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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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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蒙古的冬天柔情似水。被茫茫白雪覆盖的原野静谧安详,丘陵绵延,变幻着柔和的曲线,云杉与白桦在雪中挺拔屹立,雾凇悬挂,晶莹剔透。

蒙古马自由徜徉,踏雪驰骋,风中传来呦呦鹿鸣。声声大雁南飞,旷达而辽阔。

趁阳光足,毡房外伊吉正晒着奶疙瘩。

不远处的阿茹娜一手赶着小牛犊,一手拉着小马驹,玩累了便骑上小公牛。

江浔野将刚劈过的松树柴火堆在一旁。

腊月二十三,小年,又称“年火”。

蒙古族对火是尊重的,平时用火小心慎重,小孩不能随意跨越火堆。

江浔野将阿茹娜从学校送回至蒙古包时祭过火,这次从镇上归家,回蒙古包的第一时间便是捡点新柴放到炉灶里。

夏煜桉同他说过,要离火远一点,因为他被那伤过,甚至阿茹娜的亲人也因此离世。

然而更多的,火给予草原上的生灵食物、温暖、光亮,有火,才有生存下去的希望。

火神赐与人们幸福,这片大地上的人对火总是虔诚的。

蒙古族的除夕夜与大年是最隆重的节日。

全家穿着崭新的民族服装,同全家人祭天,在敖包前向西南方叩拜,晚辈向长辈叩头敬酒、献哈达,祝愿老人健康长寿、一生平安。

恭恭敬敬地向羊胸叉骨和哈达、香烛、奶食品等,全家人同吃羊胸叉肉、饮酒娱乐。夜以继日,将“祭灶”饭吃七天。

伊吉年纪一点点大了,阿茹娜还小,所以大多数的事情都是江浔野在操办。

除夕这天,蒙古包里灯会点到天明。

伊吉把牛羊肉、糖块、面饼、奶食品供奉在神前,向灶神焚香叩拜。阿茹娜向伊吉敬“辞岁酒”,接着祖孙二人同江浔野一道围着火塘吃饺子、下棋、玩嘎拉卡。

虽只有三人,也算是合家团聚,放鞭炮,喝酒吃饭,热闹非凡。

饭罢,阿茹娜从旁边拿起马头琴,要通宵达旦地唱歌玩耍。

夏煜桉是这个时候给江浔野打视频电话的。江浔野正在外头扫清环境,手机放在蒙古包茶几上。伊吉不会用,朝那儿指指,示意阿茹娜接听。

阿茹娜拿起手机说:“哈丹在外头打扫卫生。姐姐是想哈丹了吗?”

夏煜桉点头:“娜娜点一下屏幕里的小箭头,把镜头转过去,让姐姐看一眼哈丹哥哥好不好?”

“好!”

阿茹娜乖乖照做。到蒙古包外时,镜头对准江浔野高挑的背影。

屋外仅点了一盏小灯,放置在桌面上,火舌被凛风吹得摇摇欲坠。就是这样的风,他却独自站在那里。

在手机那头注视着江浔野的身影,距离分明只是双眼到屏幕,却隔了十万八千里,开始莫名心酸起来。

既然他在忙,夏煜桉本是只想看一眼就挂,没想到阿茹娜干脆戳戳江浔野的后背,说找他的,让他自己拿着手机。

镜头再次翻转至原位,漆黑夜色中那抹柔和的暖光映在他的面庞,额前碎发还沾些水珠,眼角也有,像是雪水融化在上。

平静淡漠的脸,眼角下塌,他似乎有点困,眼底一层淡淡的浅灰。

江浔野这夜色朦胧,头顶点点星光。夏煜桉同样身陷其中。

见着她,他便又将疲惫藏匿,眉眼敛起,看着屏幕:“除夕夜怎么没在家里陪叔叔阿姨?”

“不是说好了给你看烟花嘛。”她的声音哑哑的,通过手机传来,便又哑了一个度。

“不开心?”

“……”

被他一眼就看穿。

江浔野说过她不会撒谎,夏煜桉蹲在河边,一时不知道该否认还是承认。

然后只听那头问:“又跟家里人吵架了吗?”

其实那天回家跟夏铮年提起过盲盒的事以后,夏煜桉并没有放弃说服他。

在国内售卖蒙式系列盲盒不仅仅是为了拓宽销售渠道,毕竟蒙族文化属于中华传统文化一部分,要是单单只对外宣传,国人反倒对自己国家文化一窍不通,岂不是闹笑话。

夏铮年商业头脑好,可这回不知怎么,偏偏是发现不了蒙式盲盒的前景,要和她“九曲桥上散步”,拐弯抹角就是无法答应。

分明,只是动动手指签个字的事,他偏偏不肯。

这两天家里头氛围低气压,夏煜桉也没怎么同父母见面,省得他们心烦,干脆回自己那套小别墅去了。

夏煜桉叹口气,点头:“我是想我爸帮帮咱们,给盲盒在国内开个销路。”

“叔叔肯定有自己的规划。”

“你少帮着他说话了。我看他就是瞧不上你,对你有意见,不愿意帮这个忙!”

“瞧不上我才是应该的,鲜花都被牛给拱了。”

“不许你这么说自己!”

今天是除夕夜,跑去和夏铮年陈瑾吃完饭后,夏煜桉便拎着烟花特意跑到五环路外。还是那条河边,打算放给他看。

低下头,夏煜桉看着那桶烟花,舒口气,语气恢复一贯的轻快:“算了算了。不讲这些不开心的了。我今天是给你看烟花的。”

夏煜桉拿出打火机点火的时候,江浔野在那头叮嘱:“小心些,别烫到自己。”

嫌他啰嗦,她敷衍回知道知道。

反复好几回都没点上,江浔野隔着屏幕干替她着急,“要不找个路人帮你?”

十多年过去,这片老城依旧未被开发,大抵是有这方面的想法,那些私房早已拆迁,只留下断壁残垣一地狼藉。

夏煜桉笑一声:“蠢蛋。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儿哪来的路人。”

定睛将火机朝线上怼,终于燃起小火星。“欸……好了好了!”夏煜桉激动地起身站起,往后退几步。

除了烟花,为了解闷,夏煜桉还顺带买些仙女棒,腾出只手拿手机。

仙女棒发出“滋滋”的声响,江浔野轻轻扯着嗓子说道:“许过新年愿望吗?”

夏煜桉说没。

江浔野让她快许一个。

作为回应,她便让江浔野也许一个。

夏煜桉很认真地在细细思索着新年愿望,边用仙女棒在空中胡乱比划着。

先前与江浔野不欢而散,心里却总不自觉地挂念着他。在京城过年时,想着没人知道,便拿仙女棒写出江浔野名字的缩写。

但是,不同以往,这次写的,是来自草原的哈丹昭日格。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想写写这个对她来说陌生一熟悉的草原名。

金黄色的烟花在眼前划过,拖出长长的光尾。河边晚风同样温柔,撩起她耳后的长发。

夏煜桉缓缓说道:“我想我爱的人都平平安安的,长命百岁。”

周围寂静无人,顿了顿,她深吸一口气,放声朝河岸大喊:“新的一年——手作社要——风风火火经营下去!”

烟花很快便都放完,一切归于平静。

江浔野问道:“怎么都是为别人许的愿望,不给自己许个愿吗?”

“那我再加一个。”

像是随口一问,江浔野说是什么。

其实,她给自己许的愿望很简单。

“想江浔野健康平安,不要再受伤。还有个稍微自私些的——”

“以后要一直一直都在自己的身边。”

一直以来,她都不知道江浔野原来过得那么苦。一身的伤,光是看着便替他疼。可他偏偏总忍着,笑着说没事儿没关系一点也不痛。

越是这样,她便越是心疼。倒是真想那些伤都落自己身上,替他分担些疼痛。

但这是不现实的。她只能迷信一回,虔诚地为他祝愿。

夏煜桉将残留的烟花筒与燃烧殆尽的仙女棒处理好,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问:“江浔野,那你许好愿了吗?”

“嗯。”

“什么什么?”

他笑了笑,故作玄虚:“把愿望说出来就没法实现了。”

夏煜桉真信了,皱着脸开始担忧起来:“可我刚才都说出来了……怎么办啊?”

江浔野被她逗乐,虚掩着嘴,敛了敛笑,隔着屏幕摸摸她的头说没事儿。

“怎么没事了……我能不能重新许一下?”

“真没事啦。时间已经不早了,大晚上的也没几个路灯,你一人敢走夜路?赶紧回家。”

“什么啊……”

怎么神神秘秘的。

因为他的愿望很简单。

就是希望你的愿望都能实现。

-

虽然以前走过一回,但夏煜桉还是要江浔野和自己通着视频,陪自己从巷子口出来。互道晚安后便挂了视频。

走至路口,稍见烟火气。

恰好此时陈瑾打电话给她问在哪。夏煜桉脚步顿了顿,停在昏黄路灯下,说是在外面看烟花。

闻言,陈瑾口吻旋即严肃起来:“哪里来的烟花?你看看现在京城哪里还可以放烟花。到底跑去哪儿了?”

夏煜桉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老城区。五环路外。”

话落,旋即被铺天盖地数落一顿。

夏煜桉默默把手机远离耳朵。

陈瑾说除夕夜不待在家里和家人看春晚,一个人偷偷跑出去像不像话,还跑去那么偏的地儿,让她赶紧回去。

心情再次急转而下,夏煜桉“哦”了声。陈瑾反复提醒她注意安全。夏煜桉纳闷,能有什么危险。

到家时客厅里传来春晚小品观众的嬉笑声,夏煜桉换下鞋。

朝那儿走去,原以为会是夏铮年同陈瑾一并靠在沙发的场景,然而收入眼底的,却是他坐在轮椅。

垂在身侧的手微不可察地颤了颤,脚步停顿几秒才继续靠近。

她才回小别墅几天,怎么就坐轮椅上了,眉头微皱:“爸,你这是怎么回事?前几天我刚回来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陈瑾叹息声:“在你回来之前,你爸就已经是这副样子了。”

夏煜桉攥了攥衣角,不由得联想到前几日那微妙的氛围,以及周婷韵所说的“礼物”,不安感再次朝她用来。

坐在家人的身边,极力克制着情绪,声线因此发颤:“你们不是跟我说,家里情况已经好转了吗?这是怎么回事啊到底……”

陈瑾说,其实家里头的情况一直不太稳定。从夏煜桉七月份去青城找江浔野开始,再到上回她的生日会,夏家从未将那曾经直挺的腰板再次立起来。

夏煜桉不理解。

“可是……九月份我生日,你们给我办的生日会,明明那么浩大,有派头有气势,还请了咱家那么多好友……肯定不单单是彰显咱家的实力,而且会是一笔巨大的消费。如果家里困难,又何必找我回来过这个生日呢?”

生日会表面看似风光,实际不过是个试探,濒死前的挣扎罢了。

跌落神坛,便会面临众叛亲离。那回,不过是看看夏家身边还剩哪些好友,哪些人又和周家走得近罢了。

京城在那时依旧不是她的避风港,所以她要和江浔野一起回青城,不算是件坏事,便也没多加阻拦。

而且……

“而且桉桉,你是我和你爸的女儿。你的生日,就算家里再困难,从小到大是怎么过的,现在还得怎么过,年年都得这么过,怎么着也不能委屈了你啊。”

周家如今风光无限,前些年被夏家压着,咽不下那口气。如今翻盘,对付夏家不仅仅是最好报仇机会,也是商机。

夏家到夏铮年这,只有他这一唯一独子,而夏铮年同陈瑾生的却是女儿,不会再有下一个继承人。

夏铮年的腿伤来自于上个月的车祸。似一场意外,又似一场摆在明面上的阴谋。

当然,周家自然不会自己出手。

胸口愈发沉闷。

回到房间后,夏煜桉走到阳台,双臂搭在围栏上,仰面望着天空,那深沉厚重夜色并不能舒缓她分毫。

冷空气肆意侵蚀,很冷,仿佛钻入她的每节关节缝隙。

京城的天,云层阴沉,看不到一点光亮。

思绪有些杂乱,头也渐渐昏沉起来。坐在摇椅上,夏煜桉拿出手机给江浔野发了消息。

夏:【江浔野,我们可能……得分开一段时间。年后,我没法去找你了。】

早已互道过晚安,却依旧被秒回。

野:【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夏:【嗯。家里的情况不太好。】

野:【要是堵着难受,就说出来,我们可以一起面对的。如果不想说的话,那就别想那些事了,毕竟,迟早都会过去的。】

在屏幕上敲敲打打,删删减减,不知道该怎么将这件事说出来。心里不舒服,又觉得好像没必要把他拖入这滩死水中。

最后,夏煜桉只给江浔野发条语音。

“江浔野,你放心。我说过会找你,就一定会的。我们好不容易克服那么多困难,好不容易我又把你找回来,不会那么轻易就把你放弃的。家里的事我自己能处理好,而且手作社不能没有你。”

“所以……我们都要好好努力,争取早日见面!”

好。

江浔野相信她能处理好。

毕竟她是夏煜桉啊,她可是夏煜桉啊,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夏煜桉。

他也不怕她不要自己。

曾经的他太需要被人坚定选择,路过茫茫人海,最后拽住他的,只有夏煜桉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蒙古族过年风俗来源网络

分别是为了更好的见面,夏总马上就成为真正的夏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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