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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都没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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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山林间弥漫着些许雾气,天空中飘落零星细雨。

一道瘦弱的身影,翻过田地,借着夜色,悄悄潜入临山的一户庄户人家。

小院后,屹立着三栋不高的小矮房,两栋是土瓦房,一栋是茅草屋,院子里拴着一条土狗,瘦骨嶙峋,正蜷缩在窝里睡大觉。

徐幼柠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摸着边靠近茅草屋,手里还攥着一根长长的竹棍,她时不时的回望一眼狗窝方向,确保土狗没有醒来,这才松了口气,推门进了茅草屋。

黑洞洞的茅草屋,伸手不见五指,若是有烛火还好,只是她根本没有那种东西,更何况今夜也用不上。

她只好将茅草屋的大门完全打开,借着月色,徐幼柠仔细的观察着屋内。

左边堆放着一捆捆稻草,几乎快要碰到屋顶,右边堆放着些许干柴,而中间就是她此行的目的,十几口小坛子。

徐幼柠撑起竹竿,费力的捅向屋顶盖着的木板,这些木板都是用麻绳固定住的,很好捅开,只是对于她而言,异常困难。

一连捅开四五块木板,她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与其说是捅开,其实就是掀开一丝丝缝隙,以便雨水落进来。

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拎起一个她脑袋大小的坛子,拖着竹棍原路返回,她要趁着天亮之前将所有事情处理完毕。

来到溪边,徐幼柠将一直拖着的那根竹棍丢到水里,又将自己穿着的那件长袍脱下,掀开罐子上的麻布盖,将里面的白果全都倒在长袍上。

再将长袍紧成一个小包袱状,系在自己的腰肩上,又光着脚下到水里,将空置的坛子浸没到水里,等到灌满水,她心满意足的将坛子抱在怀里,开始往茅草屋走去。

回到庄户家外,她没有忙着进去,而是仔细的观察了一圈,确保没有任何异样后,才进了茅草屋。

她将那些封着的坛子一一打开,将先前灌好的水,挨个倒进坛子里,确保每个坛子都被水浇了一遍后,她解下身上背着的衣服,把原先倒出来的白果统统装进坛子里,然后再把所有的坛子按原本的样子封好,绑牢。

做完这些,徐幼柠叉着腰,喘着粗气,冷声道:“哼,让你嘲笑我没饭吃,这下让你们都没饭吃!”

遵照母亲留下的遗愿,她没有偷,没有抢,甚至还帮邻居挑了水。

将茅草屋的门合上,趁着天还没亮,她悄悄的离开了这里,嘴角洋溢着的笑容,怎么压都压不下来。

回到山神庙,黝黑的小丫头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湿黏的衣服粘在身上,令她根本睡不着觉,夜里的山风又凉,不是这座破败的山神庙可以挡得住的。

她又一次的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如果父亲在的话,一定会为她升起一簇篝火,再将她抱在怀里,给她讲些从未听过的故事,哄她睡觉,没准还会抓只山鸡烤给她吃,再不济也会在溪里摸两只螃蟹吧?

想到这,小丫头的肚子不满地吼叫出声,她只能将自己的脑袋埋进环抱着的双膝间,企图忘却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临近破晓时分,在寒冷与睡意间徘徊的徐幼柠终于沉沉的睡去了。

她的周身被淡淡的黑色气息所包裹,身上的衣服被渐渐烘干,如果仔细看,会发现她的脖颈处有一道淡淡的纹路,类似于道门的符咒。

黑色气息退散,那道淡淡的纹路也跟着一并消失,好似从未出现一般。

山神庙只有在秋冬季,才会有人来烧上两炷香,至于平时,狗都不会过来。

当徐幼柠再次醒来,已经是中午,原先堵塞了半个月的鼻子总算是通了。

她摸摸后脑勺,有些没弄明白。

不过饿肚子的感觉,让她觉得,当务之急应该是先去村口。

老乞丐如往常一样,试图避开这个小瘟神。

结果不言而喻,按照老乞丐的说法,那就是:惜败。

今天没有大白馒头了,只有一个不算完整的窝头,毕竟大白馒头实属是高档货,老乞丐的摊位未必每天都能进到货。

有个窝头,就算不错了,平时不是烂菜,就是烂果子。

不过这窝头吃起来,跟咽糠没太大区别,本质上是一个东西。

远远的马蹄声,伴随着车轮的滚动声,随着一声马匹的嘶鸣,镇口的村民缓缓聚集过来。

不一会儿,那颗歪脖子树下就站满了人。

也不知道是谁通知的乡长,穿着朴素的老头儿手里提着红丝带,下面挂着铜锣。

“Duang~”

锣声不断,陆续有村民向村口聚集而来,大多身上带着泥浆,脚上就更别说了。

看着那高头大马,一排排的车架,大伙儿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每年开春之后,商队就会来到金顶乡,收购当地的白果。

白果在金顶乡本来不算什么稀罕玩意儿,自从能卖钱了,乡里的豪绅就开始圈地,不准普通乡民进山采白果了。

农户手里存着的少量白果,都是帮着他们采集时,偷摸藏下的,豪绅对此并未计较,只是工钱上一减再减。

通常商队会先回收农户手里的白果,价格便宜不说,质量还好,等到量大了,再与那些圈地的大佬交易,也好谈价钱,双方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未捅穿这层窗户纸。

“怎么,不开心?”老叫花子用手肘推了推徐幼柠问道。

打从商队一来,她就板着个脸,好似人家欠了她不少钱一样。

徐幼柠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她不爱跟人讲自己的事情。

很快,村口围着的人就散了,农忙的农忙,回家取白果的取白果,各自都有事情做,不像那边那俩花子。

老花子厚着脸皮,一瘸一拐的向歪脖子树走去,这种机会可不多,自然是要好好把握住的。

徐幼柠没去,她的半身本事都来自于老叫花子,至于另外一半,是她天资聪颖自学成才。

她现在正在思考着对策。

至于老叫花子为什么没拉徐幼柠一块儿去,那是因为两个人是一份钱,一个一上是两份钱,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不一会儿,老叫花子扬着手里的三枚铜板,眉开眼笑的向她走来。

另一边,小胖墩的爹娘推着板车,摇摇晃晃的载着一车大小不一的坛子来到村口。

商队负责收购白果的主事揭开坛封,伸手进去抓了一把。

“不行,都打湿了。”

“怎么会呢?”妇人脸色瞬间发绿,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忙道:“咱家的白果向来保存的好着哩!”

“自己看吧。”说着,商队的主事将坛子塞到了妇人怀里。

妇人抱着坛子左右瞧着自家汉子,三十来岁的壮汉伸手进了坛子里,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

躲在一旁的徐幼柠窃笑不已。

汉子任不信邪,打开所有坛子,一坛坛翻过去,结果每一坛都一样。

妇人见状,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哟,“我早就和你说了,让你把坛子搬屋里,你就是不听,看你这回怎么办!”

汉子闻言,气上心头,一巴掌打向妇人,这些天农忙,他心情本来就不好,妇人夜里又来事,搞得他更烦了。

“闭嘴,赶紧回家拿钱去!”

本来指望着白果换些种子,还能余下些闲钱,将来给儿子盖几间瓦房讨个好生养的媳妇,现在不光挣不来钱,还要往外贴钱。

妇人捂着脸,两眼汪汪,“哼,你个没良心的!”

两人闹归闹,日子还得过,汉子推着车往回赶,准备趁早把屋顶补了,妇人则要回去取钱买种子,没有种子来年就得饿死。

村口的行商来回忙碌着,可谓有人喜就有人愁,几乎临近黄昏才算忙完。

见商队忙着搬装货物,徐幼柠这才上前,与商队主事开始打起商量来。

“不行不行,你这身子板,能帮上什么忙,过几年再说吧。”

商队主事塞了两枚铜板打发了徐幼柠,与去年一样,商队根本瞧不上她这种小孩儿。

瞧着情绪低落的徐幼柠,老叫花子拍了拍她瘦小的后背,安慰道:“多大点事儿,商队有什么好的,来回跑,没个着落。”

徐幼柠红着眼看向老叫花子,什么都没说,径直向山神庙走去。

入夜时分,山神庙外的土路上,一道单薄的身影捂着腹部,一瘸一拐的走来。

老叫花子不明白小家伙为什么突然伤心,甚至连东西都没吃,他总觉着不去看一眼实在不放心。

小丫头蜷缩在角落里,肚子叫个没完,她不知道自己还要熬多久,还能不能熬过下一个冬天,泪水早已流干,好像整个世界都抛弃了她。

拐棍杵地的声音响起,老叫花子慢慢坐下身来,靠着小叫花子,温热的体温隔着衣服传来。

“小刺猬,怎么啦,肚子不饿啊?”

“你别管我。”徐幼柠的声音细若蚊鸣。

“你是小叫花子,我是老叫花子,我不管你,谁管你?”

徐幼柠依旧没有抬起头来,这回更是没了声响。

老叫花子哪里还不明白呀,小家伙就是想借着商队回家哟。

他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你家里还有人么?”

徐幼柠埋着的脑袋点了点,又摇了摇。

老叫花子心有所感,家人没了,但亲人还在,这与他的遭遇何其相似啊。

“小花子,一直也没跟你说我这条腿是怎么断的。”老叫花子看向山神老爷,长叹一口气,“我是家中的老大,父亲生养了我们三个孩子,那年兵灾需要苦役,老的老,小的小,只能我去啊,回去的时候,老爷子走了,弟弟妹妹也都不认识我了。”

徐幼柠抬起脑袋看向老叫花子,“你还是没说腿怎么断的。”

“你管我是怎么断的。”

说着,他掏出了怀中一直温着的油纸包,小心翼翼的打开,一股肉香味迎面扑来。

徐幼柠看着那只崭新的鸡腿,咽了咽口水。

“想吃啊?”

小丫头点了点头。

“那就给你啊。”

说着,老叫花子捧起油纸,任由徐幼柠夺过鸡腿。

“吃了我的鸡腿,你可得答应我个事儿哦。”本来老叫花子还想对徐幼柠说,看我变个戏法,然后再将鸡腿拿出来给她,可计划不如变化。

“说!”

“别放弃自己啊,你还这么小。”

“哦。”

老叫花子靠着墙,闭上了眼睛,这条鸡腿足足花了他五文钱,可是他一点儿都不心疼。

“山神老爷,你俩好歹是邻居,可得好好保佑这个小姑娘啊!”老叫花子并未说出口,只是在心中默念着。

他早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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