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塔·斯基特最近变得很奇怪。

这一点连希尔达都看出来了。她忍不住和菲欧娜嘀咕：“我总觉得她在打什么鬼主意。昨天你不在，我看见她的书乱丢说了她一句，她居然没和我吵架，要我说，这太反常了。”

说话间，丽塔便已经收拾好东西凑了过来，笑嘻嘻地搭话：“你们是要去吃午饭吗？走吧，我们正好一起。”

菲欧娜幽幽地看着她，也怀疑丽塔有什么鬼点子，大概没什么好事。

两个人没一个接她的话，丽塔也不尴尬，自顾自道：“听说今天会有炸土豆和蜂蜜面包，我记得菲欧娜你最喜欢蜂蜜了，我们最好快一点，不然就没有了。希尔达，你知道吗？算算日子，今天会有水果派呢！”

丽塔·斯基特知道许多隐私秘密，两个室友的饮食偏好也不过其中沧海一粟。

说句笑话，没准她是一个放错了位置的情报商。

可任凭她这样讨巧卖乖，菲欧娜也不想同她说话。她不是一个别人做了坏事，还委屈自己去成全别人的好孩子。她也不稀罕当这样的好孩子。安德莉亚也从不这样教她。

她和希尔达还是不说话，准备起身离开。

丽塔本来要继续上去死缠烂打，哪知道讲台上的艾尔娅拉刚为莉莉解答完，就叫住了她：“斯基特小姐，请你留一下。”

她只能留下，看着莉莉如山雀一般飞入了那个小团体，三个人就这样有说有笑地离开了。丽塔很讨厌现在的感觉，可她又不得不听从艾尔娅拉。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叫住你，比起招惹你这个大麻烦，我情愿在办公室清静清静。”

艾尔娅拉用魔杖敲了敲桌子：“好了，斯基特小姐，我们去见邓布利多校长，他要你谈一谈。”

邓布利多……

丽塔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感觉到了难以抑制的恐惧。

邓布利多会对她做出什么样的处罚呢？

他会…把她赶出霍格沃兹吗？

这是她最害怕的惩罚。

霍格沃兹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热闹的节日，美味的圣诞晚餐，还有她早已失去的家的感觉。

在这个家里她依旧不大被人喜欢，可她仍是这个大家庭的成员，享受每一份平等的温暖，就像万圣节的怪南瓜，平安夜的毛袜子，圣诞节的常青树……

她原本只是想在这个大家庭里更受关注，如果却因此失去了这个大家庭，那她实在是愚不可及。

艾尔娅拉带着她走到了滴水兽前，面无表情地说出一堆甜腻的词：“让我想想，是巧克力蛙吗？椰枣太妃布丁，不，那是上周的。比比多味豆？这是今天早上的。好了，我试最后一个滋滋蜜蜂糖。”

大门应声打开。

艾尔娅拉忍不住啧了一下，似乎为自己报了这么多的甜食而牙疼，但仍不忘催促丽塔：“你最好快点跟上。”

丽塔只好顺从地走了进去，一进去就是一股子甜腻的气味，都是蜂蜜的味道。

邓布利多正坐在一堆滋滋蜜蜂糖后面。

“艾尔娅拉，我亲爱的孩子，你来了，要来点滋滋蜜蜂糖吗？”邓布利多笑眯眯地摊开手：“哦，小丽塔，你也一样。”

“请不要称呼我的教名，校长先生。”艾尔娅拉平静道：“还有，你如果总是把口令改来改去，我会很苦恼。”

丽塔没有说话，她心里七上八下，只希望邓布利多能晚点处理她。

“体谅一下老八家吧，我亲爱的梅瑞蒂斯。我只是突然很想吃滋滋蜜蜂糖而已。”邓布利多笑得有些狡黠。

艾尔娅拉深深地看了邓布利多一眼，她一直自称为梅瑞蒂斯，可无论她怎么强调，她在人们眼中就是夏普。

只有邓布利多，在她还未自我介绍，就称呼她为“梅瑞蒂斯小姐”，这让她感觉到梅瑞蒂斯依旧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她并不想最后只剩下弗罗比舍这个她最讨厌的人还记得这个名字。

可想想还是悲哀。

真可悲啊。

只有两个格兰芬多还记得这个名字。

“我该走了，我下午还有课。”心情糟糕的艾尔娅拉并不想和邓布利多再多聊些什么。

虽然她的任务是监视邓布利多，可她不认为自己和邓布利多打好关系就可以知道他的行踪。没有人会以为邓布利多只是一个和善的老头。

她只是一个二十八岁的斯莱特林，在邓布利多面前，她实在太过年轻了。年轻就代表阅历不足，她是没办法愚弄邓布利多的。

事实上，那位大人也不指望她能做到那种程度，她所要做的是尽量在邓布利多面前掩盖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大脑封闭术的学习太过困难，很多人连入门都做不到，在年轻一代的斯莱特林中只有她的水平那位大人勉强看得过眼。所以夏普家欢天喜地地将她推上来。

在家族的意志下，个人的意志无关紧要。就像黛西不愿意当个淑女，却还是成为了纳西莎周围谄媚奉承的一员。就像她不愿意当个暗子，却还是提着行李来到了霍格沃兹。

艾尔娅拉走后，邓布利多看着她的背影，蓝色的眼眸溦微黯了下来，似乎在思索什么，又或者，他其实什么也没想。

“吃颗糖吧，我希望你放轻松一点，丽塔。”邓布利多开始招呼丽塔。

太奇妙了。

她和邓布利多从未面对面说过话，她甚至在背后咒骂过他，她总是说：“该死的格兰芬多校长。”

可真当这位格兰芬多校长出现在她面前，却用这样熟悉亲近的语气称呼她为“丽塔”。这感觉就像他是她的什么卡辈的。

丽塔咬了咬牙，心想：他可真是一个狡猾的老东西，他实在太会耍心计了，我可不会上他的当。

“谢谢你的好意，我现在并不想吃糖，我只想知道我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丽塔拒绝了邓布利多的糖果。

她又不是菲欧娜，对蜂蜜实在没什么兴趣。

“好吧，就让我们进入主题。能请你坐在那张椅子上吗，我们可能需要一次长谈。”

邓布利多只是挥了挥手，一张椅子就从地上长了出来。茶壶和杯子也从柜子里飞了出来，给丽塔倒上了热腾腾的鲜花蜂蜜水。

要问丽塔如何知道的，还得多亏了她的室友菲欧娜，她每周会泡上这种三四回。这是菲欧娜的新爱好，只是安德莉亚不让她多喝。但据说，她家里现在除了红茶就是这个了。

丽塔喝了一口，感觉邓布利多倒了半杯蜂蜜，花朵的清香可以忽略不计了。

邓布利多和菲欧娜的品味有些南辕北辙了。

菲欧娜的蜂蜜水是清甜可口的，鲜花和蜂蜜的味道总是相得益彰的。

她脸色发青地放下了杯子，再也不敢喝第二口了。

“看来我们的口味不太一样。”邓布利多遗憾地摸了摸下巴：“说到处罚，你认为处罚的意义是什么？丽塔？”

丽塔不明白邓布利多问这个问题的原因：“为了让人得到教训，不敢再犯第二次错误。”

“并不准确，丽塔。”邓布利多摇了摇头。“我觉得你已经得到了教训，并不需要我再给你第二次教训。我一直认为做错事后需要的不是处罚，而是你深切地明白自己做错了事，对此进行反省，弥补自己的错误。”

“现在，我有一个问题，你真的觉得自己做错了吗，丽塔。”

丽塔不满地看向了邓布利多：“我当然觉得我错了，我不该写文章去乱编伊万斯和菲欧娜的关系，我有意识到。我们是室友，我不该干这种事。”

“那其他人呢，丽塔？”邓布利多并不生气，相反他很有耐心。

“其他人？其他人关我什么事？我是麻瓜的上帝，还是巫师的梅林？这么多人，我难道都要对他们负责吗？”丽塔只觉得邓布利多非常的莫名其妙。

“当然不是所有人，丽塔。”邓布利多平静而温和道：“没有人要对所有人负责，你办不到，我也办不到。我想你应该记得你写过的文章不止一篇。”

“我和他们可不是室友。这个世界的每个人都会抱怨别人，你总不可以把所有人抓起来。”丽塔擅长狡辩，也喜欢狡辩。每打赢一场嘴仗，就能让她开心一整天。

“你可不是抱怨，丽塔。”邓布利多若有所思地开口：“不，你抱怨的不是人，而是这个世界。”

他只是随口一句话，却抓住了小巫师的心脏，只是短短的一个瞬间，她就脸色骤变：“听上去你很了解我，校长。您觉得您是谁？”

可邓布利多却宽容地看着：“你应该生气，也应该发泄。孩子，这个世界对你太不公平了。”

他俏皮地眨了眨眼：“我不介意你在我这里哭一场，你早应该哭一回。”

丽塔认为自己应该对邓布利多破口大骂，事实上，当她张开嘴却只有一声哽咽，最后号淘大哭。

她其实一直知道自己干了坏事，只是没有大人愿意去倾听她，没有小巫师愿意和她做朋友，没人关心她，所以她一直一直没有回头。

独白：

路的尽头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