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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盲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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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一出口,吴邪就后悔了。

多少年,他已经学会了再吃惊,脸上都不露声色。

但听到小张哥这个名字,说实话,那也实在是超出了他的惊讶底线。

所以后面的话,都脱口而出了。

幻境里久远的回忆,几乎顺着这个名字,犹如洪水一样冲入吴邪的大脑。

那种并非自己的记忆那样,断断续续的回忆,而是犹如一记钢印,只要触碰,就能把所有的回忆都挤出来。

吊脚楼,横跨江面的藤蔓,那些蛇和五彩斑斓的虫子.....

只是吴邪没有后面的记忆,不知道他们最终是否有见到那个毕摩,也不知道当时小哥他们找他的原因。

如今记忆中的人,忽然出现他面前。

那记忆又似乎是自己的,又似乎不是。

这种感觉,实在恍惚得让人晕眩。

小张哥也非常惊讶。

吴邪觉得,这人既然能活到现在,这个世界上能真正惊吓到他的人应该不多了。

他看着他,想着接下来怎么办。

如果不立即装个逼让大家都有台阶下,这场对话就会往非常诡异的方向走。

他没法对于不熟悉的人去解释那么难以解释的事情。

于是立即歪头一笑。

这是他从黑瞎子那儿学的一种技巧。

“不要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懂法术,我也是在龙虎山挂过单的。”

小张哥也瞬间冷静下来,眯着眼睛看了看他。

因为摸不出对方的底,所以这家伙全身都戒备起来。

胖子一看,一下占据了上风,非常开心。

“这才是见到咱吴小三爷的正确反应,算你识相,说吧,水泥墩子你藏哪儿了?你这些把戏当年你胖爷我都玩过,不过分,我绝对不在街坊面前拆穿你。”

小张哥完全没有理胖子,只是看着吴邪,忽然就问,“他告诉你的?”

吴邪笑而不语。

小张哥目光如炬了一分钟左右,忽然走过来,一下搭住吴邪的肩膀,将他拉到一边,邪魅一笑。

“肯定是他告诉你的,对不对?他记得我,对不对?”

吴邪毫不示弱,以一个更加邪魅的表情笑起来。

“手拿开。”

小张哥笑起来。

“不如这样,我让你们入伙这趟喇嘛,事后你带我去见他。”

原则上,吴邪是从来不承认闷油瓶还活着的。

无奈这个人并不是完全透明。

哑巴张在圈内红的比他早,所以被人知道不奇怪。

“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另外一个秘密。”,对方道,“就是你们吴家古宅隐藏的东西,你还记得不记得,你手里有一把不知道用途的钥匙?”

吴邪眯眼看着。

吴家老宅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

据说当年七指设计了整个九门,只留了一个气口,就是这座老宅子。

而吴邪也是在里面发现了所有经历的关键。

当时他拿到的那把钥匙,还有通过钥匙发现的东西,撑起了他整个沙海计划。

所以那十年,与其说是他自己撑下来的,不如说是爷爷,三叔,两代人计划到了极限,最后由他完成了最后一步。

小张哥,吴邪在幻境的记忆中见过之后,就没有得到正经的消息。

他并不知道当时的他们三个又经历了什么,最终如何分开。

但现在,对方用当时那把钥匙来诳他,显然这么多年都在事件之外。

想着,吴邪反勾住他的肩膀,对方一下就退出去一步。

“我可以碰你,你不要碰我,我身上可有护身的东西。”

吴邪看着他说话的时候,领口地方有鳞片闪光,不知道是什么,只得摆手和他说,“姓张的讲话说一句吞十句,这种破毛病我早就不伺候了,我今儿个是带胖爷找水泥墩子,和你聊天是看瞎子面子,看在早先的一丢丢情份,你要见你们族长我可以给你批个条子,但少拿江湖术来诳人。”

接着,胖子拖了个凳子过来坐下,也顺着拐话。

“哥们儿,你他妈的也太不给我们两个面子了,你知道我们外号什么么?张家品牌挚友,就冲你姓张必须给你打个八折,来吧,说实话,什么喇嘛你非得忽悠人家去夹。”

小张哥抬着眉毛看着面前的两个,又看了看瞎子。

吴邪知道自己这招破坏装逼三连击,没有人能扛得住。

于是对方一笑,就道,“你既然知道我去找过毕摩,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去找他?他有没有告诉你详情?”

这个吴邪真不知道。

在记忆中,闷油瓶和小张哥深入丛林,寻找当时美国人要找的线索。

当时记忆结束的时候,他们刚刚发现了目的地,但吴邪不知道那个目的地是什么。

他想张嘴诳他,对方却已经知道,其实吴邪什么都不了解,就对黑瞎子说。

“你这俩朋友牛逼哄哄的,路数野但是没什么见识啊。弄点水来,我和他们仔细说说。”

说着再次看向吴邪。

“你这样子,觉得自己都看的差不多,都经历的差不多了吧,觉得自己天上地下去都过去了,你觉得我这个忽然出现的跑江湖的,能说出什么让你惊讶的事情来,你就是来听听我的笑话,对吧。”

吴邪歪头看着,心说‘吹啊,你继续吹,我配合你。’

结果对方举起一个手指。

“你,见过那座门么?”

不可否认,吴邪脑门上的血管一下鼓了起来。

这句话还是让他多少有些吃惊的。

虽然天宫底下的事情,现在也有不少人在传。

毕竟去年带了那么多人去,但一个外人忽然提起,吴邪还是觉得有些惊讶。

‘小张哥,难道之前有一个十年,陪着闷油瓶进门的人,是他?’

小张哥洞悉人情绪的能力非常强,他看着吴邪的反应,立即露出了邪魅的微笑。

“啊,你见过。那么,恭喜你,你有了和我聊天的资格了,我来问你,那座青铜门后面是什么?你进去过吗?”

吴邪还从来没有被人在言语上一下戳中得那么准,转头看了看胖子,没有任何的表情,这也是他现在唯一可以做到的。

但是看到胖子,胖子的下巴已经挂在锁骨上了。

吴邪瞪了他一眼,心说‘你有点城府好不好。’

胖子努力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黑瞎子,黑瞎子做了一个‘早告诉你这人不简单’的表情。

吴邪还在思索如何回答,小张哥接过苏万递过来的矿泉水,显然已经胜券在握。

“小朋友,你知道和经历的事情,和我比只是九牛一毛,你现在不过区区三十多岁,这样的生活你已经觉得厌倦了,要退休了,我这个姓张的,这样的生活过了多少个你的一生,你知道么?我告诉你,只是见到那扇门,你所要经历的真正事情,才刚刚开始,如果你没有这种觉悟,就把族长还给我,我需要他振兴张家。”

这话一出,那几乎是一下戳中了吴邪的雷点。

“少他妈放屁。”

他看着他,这是吴邪第一次出现了,自己要干掉这个姓张的冲动。

他一巴掌拍掉了小张哥手里的矿泉水瓶子。

几乎是瞬间,小张哥的领口一阵呲声,一条绿色的蛇从他的袍子的褡裢里飞出来,将吴邪逼退了三步。

吴邪丝毫不怵,胖子瞬间在边上操起椅子。

小张哥抬手,竟然学着广东普通话的语气。

“冷静,别炸。我告诉你情况,你会理解我的。”

瞎子的客厅进口是中式的门厅,两边放着聚义厅这样的红木椅子,头上有个大匾,上面写着清白传家。

地板是汉砖。

吴邪知道,之前他有钱的时候,这里是搞的很考究的,也不知道那么多年积蓄花哪儿去了。

几人移动到里屋,都是棉布的老旧大沙发,地上铺着地毯,丢着很多坐垫,到处是高达的模型。

一看就知道是苏万买的,不敢带回去家去摆,全堆在这里。

门一关,房间的暖气很足,一下就暖和了。

大家各自脱了外衣窝进沙发,吴邪的气也消了不少。

苏万打开空气净化器,几人坐定,就看到小张哥脱掉外衣之后,里面是一件已经洗得发浆的老衬衫,蛇盘回他的腰间,他的头发和胡子很油腻,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在昏黄的光线下,吴邪仿佛回到了自己的梦境里,那仿佛又是一个新的梦。

其实经过这么多年的洗礼,他已经对于谜团失去了那种强烈的被吸引感,但是好奇心仍旧在。

不过更多是一种惯性。

即使那么多年过去了,吴邪对于自己抵抗的那个未知部分,仍旧没有一个全息的了解。

而这种折磨,时不时会再次出现。

他看着小张哥。

不得不说,吴邪内心其实是信任他的。

尽管当时的那些记忆并不属于自己,但却能调动他最真实的情绪。

小张哥非常镇定,打开放在地上的一瓶啤酒,像是已经无数次开始过这样的开头。

“首先,我是个好人,你也知道,张家人做事,能说一半话就不错了,但我不行,我从小话就多,一旦开始说了,通宵打不住,我觉得如果张家是个高压锅的话,我就是个气嘴,所有其他人不说的话都匀给我了,所以我一旦开始说了,你别打断我,让我说完。”

胖子看了吴邪一眼,眼神是:‘这哥们到底有多啰嗦,需要在讲话前先打这种预防针。’

吴邪看了看表,时间还早。

‘你总不至于说到天亮,反正现在外面交通高峰,我也不想动’,于是点头。

小张哥嫌弃地看了一眼吴邪的表,喝了一口酒。

“我知道你不少事,吴邪,我甚至知道一些你自己都不熟悉的事情。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去过内蒙古87碑那一代吗?”

吴邪摇头,他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小张哥道,“70年代初,有一个人在出现在87界碑,东北大兴安岭的一处溪涧里,当时是夏天,溪水照样非常冰冷,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了意识,身上用指甲刻了562组数字。每组数字16位。当地人送到派出所查了几个月,发现他是62年一个叫做内蒙古723工程的当地项目指派的地质勘探队员。当时因为某个事故失踪,几年后忽然又重新出现,被发现后这个人一直在植物人状态,他失踪的几年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一直没有定论。这件事情的信息后来被我收集到了,因为发现他的地方十分特别,所以我留意了一下。”

说着,对方看着他,继续道,“你别看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地方特别,在我们张家的祖训里,在中国有三个地方我们一直非常留意。但是没有任何的理由,87碑就是其中一个。我去过多次,那里除了森林,什么都没有。”

吴邪知道他肯定调查了很久,但他只想知道有效信息。

“16位数字是什么?”

“是时间。”

小张哥看着他。

“非常明显,那是562组时间信息,非常精确。多数时间,都是在90年代之前。”

吴邪想起之前看过的一部电影,就问,“上面都是那一个时刻发生的各种灾难和大事吗?”

小张哥摇头。

“那些时间点,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只是一些普通的时间点。唯有一个事情比较奇怪。而这个奇怪的事情,是指所有的时间信息,几乎全部都集中在90年代以前,只有一个日期,离90年代非常遥远。那个时间就在明年的一月二十六日。我不知道之前的那些时间发生了什么,因为新闻上没有发现任何的特殊性。但是我知道,最后的这个日期,一定有所不同。因为它离之前的所有日期,差不多分隔了30年。”

吴邪就问,“那如果一月二十六日会发生什么,会在哪儿发生?”

小张哥回答。

“我一开始不知道,但我琢磨这个问题琢磨了几十年,我有一个持久不变而且非常强烈的直觉,这个人身上的这些时间信息,不会发生在各处,而应该只发生在一处。”

吴邪皱眉。

“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这些时间发生的事情分布在世界的各处,那么他应该至少有坐标信息也留下来,但是没有,他只有时间,而且精度极其高,说明非常有可能,这些事情都发生在一个地方。所以,这让我在没有线索中,找到了唯一一个线索。我需要找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在这些时间,都有特殊的事情发生。”

“那你直接说,找到没?”

“找到了。”

说着,小张哥活动了活动舌头。

“在南京。”

吴邪靠在那儿,转动一下自己手上的小扳指。

南京是他下一个目的地,自己过完年之后就准备前往南京呆一段时间,寻找三叔的下落。

现在这小子,不,这老头忽然这么说,是不是巧合?

小张哥继续道,“另外我也发现了那些时间所代表的发生的事情。我非常意外,这些时间发生的事情,特别特别小,小到就算一天发生几次,我们都不会在意。”

胖子忍不住接话就问,“什么?”

小张哥也面露疑惑的神色,仰起头。

“但就算这样,这件事情也变得无比的离奇起来,你们知道吗?那个人身上写满了日期,预言了几百件未来会发生的小事,但不管是多小的事,这也是准确的预言。”

“是什么小事?”,胖子继续追问。

这时,小张哥却忽然停下来开始谈条件。

“你想知道,得带我去见他。我已经把计划所有需要所有条件,全部完成了,只要他点个头,张家立即就会回到最强大的时候,但他失踪了,当时我就等他点那个头,结果我等了几十年。”

吴邪眯起眼睛,看对方执着的样子。

“张家有那么好?你纹的穷奇,你是外家,你和我一样怕蚊子。”

小张哥的眼神有一丝没落,看着手里的啤酒。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那你也应该知道,张家是怎么对他的,我只是想让他这个张起灵,实至名归。”

吴邪静静看着,说实话,他对于小张哥的执着,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感觉,只是忽然心生一计,斩钉截铁。

“哎,不如你当张起灵算了,你们保皇党几个人,回去包剪锤,谁赢了谁是张起灵,成全张家大业。他现在就改名叫张狗蛋,怎么样?”

小张哥惊异地看着,脸色涨成猪肝色。

“张狗蛋?”

吴邪点头。

就看他舌头下面的刀片要直接喷自己脑门上了,立即做好防御。

小张哥深吸一口气,努力镇定下来。

“算了,不说这些,真正需要讨论的事在后面,这事你们记住了吗?在一月二十六日,在南京会发生一件事情。如果推测的不错,是一件小事。但这件小事很久就被预言了下来。”

几人点头,苏万听得都惊了。

他之前经历的事情已经十分骇人,显然没有想到还能听到更加有意思的事情。

小张哥继续道,“我再来说说我当年去找毕摩的时候,我想找的东西,你自己分析两个事件之间的关系。”

毕摩是彝族的巫师,到现在仍旧有7个派别。

毕摩的法术为毕术,非常复杂,体系完善而且信奉多神论。

此外,毕摩还是彝族奴隶贵族的家庭老师,负责所有知识的记录和流传。

据彝文文献《勒俄特依》记载,当年天降种子于地面,经过三年九世之后,终于长成了一个杉树巨人,却是一个似人非人,似树非树的异物,求得上天的毕摩施法,才结出人果,掉落成人。

吴邪当年认为《勒俄特依》里记载的天种,应该就是当年的陨石。

而且他非常肯定,那颗陨石所有碎片的位置,自己大概已经知道了。

不过小张哥去找毕摩肯定不会为了这个事情,而事实也如他所料。

当时毕摩最大的作用是消息,所有彝族猎人无法往汉区打猎,所以以彝族寨子为边界,猎人都会往深山老林探索,经常能听到很多老人把一些地方称呼为:烂马山,蛇冲河,矮郎沟。都是猎人到了现取的名字,所有猎人在森林中发现无法解释的自然现象,或者没有见过的东西,回来都会第一时间告诉毕摩。

闷油瓶当年一行去找毕摩,最初的目的,是为了一个猎人从深山中带回的“发现”。

同时带回来的,还有那些五彩斑斓的虫子。

显然这个小子最早是卖给了美国人,但美国人未必知道他们寻找的是什么。

所以,其他过程都不必知道。

吴邪只要小张哥告诉自己,那个猎人在丛林中看到了什么,他就知道后面大概的过程。

虽然吴邪也经历过很多事情,所以在小张哥回答之前,他也预设了很多答案。

然而以前每一次吴邪觉得自己能猜对的时候,总有各种意外,但时间长了之后,已经有快小十年,他觉得,已经没有人能给出他想不到的东西。

这一次大概也是如此。

然而小张哥说的答案,却还是吓了吴邪一跳。

小张哥说,“那个彝族的猎人,很奇怪,他被人称呼为支格阿龙,这个名字在彝族非常神圣,是不可以随便使用。”

吴邪不知道原委,但是总能推测。

这个人似乎每次都能进入一些其他人无法进入的地方狩猎。

但这一次,他走出了太久,以至于很多人都以为他回不来了。

彝族在当时那个年代非常贫困。

如果携带干粮打猎,往往只能走出了两周左右就要折返。

如果过了两周还要往前,则必须对自己有非常的自信,可以一边打猎获取食物,一边前进。

如果没有这个能力,那么很快会在森林中饿死。

支格阿龙则每次都可以走出这个极限,但是一月左右,他也必然会回归。

不过那一次,他却去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以至于大部分人都觉得他已经死了。

对于森林的另一边,现代人都知道穷尽进无人区,走到尽头,肯定会在另一端遇到马路或者城市,人类已经把无人区块状分布了,但是在那个时候的彝族,无人区过于广阔难以勘探,以至于这些成片无垠的原始丛林尽头是什么,无从判断。

而支格阿龙一年之后回归,却带来了答案。

他告诉了毕摩,他在行进了一年之后,在森林中发现了,一面看不见的墙。

这面墙无法通过,立在丛林中。

支格阿龙顺着墙走了很久很久,发现墙两遍似乎是无限的,于是他坚信,自己到了这个世界的“边缘”。

胖子想要嘲笑,还没开口,小张哥就说,“我一开始也是不信的,一直到我听到了一个细节,这个猎人在,在沿那道无形的墙行走的过程中,看到了很多生锈的铁鸟残骸。”

“铁鸟?”

吴邪听到铁鸟两个字的时候,已经觉得其中必然会有蹊跷。

铁鸟二字,虽然看似神秘玄妙,但是现代的文法,在古文中甚少,多用于民国时期,解放初期一些博古的文人的诗歌,或者一些伪预言的文本,用来指代飞机。

但这个词语绝不可能从一个少数民族猎人嘴巴里说出来。

此外,只有在飞行中的飞机才可能被误认为鸟,如果是残骸,则决无可能还保有任何的形状。

所以,生锈的铁鸟,到底是什么?

吴邪在等小张哥的回答,他知道他有答案,不过.....这里似乎又一个谎言。

吴邪道,“看不见的墙,如果墙是看不见的,那么墙另一边的世界,他应该能直接看到。但你说的那个猎人没有提任何这方面的事情?他又说,他遇到的是这个世界的边缘,如果他能看到对面的世界,他应该只会说他看到了一面墙,而不会强调是这个世界的边缘,如果他看不到对面的世界,那么墙就绝对不是‘看不见’的透明状态。所以朋友,你这叙述,不太对吧。”

小张哥惊讶地看着,吴邪停了一下继续说,“说谎的基本要领是把事情说的引人入胜,充满了细节,你讲这些的时候,很投入,我看不出你有主观瞎扯的欲望,那么,也有可能你被人骗了,你说的这些内容细节很紧凑精彩,但有非常大的逻辑问题,你如果还有卖着官子最好马上抖出来,我不想听一个故事。”

说着,他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不管如何,别尝试骗我。直接告诉我,那片森林里有什么?”

对方吸了口气,隔了几秒才道,“我没骗你,只是没说一个细节,这个猎人在遇到这面墙的时候,是在一片黑暗中,他看不见那面墙,不是因为墙看不见,而是因为他看不见,那是一个区域,进入那个区域的人,眼睛会失明。他能摸到这面墙,顺着墙走,他还能摸到地面上无数铁鸟,那是生锈的埋在泥里的一些雕像,之所以他知道是铁的,是因为铁特殊的气味。等他离开那个区域之后,他的视力才逐渐恢复。”

“所以,你是想说,一个盲区?”

吴邪这下终于听到了自己没有听到过的事情。

他看了看胖子,胖子又看了看瞎子,吴邪忽然明白了逻辑,为什么小张哥夹这个喇嘛,首先找的是瞎子。

“盲区里面是什么?”,胖子就问,“那面墙是什么?”

“是一座古墓的灵殿外壁。”,小张哥道,“我甚至知道墓主可能是谁?但没有人可以进的去,因为,我们只要一靠近那个区域,就什么都看不见。”

吴邪看着黑瞎子。

‘你又不是真的瞎,你只是眼睛比较特别,在光线暗的情况下才能看清东西,你要真瞎了,你也不是一样废材。’

苏万就在边上道,“几位师父,我能插一嘴吗?这个事情我是这么理解的,我做过很多研究,关于眼睛,人的眼睛在动物里属于处理速度很慢的视觉体系,因为人的眼睛能看清楚极高的细节,而处理细节必须需要时间,但是我师父的眼睛其实看东西很模糊,所以他眼睛处理速度非常快,进而他的躲避动作是非常快的,那是超越正常人能够锻炼出来的极限,所以他眼神不好却一直能活下来。”

胖子嗤之以鼻。

“什么超越正常人能够锻炼出来的?你被他洗脑了吧。”

说着抓起三瓶蓝带,就朝黑瞎子丢了过去。

苏万中途一下接住一瓶,黑瞎子用手一拨,把一瓶打给了吴邪,自己接住一瓶。

吴邪心中一乐,苏万的动作和他一样,三个人接酒的手势如出一辙。

胖子还不服气,拿出一箱子啤酒,吴邪一把按住他,问小张哥,“你去盲区的时候,他也在吗?”

对方点头。

“我们一共三个人。”

吴邪心里确定他没有撒谎,就问,“那个人的蛇,进去也看不见?”

小张哥看着他,摇头。

“那个地方,能用的只有听觉。”

说完,对方就笑了一下,估计是以为,这些信息是闷油瓶告诉吴邪的,能看出,眼神有些没落。

吴邪不知道他为何是这种情绪,也许是回忆起了一些情景,他自己早些时候也总是这样。

蛇的视力很差,但是蛇有热感应器官,嗅觉也很灵敏,

吴邪让小张哥详细说说,蛇的反应如何?

小张哥默默说,“我们不知道,放出的蛇,没有回来。”

吴邪一顿。

“驯蛇的人通过震动来控制蛇,蛇不能离人太远,如果蛇没有回来,难道蛇的嗅觉和红外器官都失灵了?”

小张哥还是摇头,似乎没有答案。

“最终是靠声音。靠声音我们走了出来。”

胖子就说,“如此说来,瞎子去也没有用。他又不是盲侠,可以听声辨位,他就是高度近视。你这是病急乱投医,这单活我告诉你该怎么做,你去找4s店,买6辆不同品牌的中档车,把他们的倒车雷达全拆下来,装在你皮带四个方向上,然后头顶放一个,脚底板放一个,然后你背着蓄电池你就进去,绝对靠谱。”

小张哥看着吴邪,就问。

“他是认真的?”

吴邪看着胖子的脸,确定他是真的认为这么可行,叹了口气。

“倒车雷达的距离太短了,最多能做到不掉坑里,其它仍旧做不到。要进到这种地方,如果眼睛看不见,那只要是最简单的机关,对于我们都是致命的。”

想着,吴邪忽然发现,人类真的很脆弱。

之前他经历过那么多,但只要有朝一日眼睛看不见了,那之前经历的事情就都他妈全部作废了。

那会让他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婴儿。

这时,黑瞎子终于说话了。

“能看得见的人,当然害怕看不见。”

说着,他笑着把自己的墨镜摘下来。

黑瞎子的眼珠非常黑,黑得让人心惊。

因为眼珠中那些组织的层次已经完全消失了,留下是深邃的犹如另一个世界的黑色。

所以他看着吴邪的时候,吴邪甚至完全无法判断他到底是失神的,还是正在打量自己。

“你已经瞎了?”

黑瞎子摇头。

“不是,我带了美瞳。”

吴邪看了酒瓶,又抬头看他的眼睛,想确定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如果这是个玩笑,这是个酸楚的玩笑。

黑瞎子看着天花板,胖子就走了过去,对着他的眼睛看。

“我操,真的带了?”,胖子喃喃道,“你个王八蛋,除了当快车司机,你是不是还在做直播啊。”

吴邪一听,也凑过去,被胖子拦住了。

“别看,没什么好看的,他整幺蛾子你就看,你是着了他的道。”

所以最后,吴邪没有坚持。

胖子的手很结实,丝毫不是随手开玩笑,他是实实在在的用力不让他过去。

吴邪看他的眼睛,心中咯噔了一声。

他不知道美瞳是不是真的,但胖子肯定看到了一些不想让他看到的东西。

于是很识相地退回去。

吴邪知道,胖子如果想让他看,他肯定会让他看的。

黑瞎子说着就笑,“像我这样的人,首先就得明白,黑暗没有那么可怕,如果没有这个觉悟,那日子就没法过了。他没找错人,我不是最合适的,但是没有人比我更合适。”

吴邪皱眉,一边胖子就问,“所以,你要夹这么个喇嘛,那这和水泥墩子有什么关系?”

小张哥呵呵一笑,看了看里屋。

“你们知道五鬼搬运么?”

吴邪和胖子对视,没有作声。

对方把茶几上的长玻璃杯子翻了过来,然后把桌布的角翻上来盖住,松手对里屋喊了一声。

“千军,给他们看看。”

话音刚落,就看到桌布下面的杯子动了一下,然后小张哥把桌布翻开,杯子里本来什么都没有,现在里面竟然多了一幅近视眼镜。

胖子看着里屋。

“我操,什么人都来干这一行了?”

接着里屋的门咔哒一下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道士,看了看他们,呸了一口。

“我说,和他们废话干啥,张家人不需要其他人帮忙。”

吴邪一顿,出来的道士,似乎很怀有敌意地看着他们,也没有坐到所有人中间,而是靠着墙壁倚着。

小张哥把杯子里的眼镜丢回给他,对方戴上双手抱胸。

“我不明白你和他们讲那么多干嘛,那个地方进去,他们这些货色我保证一个能成事的都没有。”

小张哥摆了摆手。

“我和你说过,我们张家,就是因为太相信自己,才会被汪家人找到机会,这一次我们要学汪家人一样,只要是能够帮我们,就通通可以改姓张。”

胖子立马对他道,“谁他妈要改姓,胖爷我坐不更名,站不改姓,姓张有什么了不起,全中国有多少姓张的,你们还封起来了,以为是一朝大同皇帝赐姓呢?”

那道士一下就怒了,上来就一个符咒贴在了胖子脸上,大骂。

“给你脸你还不要脸,给你个六败七丧符,断了你的福禄寿,下半辈子黄金变沙,运气成渣。”

胖子一把撕掉。

吴邪知道,这可就踩着胖子的尾巴了。

胖子自诩自己虽然时运不济,但财运是属一流的,这诅咒正中下怀,于是跳起来就和道士打在了一处。

两个人把瞎子靠床放着的罐子打翻,里面都是包的非常好的老字画。

瞎子和小张哥翻过沙发,把两个人拖开。

瞎子抱起字画,对苏万道,“快快把东西收一下,别放这儿了。”

苏万立即上来接东西。

胖子被小张哥拖着,几下甩开他的手,拉着衣服破口大骂。

“你丫绝对不是张家人。张家人哪有像你这么炸糊的,你张家自闭的家教哪儿去了?你们两个麻痹的叫春的狗踩着电线,硬装自己是电吉他。”

“我们两个都是外家,外家和世俗接触。”,小张哥说,“张千军一直在山西的山里生活,这么多年,不知道张家发生了什么事情,这种张家人全国都有,他们一个人生活在无人区里,只有等到张家在当地有所图谋的时候,才会找他们。我现在正在找这些张家人。张千军,这里的人都是族长的朋友,你得客气点。”

张千军很不情愿的看着,似乎不信。

胖子看他的表情,冷笑。

“傻了吧,我和你家族长,那可是真铁,你个没大没小的,活该发配边疆。”

瞬间,张千军的脸一下就红了。

显然他对于发配边疆的事情是有所忌讳的,这次忍住没发作,但也没好气地对吴邪拱了一下手。

“在下姓张,名千军万马,简称张千军。”

吴邪要不是在幻觉中看到过小张哥,确定他就是张家人,到这里恐怕他是不会相信他们说的哪怕一个字,甚至他们张家人的身份。

张千军万马,这酸楚的名字也不知道是谁起的,总觉得透露出一种边区文盲的心酸。

小张哥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吴邪说,“他会五鬼搬运的奇术,我们进入那个盲区之后,那座古墓可能埋得非常深,上头有很多层青石板,在那种地方没有时间用半年打盗洞下去,如果需要炸青石板也会比普通地方更加的危险,所以,我们需要他用五鬼搬运的方法,把我们搬进去。”

话刚说完,这一次连吴邪都笑了。

“真的假的?这世界上真有五鬼搬运?刚才那个杯子和眼镜,你确定不是魔术吗?”

虽然不想承认,但吴邪忽然觉得,自己对于闷油瓶和张海客的判断可能不适用于所有的张家人。

现在面前的两个张家人,也许没有读过什么书。

想着,吴邪决定试探一下。

“对了,你会微积分么?”

瞬间,全场静默。

苏万有一刹想举手,但看现场气氛,把头埋了下去。

张千军万马显然不明白吴邪的提问就是一种戏谑,只是本能的感觉到气氛不对。

胖子解释。

“他说笑话呢,他的真实意思是,不信世界上有五鬼搬运这种东西,你不如详细说说,你们张家人什么时候靠这种手段混生活了?”

“和你这种人是讲不清楚的。”,张千军万马一脸不屑,“你们不知道那个水泥墩子吗?我已经露了一手,你们不信自然有人信。”

小张哥接话。

“不对啊,你们和族长在一起那么多时间,他没有在你们面前忽然消失过么?他会这种小手段,没给你们表演过?”

吴邪和胖子默默对视了一眼,心中很不是滋味。

闷油瓶在他们面前忽然消失,这个吴邪就不知道如何形容了。

反正他一直以来想消失就消失,想出现就出现。

不过吴邪听说过九门之首张启山家中的大佛,是忽然出现的。

另外很久很久以前,在云顶天宫,闷油瓶在石道爬行的时候,有一瞬间也忽然在他眼前消失了。

当时吴邪也只觉得那是自己的错觉。

所以看着自己和胖子的反应,小张哥就乐了。

“哎呀,看来你们也不是很熟吧,啧,你看,你们不姓张,就算朋友关系再好,很多事情他也不会告诉你们。”

吴邪皱眉,和胖子对视一眼。

‘卧槽,难道,闷油瓶其实是个道士?所以他每次消失,都不是自己走掉的,而是用法术搬运走的?’

吴邪摸了摸下巴,心中出现了闷油瓶穿着道服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

现在可以确定,小张哥是在耍他。

吴邪甚至能从小张哥的眉角看到和自己之前相同的戏虐。

这是一种戏弄。

这些张家人,从底子里吴邪都能感觉到,他们心中是有普通人和自己的区别的。

虽然自己为他们这个族群做了那么多事,但他们内心,仍旧认为自己依旧只是一个“凡人”。

不过这种对于凡人的习惯性分类,让吴邪非常不爽。

吴邪还想说话,黑瞎子放好东西,就在小张哥身后对他摆了摆手,让他别问了。

随后几人又扯了一会儿皮,终于不欢而散,也没答应他们夹喇嘛。

黑瞎子送两人出来,胖子就不愿意了。

“我说瞎子,你什么毛病,留这么两个东西在家里,这两个摆明是骗子,苏万,你师父老糊涂了,你是年轻人,这种诈骗方式你得说你师父。不行,我必须报警去。”

黑瞎子没理他,看着吴邪知道他有话要问。

吴邪就道,“他们什么意思?你真信他们?还是说你另有打算?”

黑瞎子勾住他的肩膀,轻声笑道,“我和他们是一伙的,水泥墩子是我偷的,眼镜是我放的,我是他们的托。我没法戳穿他们,我得让他们觉得,我和他们是一伙的,这样咱们真出发,他们才不会防着我,只会防着你们。”

吴邪皱眉看黑瞎子。

“有这个必要?你们干嘛非要玩这种虚的?老老实实夹喇嘛,装什么大尾巴狼?”

“我们想骗一个人。”,黑瞎子说,“你要想入伙,你也得帮忙,这一趟没他不行。”

吴邪和胖子异口同声地问,“谁?”

“他的外号叫做小沧浪,是个无证老中医。”

胖子皱眉。

小沧浪在北京的古玩界,算是个神医。

年纪大概四十多岁,在万寿山附近有一套四合院。

因为买得早。政府还没严管的时候,就往上搭出了一层钢结构的二楼,做了个阳光房。

院子里的大枣树据说80多年了,从搭出来的二楼地板上穿上来,又从顶上玻璃天花板穿出去,弄得不密封又透光,冬天冷成狗,夏天热成桑拿。

这哥们是做电线杆子上的老中医起家的,卖狗皮膏药,专治皮肤病和男性病。

虽然住的地方现在俨然是个大富之家的气势,但他自己平时还是穿着那种军绿色的大衣,缩在院子里抽烟逗狗,和普通的胡同大爷没什么两样。

只不过他们家的狗都是那种巨型的大黑背犬,养了十几只,趴着晒太阳,那气势懒懒的,人一进院子却绝对不敢大声说话,感觉分分钟会被撕成碎片,主人连拦的时间都没有。

另外这人虽然长得不高,但四十多岁和三十岁刚出头差不多,皮肤苍白,眼睛是绿色的,长脸高鼻梁,属于那种丑的不难看还有些味道的那种。

身上虽然不能免俗带着各种串串,挂着战国老金子的吊坠,但能感觉到一种不一样的气息。

据说他身边总有各种小姑娘,女徒弟,深居简出,也弄不清真实的关系。

从千禧年之后,大概到了07,08的样子。

小沧浪不知道通过什么关系聘上了一个中医主任医师,瞬间鸟枪换炮火起来的。

之前据胖子说,这人根本就是个江湖骗子,后来挂在西城一个中医馆里,每周只有周二下午可以挂号,那队,几乎能排出去好几年。

吴邪知道这其中的发家缘由,他倒是从来不怵这种人,只是对骗子一向没有耐心。

如果对方不肯在同一个语境说话非要装大师诓自己,那他真的会直接打到那人坦白为止。

只是吴邪不知道瞎子他们为什么对这个骗子有兴趣。

黑瞎子道,“这人赚了点钱之后就开始玩古玩,专门收一种东西,就是老底子的中医经络图和各种医书,特别是一些偏方的药单子。”

胖子道,“这些东西又不值钱。收来做什么?”

“对于我们不值钱,对于一个老中医来说,拿出老底子的古方子,是可以有很多作用的。这种人命里也奇怪,在他的收藏里,还真给他收到一张奇怪的单子,那是一个特殊的药方。”

吴邪一听,看了看四周,下意识压低了声音问瞎子。

“治什么的?”

胖子立即做了个下流的手势,暗示一下。

瞎子的烟从左嘴角划到右嘴角,回了胖子一个手势。

谁能想到,那个药方居然是治痔疮的。

“所以。”,吴邪就问,“是不是你们这把需要的一个高手现在正重度痔疮趴在炕上,你们不把他□□治好这把就黄了?”

黑瞎子低声道,“用在屁股上是治痔疮,用在身上有其他作用。”

胖子皱眉听着,“怎么感觉那么别扭。”

其实,不光胖子觉得别扭,吴邪也觉得别扭,不过他大概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那种中药可能对那儿的什么东西有效,于是也不多问。

吴邪现在意识到黑瞎子要他帮忙,而且不是之前想好的,可能是他上了车之后瞎子才开始谋划的,就说。

“你需要我干什么?”

黑瞎子回答。

“我要那张药方,还有他做好的药。这些药没那么好筹。他已经收集了三四个人的量。药和药方在那个中药院子里,借来用用。”

胖子锤了一下他的胸口。

“这种小事还需要我们做吗?死鬼,现在看不起我们啊。你徒弟不行吗?”

黑眼镜一笑,拍了拍吴邪。

“这个诊所不简单,底下是个盘口,老板不是圈外的,是你的熟人。”

说着,他递给吴邪一张照片。

照片里,黎簇带着墨镜往医院门口走进去时,忽然回头看了一下镜头。

胖子深吸一口气,也看向吴邪,默默道,“天真,你的孽债。”

照片上的人,吴邪知道那个人多大,但现在看来,一点青涩感都没有。

这年轻人的身体里,住着他种下的妖魔。

之后回胖子铺子的路上,吴邪一直在看这张照片。

这样的结果,他其实早就知道了,但他却毫无办法。

‘我可以用自己的坚持和智力改变很多东西,但是人心,太难改变。’

很多时候保持本心的艰难,难以用语言去表述,吴邪自己也深知其中的过程。

黎簇这个孩子,他教了他应对这个世界的捷径,却没有能力教他原谅这个世界的办法。

‘说起做老师,我远不如黑眼镜。’

在胖子的铺子里将就了一宿,吴邪睡得不多,但也足够了。

起来做了100个俯卧撑,手臂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吴邪知道,自己永远不是一个善于运动的人,所以坚持锻炼最终都反应到他的反应速度上,体力倒只是维持。

披上衣服的时候,太阳刚刚升起。

他没有叫醒胖子,而是打车去了那个医馆。

医馆自然是没有开门的,门口有一个卖煎饼果子的早餐推车,来往住在这个弄堂里的租客起来赶地铁经过会买几个。

雾霾稍微消褪了一些,吴邪默默看着,想象医馆里的样子。

这个时候,他就发现那个卖早餐的人也在看他。

竟然是千军万马。

他走过去,对方低头问道,“要不要加火腿肠?”

吴邪看着那非常不熟练的烙饼手法,挑眉。

“你在这里干嘛?”

结果对方反到问他。

“你在这里干嘛?你不是不加入吗?他认得你,你赶快走,不要打草惊蛇。”

吴邪亮了亮黑瞎子给他的照片。

“照片,是你拍的吧,你看他回头的角度,他早就知道你有问题,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千军万马瞟了他一眼。

“少他妈放屁,老子烙个饼他还能看出真假来?你赶紧走。”

吴邪也懒得和他说了,往医馆的正门走去。

张千军一看都惊了,立即拉住他。

“你不加入可以,别捣乱啊,不要以为你和族长熟我就不敢办你,来,拿个烧饼回家。”

吴邪想挣脱他,但对方的手,力气大得像铁钳一样,他被扯得死死的。

对方把一个烧饼放到他手里。

吴邪看他眼睛血红,也是真当真这回事情,心中叹了口气,拍了拍他。

“你们干嘛要去倒那个斗,振兴张家有很多种方式,比如说多生孩子少种树。”

“我们自有分寸,轮不到你多嘴。”

说着,张千军推了他一把。

吴邪也不想闹得太难看。

对付这种小学毕业的张家人,他还不用太多脑子,就顺着弄堂继续往前走。

北京的这种小弄堂有些弄得很雅,有些则还晒着大枣,胡同是蒙古话,这些四通八达的地方,其实代表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包容,这个世界来来往往的人太多。

吴邪找了一个小卖部门口割出的彩票门脸,往前再走了一百多米,又看到一家小书店。

这两个地方应该是眼线呼哨所在,这是他的风格。

有两个点就能大概了解弄堂胡同发生的事情,吴邪在这两个点之间找了一面墙壁,用地上的砖头画了一个符号,然后打车离开。

然而刚走,另一张车,就在他刚刚打车的地方停下,车上的人走下,合上副驾的门。

越野迅速驶离。

对方带着墨镜,一身束腰的黑色风衣。

头发,已经长长。

墨镜之下,那张漂亮艳丽的脸蛋,依旧没变,整体干练坚韧。

她走过路口,远远路过张千军的煎饼摊,径直往另一方向而去。

来到一处胡同,看着上面的门牌,对方停驻片刻,两手插兜走进去。

袖间,一串皮质的铜钱手链,若隐若现。

弄堂的服务生在打扫,一看来人,刚想提醒。

一边,老板直接站在那里愣了一会儿。

看着那个人,眯眼叫了一声,“宁?”

回到胖子铺子,吴邪推门进去,就看到昏暗的铺子里站着一个人。

胖子正在里屋炒菜,里面传来了油爆的呲啦声。

他愣了一下,竟然是闷油瓶。

吴邪心说他怎么来了。

然而对方也看着他,看不出一丝情绪。

之后吴邪默默吃饭,西红柿炒蛋,洋葱炒蛋。

因为没时间去买菜,胖子找隔壁借了点,大概只能做出这么点花样来,加上街角买的盐水花生,够是够了。

胖子默默喝酒,闷油瓶吃的很少。

北京很干燥,初来的时候很舒服,现在倒有点怀念福建的湿气。

吴邪转头就看闷油瓶带来的装备,几乎所有的装备都带上了,三个大包。

之前过年的时候,他们在福建山里各种折腾,这些包上都是泥巴和磨损,看上去像装土豆的蛇皮袋。

这是要出动的意思。

王盟现在在千万百计折腾身份证的事情,到现在还是没有着落。

所以吴邪都不知道,闷油瓶是怎么到北京的。

不过他总有办法。

只是隐隐觉得,闷油瓶忽然出现,估计和黑瞎子有关系。

他们两个认识得比自己早。

吴邪知道,黑瞎子对于自己和胖子是不是帮他并没有太过急切的要求,也许是因为他已经有了闷油瓶。

于是吃完饭,吴邪就随口和聊了聊黑瞎子的事情。

如果闷油瓶知道,就能聊开;不知道,吴邪也想让他知道一下。

胖子就问,“天真,这瞎子到底什么算盘,说实话,现在小张哥手里就一个故事,这里是不是一个油斗还不知道呢?一般情况下不应该贸然夹这种喇嘛,瞎子也算是老干部了,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所以小张哥和他应该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向我们透露。而且你说夹喇嘛,哪一个不说自己要倒的斗里全是黄金,多少代的冥器倒一个出来吃三辈子。他们倒好,说那么久,尽是些困难,虫子啊,进不去啊,看不见啊,这他妈能夹到喇嘛才怪。但如果里面只是有冥器,瞎子不至于不告诉我们,他这次啥也没说,胖爷我说实话觉得有些受伤,他娘的向着外人,不向着咱们了。”

吴邪叹气。

他知道,这次,一定不光是陪葬品的关系。不过这种斗其实原则上是不应该去碰的。

接着,胖子就问闷油瓶。

“小哥,你觉得瞎子是什么目的?该不会是为了治眼睛?”

闷油瓶摇头,打开自己的装备袋子,把装备挂到墙壁上。

“他这次会死。”

吴邪愣了一下。

闷油瓶淡淡道,“那个斗是倒不了的,你爷爷的笔记。”

吴邪一顿,吸了口冷气。

他确实很久很久没有翻开爷爷的笔记了。

现在自己没有当年的菜鸟心态,所以这些就不常想起来。

闷油瓶从包里掏出了一卷纸头,默默贴到墙壁上。

吴邪看到,那是之前张海客他们整理出来的族谱。

“这是什么?”,胖子问,闷油瓶没有回答。

回到房里,吴邪拿出手机,翻出了爷爷笔记的扫描图片,仔细去看。

闷油瓶出门了,不知道是不是去找瞎子。

吴邪翻着笔记,多少年没看,像新看一样竟然看进去了。

但看着看着,那图片上发黄的纸,当时扫描下来是因为纸变的太脆。

吴邪忽然想到张海客之前和他说的。

‘人这一生,漫长的生命中总有一个时间点,这个时间点之前,无往不利,任何艰难困苦都能坚持,之后,看似永恒的东西开始腐朽,朋友开始死去。’

接着他又想起闷油瓶的话。

‘难道,是这个时间点到来了?’,吴邪心想。

自己身边的这些人,包括他。对于闷油瓶来说,都到了开始死去的时候。

想着,吴邪摇了摇头,继续看爷爷的笔记。

果然,上面有一处记载:46年前,在广西的一条地下河入地口,那儿之前打仗堆了很多尸体进去。有一天,不停的往外喷黄泥,地下河水底经过将近万年的冲刷,十分稳定,当时也没有大雨,喷出黄泥意味着地下河有地质结构的变动,说不定是地下洞口那种万米大厅发生了溶岩坍塌。

但是笔记上说,有人去滤了一些黄泥,发现都是古墓的夯土泥。

后来才有人下到地下河里,最后回上来一只竹筒,里面的信笺上写着,往下到了两三里时,所有人都一下失明了。

火把还烧着但是就是看不到一点光。

吴邪摸着下巴,想起三叔当年在瓜子庙说过,当年他在太原附近遇到过一个尸洞,当时他们也没进去。

这山西和广西,看记述很相似。

不知道三叔说的是不是就是笔记上的地点,他怕自己去,所以骗了自己。

而整篇笔记下来,只有这个记录和小张哥说的那地方相似。

吴邪也大概知道了为什么闷油瓶说那个斗是倒不了的。

那洞口有奇怪的符号,爷爷画在笔记上,看着像张家的印记,应该是极度危险,不可进入的记号。

张家人可能尝试下去,甚至不止一次,但最后都失败了。

这种记号,很可能意味着张家人都没有回来。

‘看不见,到底如何才能让人失明呢?’

吴邪仔细想着,‘广西,地下河,深山,看不见的墙,巨大的失明区域。小张哥和闷油瓶当年为什么要进去?看时间,当时的张家已经分裂,他们那个时候去这种地方,应该是有特殊的理由。那瞎子要去的理由,是否也是一样?’

正想着,有人一下在外面踹开他的门。

黎簇走了进来,把一叠照片丢在吴邪面前,往靠墙的沙发上一靠。

吴邪看了一眼,都是小张哥他们的照片,偷拍的。

冲突是一件两败俱伤的事,特别是黎簇投靠了小沧浪之后。

对于他来说,他需要一个简单可以控制的主子。

所以小沧浪最近名声鹊起,但各种手段运作,都是黎簇的手笔,小沧浪自己未必知道自己身边发生了什么。

而黎簇也正好需要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外皮,免去他年轻带来的麻烦。

吴邪看着他,这小子和自己太相似,早早陷入了自己的执念里。

他坚信他父亲还活着,想找到他的父亲,问明白当年的事情。

吴邪不能帮他的事情,他想靠自己的手段去达到。

但对于吴邪来说,这样的执念迟早是不得不放下的。

然而黎簇的年纪看出去,未来无限远,时间无限多,吴邪的放下对于他来说是懦弱的表现。

因为一个错误的理由,而在错误的世界里越陷越深,和自己一模一样,所以,黎簇的错,也是吴邪的责任。

总而言之,小张哥他们要拿到那张药签子药方,需要面对的不是小沧浪,而是黎簇。

几年下来,黎簇这小子仍旧是一个不懂变通的愣头青。

但他的聪明,已经让吴邪无法再用任何语言去影响他了。

“没有生意可以做吗?”

吴邪看着照片,缓缓问黎簇。

黎簇失笑。

“我手里有你要的东西?我手里竟然有吴邪搞不到的东西?老天是终于开眼了吧。”

“不是我要的东西。”,吴邪指指照片,“是他要的东西。你们最好还是做个生意,你们两边都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冲突是浪费时间。”

“你以前教过我的,有些人的生意可以做,有些人的生意,是不能做的。”

黎簇看着他。

“你吴邪的生意,不管是你的还是你朋友的,我都不做。”

吴邪叹了口气,想飞起一脚踹死这个逼孩子。

但想到自己有错在先,只好忍下来。

“给我一个你能接受的方案。”

“告诉我,我爸去了哪儿?”

吴邪看着他。

古潼京那座石山,只要爬上去,人就无法成像。

在那座石山的缝隙内,他们曾经发现了一个石头房间。

进入那个房间的人,全部消失了,至今不知去向。

吴邪当时没有勇气跟着进去,选择了放弃,但他也没有告诉黎簇这件事,因为他知道这小子会怎么做。

而当时,他需要黎簇为他做更重要的事。

所以最终,他骗了他。

这种私心,如今也时刻在拷问吴邪。

他没有回答。

黎簇静静看着,他知道对方的心思,站起来,一扫桌上的烟。

“你想想吧,要么告诉我,否则,这些人明早如果还在我盘口附近转悠,我就报警了。抽烟早死,你要死也把我的事了了再死。另外。”

黎簇转过头,“小沧浪不在,药方和药他带去东南亚了,你要的话,得过一两个月,所以着不着急,人也回不来,你有时间考虑,想清楚了到时候,人和药方一起给你送过来。”

吴邪静静看着,黎簇说完就走了。

看着摔门而去的身影,他坐在那里很久,隔了一会儿,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顿时没憋住,他笑了,而且,哑然失笑。

‘兔崽子。’

黑瞎子的院子,里屋,闷油瓶在那里坐着,对方也抱着手笑眯眯地坐在那里看他。

苏万泡了茶,躲在一边,悄悄给两个‘大佬’奉上。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这个传说中的人物。

那种感觉,像一座山一样。

他好像能理解,吴邪吴老板当时为什么会这么执着。

闷油瓶坐在那儿,一直没有说话。

另外,小张哥难得有些局促,隔了好久才试探着叫了他一声。

“族长。”

张千军也在。

因为之前一直在山里,关于张家的事,他也只听师父偶尔听起过。

不过张起灵,之前有幸在百乐京见过一次。

而这回再看,好像又有点不一样了。

“族长。”

“那个地方,你们不能去。”,闷油瓶淡淡道。

小张哥皱眉,显然有点不理解。

“为什么?”,他问,“族长,这是一次机会,唯一的一次机会,我们会需要一些东西。”

黑瞎子静静听着,他早就猜到闷油瓶会来。

而那些话,他也一定会说,于是咧嘴一笑,懒腰起身。

“我一个外人在这儿不好,你们慢聊,我先出去。”

对方静静看着,很快,他的手机响了。

越南,一个类似中国通的人物,在皮卡进入村寨前,一直在给小沧浪讲自己的项目。

对方是广东人,操着一口纯正的南方普通话,一路上滔滔不绝。

“放心啦,我老板很好讲话的,你看,之前预付定金的时候,一次性付清全款,你叫价多少,就是多少。做生意嘛,我老板最讲究的就是一个诚信爽快,永远都不会让对方吃亏,这你也看出来了,所以你对家也不要骗人,做人,就是要诚实嘛,多么简单地一个道理。你有资源我出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给你的是真钱,你也要给我真货的是嘛。”

小沧浪一个劲儿地点头。

终于,前面的寨口,有私人武装,抬手示意停车。

中国通叼着烟一脸笑意地下车,举着手,摘下头上的帽子,和对方说了几句。

很快,路障抬开。与此同时,一个黑袋也套上了小沧浪的头。

对方道,“老兄,这边规矩就这样,理解理解了,放心,你的人生安全是有保障的。”

车缓缓驶入原始村寨。

通过寨子,还有一条盘山而上的公路,直达雨林深处。

那里是一片巨大的私人领地。

几人带着小沧浪停好车,搜身检验,摘下头套。

中国通这时也十分明事理地灭了嘴里的雪茄。

“走啦,带你见见老板。”

别墅内,楼上的露台,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一身白色西装.

坐在靠椅上,翘着腿,悠闲地喝着茶,看着下面的人一点点走进他的房子,眯了眯眼。

“Boss.”

焦老板起身,整理着装,拿过一边的手杖,自信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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