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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规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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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泊尔,加德满都

落进破烂的阁楼走廊,有人走在那里,从容沉稳的步调,没有发出任何一丝响动。

就仿佛那映在黑暗中的,只是一个影子。

远处,某间打开的房门,里面有微黄的灯光透出,门口,一个人躺在那儿,似乎招了一堆苍蝇。

很快,对方从黑暗中走出,橘黄的光线打在他脸上,锋利挺拔的冷颜,平静无波。

努尔铭伽没看地上的人,转头直接跨进房间。

一股难以言说的气味,瞬间充斥鼻腔。

闷热的油污,汗味的酸腐,一缕未散的烟雾似乎停在了半空。

他看了看,窗台边还有一些遗留的痕迹。

突然,怀中的东西动了一动。

‘它’想探头,结果又被他自然地按回去。

这里没有他要找的东西,看来还是丢了。

‘那这,算是失职吗?’

上海

外滩边的高楼,汪思淼‘乖巧’地靠坐在阳台上,看着一方天穹若有所思。

身后的厨房,有人在忙。

对方摘下袖扣,挽起袖子,一顿行云流水的操作,熟练自然。

热菜起锅,摆盘,清洗厨具,将整个台面擦得一尘不染,摘下半腰围裙搭在一边,端着两个盘子,拎着酒杯就到阳台上坐下。

两人吃饭碰杯,很久不说话。

“谢谢。”

“谢什么,路过而已,不过,你应该知道我来的目的。”

“我闯祸了。”

对方道,“知道就好。但这祸,闯得不错。”

“所以,这是我最后的晚餐。”

“是不是最后的晚餐还不一定。”,对方不紧不慢地说着,“我只比你高一级,定不了你的生死,当然,你的事,其他人也懒得管,也就我还有空。”

汪思淼嗯了一声。

“凌晨三点的飞机,该交代的,现在交代完毕。你得回去打个照面。”

“那这边,不管了?”

“你这几年的假,还没放好?”

汪思淼一顿,脸部僵硬地,抽动嘴角一笑。

“好了,但……”

“你是待在这里太久,看你该看的那些人,脑子有点不清醒?”

他皱眉。

“对不起,不过不管怎样,谢谢你救了他们。”

汪哲伦看向他,意味深长地一笑,叮一声,碰了下杯。(汪哲伦,D级宗署执行官)

‘谢不谢,你很快会知道。’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这是你第二次问我不该问的话。我得提醒你,别忘了,不该忘的事。’

想着,汪思淼看向对方,后面的一个房间,有人上门运走了里面的东西。

当铁门滑上,送货的车辆入库。

一具女尸被人提着头发,送往地下的电梯。

缝补的皮肉,里面的‘生物’还是无法逃离。

伴随着空旷的声响,070-87-13号货物,入库。

‘你的权力职责,从来不在这边。如果你想留下,我想,没有人会拦。我们当中,每一个都不是独一无二,你很清楚这个道理。所以现在,我可以由那几位给你选择。

汪思淼,你动摇了。’

医院

房间的病床上,秀秀从ICU转出,也一直没醒。

霍家的人,一直都在。

吴邪去看她,却始终只敢隔着玻璃往里张望。

他很自责,那是一种极度的愧疚。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秀秀的脊柱有损伤,颅内,也比所有人想的严重。

小花守在床边,半步不离。

胖子在一边叹气。

“丫头,加油啊,几个哥哥就差你了。”

瞎子靠在一边看着,不说话。

“花儿已经联系了国外的医院,过几天就走。”

吴邪点头,转眼看向闷油瓶,对方也站在一侧,静静看着。

这样的情形,也实在是不好再问些什么。

于是大家各自无言,一直等到黎明破晓。

小花叹了口气,看向他。

吴邪一顿。果然,正如他之前猜想的一样,那是一场献祭弑神的宗教仪式。

但这个仪式,只是一个门槛。也就是所谓的起点。

起点之后,将是与之前所有经历,完全不同的全新事态。

而毫无疑问,那雕像,就是入口。

八爷他们当年的计划,第一站,就是要找到它。

那从门里出来的东西,似乎会在那里停留。

但可惜,他们是进去了。

只是整个过程全员战损,可以说是险些十死无生,又怎么还能继续?

“只能说这回,是我们低估了整件事情的厉害程度。”,小花道,“无知,是最大的拖累,所有的信息都太少。”

没有资料,没有普及,连文献都没有。

所以,不管是蒙古,还是苯教,他们当中,谁都称不上是专家。

就连金万堂,也一样。

吴邪明白,闷油瓶也许知道一些,但应该也不会太多。

毕竟张家虽然监控,可他从来没进去过。

所以闷油瓶很多时候,也和他们一样是有疑惑的。

只是,是不是和他们一样无力可抓,就不得而知。

这点,吴邪觉得自己之后可以慢慢问。

只是回看现在,最该知道一切的人,文丙回,下落不明,但很显然,人应该已经死了。

想到这里,吴邪皱眉,回忆之前文丙回的话,那些洞口的异样,尤其,那股洞里被人注视的感觉。

雕像之下,四面神祈。

那个棒槌神到底是什么?应该不止是海百合那么简单的生物。

另外,那个看他的人是谁?为什么会第一感觉这么熟悉?而那些冰层,又是什么?

苯教,女尸,张家……什么是,另一个起点?

以及在那之前的天授,会有幻觉的夜晚,那条黑脉,真的就是龙脉?

吴邪思绪闪动,似乎想到了什么,但他抓不住。

不过,所有秘密都应该在那下面。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再去一次?”,他道。

小花摇头。

“去,肯定是要去,只是现在去不了。”

吴邪看着他,瞬间反应过来。

“从黑灯海开始,那片地盘,已被全面接管。”

胖子道,“不是还有之前那个小树林,我们可以从那儿进。”

“那的确是个办法。”,小花说,“但现在最好不要动,我们还需要很多东西,大家也需要休息,有些事,我要先去查,另外瞎子的眼睛,我还需要时间。秀秀,和你们,也一样,如果可以,最好都不要再下去。”

“你说了不算。”,吴邪长出了口气道,“就像我之前说的,我搞农家乐,不是为了这个局面。所以你决定不了。”

小花就笑,“也许,我早该遵照八爷他们的嘱托,解家,齐家,红家,才是主要。”

“那也要你先找到红家的人,不是说,他们移居国外了吗?”

“移居国外,也一样能找到,只是不愿意麻烦,但……”

说着,解雨臣停顿一下。

“到时候也要看……”

吴邪挑眉,有些疑惑地看着。小花似乎,还有什么事没说。

当然他也不会问。

只是这种隐瞒,总感觉事情有些迷惑,还是说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隐情,不过。

‘瞎子那脸上的巴掌印是怎么回事?’

公主坟外,有人在那儿驻足了许久。

熟悉的门楣,对她而言,里面可能是她此生再也无法触碰的回忆。

她醒了,没有人阻拦,然后回来。

虽然她知道,这里很多东西早就回不去,她该放下一切,重新开始生活。

但所谓的放下,又是什么?

是不在乎,还是遗忘?

独自站在那里看着,等四周开始有零星的人物活动,霍玲离开的一瞬,有人从那座四合院里走出。

老人本是随意的一瞥,却鬼使神差地,还是看到了她。

“那,那是?!”

‘每个人,都有自己既定的命运。对于你们的离开,我们不会阻拦。但你要知道,每个未死之人,都会有他/她必然留下的理由。

既然那位决定再给第二次机会,那未来就有你们必须承担的一切。

去找自己曾经存在过的证明,这是一种归巢本能。

当然,就算我们不说,你也一定会去。

毕竟你得先捡起,你能捡起的一切。

只是有的事,逃不开。

你们面不面对,谜题依旧未解。不过接下来,你们又该怎么做?

那些局面,可不是你们可以面对的。’

‘你们,到底是谁?’

‘现在才问这种问题,你觉得,还有意义吗?’

杭州,吴山居。

西湖边路灯一亮,远处还剩最后一丝天光。

王盟清点库存,打算最后再玩一把扫雷就去找坎肩。

这时,一个轻悠悠的声音从门边响起。

“请问,吴老板在吗?”

王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冷不丁地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只见一个女人就站在门口。

门还没有完全合上。

透过门缝,能看到对方大概的轮廓。

那似乎是一个,中年女人。

一身棕色的衣服,有些局促地握着手,只是那脸,白得诡异。

王盟起身过去。

“那个,我们老板不在,有什么事,你……”

忽然,他眼皮一跳,眼不离地看着刚才的方向。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里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王盟有些发愣,他推开门出去,环顾四周。

西冷印舍边上,除了三三两两打卡的游客,王盟并没有看到什么棕色套头的妇女。

突然,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上头,王盟奇怪地抓了抓脑袋,猛地一炸,一身的鸡皮疙瘩。

“卧槽!人呢?”

几张车缓缓停好,再抬眼,面前已是吴家老宅。

老太太,就在庭院之后的某一个房间里坐着。

只有她一个。

一笼小火,看着来人,满脸的温和与慈爱。

“之前在医院,一直没来得及好好谢你,这次把你约到家里,时间有些唐突,耽误了你的行程,实在不好意思。”

阿宁礼貌一笑。

“您客气了,我们也只是做了该做的,您不用放在心上。抛开这些不说,这段时间,您身体还好吗?”

“还好。”,老太太笑笑,“但当时要不是你们在那边,小邪他们也不会及时得到救治,这点,我们吴家会一直记在心里。也希望你不要推辞。要知道,我现在一把年纪,唯一还有牵挂的,就是这帮儿女,所以这次请你到家,这顿便饭其实也有我自己的私心,我想好好款待你。另外,关于小邪,其实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

“您请说。”

“你是不是,认识我们家小邪?”

说完,阿宁会心一笑,两人没有丝毫停顿,非常自然地一路往前。

“不认识,但这次,也算认识了。”

老太太点头,没有看她,心里似乎已经有了答案,脸上一副明媚有趣的笑意。

“是吗,看来还是我敏感了,还请宁小姐不要介意,那天在医院第一次见,我还以为你们早就认识....”

“就算之前不认识,这回也算萍水相逢,以后有机会,相信还会再见。”

老太太一笑。

“是啊,说的没错,一定还会再见的……”

外面,几人守在车旁,一个白面的中年妇女缓缓从一边走过,几人看了一眼,并没有引起注意。

‘终于,终于找到你了……’

此时,中年妇女脸部僵硬,如蜡像一般,机械地垂肩。

一双乱动的眼珠,一直盯着那无法进入的门庭。

后院,原本匍匐在狗笼上休息的小满哥,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一抬头,注视着,墙边的一个方向。

外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正试图用指甲,抓挠墙体。

胖子在院子里整理烟花,吴邪端着花生米在窗台上看着他。

这家伙摆好了16响的好几箱子。

但说实话,后面都是山,烟花放得不好,牢底坐穿。

所以在这里,他们最多有资格玩一下仙女棒。

不过当年找水草的时候,找到的湖如今是一个烟花的约定燃放点。

所以胖子整理完之后,把烟花放到面包车后面。

他们,回雨村了。

如之前所想的那样,大家都在忙,本来约定了要去杭州过年的,但最后因为各种原因没法去,就约了元宵再聚会。

所以,只有王盟关了铺子过来看他们,开了车过来。

“都过十二点了,你们能不能麻溜点。”

其他地方的烟花都开始上天,吴邪群发消息,披上衣服下楼,就看到闷油瓶也穿好了衣服,指了指一边的自酿酒。

远山可以有。

当然他知道,闷油瓶并不是想喝,而是提醒他,也许他想喝。

之后四人上车,开在漆黑的马路上,靠近湖边的时候,那边的烟花漫天。

果然那时候,吴邪已经喝完一半了。

手机里不停跳出祝福短信。

王盟让他去发红包,吴邪把手机盖住。

秀秀在国外恢复得很好,应该是有专人照顾,才出去不到一个月就已经醒了,现在能下地走路,只是还是有些勉强,但这总归是一个绝好的消息,多少可以让吴邪心里的内疚,稍稍削减一点点。

小花和瞎子似乎又去忙别的了。

只希望新的一年,一切顺利,身体健康吧。

秀秀很活跃,小丫头想喝酒,吴邪答应她,会把新酿的一批都给她留着,等她回来。

然后……出院时,已经快腊八了。

吴邪简单和二叔见了一面,虽然不是面对面,但能接视频就已经破天荒了。

老狐狸最近好像很忙什么,已经很久不在杭州,似乎是在长沙那边。

吴邪也不多问,但心里大概能猜到,应该和三叔有关,于是默默叹了口气,嘱咐他照顾好自己,毕竟现在,家里的青壮年应该就只有他了。

然后,挂视频的时候,老狐狸特地嘱咐他,还是去见见老大。

吴邪听了。

但去的时候,老爹不在,只有老妈。

老妈少有的没有出门。

去买了菜,做了饭,两人就在一边,边吃边聊。

放着电视当背景音,顺便缓解一下无声的气氛,毕竟聊的,还是没有多少。

但吴邪看得出,老娘这些年变了很多。

虽然那十年就已经变了,但怎么变,也没有这一次那么明显,尤其是出院之后。

他的身上还有很多东西没拆。

老妈虽然没看,但他知道,对方其实很在意。

不过说实话,这也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老娘脸上的皱纹,还有,耳边的白发。

他似乎知道了什么,但两方谁都没说。

“吃完饭,陪我下楼去走走。”

他,嗯了一声。

“嗯。”

烟花很响,吴邪迷迷糊糊的想着,接着转头从车窗里看去。

那烟花很高,很亮。

他看了看胖子,胖子看了看闷油瓶,两个人似乎有什么约定,然后对他道,“今天给你抽一根。”

胖子的手上,还有没拆掉的钢钉。

吴邪默默看着,接过他递过来的烟和打火机,窗开一条缝,看到了那个小湖面。

湖面上,竟然有很多小渔船,鱼灯和烟花各种倒影。

他叼上烟,也不愿意形容。

只是没想到,闷油瓶手里有另一只机械打火机,他会给他点烟,很准。

所以晃神的功夫,烟已经着了。

吴邪条件反射地狠狠抽了一口。

内心里应该很怕没点着,毕竟他知道,这家伙可能会不给他第二次机会。

但想着就笑。

胖子看着闷油瓶,似乎是说:‘你看,我就知道他憋死了。’

吴邪刚想道谢,胖子道,“别抽完啊,等下点烟花用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吴邪很开心。

可能是酒,也可能是刚才的一幕有点荒诞。

“放烟花啰。”

忽然,边上的王盟似乎想到了什么,浑身抖一个激灵,一叫,吓吴邪一跳。

“你一惊一乍的干嘛?”

“老板,我刚想起件事忘记和你说,那个,我不记得是哪天,有个女的来吴山居找你,然后我说你不在,她就,不见了……”

胖子道,“不见就不见呗,这种事没必要回禀,还有没有其他的,没有就退朝了啊,麻溜地赶紧去点火。”

王盟就急了。

“不是胖爷,这件事很重要,当时那女的,是突然不见的。”

“你在哪儿看的?”

“门外。”

“门外就没事,不是七指,记得多烧点纸,那很可能是你曾经的相好,这辈子没赶上,想找你再续前缘,诶,到时候记得把吴山居关好再走。”

“胖爷,我说是真的,再说,你前世相好才是大妈。”

胖子哦了一声。

“大妈啊,没准是上门催缴水电的,那更得把门关好,盟盟,交给你了,你得发挥发挥你的个人魅力,吴山居的股不能白入,你要守护它,知道不?”

“我……”

王盟哑口无言,吴邪靠在一边,一脸坏笑地拍了拍他的肩,会心点头。

“老板。”

“没事,我都明白,但是胖子说的没错,不管是女鬼还是大妈,你得发挥发挥余热,承担责任,让我看到你的闪光点,去吧,皮卡丘。”

王盟崩溃抓狂。

“不是,怎么就不信呢?!我说的是真的。”

“嘣!你丫就是电脑看多了,这眼睛都开始打了马赛克,还白脸大妈,等着,胖爷我这就给你去去晦气。”

“胖爷!”

吴邪在一边静静看着,不过,因为王盟的这个小插曲,他倒是想起了刚到雨村时候,发现过的一个瓶子。

那是遇到在竹林人影之前。里面有一个竹中生骨的小故事。

故事的后半段,说是还在那块竹林子里,如果有缘还能挖到。

当然,他没有刻意去挖。

不是说有缘就能挖到吗?

所以比起那段故事的后半段,吴邪更加关注的,是他是不是有缘。

然后院子慢慢长大,他的梦也越来越多,日子万分惬意。

想过点有诗情画意的生活,然后回忆起在杭州时,有一个非常喜欢的景色,南屏晚钟。

古人所取的景点名称,又美又大气,不拖泥带水。

人言,是人类思绪和想象力的药引。

语言哪怕只是一个词语,在人类社会都带着力量。

而名字更是一种咒语,可以凝固时间景色。

晚钟两个字,夕阳钟声佛度庄严寂寞,情绪就出来了。

所以在村里,他也尝试取过一些名字,去命名一些时刻。

只是吴邪很快就放弃了这种在美景中自寻烦恼的举动。

而在村里,他唯一成功取名字觉得还行的,是九种声音。

在这里,因为空气好、睡眠好,所以他们一年四季几乎都不会拉窗帘。

而日出的时候,人只要醒过一次,基本上就不会有困意。

所以每晚入睡之前,他就坐在那里看着窗外,月色,或者院子里的灯没关,或者闪电。

于是那个时候,人就会进入一种冥想状态。

而那些帮助他入定的,吴邪总结了有九种声音。

常规的雨声,风声,和雷声就不说。

雨村的雨,淅淅沥沥,非常让人安心。

风声是在台风天听的。

那时候,心中会极度踏实。

知道出不去,别人也出不去,而自己努力加固盖起来的房子,这笔劳动成果在保护自己,很特殊的感觉。

而雷声,天空的脉搏,人会接受自己的渺小。

一雨、二风、三雷电。

四炉、五虫、六落水。

四炉是壁炉烧竹子。

在特别潮的时候,可以很方便去湿。

而烧的时候,竹子的油脂会发出噼啪的声音。

温度和噼啪的声音加上看一本不是那么精彩的书,人很快就会犯困。

当然,这是得睡在沙发上。

最后,还有三种声音。

但这三种,都非常非常需要心境。

房吟。

木头房子热胀冷缩会有一些奇怪的声音出现,有点像弹珠,又有点像窃窃私语。

而雪落,要非常难得的下雪的时候,才能听到。

那声音非常轻。

天地之间必须万籁俱寂,什么声音都不能有,那时候就会听到雪落之声。

第九是叶浪。

论名字,吴邪觉得,肯定是雪落最酷。

但论声音,还是在小风下,树木树叶之间的摩擦,让人觉得生命更加美好。

就觉得有什么东西来了,在自己的窗口经过,然后又走了。

所以,七听房吟八落雪,九为叶浪十指尖。

指尖,就是自己翻书的书页声。

但最终,吴邪还是用了九而没有用十,原因他自己也不清楚。

胖子曾经问过,为什么没有风铃和青蛙的叫声。

吴邪解释,“因为我的睡眠比较主观,青蛙叫我真睡不着,四周如果有青蛙叫我会起来拿扫帚去赶,而风铃这东西,在我这里,好像不算什么神奇的力量。”

说着,他看了看房檐。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个动作,但那就像是怕,怕有什么东西会不高兴一样。

反正,他也不是很明白自己的这个举动,但以后就会明白。

而那会是他,就算忘记,也会一直铭记的声音。

胖子又问,“难道我起夜的声音不算安寝吗?”

吴邪叹气。

所以胖子按照自己的想法又加了几个。

十一夜尿频繁,十二呼吸暂停(打呼噜是呼吸暂停综合症)。

十三直播没关,十四夜猫叫春,十五小哥早起。

吴邪知道,如果按照胖子打油诗的分法,其实可以入选的,还有他炒菜的声音。

尤其那时候在沙发上偷懒,听着油水爆炸的声音,闻着香味,其实会有一种睡意。

慢慢的,人就会发蒙。

这种情况,吴邪一般会在听到胖子摆筷子的声音时才会惊醒。

于是胖子就会在那儿骂。

“睡睡睡,睡死你得了。”

那就继续睡呗。

然后醒过来的时候,嘴巴边还有很多液体,咸的,不知道是什么。

只是那些迷糊的梦境,一个个的非常不可思议。

尤其是有一次的入梦。

梦里吴邪看到,三叔就坐在自己身边的朽木上。

他自己躺在地上,身下都是落叶。

于是坐起来,发现是在一个林子里,能听到还得声音。似乎,是海边的林子。

他看着三叔,心情不知道为什么,很平静,也没有那种很久没见的感觉,也没有愤怒,没有激动,就是纳闷。

毕竟之前在ICU的时候就已经见过。

能穿防护服的,应该不会是鬼,只是现在还不知道,老家伙到底在哪儿猫着。

“我怎么了?”,他问。

三叔和他说,“我喂你吃了盗墓果实。你要继续继承我的遗志,继续去冒险。”

“什么盗墓果实?”,吴邪皱眉,“你现在是个鬼魂吗?”

说着,他擦了擦嘴边的液体,味道不明觉厉。

“它可以根据你的特性赋予你特殊能力。”,三叔说,“小邪,你天赋异禀,我很好奇,果实会给你什么能力。”

‘天赋一饼,我还天赋幺鸡呢。’

想着,吴邪看三叔的状态,老家伙看上去不是开玩笑。

‘难道这是什么玄学的设定?或者是张家的特殊技术?’

接着,梦里的三叔就问,“你有什么特殊的感觉没有?”

吴邪看了看自己的手。

“什么叫,特殊感觉?”

“就是吃了盗墓果实的人,就天然会知道,自己能干什么。那个初始的第一感觉。比如说,你会忽然觉得你可以跳得很高,或者你忽然觉得,对方身上某个部分可以拿下来。”

吴邪一顿,感觉了一下。

“我觉得,我有点岔气。难道,这是我的超能力吗?岔气果实?随时随地可以岔气?不过,一般盗墓果实的运作机理是什么?”

对方摸了摸下巴,看着他。

“就是根据你的特性,比如说,我给胖子刚才也吃了,你他娘的猜他是什么能力?”

“胖子刚才也吃了?”

吴邪眯眼,一脸的不可置信。

‘胖子嘛,□□吧,所以,那难道是□□果实?抚摸任何管状物体,都可以把东西变成□□。那他还上不上厕所?’

想着,忙摇头。

“这能力肯定不是自己想发动就发动的。”,他道,“难道是被动技能,我和你说,三叔,任何被动技能,都只能叫诅咒,不能叫超能力。”

三叔扶额。

“那你猜张起灵吃了盗墓果实之后,他获得了什么能力?”

“沉默能力?”,吴邪解释,“就是不仅能自己沉默,还能让身边的其他人沉默。”

这下,对方彻底陷入沉默了。

他想了想,叹气,和吴邪说,“看来你不太了解自己的朋友,胖子吃了果实之后,得到了随便别人说什么,都能用荤笑话接话的能力,所以这颗果实被称为开车果实。”

吴邪一个挑眉。

‘妈的,果然是梦。’

胖子这时候,忽然从他身后出现,坐到边上一个树墩上。

吴邪就笑,“你怎么忽然来了?”

“我在你后面站好久了,你没感觉到?”

吴邪摇头。

“没有啊?”

“哦,可能你后面幅员辽阔,我这个小动静,见笑了。”

“你他妈说什么呢?”

胖子一脸得意的样子。

“我在展现我的果实能力,怎么样?”

“你这破能力有屁用啊?”

“哎,你千万不能这么说,果实能力没有强弱之分,全靠开发,你的想象力越丰富,你的能力就越强。接下来我打算上国外的脱口秀,你知道脱口秀明星赚多少钱吗?”

吴邪听得揉了揉脸。

‘这是要靠脱口秀拯救我们行业吗?曲线救国?这是异次元的曲线吧。’

“这事一开始是难。”,胖子道,“坚持就是胜利,天真。很多事情要靠持久的研究才能出成果。”

“小哥在哪儿?”

胖子没有回答,三叔站起来。

“在你没有熟悉自己的能力之前,不能离开这片森林。”

“为什么?”

“因为我的果实能力是,被动说谎,我的对话可以随即生成谎言,不需要通过我动脑,我吃了抑制剂,可以对你说一个小时真话,你离开这里再回来,就什么真话都听不到了。”

“哦,你这一个小时可以说真话?”

“对。”

吴邪想了想。

“终极是什么?”

“臭小子,给你脸不要脸是吧。”

三叔忽然暴起,打了他一个巴掌。

吴邪有些发蒙,他看着三叔,对方也看着他。

于是深吸一口气。

“你以后还是骗我吧。”

“什么意思?”

“你不骗人就家暴,那你还是骗人吧!”

“兔崽子。”

胖子在边上拉住三叔,转头对他道,“坚持,天真,坚持了解自己,你就能知道自己的能力。来吧,持久的感受自己,寻找你身上你感知到的,不一样的地方,和以前不一样的地方。”

吴邪皱眉,深呼吸。

‘还不一样?老子得赶紧走,打发掉他们算了。’

就闭上眼睛,胖子就道,“你知道一个男人持久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是什么?”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吴邪睁开眼,抱着头,大吼着狂奔而去。

‘如果是个梦,我就醒吧,赶紧的。’

然后,他就醒了。

拿起手机,手机昨晚砸脸上了。

吴邪揉了揉脸。

‘看来看太多乱七八糟的网络小说了,做梦的时候,一直出现奇怪的设定。’

于是他坐起来,就看到三叔坐到自己边上,对他道,“我喂你吃了盗墓果实。你要继承我的遗志,继续去冒险。”

吴邪无力地看着他,忽然明白,自己的盗墓果实能力,应该是把一切发生的事情,变成梦的能力。

于是脑子一下就乱了。

他想到了阿宁,潘子,云彩……想到所有离开的人。

‘可以吗?如果这个能力有限制吗?我可以再次醒来,让一切都变成梦吗?’

想着,他站起来,也听不到三叔在说什么,捂住耳朵,再次开始奔跑。

‘醒吧,如果我可以醒来,让一切变成梦,可我要醒在哪里?三叔楼下和闷油瓶擦肩而过的瞬间,七星鲁王宫初看到阳光的那一刻?哪里,哪里,我要醒在哪里?’

之后,他再次在焦虑中醒来。

那似乎是一个中午,这次是在吴山居里,天阴阴的。

胖子在收拾东西,准备回福建一趟。

道路好像逐渐解封了,但他还是哪里都没能回去。

想着,吴邪爬起来,数了三下,打算忘记这个梦。

‘我是一个皮糙肉厚的成年人,我要面对未来。和痛苦纠缠是浪费时间。’

结果胖子上楼,哼着小曲。

吴邪问他,“几点了?”

胖子倒回来,□□着上身,抖了抖肉。

“挤哪个点?”

吴邪惊恐地看着他。

终于,碗底一放。

现实里,胖子最真实的声音再次响起,一直在那骂。

“天真,你丫睡死了?!听不见是不是?这一天天的,别让你胖爷我三催四请,赶紧起来吃饭!给你惯的。”

吴邪揉了揉脸,一个挺身,长出一口气。

吃饭。

不过由此,因为恢弘的建院蓝图,随着钱包见底,人一穷,干活就积极,呆在店里的时间也多了。

结果,就在他坐在门口看着院子,开始好奇后半生会发生什么的时候,终于有一天,胖子在维修大棚,清理竹林,挖到了一个新的瓶子。

里面同样有一条纸条。

他们展开看了那个故事的结局,仿佛又开始了一段神奇的对话。

‘既然我们有缘到如此的地步,我就告诉你,那块宝石我藏在了后山竹林当中。

它对于我其实没有意义,在我告诉你藏匿之处之前,我想和你说说我的故事。

竹子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它在地面上的部分挺拔但地下的东西丑陋扭曲,犹如地下行走的畸形的蛇。

这和人这种东西很像,我们家是世代生活在竹林边上的,我出生的时候,骨骼不好,骨头中空,家里人就砍了竹子给我做了支架,一边治疗一边保护。

我那个时候,整个人就像从竹子里长出来的一样。

当然,后来确实是好了很多。

但在长期的治疗过程中,我知道了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东西。

比如说,有一种虫子叫做竹蛆。

那是竹蜂的幼虫,你身上的竹子支架总有响声。

所以,当你剥开来看到里面那么多虫,还是会对视觉,冲击很大。

而那段时间,我总觉得会有竹蛆留在我的身体里,进入我中空的骨头。

当然,这是无稽之谈。

最终我康复之后,这段生活给我留下的痕迹,是我大腿根的一片绿色。

说实话,我不知道这片绿色是怎么染上去的,但那片绿色就是竹子的绿。

医生说,这是内出血导致的某种乌青,但我觉得不是。

因为那儿,我的肉很薄,我觉得是我的骨头透出来的颜色——我的骨头已经变成了竹子一样的绿色。

所以,随着我逐渐长大,我开始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意识:我就将要变成一片竹林了。

我知道,这既不是幻觉,也不是臆想,而是强烈的本能冲动。

当时的邻里之间,对于我的这种想法,评判非常简单——精神分裂。

可我知道什么才是精神分裂。

我不是。

我有极强的交流欲望,希望别人能够理解自己奇怪的想法,可很快我就成为了远近闻名的疯子。

后来这种情况久而久之,我也学会了闭嘴。

所有人都以为我正常了,这件也事逐渐变成了笑话。

到了最后,我的这个奇怪的想法,在世界上也只剩下竹疯子这个外号。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个外号,也完全被人遗忘。

当然,关于我会变成竹林的这件事,只有我自己内心里,完全没有变化。

而且,随着年岁堆积,我知道这个日子会越来越近。

所以我也时常开始行走与山岭之间,寻找自己蜕变的地方。

后来,我选了很多地点,最终选择了你们找到的这块地。

另外我要告诉你,蜕化成竹子之后,我的身体中会长出竹鞭。

那些各种碎骨头,可能会出现在竹鞭长出的各种竹子的空腔里。

头骨可能是唯一一块完整的骨头。

而最老的竹鞭就是从眼洞中长出来的。

另外,我自己身体会有一个部分变成宝石,那就是我大腿根部的那一块绿色。

那是我第一块竹子一样的骨头,现在应该已经变成石头了。

我会带着两封瓶中信蜕变成林,讲述自己的生平。

当别人在竹林中看到信的时候,就可知道四周的竹林,就是我所化。’

吴邪和胖子皱眉看完这个故事,两人沉默了很久。

说实话,吴邪还是很喜欢这个故事,但要说这个人是清醒的,这实在难以让人相信。

所以在他看来,这人的确是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

毕竟在经历过非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之后,吴邪依然不相信,人会化作一座竹林。

但这人属实有一种异样的,非常不走寻常路的浪漫主义意味。

然后,胖子就抬头看面前的竹林。

此时彼时,感觉很不一样,胖子就问,“这哥们是男是女。”

吴邪叹气。

“其实很难分辨,按逻辑,这瓶子那么丑陋,我觉得可能是男性。”

胖子就说,“那刚来的时候这儿好多笋,又粗又大,是他的什么东西,老子吃了好多,现在想来有点恶心啊。”

“那就当是个姑娘吧,你可能好受一点。”

“那吃那些笋也感觉很不尊重人啊。”

然后,他们两个走到那片竹林之前。

竹林很不起眼,风吹过摇曳得十分欢快。

恍惚间,吴邪就觉得十分神奇。

原来这么一个故事,可以让他的感觉四周变得如此不同。

他竟然就感觉到,那个人在朝他笑,朝他招手。

“如果是真的话,我们就和睦相处吧。”,吴邪对着林子说,“你的宝石我不要,你的故事我很喜欢,我会让大家都知道你真的变成了竹林。”

接着,那几天他就去石头厂买了一块石头,并设计了一个图案,是一个身上长着竹枝的菩萨,让厂里雕刻。

然后放在竹林外面,做了一个三合土的小房子,就像当年的小土地庙。

三人每天在小房子和雕像上浇水,很快青苔就长了出来。

“如果真的是你,明年就在这菩萨边上,长出一颗笋来。”,吴邪对竹林说道。

虽然他知道这基本百分之百只是一个故事,但玄学认怂,他什么都信。

“也请和我们的水草和苔藓多多商量,让它们不要懈怠。”

胖子在边上小声嘀咕,吴邪努力憋笑。

‘如有可能,我也愿化作一片竹林,120年开花,花开既死,毫不留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只可惜,我是凡人。不过我喜欢这样的故事。’

另外,喜来眠在他们离开的那段时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一个餐厅比赛中得奖了。

吴邪摸着还有些痛的的胸腔,看着那个奖项。

这个比赛没有经过他们同意,属于是被人强行参赛。

林六人的花园,后面的别馆,有小神龛的竹林(附带了一个特别好玩的故事),还有并不是那么好吃的健康菜品石锅鸡和特别不健康的蟹饭作为招牌菜。

当然,还有文艺建筑男老板,不应该在凡间应该属于天上英灵殿的收银员和一个普通的胖厨师和一个当地人副厨。

还有很多的猫儿。

要素过多,但显然切中了时代的脉搏。

那个奖,好像叫做民间大鲜人。

反正得奖那一天之后,喜来眠就变了。

四周镇上的人都开车过来看热闹。

吴邪并不想有那么忙的业务爱好行业,所以每天只卖自己能应付的几个号,最开始这个农家乐变成了必须预约的情况,但在他不懈的努力和恶劣态度下,这个奖项后来被撤销了。

他们也终于恢复了之前闲散的情况。

村长和村支书都觉得特别可惜,但吴邪终于松下心情来。

这一天之后,他就长了一个心眼,任何跑来和自己说背后有一个奖项的,他都会故意把菜给烧焦。

但这一次的闹剧之后,远山这款酒卖的更好了,好到有60%的收入,似乎都开始来自于这款不那么好喝的酒。

而他看着自己一切,村屋,别馆,庭院,一个花园餐厅,一个竹园。

他觉得,自己的活动空间,冥想素材也够了。不过,胖子并不满意。

之前的猫,他照顾了起来。

虽然是野猫,但也完全不客气。

吴邪觉得应该去买一些宠物了。要狗的话,他可以让狗厂运个几百只过来。

只是村里很多娃,车总的狗都有攻击性。

于是以免麻烦,胖子想了很久,最后买了一头牛。

但吴邪看到那头牛的时候,真是醉了。

牛很有灵性,白天自己去吃东西,晚上自己回来,往竹林里一进就开始休息。

只是没几天,牛的主人就后悔了。

有感情的人其实难以舍弃,于是把牛又买了回去。

胖子目送牛走,还依依不舍。

于是从那一天起,他们的生活似乎达到了一个完美的平衡。

最早的灶台经过这些年的忙碌,有两个开裂也不能用了。

当年的喜来眠犹如初生的婴儿,带来的一切都是欢喜。

只是如今随着时间推移,当时建造时候,吴邪觉得永远不会出问题的,自己亲手建起来的地基,设备,纷纷出现了问题。

最早的村屋的浴缸也开裂了,他们不得不进行大返修。

所以,这就是现实。

吴邪还是有耐心,三个人带着伤在那边修修补补。

而他知道,这个地方会越来越老,越来越破。

但它最初的美好,他永远不会忘。

只要还能做得动,他就会一直修补被时间损坏的地方。

‘所以,慢慢来吧。’

不过身上的钢钉多少还是得去取一下,不然太影响干活。

二叔和老爹,一直在询问他们的身体情况。

霍道夫,也被委托过来看过几次。

但那张臭脸,和口是心非,吴邪实在是头疼。

好在镇里的医生会到村里来给老人做免费的身体检查,所以,暂时不劳烦这位朋友。

有小护士长得挺好看的,胖子每天送早饭给人家,很快他就以隐士的身份博得了医疗队的喜爱。

吴邪靠在一边抱着手问他。

“胖子,你是不是想离开我们这个温暖的小集体了。”

胖子说不是,。

“想什么呢,你胖爷我只是想给我们仨混个免费的体检。”

当然,他很快就成功了。

因为医疗队晚上全到村屋吃饭。

小薛回来了。

吴邪和胖子三个人做大桌子饭流水席给他们。

然后一起吃饭喝酒,自然就顺便可以给检查一下身体。

其实在没有办法验血的情况下,主要还是看看牙齿,问诊一下,然后外科可以检查一下骨头和内脏。脂肪肝是可以摸出来的。

胖子轻微有一点脂肪肝。

吴邪本以为他肯定会是个大脂肪肝,因为他每天吃太多,但小护士给他检查,说他肌肉含量挺高的,其实比他还高。

有老医生给闷油瓶检查,是个鼻毛没有好好修剪的老专家。

他摸着闷油瓶的肌肉和脊椎骨,胖子就说,“主任,没见过这么完美的□□吧。”

那老医生的表情很有内容,看了胖子一眼,说,“确实很完美,也可以说很奇怪。”

“怎么个奇怪?”

说着,胖子看了吴邪一眼。

说实话,吴邪也很好奇,闷油瓶的身体里平时都在发生什么,就看那老医生这么说。

老医生说,“骨骼之间的椎间盘和软骨组织,和正常人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更厚,更有弹性,但比正常人更硬一些。”

吴邪一顿,这种软骨组织一直也是他的疑问。

人体的设计并不能支撑太长的寿命,长寿的人如何抵抗软骨的损失?

老医生就问闷油瓶,“你平时吃啥药吗?”

闷油瓶对他道,“锻炼。”

老医生叹气。

“锻炼好啊。大家看看,好的环境和锻炼可以让人非常健康。”

很多小年轻都是他的学生,纷纷点头。

然后,他捏着闷油瓶的肌肉。

“你这个纤维密度,比运动员还好啊,你做什么锻炼。”

闷油瓶没有回答,胖子说,“老爷子,办私教卡吗?一对一才能告诉你。”

老头笑笑,胖子继续道,“是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椎间盘,论文要出的话,我得顺位第二啊老爷子。”

“倒也不是第一次。”,老头道,“我在厦门当年实习的时候,也体检到过一个,和他一样。”

说完,几人都愣了一下,老头继续说,“那是个姑娘,姓张好像,脾气不太好。”

吴邪和胖子面面相觑,胖子忙问,“这么久了您该不是记错了?”

“没有,因为是我们院长带过来的,长得特别漂亮,但头发是白的。”

胖子就嚼着花生,眯眼看着闷油瓶。

“小哥,你有一姐姐?”

“那多少年前了,那时候年轻,现在年纪和我一般大了吧。”,老医生说,“肯定不是姐姐。”

说完,他给闷油瓶把脉,眉眼低垂了一会儿。

“你这是将军脉啊,可不能和别人打架,别人打不过你。”

胖子就把手给小护士。

“我什么脉?”

小护士搭了一下。

“元帅脉。”

“我靠,这么帅?”

“天蓬元帅。”

“你他娘的这小妮子,把吃的鸡给我吐出来,白疼你了!”

大家都哈哈大笑。

老医生就默默把手按到吴邪的脉上。

说实话,吴邪有点尴尬。

因为有一个人身体那么好,自己如果有点问题,那感觉,就和优等生边上的反衬没什么区别。

结果摸了一会儿,现场都安静下来,都看着他们。

吴邪有些疑惑,场面竟然有一种张力。

老头深吸了好几次,每次都更加入定,似乎在脉中听出了千军万马,又或是曲径通幽,渔歌晚唱。

大概10分钟之后,老头才睁开眼睛。

“如何?”

老头说,“你以前落下过大病根啊,又受了这么重的伤,在这里挺好,在这里挺好的,多吃点温补的东西。”

吴邪就问,“有这么虚吗?”

老头指了指他的头。

“思绪伤身,你要向天蓬元帅学习,什么事,都得放开点。当然,你还很年轻。”

“我□□个老逼登。”

胖子就用花生丢老头,老头哎呦哎呦叫别闹。

吴邪疑惑地摸了摸脸。

年轻?

当天晚上,临睡之前刷牙,他看着自己的头发,在镜子前找了很久很久。

‘哎嘿,哎嘿,哎嘿嘿嘿……没找到。’

后来,那个小护士回来找胖子,没有穿护士装,而是穿了一件短裙,青春可人。

但胖子没见。

小护士坐在店里不走,最后也只有他劝回去。

在路上小护士就问,“你为什么不鼓励自己的朋友,我都来了,是个男人就不敢接茬吗?”

吴邪不知道怎么回答。

但连他都无力去鼓励胖子,更何况胖子自己。

当然,这样的事情其实时常发生。

胖子也算是胖人中有魅力的,大概是因为好笑吧,但他似乎不再理会感情这东西。

用他的话说,他并不忌讳,只是时间过了,要为对方多考虑考虑。

以往每次回来的时候,吴邪总觉得能看到胖子在楼下抽烟等他,看他一眼,如同告别他的爱慕者。

但其实,却一次也没有。

胖子呼呼大睡,并不思考自己错失了什么。

不过,胖子对猫却越发的好。

吴邪记得他之前不喜欢猫,觉得这是被人娇惯了动物,他喜欢狗,因为狗打了能听话。

然后不忙的时候,闷油瓶跑山,两人会开始在店门口下象棋。

他们喝着啤酒,很快就歪倒在躺椅上,睡到有客人来把他们叫醒。

这一天,村支书的老丈人去世了,吴邪和胖子去帮忙出殡,也接白宴的菜品工作,俗称吃席。

两人烧着大锅菜,看着老爷子停棺在那儿。

这老头对他们挺好,入土之后,闷油瓶来了,三人还上了香。

只是看着那坟,吴邪在想,老头如果知道他们的身份,估计也是瑟瑟发抖。

第二天,又是谁家的小子娶老婆,他们还是那么几个菜,稍微用点红色的酱油,也就打发过去了。

胖子也不再发任何的感慨,生死如同。

但吴邪总觉得胖子哪里变了,可又说不出来。

后来再去体检,他们又遇到了那个小护士,小护士对他很好,但和胖子却很生分。

而那次,他看到了小护士的男朋友。

应该是同事,两个人还挺登对的。

但走的时候,吴邪就对胖子说,“他们长不了。”

胖子道,“我觉得郎才女貌。”

闷油瓶没来体检,他不需要,也没有兴趣。

隔壁那块地,一直是胖子和他在打理,如今已经丰收了。

主要还是水稻,还有很多蔬菜。

只是自己的米收上来,自己酿酒,味道更差。

吴邪瞒着胖子,给小姑娘寄去了不少。

其实有个熟悉人在医院挺好的,还是要维持关系。

后来小姑娘失恋了,又来店里,一个人坐在店的外面。

那场面真是让人心碎。

胖子也是铁石心肠,给人家炒了一桌子菜,就是从厨房不出来。

小姑娘后来要辞职,胖子这才出来骂骂咧咧地劝住。

再后来,小姑娘结婚了。

有没有嫁给爱情,也不清楚,吴邪并不能看出来,毕竟朋友圈发得少了。

然后就是晒娃。

那个时候,几乎也不再联系,不过,越往后,其实能看出她是幸福的。

就算当时没有嫁给爱情,最后小护士和老公也相处出了爱情吧。

胖子不动如山,吴邪和闷油瓶也不闻不问。

再来,一个很特殊的日子,小姑娘带着孩子和家里人到这里吃饭,应该是旅游。

她的老公,是东北人。

这南北两端的联姻,想来也不容易。

胖子抱着她的孩子,聊得很开心。

所以那一顿,胖子给免单了,小护士也没有客气。

而那个时候吴邪可以确定,她是幸福的。

他们一大家子喝了好多远山。

几人上完菜,在边上静静看着。

吴邪其实想问胖子,这一切原本可能是他的,他现在看着,会不会后悔,会不会觉得可惜。

但他没问。

他知道胖子会怎么回答。

而那东北老公,其实有点胖子的神态。

所以吴邪恍神的时候,好像看到胖子在其中幸福的生活,而他和闷油瓶在边上默默看着。

吴邪觉得,连他都尚且能看出这些,胖子恐怕看得更加真切。

后来时光流转,这次之后,小护士再不来,似乎是调去浙江了。

胖子如常,日子如常。

不往他人看。

心中无事即是桃园,一人酌酒也是神仙。

“走吧,回家。”

‘我独自在横跨过田地的路上走着,夕阳像一个守财奴似的,正藏起它最后的金子。

白昼更加深沉地投入黑暗之中,那已经收割了的孤寂的田地,默默地躺在那里。

天空里突然升起了一个男孩子的尖锐的歌声。他穿过看不见的黑暗,留下他的歌声的辙痕跨过黄昏的静谧。

他的乡村的家坐落在荒凉的边上,在甘蔗田的后面,躲藏在香蕉树,瘦长的槟榔树,椰子树和深绿色的贾克果树的阴影里。

我在星光下独自走着的路上停留了一会,我看见黑沉沉的大地展开在我的面前,用她的手臂拥抱着无量数的家庭,在那些家庭里有着摇篮和床铺,母亲们的心和夜晚的灯,还有年轻轻的生命,他们满心欢乐,却浑然不知这样的欢乐对于世界的价值……’

雨夜,有人敲拍着某间理发店的铺门。

女人擦了擦手,急忙解下围裙走出前铺。

“来了。”

打开门,外面,三两个人打着伞,站在雨中。

看她开门,其中为首的中年男人缓缓转头。

“叶女士,方便进去谈一下吗?”

她愣愣地看着来人,有些紧张。

“那个。”

忽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忙回头看了看竹帘后悄悄张望的女孩,脸色唰白。

“叶女士?”

飘飘啊了一声,忙回头。

“那个,方便,进来吧。”

狭窄的街道一侧,对边二楼的房檐下,一只漂亮的黑鸟匍蹲在那儿,静看着眼下的一切。

似乎是在,躲雨一般。

……

“请问是叶飘飘家属吗?”

……

“妈!”

医院太平间,吴邪陪着小女孩,有法医站在一侧,漠然看着眼前的一切,似乎这样的事情,他们早就已经见怪不怪,有的,只有惋惜。

小丫头哭得很厉害,吴邪看着她,如果没记错,早些年他好像见过这对母女,当时胖子还进了趟局。

吴邪在车里放声大笑。

“何必呢?你穿着裤子又不是打不过。”

现在,当年的小丫头都已经上中学。

原来小孩子可以长得这么快。

胖子,没有上楼。

吴邪有些意外,但好像也不意外,只是由此似乎知道了什么。

也不问,默默坐在一侧陪着。

“要喝点吗?”,胖子问。

吴邪长出一口气。

“走吧,正好我也饿了。”

胖子一笑,眼角一抹泪光很快不见。

“行,那楼外楼吧。”

他的胸前,还有‘云彩’给的那颗子弹。

而现在,吴邪知道,他心里应该早就多了些别的东西,只是这家伙,依旧选择自己化解。

“走吧。”

“那个女人的事,处理得怎么样?”

“放心吧五爷,了结得非常干净,另外司机那边都打好招呼,主动认罪,吊销执照,真是一点怨言都没有,高高兴兴就去了,这种情况,律师说关个没几年就可以出来,钱都已经给他家里人汇去,稳妥。要不说,还是五爷手下养的人厉害,做事周到又细心。”

薛五冷笑一声。

“这种事不用我教,道理都懂。在我的地盘上,遵纪守法是必然,其次,懂规矩,知其位,思其职,别拿不该拿的,别看不该看的,这样就算闯了大祸,我也可以保他/她,万年不翻。”

“是,要不说还是五爷您懂得多,只是这叶飘飘,胆子也是大,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当初您也是看她孤儿寡母可怜,只可惜她不懂感恩。不过,这件事要是被吴家二爷知道,那我们……”

“这么多年,这么多事,你觉得他们,能知道什么?”

对方一顿。

“这……倒也没错。但上一次我们吞吃锦上珠生意,霍家不就告诉了他。”

薛五一笑,起身走到一边,抽出香案上的三支香,在烛台上点燃,抬手,轻轻挥了挥。

“他吴二白能不能知道,由我决定。所以霍家,又能怎样?”

对方立即低头。

“五爷说得对。”

接着,他看了一眼,对着面前的关公拜了拜,三支香插入香台。

“走,去看看沐沐的场地选得怎么样。”

说完,几人紧跟其后,走出了房间。

供台上,宁静的烛火缓缓燃烧着,时而发出噼啪的炸响。

关公之前,烟雾缭绕。

红光微亮的神龛,真正位置,一具泥塑的神像,歪歪扭扭地立在幽暗处。

无脸崎岖的面部,诡异阴寒,与阿贵家的形象完全不同。

它的身上,没有鳞片,面前也没有晒干的指甲和青蛙,有的,却是一些别的东西,披在它的身上。

被迫绷立的表面,隐约透着一股透明的粉,薄薄的一层,就像饱和的气球一样。

应该是什么东西的膜,或者,脏器的表层。

黏腻光滑,似乎还未,完全干化……

‘吴邪……解雨臣……’

德国,原本熟睡的人猛然睁眼。

解雨臣坐起,外面,天还没亮。

看了看一边的壁炉,起身披上大衣走了出去。

德国的冬季,还是非常寒冷的。

他嘴里呼着白气,看着落地窗外的街道。

下面,已经开始有人在清理积雪。

看了看时间,凌晨四点,给自己倒了杯酒,坐回一边的壁炉。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子很空。

这样的情况,似乎已经持续了很久,尤其是那次醒了之后。

这不是个好兆头。

但其实,他还是有感觉的。

‘难道,是因为那个梦吗?’

想着,他捏了捏眉心,转头,一边的人一直坐在那里看着。

“什么时候醒的?”

“我就没睡。”

“喝一杯吗?”

黑瞎子看着他,咧嘴一笑,起身走到壁炉边也倒了杯酒。

“你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做梦了?梦到,有人欠你钱没还?”

“嗯,差不多。”

说着,他又推了推发涨的太阳穴。

“你呢?有什么线索没有。”

“阿夫多季尤什卡死了。”

解雨臣沉默,转头放下酒杯。

对于这样的结局,他多少也能猜到一些。

“是那个中国人?”

“是他,但,也不是他。”

说着,黑眼镜转头,似乎是在看壁炉里的火堆。

“正好就是两个小时前的事。”,他道,“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冻死在教堂后面的墓地,没有挣扎,很自然,非常虔诚。”

“那这事,无解了?”

“不一定。”,黑瞎子道,“只是很多东西我不明白,比如说,现在……”

话音刚落,解雨臣看着他,两人瞬间翻起。

在无形的呼啸来临之前,跟着碎裂的玻璃,从楼上跳了出去。

接着,巨大的爆炸声,响彻整个科隆的夜空。

两人又是一身伤的从雪地里爬起。

远处,有消防车正在赶来。

围观的清扫人员,惊恐万分。

忙询问他们的情况,黑眼镜一笑,两人相视一眼,几乎是同时抬头,仰看天幕。

真冷啊。

福建的农居,闷油瓶一个人看着吴邪整理出来,钉在墙壁上的族谱。

虽然明显有所残缺,但那看上去无比真实。

不过距离上次看这张族谱,已经过去好几年。

这一次回来,他再次审视这张族谱。

现在,他已经盯着这张纸好几天了。

不是怀念或者其他情绪,而是他清晰地意识到,这张族谱是错的。

而且,错误的方式让人非常惊讶。

他一点一点根据脑海中零碎的碎片去理解,感觉,族谱上的两代人之间,好像应该隔着什么。

闷油瓶想了很久,终于他意识到,那两代人之间相隔的,唯一有可能的,是另一代人。

也就是说,在当年张海客带来的族谱里,那份他们所认为的族谱中间,整整消失了一代人。

而张家不知道基于何种目的,把爷爷变成了父亲,孙子变成了儿子。

把中间整整一个世代隐藏起来。(提前预告,一条特殊隐线)

他知道,因为张家的寿命,这个阴谋肯定是人为设计。

但这一代人去了哪儿?

为何自己记得一些这一代人的碎片,而其他人完全不记得?

另外可以肯定的是,这帮人,与黑脉缝隙里牺牲的那些,不是一波。

这是为什么?

想着,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希望能够回忆起,那段与那些人接触过的具体印象。

只是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只有一个,模糊的点。

“两个中国人,没有引荐,没有照面,轻轻松松就到了这片土地,虽然其中一个我见过。但作为友人,说实话,我并不喜欢这两个外来者,所以不管他们是谁,与阿夫多季尤什卡是什么关系,就当给点教训,把他们赶出去。”

“或者杀了他们?”

壁炉边的白发老者一笑,看着旁侧摆放的黑白照片叹了口气。

脚边,地毯上趴着的白色杜高,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情绪变化,缓缓抬头。

“Bitte vergessen Sie nicht unsere Abmachung.Der mann ist immer da.”(不要忘记,我们之间的协议。她一直都在。)

这一切,明显有人在乱。

时间没到,他大概知道会是什么人挑起的波澜。

只是这样的目的,有点太明确。

‘你,在哪儿?’

与此同时,美国。

有人暂时锁定之前那几秒的信号来源地,位于国内某南部地区。

但因为时间太短,谁也没办法完全确定,那是否来自于他们所熟悉的某一对象。

‘如果可以,能不能再给点提示。求你了,老大。’

杭州。

陈文锦看着车后刚偷换出来的尸袋,垂眸想了想。

“陈姐,我们这样做真的可以吗?”

她转头。

“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而且也只能做到这儿,接下来,要看那帮人的。我们动作得再快一点。”

小年轻点头,接着,面色苍白地瞄了一眼后视镜里的东西,咽咽口水,深吸一口气,发动车辆,迅速驶出郊区的火化场。

然而,在即将转向高速路道的一刹。

城镇公路上,几张对流车辆中,双方鬼使神差地一次交视。

两人一怔。

眼神都在彼此的脸上停留了很久。

‘三省?还是说,连环?’

忽然,一张大灯没有任何征兆地直接在他们面前闪现。

陈文锦大喊。

“等一下!”

结果小年轻紧急转向,猛地一个急刹,冲断路障,直接坠入边上的河道之中,炸起了两层楼高的水花。

瞬间,路边的车辆纷纷紧急停靠。

“有车冲水了!快救人!”

此时十一仓,某处凌乱封闭的库房。

一个匍匐的人影趴在那儿,诡异扭曲地挥动四肢好似在寻找什么。

忽然,他猛地抬头,一双空洞的眼眶,早已没有任何填充。

他似乎在‘看’房顶,接着,嘴唇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

“回来了,那些人就要回来了,不能,不能吵醒她!”

接着,他大叫着,开始自顾自地无端哭笑。

“别过来,别过来!!”

然后浑身发着抖,如一条蠕虫一般,一点一点切合地,往后面的床板下缩去。

“那个人要醒了,‘它’在看我,‘它’在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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