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去兰斯大教堂选拔的日子，小镇上的教堂都不开放，所以艾文只要在规定时间内前往地点就行了，他先去找了治安官乔鲁，告诉了他维德斯的事情。
而莱安就像他所说的那样，似乎是真心想帮艾文的忙，作为证人，提供了不少有用的证词。
听完他俩说的，乔鲁没有什么反应，边收拾文件，边随意道，“我知道了，艾文神父。”
“虽然您可能是好心，但维德斯的事情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艾文愣了一秒，“您等会儿要下通知了吗？”
“对啊，我们调查清楚了，维德斯就是自己自杀死的，跟您一点关系都没有。”
乔鲁挺着啤酒肚想过来拍艾文的肩膀，但转眼撞见莱安如野兽般冷酷的眼眸，不知怎么，讪讪收回了手。
他假装用力咳了咳，“神父，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您就不要再管那个人渣了。实话跟您说，维德斯那家伙私下做了不少坏事，我一直都很想抓他，只是没有切实的证据。现在他死了也好，我们这又少了一个祸害，这不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
艾文沉默了一会儿，微微颔首道，“打扰您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莱安不快不慢地跟在他后面。
乔鲁看着莱安那高大威猛的身躯，心中有一丝疑惑，镇上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一号人？
“你还在想那个维德斯？”
艾文听见身后的问话，脚步微顿，“我只是有点不明白。”他觉得维德斯不像是那种会轻易放弃生命的人。
莱安走到他身边，语气散漫道，“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过就是怕事情败露，心虚自杀了，你没听刚刚那人说吗，怎么？这种人还值得你为他烦心？”
“你不会以为自己真的能够拯救他，将他从黑暗中拉出来？”
艾文垂头低声道，“……那时候我想的是，每个人都应该拥有改过自新的机会。”
“你不是给过他很多次机会了，中途你不停的让他停下来，他停了吗？”
莱安盯着他，突然嗤笑一声，“艾文，别自欺欺人了，有的人心烂了，就是烂了，再怎么拉他回去，也只会蹬鼻子上脸而已。”
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艾文有些不懂，但他知道莱安是在关心他。
他抬眼，认真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我的职责就是让那些做错事的人迷途知返，我不能放任他们，不过如果真的拉不回来，我不会强求，因为或许那就是命运了。”
“至于维德斯，我也是这样打算的。本想那天之后，就去找他再郑重的，冷静的谈一次，当然，这一次我会叫上其他人守在门外面，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会叫他们进来。只可惜我的打算还来得及实现，就听见他莫名其妙的死了……”
“我追求的是问心无愧，只想用心地去做了，不管有没有收获，这都使我开心。”
莱安注视着他那湛蓝的眼眸，清澈澄明，好似一切黑暗的东西在他眼里都不算什么。
他想真是愚蠢。
“那个……你刚刚那么问，是想起什么不好的事了吗？”
艾文快速瞄了他一眼，道，“假如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我确实想起一些事……”莱安眸光闪烁，他捂着额头，略微可怜道，“但那些片段一闪而过，只给我留下了恶心的感觉，现在头好痛啊。”
艾文手足无措地看着他，焦急道，“那我，我可以帮你做点什么吗？”
“帮我揉一揉。”
艾文眨了眨眼睛，“揉……？”
“揉哪？”
“额头。”
他犹豫了，“你可以自己揉吗？”
“不是你说要帮我的？”
艾文瞬间哑口无言。
莱安一副难受的模样，“看来这点小要求也实现不了了，那就让我疼死吧。”
“我可以！”艾文急忙道，“只是我还有一个疑问，你以前头痛是如何缓解的？”他指的是莱安进教堂和听光明教典就头疼的事。
莱安:“……”
别过头，“不一样的，以前是可控的，这个是不可控的。”
艾文犹疑，“还有这种说法吗？”
“看过医师了吗？”
莱安可惜道，“在恢复记忆前都没用。”
艾文见他神情自然，不似说谎的样子，纠结良久。
“我帮你揉揉就可以了？”
“嗯哼。”
“那请你弯下腰……”艾文脸微红，声音轻了几分，“……我够不到你。”
莱安下意识往下看，只见他踮起脚尖艰难抬手往上伸，现在这是只蹦跶的兔子。
他嘴角无意识勾起一丝笑意。
微微俯下身，将脸凑到他跟前，随后闭上双眼。
莱安只觉得一双手飞快的在自己的额头上点了几下，他睁开眼，就见艾文如躲避什么猛虎野兽般跳到另一边去了。
“……结束了？”
艾文诚恳地点点头。
“我看你好像没有那么难受了……”他有些心虚地挪开视线，他真的尽力了，但还是没能抵过内心的厌恶。
莱安从容地直起身子，“你说的对，我的头确实没那么疼了，多亏了你啊。”
艾文暗中松口气，他没追究下去真是太好了。
倏地他想起什么，神色着急道，“糟糕，我忘了要去选拔了，莱安我们下次再聊，我先走了！”
“祝你好运。”莱安笑道。
艾文匆匆和他告别，便赶紧前往兰斯大教堂。
希望还来得及！
*
他一路狂奔，等赶到大教堂门口，整个人如刚刚从水里出来般，狼狈不堪。
在看到旁边正在等候的队伍，艾文这才放心下来，立即排到后面，而后摸着胸口大口地喘气。
待他缓过来，凝神一看，发现此刻气氛有些沉重，前后的人离他远远的，周围人偶尔还会投射过来令人看不懂的眼神。
发生什么事了？
艾文有点慌张，心中忐忑不安，明明都是平时认识的人，如今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他？
他做错了什么吗？
艾文勉强冷静下来，想先进去选拔了再说。
轮到他登记了，那人上下打量他一番，“你就是艾文？”
艾文略微诧异，他怎么知道是他？
心里尽管很困惑，但面上保持礼貌应了一声。
他快要进去时，听见这个人小声说了一句，小心点。
小心点什么？
艾文迷茫地转头看了他一眼，刚好瞧见正在登记的多耳莫名其妙向他使眼色，他转回头，面色有些凝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他想着多耳的提示，往右边看了看，在右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位长相出众的金发少年，他是导致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吗？
“艾文。”
艾文抬眸，丹尼斯笑眯眯地站在他面前，他瞧了那位少年一眼，低声道，“你现在肯定对现在的情况很疑惑对不对？”
艾文点头。
“他叫尼克勒斯·门罗，今年十五岁，虽然只是一名副祭，但他父亲是男爵，听说要通过这次机会帮他往上调，而且据说他一出生就有金光出现，所以深受教会喜爱，是我们这圣子选拔的有力竞争者之一。他刚刚知道麦伦主教力推你参加，很不服气，放话说要见见你的真本事。因为碍着他的权势，大家现在不太敢接近你。”
“那你不怕吗？”
艾文往后退了几步，“你还是离我远点……”
这时韦尔过来了，插话道，“不用，他根本不怕，他父亲也是贵族，不会被引火烧身。”
丹尼斯笑着看他，“你呢，你怎么跑来和我们说话了，你不是不喜欢我们吗？”
韦尔瞪着他，“我想来就来了，我可不是那群缩头乌龟，我不怕尼克勒斯！”
“好好好，你来，你来。”丹尼斯无奈双手举起。
艾文欣慰地看着他们，看来他们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不过韦尔你也不能这么说，也许他们是有苦衷的。”
“有什么苦衷，除了尼克勒斯的问题外，还不是怕你被选上，他们就没机会了，所以才会选择排挤你呢！”
艾文:“人之常情，我明白。”
韦尔看着他温柔的表情，有点气不过道，“你这个烂好人，就知道为别人想，你有替你自己想过吗？你以为你是光明神大人吗，可以无私地爱着每一个人，你不是神，你是人！”
丹尼斯不满道，“过分了啊。”
艾文摇摇头，郑重道，“没关系，我知道莱尔是为了我好，谢谢你。不过我要坦诚的说一点，我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无私，更达不到神的境界。我有在意的人，如果有人以此要挟，我无法想象我会如何应对……”他苦笑道，“我自知自身的修行远远不够，怎么还会妄想把自己当做神？”
韦尔瞬间话卡在了喉间，被他弄得有点难为情，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喂。”
三人齐刷刷朝着声音方向看去，只见尼克勒斯站起身，走到艾文面前，匪夷所思道，“我看你也不怎么样，麦伦先生为什么那么看重你？”
他眼里透露出几许鄙夷，“不会是用了什么下作的手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