了，”陆奇伸手，轻轻扯了扯肖雪云的袖口，“肖老师，算了。”这毕竟是谷黎川的私事，哪怕他真的要作死，他们其他人也拦不住。

肖雪云深吸一口气，也意识到是自己问的不对，退了一步不再看向谷黎川，“那现在我们怎么办？我们还是按照原本的计划继续查吗？”

按照林哲松的说法，是那个所谓神明选中了他们七个人，所以凶手很可能就在他们七个人当中。又或者他们七个人一定会查出真凶。

“没有时间限制吗？”孟江看向林哲松，提出自己的疑问，“那个神明给的时间难道是无限的，我们可以无限试错、读档？这不合理吧？”

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价。

如果这个循环的机会是用林哲松剩余的性命换来的，那这就是一场买卖。而买卖是公平的，一定有相应的对价。

林哲松只有有限的生命，按他的年纪去算或许也就三四十年，那这些年能换来的也一定不是无限的试错机会，否则，这不就是变相的永生？

“我不知道，”林哲松道，“我也曾想过这个问题，我想肯定有时间限制。比如我剩下的寿命，每一年换一天？但，这只是我的猜测，其他我真的不知道。”

“嗯，”孟江并没对他的话产生质疑，他猜测也大概是这样，所以真正困住他们的循环也就最多三四十天吧？

“说完了是吧？”谷黎川有些烦躁的甩了甩背包，“既然没有什么新的信息，那我就走了。”

“等等，”肖雪云对谷黎川的态度有些不满，明明大家都在齐心协力的脱离循环，找回本来的生活，怎么就这个谷黎川这么刺头？“你不打算和我们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计划吗？”

谷黎川头也不回，站在门口，“哦，是啊，我不打算参与。你们有什么计划，都和我无关。”

肖雪云听了这话，下意识的看向林哲松。谷黎川毕竟是牧瑶曾经的男朋友，如今的态度却是有些过于冷漠，只是林哲松也完全没有看谷黎川，似乎并不在意。

谷黎川脚步一抬，就要离开。

肖雪云有些气结，“等等，万一我们查到你就是凶手呢？”

“呵——”谷黎川冷冷笑道，“那我很欢迎你们来抓我，或者直接杀了我也可以。”说完，他直接推门走了出去。

砰——防盗门再一次被重重关上。

陆奇的视线一直在陆一寻和颜语身上流连，“你们两个真的不知道，林叔就是原牧瑶的父亲吗？”毕竟当初他们俩和林哲松一开始就结了盟，所以完全有可能替他掩护。

颜语一愣，没想到会突然被提问，“当然，你以为我们早就商量好的？不，事实上，我们昨天才发现林叔在我和陆一寻的手机上装了窃听软件。”

陆奇有些惊讶，下意识的看向林哲松，但他面上毫无表情，反倒坐实了颜语的指控。

“我明白了，”陆奇收回视线，“是我瞎猜的，抱歉。”

肖雪云环视一周，本来想问问大家各自调查的结果怎么样，但话到嘴边才觉得不对劲。大家肯定是相互怀疑和调查，谁又会将自己的底牌摆出来？

陆一寻和颜语嘴巴上说他们调查的是孟江，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他们也不会当着孟江的面说出来。如果是假的，那他们调查的也有可能是自己和陆奇，想到这里，她的心瞬间就凉了下来。

“既然大家都没有别的事情要说，”孟江也从一旁的座椅上起身，“那今天就先这样。如果有消息的话，在群里随时联系。”

颜语看着孟江的身影，心情有些复杂。

他穿着一件洗的有些发灰的牛仔外套，皱巴巴的黑色长裤，身形高大却单薄，慢慢走着的时候有种迷茫的脆弱感。

现实中的孟江和她调查中所听到的孟江，几乎是两个人。她无法想象这个人会出轨，会让自己的妻子流产，甚至直接或间接杀了一个年轻的女孩。

明明那天他们去疗养院的时候，孟江已经知道了。说不定林叔跟踪的事，他也知道了，可他什么都没有做，仿佛一个罪孽深重的信徒等待神明的审判。

但颜语知道，他绝没有看上去这么简单。

“你们还有什么别的线索吗？”陆一寻看向房间里剩下的肖雪云和陆奇。

他们俩之前的调查似乎是围绕着他们这个小队，先是调查了陆一寻，然后又根据笔友信件摸到了林哲松的真实身份。如果他没猜错，今天这次召集，恐怕是陆奇主导的。

所以，接下来他们打算怎么办呢？

“没了，”陆奇摊了摊手，“真的，我们之前是怀疑你，”他说完这句之后，特意看了看林哲松，见他没有别的反应，也确认了林哲松确实已经知情。

“但你也解释了，还有颜语和你相互作证。”至少现在他们手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推翻这两个人的说法，所以只能暂且相信。

肖雪云也点了点头，确认了陆奇的说法。

“那好，”陆一寻面带微笑，“那今天就先这样吧，如果你们有什么新的线索，可以自己追查。但如果需要帮忙的话，也可以找我们。”

“当然，如果你们信不过我们，单独找林叔也是可以的。”

肖雪云有些诧异他会将话说的这么直白。尽管陆一寻嘴巴上说着可以绕过他们俩去找林哲松，但不知道为什么，肖雪云总感觉陆一寻一定会想尽办法掌控所有信息。

可今天这个局，是陆奇让颜语他们带林哲松过来的，这算不算是一种背叛？

这个队伍已经快分崩离析了吧？林哲松曾经给他们俩装窃听软件，而他们俩将林哲松带到这里被众人拷问......

等两个人离开，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

颜语这才有空在房子里走一走。她曾经来到过这里，牧瑶曾经邀请她到家里做客，只是她也只来过两次，因为她并不喜欢“做客”的感觉。

“你们早就和陆奇商量好了吧？”安静的林哲松突然开口，“昨天你们关掉□□以后？还是发的短信？”

“嗯，”陆一寻很坦然的承认，“我们对你的身份也有所怀疑。昨天陆奇提到信里那人的时候，我们就想到了原牧瑶的生父。按年龄推算，如果在我们之中，不会是孟江，那就只有你。”

“呵呵，”林哲松苦笑了下，摇摇头，“也怪不得你们，都怪我。是我先瞒着你们所有人，而且大家都在互相怀疑，我当然也不会是例外......”

他撑着身体从沙发上起身，略微踉跄了一下，陆一寻正要去扶他，却被他下意识躲开，“没事，我还没老到那个份上。走吧，我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了。”

陆一寻和颜语对视一眼，两个人跟在林哲松的身后出了门。

等他们的身影悄悄消失在了楼道里，另一个方向的楼梯间里悄然走出来一个人。他取出钥匙，快步走到606，将防盗门打开。

确认左右没有人以后，他一个闪身进入门里，在客厅的茶几脚旁摸出来一个黑色的录音笔。抬手按了下停止键以后，他将录音笔收到了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