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心中多有疑惑，但龙心还是拿出了另一样东西，一个白面具。
或许说是白面具并不合适，因为这个面具没有眼睛嘴巴，光滑无孔，只是做了个脸和鼻子的轮廓，称为面罩更合适。
“这是千年水玉打造的面具，带上了呼吸的不再是外界空气，而是由水玉产生的灵气。”
众人惊奇，千年水玉，听起来就是珍贵的东西。
第五沧泽灵兽袋内的鱼停偷偷给他开小灶，“千年水玉是海洋的产物，内里蕴含的灵气十分纯净，到时候你随我回巢，多拿点。”
第五沧泽小幅度地点点头。
那日鱼停要与他说的另一件事情，正是要随鱼停回到他曾经呆的巢穴一看究竟，只是第五沧泽还没向曲卿几人辞别。
龙心继续道，“千年水玉虽然珍贵，但是妖族千万年来也积攒不少，因此水玉面具我们能够提供给人族。”
长瑟拱手，“那就多谢了，关于屏息丹的问题，我们会自行解决。”
人族总不能够跟药人一样被妖族研究。
龙心：“那就好。”
双方商量好，便暂时分别了。
沿着来时的路飞行，曲卿注意到周围的景象已经大有不同，原本光秃秃的荒山，不少地方都冒出了嫩芽，在风中颤颤巍巍，惹人怜爱。
回灵草的作用是肉眼可见的。
飞过浩瀚的山群，众人很快回到了千照阁。
一进千照阁前院，众人还未散开，苏烟便拦在了长瑟身前，众弟子禁不住放慢了脚步观望。
“长瑟真君，弟子恳请真君将屏息丹交予炼丹阁。”
方才龙心给了长瑟一批屏息丹，供他们研究。
苏烟认为，这是炼丹阁擅长的，应当由他们来。
长瑟停下脚步，温和一笑没反对，非常干脆地将屏息丹交给了她，“有劳了。”
他干脆了苏烟倒是愣了一下，手无措地抬起接过丹瓶，“好......”
长瑟笑笑，绕过她就离开了。
她双手捧着温凉的丹瓶，望着长瑟身后的曲卿，微微出了神。
她的好姐妹应雨兰杵了杵她腰窝，“怎么发愣了，你不是一路上都想着要这屏息丹研究么。”
苏烟抿抿唇，薄薄的眼皮垂下，“没什么，回去吧。”
另一旁，曲卿随着长瑟回到了属于青云宗的院落。
有了长瑟的示意，几人进了他的厢房。
厢房内原本花里胡哨的的装饰都被去掉了，华丽的珠帘也被换成了素白的轻纱，家具也只剩下一张大床，两张长榻，以及一套圆桌椅。
楚莫一进门就感叹道，“长瑟长老，你也不是苦行僧啊，怎么弄得这么素。”
长瑟好笑地敲了敲他脑袋，“那些东西实在让眼睛不舒服。”
慕容枫在一旁连连点头，如果楚莫去他房间看过的话，会发现慕容枫更加过分，基本只留下了一张床和一张长榻。
妖族华丽奢靡的风格实在不是他们喜欢的。
长瑟在桌子旁坐下，曲卿便坐在了他对面。
桌子上摆放了一套茶具，还有一鼎精致的小叶紫檀祥云香炉。
他轻轻一挥袖，香炉便泛起一缕青烟，盘旋着上升，散发出沉朴的香味，令人心安。
见他们一副要谈事情的模样，楚莫和慕容枫都自发地坐在角落里的长榻上，眼睛看着窗外，但耳朵却都高高竖起。
“灵玉真君见多识广，可是认出了那结界内的东西？”长瑟一边倒着茶水，一边问道。
曲卿摇摇头：“我并没有在别的地方见过，只是能感受出来这是一种带着死亡的气息。”
“死亡的气息？莫非真是天下大劫的开始。”长瑟沉吟道。
曲卿迟疑了一下，其实死气之中有时也蕴含着生机，这才是让她疑惑的地方，她沉思不语，只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
长瑟：“几十年前，掌门人忽然出关，带来大劫的消息，他在闭关时，频频得见六界毁灭的场景。”
“这件事情蹊跷，但掌门人暗地里拜访了几位老前辈，发现他们闭关时也曾如此。”
“若这是一个计谋，同时对几位老前辈出手，修仙界内大抵是没有人能够做到。”
“可若不是计谋，那将更加可怕。”
长瑟温润的眸子轻轻扫了扫，虽然口中说着可怕，但脸上表情仍旧风轻云淡。
“直到天基石出世，修仙界大乱，接二连三的事情，让几位老前辈感到了风雨欲来的灾难，不得不重新思量那些场景究竟是否是一种预示。”
“所以我们暗地里，始终在寻找大劫的痕迹。”
“这次前来西陆，其实是几位老前辈计划中的一环，妖族急病乱投医，倒中了我们下怀。”
慕容枫恍然大悟，“竟是这样。”
楚莫瘪瘪嘴：“都是些活了几千年的老家伙，妖族这些单纯的野兽，怎么斗得过？”
慕容枫深以为然。
长瑟笑着，“妖族异象我们早有怀疑，掌门人希望我们能找出其中的秘密，或许，能解人族危难。”
曲卿：“原来是这样。”
长瑟忽地抬眸看了她一眼，“我曾听闻灵玉真君与世无争，不喜凡尘琐事，故而未曾预料到你会主动参与进来。”
曲卿垂眸，“与世无争也好，耽于纷争也罢，不过都是一种态度，世事俱迁，我又怎能不变，又怎么不能变？”
青云宗当初没想着她参与，但是消息没传到她那里，却传到了慕容枫楚莫那里，依着他们的关系，青云宗不可能认为她会完全不知晓。
面对曾经扬名天下的灵玉真君，青云宗并不敢轻视，也并不能够真的只是将她当成青云宗弟子曲卿。
他们只是在试探，试探她的选择。
长瑟：“真君说得是。”
“对了，那屏息丹，你可有办法？”长瑟转移话题。
曲卿轻轻一笑：“我若是没有办法，长瑟真君似乎也有办法。”
长瑟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嘴角，“我们老了，总要给年轻人一些历练的机会。”
以他们的能耐能做到很多事情，但这些事情不能只有他们能做到，前人总要离去，剩下的后人也该挑起大梁。
一旁的楚莫眨眨眼，看了一眼嫩得出水的曲卿，又看了一眼清雅俊秀的长瑟，低声喃喃，“太过分了吧。”
这就老了，让他们怎么办。
慕容枫摇摇头，不说曲卿的炼丹术，哪怕是长瑟的炼丹术，只怕也未必是苏烟能够匹敌的。
只不过长瑟的确太过低调了，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他的过去。
屋内气氛沉默了一下，长瑟轻轻拨弄着手上光滑翠绿的杯子，忽地又开口，“说起来，在下其实很想知道一件事。”
曲卿眼眸含着疑惑看向他，“请讲。”
“真君对大劫的态度是什么？”长瑟问道，“真君认为，众生灵能度过此劫吗？”
屋内另外三人都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个问题。
曲卿：“这似乎是相当虚无缥缈的事情，不过我始终认为，没有过不去的劫难，只要.......做得足够多。”
长瑟：“可世间很多事情，都不是做得足够多就可以办到的，就像许多凡人，庸庸碌碌一生，拼尽全力，却仍然达不到自己心中所想。”
曲卿抬起头与他的目光对上，长瑟的眼瞳颜色偏浅，这样注视着的时候，只能感觉到一股温柔，可其人真的如外表一般吗？
曲卿偏头望向窗外，站起身缓缓过去，窗外景色繁华，百花盛开，枝叶茂盛幽绿，蝴蝶飞虫莺莺绕绕。
她喜欢这样的画面，极具生命力的画面。
“众生的力量与一个人的力量相比，终究是不同的。”
语罢，曲卿的身影直接消失在了窗边。
楚莫和慕容枫两人也急忙起身，朝长瑟拱手道，“长瑟长老，我们也先离开了。”
两人推门出去，屋内瞬间只剩下长瑟一人。
他低低叹了一声，“众生吗......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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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卿在千照阁等了一天，玉遥没有回来，她便打算亲自去结界内看看。
“曲卿！不好了！”
曲卿正从榻上站起，房门便被大力推开了。
她看着气喘吁吁的楚莫，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虽然来了西陆之后，曲卿就让三个弟子不必再喊她师尊，但这么冒失冲动的喊她，这还是第一次。
楚莫掐着腰平复气息，“季家......季家有一个弟子，死了！”
“带我去看看。”曲卿不自觉皱起眉，立马说道。
两人快速来到了千照阁的大门，羽涅已经在了，但没见长瑟的身影。
楚莫小声解释，“今日一大早，长瑟真君就被青龙族的人叫走了。”
所以人族现在地位最高的便是羽涅了。
千照阁门前的空地现在站满了弟子，最中央躺着一人，一身太师青服，胸口的水莲白徽熠熠夺目。
慕容枫单膝跪在一旁，面色沉痛。
他答应了季月莲要照看好季家几位弟子，却没有做到。
曲卿上前，慕容枫得见她来，从悲伤中醒来，“师...曲卿。”
曲卿冲他点点头，便蹲下去看那位季家弟子的情况。
他的皮肤表面与正常人无异，虽然冰凉但尚且柔软，死亡时间距离现在不过两三个时辰，面容神情安逸，最起码死前并不痛苦。
从外表看不出死亡，曲卿探向他的经脉。
“不用看了，他的体内也没有什么异常。”
曲卿手一顿，抬眸看去，着红纹白底道服的姑娘从人群中缓缓走出，头发高高束起，长过腰间，随着走动一晃一晃。
“应雨兰？”楚莫诧异道。
应雨兰，曲卿认得这个姑娘，她时常陪伴在苏烟身旁，也是炼丹阁的弟子。
应雨兰没搭理楚莫，径直走到曲卿身前，“这个人我看了，从里到外，根本没有一丝异象。”
“身上的伤也并不是致命的，更没有毒。”
曲卿听完她说的话，继续探脉，灵力在那季家弟子体内转了一圈，的确和应雨兰所言一致，并没有什么异常。
而见到她一无所获的样子，应雨兰抬了抬下巴，“我可是炼丹阁这一代最好的医修，错不了。”
曲卿：“嗯。”
她风轻云淡的态度倒是让应雨兰不悦了，不由瞪了她一眼。
曲卿没有在意她突如其来的恶意，用灵力找不出季家弟子的死因后，她指尖唤出一缕温和的天灵之力，围着季家弟子周身萦绕一圈随后钻了进去。
天灵之力搜刮了寸寸血肉之后，总算找出了异样。
曲卿微微蹙眉，从季家弟子身体里抽出一缕乌黑的灵气。
“这是什么？”
离得最近的慕容枫看得最清楚，错愕出声。
曲卿思量了一下，说道：“毒。”
打脸来得太快，应雨兰脸色有点难看。
她觉得无比尴尬和丢脸，想就这样离开，但觉得那样更没面子，便强撑着站在原地。
所幸，她很快就发现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她身上，而是全神贯注地看着曲卿。
不愧是让烟儿感到危机的人，真是不好对付，应雨兰暗暗握拳。
“毒？”羽涅此刻发话，“这是什么毒？”
术业有专攻，羽涅驭兽术虽绝妙，但对毒，就不太了解了。
曲卿站起身扫视了一圈，“一种可以融入血肉里，一点点腐蚀心脉的毒，毒性极强。”
腐蚀心脉的毒，楚莫蓦然想起了曲秋仪死前给小虎下的毒。
“是那种毒？”楚莫面色冰冷。
“是。”曲卿没有隐瞒他。
她还以为那种毒是曲秋仪所创，现在看来是不太可能了，只能是另有其人。
羽涅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只想知道毒是什么时候下的，谁下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他锐利的目光划过在场的人，问道，“他是什么时候出事的？”
黑发白衣的真君，常年呆在寒天雪山中，身上的气质仿佛也夹杂着冰雪，目光比寒冰还要刺骨。
一个弟子苍白着脸走出，“回真君，是今日午时末。”
曲卿看了眼天色，现在申时末了。
“他出事的时候在做什么？接触了什么人？”
慕容枫此刻也冷静下来了，盘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