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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彼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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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十年沙海,九门之前的故事,包括藏海花,南部档案,幻境里的故事之后都会提及。

不过因沙海计划,原创主角暂缺,先跳过,咱们继续往后说。

所有的东西,都有渊源....

另外,这里可以提一点的是,吴邪被苏难割喉,坠崖;黎簇插管,湖边消失...有人,一直都在。

‘吴邪,死不了....’

原因为何?无人知晓。

张家古楼攻击张海客的黑影,仍旧处在暗处。汪淼(汪思淼,本外体系,地质E级监员)

这场汪家自导自演的戏码,似乎在多年前就已经定下。

步步引导,一路‘护送’,最终,借由吴邪在天幕下宣告的结束,背后是否还有什么隐藏?

他们知道些什么?又在做些什么?

当所有人高举胜利旗帜离开,有人,会再次从废墟的沙地间爬起。

苍穹之下,汪岑看向自己的队员,大家意味深长的一笑,任务结束。

仰望远方即将消失的天幕。

至此,汪家彻底退出‘名义’舞台,全员静默。

等待,可能几十年,甚至几百年之后,再度回归。

在此期间,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的情况,国内的人,无从过问。

回望吴家,吴邪此时依旧不知道,那些与自己完全一样的脸,张海客的人头罐,这些人的出现,为什么自己从来看不到?

是双生迷惑的安排?还是,通行证一般的存在?

小哥的故事,南部档案,苏难一行人,弃子一般既定的命运,三叔,解连环,二叔,齐羽,七指,九门前辈....其中的线,他暂时看不到。

毕竟自己的战场,结束了。

接下来,是他以为的新生活开始。

但如此被人推动的命运,很多,也才只刚刚走了一格....

汪家之外,静默开始,一些隐藏的东西初露头角。

疾病,听雷,地下河。

齐八未来占卦,无人守门....有东西,已经出来。

缓慢推进的时间,被停滞的白沙再次震荡。

一场祭祀的邀请,初入无光诡谲。

‘迷雾渐起,你,要不要重启?’

“不要,吵醒她。”

外面鞭炮声已经零星响起。

屋子暖气很足。

下午年尾最后一笔生意,东西不吉利,匆匆就结束了。

老妈在摆瓜果瓜子。

吴邪平时不吃这些,但是年关的时候,家里人总会摆出来。这是个好彩头。

不过彩头这件事,对于吴邪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他很久就知道,自己不需要老天帮忙,也能有口饭吃。

只是昨天发完红包,有十多个没有发到本人手里,只发到了家里人。

看着那些名字,他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

这一行已经越来越凶险,再过几年,不说老九门,就连他们这一代人,都会烟消云散。

吃饭的时候,一家三口一直没什么话。

老爹偶尔给他夹夹菜,吴邪低头猛吃。

这段时间,他每天准时回家,和上中学的时候一样。

自己和长期在外、回家过年的孩子状态不太一样,没有伟大的举动可以让父母高兴,反正生意做得不错,人也精神,似乎就没有什么更多值得聊的事情。

“明年,时间到了吧?”

老妈忽然问了一句。

吴邪嗯了一声,依旧吃饭。

自己的事情,多少他们也知道。

手上的疤,脖子上的伤痕虽然不明显,但总归是亲生父母,变化逃不过眼睛。

他们没有再问什么。

吃完饭,老爹老妈去看春节联欢晚会,吴邪独自回到房间去上网。

和以前一样,在里面等着外面12点的满城轰鸣。

然而没等多久,他自己就靠在椅子上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看到电脑边上摆了一盆切好的苹果。

是老妈的习惯。

外面,鞭炮声震耳欲聋。

吴邪出去,两人都在电视机前睡着了,给他们披上毯子,在他们身边坐下,把苹果吃完。

苹果很酸,每一口,都让他停顿很久。

高尔夫球场

“你确定要打完18洞?”

球童是一个1.5米出头的小姑娘,屁股挺翘的,似乎有点无聊,扭来扭去。

胖子点着烟,蹲在沙坑里,高尔夫球棍插在沙子里,生气。

“高尔夫是绅士运动。”

小姑娘有广东口音,讲话很有意思。

“你看你这样子,庄稼地干活干一半,你蹲下就天然施肥。别生气了,球是不会自己出来的。”

“你有完没完?”,胖子怒道,“你有完没完?都说了老子第一回打,看不起新人怎么的,你家里人天生就会拿杆子找洞啊,再啰嗦我投诉你哈。”

小女孩嘟起嘴,拿起沙耙子把胖子的脚印耙掉,就蹲到胖子身边,拍拍胖子。

“别生气。你不会打也不可能一次就学会,而且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你肯定不是因为这个生气。”

“那我为什么生气?”,胖子扬眉恼怒,“我为什么生气你都要管,你这个球童够牛逼的啊。”

小女孩继续嘟着嘴,不说话了,用手指玩着面前的沙子。

冷了一会儿,胖子觉得自己这火也实在莫名,看看旁边的小丫头就问,“这大年三十的,怎么你们球场还营业呢,你不回家过年啊?”

“赚钱呗。”

小女孩看着自己的手。

“谁知道你们这些有钱人会不会大半夜不打麻将到这儿打球啊,一杆可比一番大多了,不过有你一个人在这打,更变态,大年三十一个人打球,你没家人?”

“就我一个人了,不过.....还有几个兄弟。”

胖子看着远处缓缓说着,小女孩笑笑。

胖子吐着烟,晚上的球场,灯光照得很惨淡。

风吹过,小姑娘打了个寒颤。

“还有7个洞,咱们赶紧打完吧。”

“有男朋友吗?”,胖子突然问。

“没有,干嘛,你给我介绍啊。”

“没有是吧,那行,走,不打了。咱们客串一下,胖爷带你这丫头去吃点好东西。”

小女孩摇头。

“不行,我的工作,加班已经很惨了,再被开除了.....”

“你放心。”

胖子把烟头掐了,把自己的帽子带到小女孩头上。

“老板是我朋友。我告诉你,你走运了,咱们什么贵吃什么,吃不了就倒了,就这么任性。”

“你干嘛对我这么好?”,小女孩狡黠地笑着,“你要追我?”

胖子看了看手表。

“现在需要我的人不多了,你大冷天的,需要我请你吃顿好的,是你对我好。走吧,哥哥陪你过个年。”

小女孩奇怪地看着,隔了一会儿,自己在那儿小声嘀咕。

“叔叔吧,这年纪,和我爸爸差不多。”

胖子嗯了一声,“什么?”

小女孩一笑。

“没什么,不过,你真的认识我们老板吗?我这样跑了,确定不会被开除?”

.......

店里,解雨臣摸着自己的胡子,照着眼前的镜子。

以前一直以为自己会在60岁之后才会蓄胡子,不过,自己长了一张不太适合长胡子的脸。

对待自己的容貌,二爷当年说的很清楚。

‘在地底下,长相一点意义都没有,在人世间,脸就是一张借据,你用这张脸借了多少东西,年老的时候都要还的。’

当然,如果自己长成胖子那样,二爷也不会说这番话。

胖子那脸,应该算是破产清算单。

想着,解雨臣不由失笑。

自己和几个不回去过年的租客住在这个小县城的超市兼宠物店的楼上已经很久了。

宠物店的老板都去海南过冬,他们帮忙看看生意,主要是寄存的那些个狗。

今天大年夜,肯定不会有人来店里。

他换了一只黑色的非智能手机,手机很小很轻,在他手里变魔术一样,一会儿旋转,一会儿消失。

他靠在那儿,看着一边的水族槽,里面好多各种各样的乌龟,在冬眠。

小乌龟的生命并不被珍惜,很多缩进壳里,到第二年开春就死了。

忽然,“咯噔”一声,房顶上传来一个轻微的响声。

解雨臣手指旋转的动作停下,警觉地眯起眼睛抬头,忽然,门口的客人感应器响了。

一个女孩子走了进来,跺着脚,看眼睛,刚刚哭过。

“我来领它回去。”

解雨臣看到女孩身后,有一辆大车,黑色的,停在门外没有熄火。

“吵架了?”

他笑笑,让女孩自己去领。

女孩撩了撩帽子里露出的头发,似乎有些委屈。

“我一个人回来的,他一个人走了。”

说着,她把钱递给他就离开。

解雨臣又抬头看了看头顶,披上大衣,追出去,上了女孩那张车的副驾。

女孩看着他,“你干嘛?我回家去。”

“搭我一程,开车。”

解雨臣看了看后视镜里的房顶,看不出什么东西。

“你最好只是搭车,你要是敢乱来小心我削你。”

说完,对方发动引擎。

解雨臣拿出手机里的芯片,把手机丢出窗外。

黑暗里,房顶上的檐角,一个人静站在那里看着远去的车辆叹了口气。

怀中,一只类似金渐层的猫咪正舒服地靠在他的手臂上打呼。

看着远去的汽车尾灯,他笑了笑。

“至于吗......”

......

戒台寺,新年的敲钟大会,外面聚集了不少香客。

霍秀秀在内房分着香,将整箱的香柱拆出来,插进红色喜庆的纸袋里,到时候发给信众。

腊八粥在厨房里熬着,能看到暖气从那个方回的窗户里飘出。

以前这时候,都是老太太主持这些事情,其实家里感兴趣的人不多,现在老太太不在了,就她还会学着规矩来一来庙呈。

“粥得了。”

外面,小沙弥推门进来,知道秀秀吃不了太多,用小碗盛的。

小沙弥带着金丝眼镜,看样子是佛学院的,放下粥就坐到秀秀边上,呆呆地看着她。

秀秀一边整理,一边就问,“看什么呢?”

“你真好看。”

秀秀歪头微微笑了笑,“动凡心啊。”

“觉得好看就是好看,和凡心没关系。”,小沙弥缓缓说,“感知美和占有美,是完全不同的。”

说着,他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那是一只很小的乌龟,已在冬眠状态。

“送给你,新年礼物。”

“哪有送女孩子乌龟的。”

秀秀觉得好笑。

“不是我送你的哦。”,小沙弥帮着分香,“是一个哥哥让我送给你的。”

说完,秀秀望向窗外,默默地接过乌龟。

乌龟睡得死死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乌龟醒过来的时候,他就会回来啦。”

小沙弥说着,秀秀放下乌龟,外面传来了钟声。

她整理整理衣服,扎好了发髻,发现,又开始下雪了......

“你确定不和我们去?”

黑瞎子笑笑,一边打着电话,一边看着面前拆外卖的苏万。

“我有事,得出去一趟,出来了,记得我和说一声。”

接着,挂了电话,转头看了看窗外的雪夜,眼前一片糊影。

虽然这样的情况不经常发生,但是,每次的程度都会不同。

好像,又加重了....

温度已经升高了。

吴邪戒了一段时间烟,但是这时候控制不住又点上一根。

太阳正在升起来,露水和闷热的感觉让人有些焦躁。烟能让他冷静下来。

“也许他早就走了。”,胖子在边上也抽着,“你知道他的脾气,咱们就是太纯良,老被老人家骗。”

“那他就算彻底得罪我了。”

吴邪想了想,‘好像,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

但他并不知道,如果这种“可能”真实,自己是应该恼怒,还是替他高兴。

潘子的墓碑在晨光中慢慢清晰起来。

上面灰暗的刻字,一笔一划的边缘吴邪都很熟悉,因为那是他自己写的。

描红,都已经剥落了。

曾经很长时间,他都没有接受潘子不会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事实。

如今,自己已经接受了这个结局。

十年后,即使没有潘子,坐在墓碑前面,吴邪也没有任何一丝动摇。

‘有人拼命想从石头变成一个人,而我,却不知不觉变成了一块石头。’

胖子在潘子面前倒上一麻袋纸钱,用打火机点起来。

吴邪从包里掏出几条白沙,压到纸钱上面。胖子皱眉。

“我操,这么有钱了还不给大潘整点高级货。”

“这是给我自己备的。”,吴邪对他说,“如果这次不成,那这些烟就先捎在潘子那儿。说句玩笑话,如果三叔也在下面,估计这两人已经把阎王爷整下来等着我下去荣华富贵。所以,提前给自己准备点小爱好没错。”

胖子嗤笑一声,看了他一眼,站在潘子墓碑前念念有词。

吴邪大体知道他会说些什么。

这么多年,也懒得听,懒得吐槽了。

一堆纸钱烧了15分钟才完全烧完。

吴邪站起来,胖子也站起来。两人都看着对方。

胖子的头发,鬓角有些白丝了,但他的气息一点都没有变化,而吴邪,自己变了太多。

不管怎么说,已经经历过这一切的人,是不可能错过这一刻的。

“走了走了。”,胖子拍着他,“别矫情了。你得努力找回你以前的感觉,这是最后一次,咱得开开心心地把这事给办了。”

吴邪笑笑。

出到公墓外,几个伙计正在不停打电话,看到他们过来都迎过来。

他晃了晃手腕,让他们下达命令,几人往各自的车队跑去。

外面的车队围得林场水泄不通。

吴邪走过他们,车灯闪烁,能看到车里一双一双的眼睛,都充满了欲望。

即使到现在这个时候,这帮人仍旧有时候会犯错误,这么密集的军队在这里集合,太引人注目。

有多少人了,吴邪真的记不清。

这十年里所有在自己身边,愿意帮自己的人,全部都在这条路上。

这就是吴家小三爷的全部身家。

吴邪和胖子上到自己的吉普内。

副驾上的哑姐递给他对讲机,吴邪拨通了频率喊到。

“所有吴家堂口,按个喇叭和你们潘爷说一声:我们走了。”

瞬间,满山遍野,所有能看到和不能看到的地方,同时响起了震天的汽车鸣笛。

他看了看一边的空位,把对讲机丢回给哑姐。

“出发,我们去个凉爽的地方过这个夏天。”

车队马达轰鸣启动,胖子看着窗外,吴邪的手机响了,拿起来,是小花的微信。

‘北京和长沙的车队已经先开出。’

他深吸一口气。揉了揉自己面无表情的脸。

十年了....

从杭州出去的那段路他太熟悉。

看着沿路的景色,他早就没有什么感觉,很快便昏昏睡去

自己的疲惫感,现在已经不像当年,如潮水一样让人想跪下,不再起来。

那感觉更像一种慢性病,你想起来它就在这里,你不去想它,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

因为整件事情,他不要疲倦,自己要一直做减法,把事情不停的复杂化,所以到现在,他只专注于自己的核心目的,根本忘却了什么是疲倦。

当然整个期间,吴邪也曾经不止一次问自己,你到底要什么,你是要答案,还是想要身边的人平安。

不过现在,他只想要把这件事情结束。

彻底把这个几千年前开始的无限不循环的阴谋结束掉。

为此,过去几年,他把伤害转嫁到了无辜的人身上。

‘只要结果是好的,我愿意成为最后一个像三叔这样的人。即使这样会带来自我厌恶。’

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这样类似环线公交车司机的最后一环,到达终点就下班,惆怅的同时,反而可以看风景听音乐。

车队到达二道白河,是一周之后。

吴邪把路途时间拉的很开,这样所有人都能得到充分的休息,也可以减少他们心中的欲望。

二道白河非常热闹,很多年轻人在此聚集,似乎长白山景区在做一些活动。

比起刚入行时,现在国内的无人区越来越少,公路越修越多,所有人都往荒郊野外跑。

长此下去,汪藏海当年想隐藏的东西,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

先锋队休息了一天,就往山里进发。

有个宾馆叫长白松。

里面的经理和他们关系不错,胖子直接在里面安置了一个临时总部。

因为人实在太多,小花他们在附近的宾馆散落,那天晚上烤全羊就吃了30多只。

北方的夏天比较凉爽。

在农家乐露天,老板推荐了夏天才有的刺老芽和牛毛广,胖子就觉得奇怪。

“这不是咱铺子后院的野草吗?能吃吗?”

“怎么能是野草,这是种的,老好吃了。等下你大哥回来你可别乱说,小心他削你。他种的。”

胖子就不愿意了。

“现在是市场经济时代,怎么能削顾客呢?”

想了想,还是没吃,撕了条羊腿过来。

上面的孜然和胡椒配上皮的脆香,吴邪看着他吃就流口水。

老板是个大姐,听着胖子的话就乐。

“削顾客是我们农家乐的特色。”

吴邪静静看着,如果不是微胖,那大姐的条子比哑姐还顺。

胖子抹了抹嘴边的油,就对他道,“这大姐也结婚了,咱们以后别来这家吃,换一家有小姑娘的。”

他看着他。

“羊肉火气大是咋的,老瞄人家,人大哥是得削你。”

说着,小花就从门外进来。

穿着黑色的皮夹克,提着两瓶葡萄酒。

“你怎么也东北腔起来了。”

接着,搬了凳子坐下,在桌子上放下一件东西。

桌子是比较简陋的杉木废料压出来的铁脚桌子,凳子是塑料带靠背的那种,大排档常用的。

胖子要用两个叠一起才能安心坐下。

吴邪拿起桌上的东西,那是一枚形状奇怪的箭头,和自己在爷爷骨灰中发现哪些箭头,一模一样。

那些箭头在爷爷体内埋藏了那么多年,老爷子都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

所以当时看到的时候,吴邪怀疑,这些箭头来自于某个不知名的古墓。

而这个古墓,一定和最核心的秘密有关。

他到现在都记得开馆看到爷爷骨灰坛时候,自己的精神状态。

如今看到这枚箭头,仍旧心脏压抑。

箭头锈得厉害,上面还有很多腐朽的木皮,应该是从木料之中取出的。

吴邪看向小花,想听他说出来龙去脉。

“这是从一个老乡家里找出来的。”小花道。

自从吃过亏之后,吴邪都会有事先在老乡家里先收一遍东西的习惯。

从收到东西,能看出很多的文章来。

这个地方以前的经济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传说。

碎片化的东西,很多时候能拼揍出很多信息。

“这人叫苗学东。”,小花继续道,“老爸是林场的工人。这枚箭头是从一根朽木中年挖出来的。他老爸工友锯木头的时候发现。他说这样的箭头,在他们林场的一些老木头里时常能找到,但都烂成疙瘩了。”

胖子就奇怪。

“林场?”,转头问大姐,“大姐,你们这儿还有林场呢?”

那大姐头也不抬。

“东北哪能没林场?不然怎么生活?”

胖子立即就她斗起嘴来,吵得吴邪头疼。

“这大姐知道林场在哪儿。”,胖子小声道,“待会儿让她带咱们去,阿花你接着说。”

小花抚了抚额。

“我不叫阿花。”

吴邪点上烟,让胖子别打岔。

“那林场的地下有很多枯树,挖开地面,一层一层的烂木头。都是当年建设兵团从深山里运回来,木质有问题或者因为调度问题没有加工运出去的,堆积太久之后就腐烂了。苗学东说,那些木头时肯定还有这样的箭头。

不过,树干中有箭头,说明哪个朝代发生过争斗射入树干内的。”,小花道,“箭头的制式很有可能是当年蒙古人和万奴王最后那场大战使用的。所以,如果大量的树木都有,那这些树木应该来自于一个统一的古战场。”

吴邪点头。

他知道,小花说的这个地方一定有线索。

至于为什么调查这些,在他看来,爷爷骨灰里的箭头,明显指向当年那个秘密的核心,既然如此,一经核实,这里存在古战场,那自然会有一条不走雪山的通路。

毕竟带着这么多人,走之前的那条路上雪线,并不是特别明智。

他需要对这里的地形更加了解。

这里,一定有不过雪山的捷径,去到那个地方。

于是叫上了人,让大姐带路,带着苗学东,就前往林场。

车开了好久,绕着山路越开越窄。

好在这个年代没有土路了,水泥路到了半山腰一个大铁门,打开开进去,里面是一片很大的开山出来的平地,上面堆满了零零星星的木头。

之后吉普车继续往前,上了一条杂草丛生的泥路,很快来到林场的后门。

那里有一扇更老更小的铁门。

铁门完全生锈,上面爬满了菟丝子。

铁门转轴已经生锈断裂,有一扇几乎是挂着。

几人上去扯掉菟丝子,进去就是过膝盖的杂草,能看到里面是一个小一点的全是杂草的广场,没有木头,只有几个低矮的厂房。

苗学东说,“后面是老林场,东西在老场区。已经没有多少木材了”

吴邪刚想往前,就看到胖子蹲了下来,不由有些奇怪。

“有问题。”

“怎么了?”

胖子看了看正在爬进来的苗学东,就喊,“这林场里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发生过什么事?”

苗学东很纳闷,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是个本地的年轻人,显然不明白眼前这些人在这里干嘛。

“没发生过什么事啊?”,他道。

“那你们干嘛把这门锁起来,这里面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嗨。”,苗学东松了一口气,“老板,你这关注点也太怪了。这里面难道还有野兽不成?”

说着径直走入草丛,一路走到广场中间。

吴邪点着烟,看胖子的表情一点也没有放松,一行人就都没动。

苗学东莫名其妙地回头看着在门口纹丝不动的人。

吴邪蹲下去就看胖子。

“胖子,要是真没事,咱们一群神经病的名声肯定会在乡里传开的。”

胖子摆摆手。

“天真,胖爷我打了半辈子枪,视力会下降,但是眼睛抓东西只会越来越毒,这地方不对劲。”

说着,他回头,直接对后面的伙计叫了一声。

“坎肩!”

坎肩一声回应,立即跑了上来。

这家伙也是当兵的,吴邪看着他。

自己的队伍里有不少退伍下来的伙计,都是散在这一行,听说潘子的事情对自己有好感,聚集过来的。

潘子这样的人就是这样,即使不在了,他的影子和过去还是会成为一种力量。

“胖爷,您说话。”

胖子指了一个方向,拍拍他的肩。

“东北角那棵树,边上三寸,别打偏了。”

一边,吴邪和小花都看着,这么多年,胖子要严肃起来,还是要重视的。

胖子刚说完,坎肩反手掏出弹弓,手反弓扯到极限,“啪”拉出一道破空声。

这种土质弹弓威力极大。

就听到“哎呀”一声,一个人从胖子说的那棵树后翻了出来,捂着脖子翻倒在地。

这人翻出来之后,广场四周的大树后头的草丛和灌木后面,立即就有了其他动静,看样子藏了不少。

“自由射击。”

胖子哭笑不得地看着站在中间的苗学东,继续拍了拍坎肩。

坎肩一边用弹弓一个一个把草丛后面的人全轰出来。

皮筋每一次破空声,就听到惨叫。

躲着的人被打中不同的地方,疼得上蹿下跳。

一共十七个人,全被打散跑出来之后,有几个还想往他们这里冲。

吴邪一甩出棍,对方立即就改变主意。

回头往广场边缘的林子里狂跑,很快跑得连影子都不剩,就剩下苗学东一个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几人来到苗学东边上。

“这些人是谁啊?”

苗学东也很疑惑,看着跑远的几个人,结巴道,“不认识,不是本地人。”

这时,就听到林子里有人在叫。

“吴邪,你他妈等着。”

听那声音,吴邪几乎是立即就想了起来,这人是谁。

“我不可以有敌人。”

这是这几年来,他一直贯彻的话。

因为自己需要在整个事件来临的时候获得最大帮助,破去所有的阻碍,所有盘口的人全部出动。

这很容易让人觉得自己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从而引起行业内部的警觉。

这个时候阻碍往往会出现。

吴邪没有精力再去对付这些人。

所以他一直以来坚决不树敌,也常常倾巢出动,让人感觉自己是好大喜功之辈,都是为了不引起注意。

但无论吴邪怎么做,有一个人一直把他当成敌人。

而这个人,他也无法对他如何。

‘王盟。’

入行之时,他曾是自己店里唯一的一个伙计。

从西藏回来之后,这家伙在吴山居铺子的原址上开了一家店叫做王子规矩。

王盟显然没有想到他会回来。

就像丧偶的人终于忘记了过去,准备开始新生活的时候,死去的另一半又突然出现一样。

这种随意被丢弃又逼自己无数次捡起的感觉,终于,这小子第一次开始抗争了。

但吴邪还是决定不去理会,摆头让所有人抄起家伙,问苗学东。

“怎么弄?”

苗学东说,“这底下全是烂木头,挖开就是一层一层的,这个林场那么多年都埋在下面。我爸说,他记不清木头是从哪儿伐来的,但他记得他找到这箭头的时候,那根木头是在林场的东北角。”

说着,一行人来到东北角,一顿上下翻飞,开始锄地。

小花看着王盟跑掉的方向,忽然有些发愣,吴邪问他,“怎么了?”

“你看这座山,像什么?”

顺着小花的目光望去,能看到山坳对面的山势挺拔。

因为以前是林场,那附近的树应该已经被伐过一遍,长的都是树龄不够的小树。

但吴邪随即就看到了小花说的那座山。

那是在他们面前这座山的后面,很远的地方,有一座大山,大山隐没在云雾中,能看到山顶的白雪。

山的形状,很像一只印玺,这就是吸引小花注意的原因。

“这座山离我们要去的山是不是同一个方向?”,他道。

吴邪皱眉。

“如果这座山在三圣雪山附近,或者在同一条山脉上,这个形状就可能不是巧合。”

说着,小花用手机把山的照片拍了下来,问苗学东那是什么山,苗学东摇头。

“现在年轻人都把目光往外看,谁还关心家里的山,而且这种山,这里有的是,得问老猎人才知道,不过现在应该找不到了。”

十年的时间可以改变什么?

回想当初,进到这种地方还能找到老猎人。

89到90多岁,往往还能寻访到一些。

然而十年之后,吴邪知道所谓的老猎人,可能已经一个都没有了。

就连当年的熟人,顺子,也再没见过。

“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花一周时间往里走走看,靠近这座山,应该能看的更加清楚。”,他道。

但他现在不想考虑这些。

所有人都在挖坑,到了半夜,整个林场已经被挖得不成样子。

终于,又一个箭头是在最开始挖的十米外地下发现的。

同时挖出的还有很多松果,说明是落叶松。

胖子道,“得,至少咱们知道这些箭头射入树杆的地方,有很多落叶松。按照这里原始丛林落叶松的保有量,至少咱们需要搜索的范围已经减少了一半,只要200年就可以找完了。胖爷我从现在开始每天打打太极拳,能帮你对付30年,剩下的日子加油!”

吴邪白了他一眼,抓了一把晒筛出来的各种松球壳,小石头。

“当年伐木的路线如果能知道的话,还能缩小范围。反正实在不行,那就按原路硬上,哪条路我还依稀记得,不过如果是这样,现在就得出发,因为一旦下雪,地貌会变化多端,无法分辨。”

胖子点头。

忽然,小花就说,“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铁路。所有林场的伐木路线,都沿着铁路,铁道兵在前面架设铁轨,后面的建设兵团跟着伐木,所有的木头都是小火车运出来的。”

胖子也是一愣,忽然反应过来。

“对呀,还有铁路。”

坎肩一声令下,一行伙计迅速丢掉家伙就开始在草丛里找铁轨。

铁轨在广场上横穿,通到一边一幢已经没有顶的破败砖屋内。

另一边,往王盟刚才跑的方向延伸过去。

“老板,咋弄?”

吴邪啧了一声,转头就问小花。

“你财大气粗,知道哪儿有卖火车的吗?”

小花冷冷地看着,显然不想理他。

其他人则期待的看着小花,似乎是希望他真能买一辆火车来。

“专心点。”,小花提醒道。

解雨臣确实老是在提醒吴邪专注。

这个修正,其实也是能让吴邪一直撑下来的动因。

最后,当然是没有火车卖,他们清点了一批人,一共十二人,沿着火车的铁轨一路往里走。

找人借了将近二十匹骡子,一半骑一边驮着补给,所有人就出发了。

十年来,这样的旅程吴邪已经非常熟悉。

穿着已经发胶但还是特别好用的冲锋衣,整顿好所有的鞋子,帐篷,防蚊器械。

三把白狗腿入鞘横在骡子背上、自己腰间和背包侧面。

小满哥带着三只獒犬,吃饱了油水,就往原始丛林去。

一路无话。队伍一路走了四天,已经进入原始丛林腹地。

晚上林子又潮湿又阴冷,篝火燃烧着,所有人煮着方便面。

小满哥每天都有收获,不是野兔就是山鸡。

坎肩和胖子都好野味,两个人每天烤着不同的东西。

吴邪这几年已经吃不了太多肉了,只能吃最开始的一两口。

一周之后,一行人来到一处山坳,终于找到了当时的‘古战场’原址。

不过从山脚下直线爬上山头,对于普通人来说极为困难,但对于小花这种可以在悬崖甚至反坡上攀爬如飞的人,这种攀登就和玩似的。

所以十分钟后,小花一个人已经远远爬到了前头。

其他人看着他踏春一样的行径,非常愤慨。

胖子一直喘着粗气。

“年轻人就是腰好。”

他的体力也大不如以前了。

坎肩想帮胖子背东西,被胖子一手推开。

小花在上头打了个呼哨,所有人立即加快速度。

来到山头附近,正值落日。

夕阳晚照,整个山谷铺满霞光,照在莽莽山林之上,好像树冠上每片叶子的下面,都有一群金色的萤火虫,硬是有波光鳞鳞的效果。

—边,月亮已经升起,气温下降,满身的臭汗开始发凉。

坎肩问,“老板,这山谷之中菟丝子长的那么茂盛,会不会因为这里曾经血流成河,土壤里全是蒙古人的尸体。”

吴邪抬手示意他打住。

很快,有人发现了一条山体之间的裂缝。

因为形成时间久远,裂缝下方的缝隙壁上有很多小的灌木,往下极深。

胖子踢了块石子下去,一路撞击缝隙壁能听到很深处还在撞击。

这是一道大山上的伤口,似乎通往山的中心。

吴邪知道,顺着缝隙往上走,缝隙越往上越宽,一直往山顶劈去,看来这条缝隙再发展下去,会变成一道一线天一样的地貌。

缝隙中,鸟粪和泥土形成—块一块的植被区,越宽的地方,植被越大,有碗口粗细的松树长在缝隙内。

小花小心翼翼地试探缝隙壁上突出的岩石纹路,往下爬去。

他速度很快,下到黑暗与光明交接的地方,就看到他打开了手电。

“有活水。”

胖子看向吴邪,看来没错了。

“是活水说明是地下水,这里温泉很发达,到处都是地下水系,我们上次去的那个皇陵是有护城河的,说明之前那个巨大的地下火山口中也有暗河存在,这是个线索。”

吴邪点头,他知道胖子想干嘛。

招手让人扛上来一只木桶。

桶里是几十尾八须鲶,每条八须鲶的鳃上部有一个GPS定位器。

吊下裂缝,小花全部都倒进水里。

“可惜了。”

胖子心有不忍。

吴邪一开始还挺惊讶,年纪大了,是不是都会心软一些。

结果胖子就道,“辣椒放蒜头炒了之后放汤,味道肯定好。”

GPS只有露天才能被识别,一条狭长的分布,有可能是一条地上河的河滩。

胖子一直看着iPad觉得没意思。

于是兵分二路,吴邪和小花带看坎肩走到黄昏,来到GPS信号所在。

翻过山头,吴邪原以为自己会看到一片湖泊或者一条小河。

结果看到的,只是一片森林,非常密集的植被,没有任何水系。

看着iPad上的定位显示,三人日落之前就走进了那片森林。

森林中繁茂的灌木和松树之间的地面上,爬满了菟丝子,犹如一张巨网铺在地上,难以行走。

坎肩用刀开路。

在菟丝子的包裹中,他们发现了一口一口破败的古井,分布在林中爬满藤蔓。

井与井之间不过一仗开外,数量成百上千,犹如一个一个坟头。

吴邪和小花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

对方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有很多的意思。

旁侧,坎肩看到这壮观的景象,半天说不出话来。

“荒郊野外,会有那么多的古井出现在同一个地方,也确实离奇。”

“当年蒲鲜万奴的部落在这里隐藏,想必也不会常年躲在地下。”,小花道,“在太平日子里,部落里的人在地面活动,确实需要凿井取水。”

说着,吴邪皱眉,默默数了肉眼能看到的井口,不下百来个。

‘这是凿井取水成瘾吧,这么多井口,整块地都挖成麻子了。’

坎肩就问,“会不会挖完一口,取水取干净了,再挖下一口?”

吴邪摇头。

“地下水都是连成一片的,又不是猪尿泡。”

说着,来到一处井口,拔出大白狗,砍掉上面的菟丝子,把被菟丝子遮盖的井口露出来。

菟丝子都爬到井内很多,井不深,下面全是落叶,已经没有水了。

看了看iPad上的GPS信号,那几条鱼就在这块区域。

‘难道落叶之下是水吗?’

想着,坎肩找了块砖丢下去,砖扎扎实实落在落叶上。是实地。

井是普通的石头井,用碎石头一圈一圈围起来的,上面都是青苔。

吴邪爬上去想跳下去看看,被小花拦住了。

“你要不要这么拼?你不是来送死的。”

坎肩就点头。

“老板,送死我去,背黑锅你来。”

说着,跳了下去。

下面的落叶很深,坎肩一下去就到了脚踝,直接踹开落叶。

能看到井底落叶下,很多的坛子。似乎大部分部是破的。

坎肩翻起一个相对完整的丢上来。

吴邪一下认出,那是泡猴头烧的酒坛,之前在墓穴之中见过不少。

一边,小花看着那些井口,竟然露出了少许羡慕的表情。

“讲究。”

吴邪看着他,“你这个资产阶级大毒瘤。”

“人追求一些小小的幸福。”,小花道,“比如说在夏天喝到冰镇的烧酒,并没有错,在这种大山里,没有这样的东西,是很难熬的。”

说着,坎肩继续翻上罐子。

下面的沙土是干的,井水,估计早已干涸数百年。

两人蹲下摸土,对面的林子一样茂密,但是河床中都是碎石和灌木。

此时,四周的黑暗已经压得很低,空气也越来越凉。

坎肩问,“老板,鲶鱼能在这么干的地方爬吗?”

“当然不能。”

“我操,那这几个信号。”,坎肩挠头,“这些鲶鱼在哪儿啊,哪儿都没水啊?”

小花摸了摸下巴。

“有没有种可能,有什么东西把那些鱼都吃了。”

什么东西把那些鲶鱼吃了?

吴邪当时心中出现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胖子。

‘难道胖子不甘心,趁我们不注意,赶在我们前面把鲶鱼逮回来吃了。阿西吧,如果是这样我一定要掐死这个老不羞的。’

但想来又不可能。

别说找不到这些鲶鱼,GPS信号分布成一条条形,延绵了十几米,胖子不是那个体型。

“会不会是你说的那种蚰蜒。”,小花道。

吴邪点头,也许是。

此时,林子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蚰蜒是夜行性的,如果在这里遇到蚰蜒,后果不堪设想。被吃了之后只能火化蚰蜒的屎放进骨灰坛里,不知道家里人会作何感想。

“伯父,这是吴邪的屎灰盒,你们节哀。”

胖子真做的出来这种事。

林子是一处山谷。此时再回山上已经来不及了,三人找了一颗大树爬上去。

树上都是菟丝子。

这种植物会爬到树冠上头形成纱帐一样的一层,对宿主伤害很大,但正好给他们做了隐蔽。

月亮开始露出云层,山谷被照的凉白。

小花喜欢高处,在吴邪上面的树丫上靠着,翻了翻手机,应该是没有信号。

他沮丧地抬头从菟丝子帐下看月空。

“你说,他还会不会记得我们?”

吴邪知道他是没话找话,这么多年的默契了,其实安静的时候不用说话。

“无所谓他记得不记得。”,他道,“我都不记得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样子。”

以前的日子都历历在目,就是自己的面目模糊不清,这是实话。

‘我的人生,太注重身边的人。’

“如果他不记得我们,也许会绕开我们。”,小花道,“未必会从进去的地方出来。我们这么多人冒险,连个影子都抓不到。”

“所有人来都有自己的目的。”

说着,小花掰了一块干粮给他,是特制的压缩饼干。

这家伙的东西好吃多了。

吴邪嚼了几口,月亮暗淡,天空中开始出现星星。

与此同时,他们身下的树林底部,也开始出现一点一点的荧光。

这些荧光以井口为中心,开始蔓延,数量之多,就好像从那些井口喷涌出一条一条的绿色银河一般。

吴邪端坐起来,忽然灵光一闪,知道这里的菟丝子为什么长得那么茂密。

是这些东西不停上树,将种子不停的带到这些树上的。

此时,空中星星点点,繁星密布,整个山谷也被绿色的荧光布满,其中不少红色的光电,像一只只眼睛。

但是三人一点也无法欣赏奇景。

因为此时这些光电,密集地开始往树上攀爬上来,吴邪平静地看着。

“火油。”

坎肩立即从背包中翻出喷漆瓶,对着树杆下方一喷。

吴邪翻出打火机,双脚挂住树倒立下去,直接点着。

火油烧起,在树上形成一条小小的屏障,接着咔嚓一声,他挂住的树杆就断了,整个人摔了下去,直摔进这些光点中间。

吴邪毫不犹豫,直接翻起用打火机一照身上,满身的蚰蜒。

坎肩立即把喷漆罐丢给他。

吴邪把打火机往前一扣,做了一个喷火器,对着自己身上就开始喷火。

然而喷了几下,在燃起的火光中,他忽然发现不对。

只见在自己面前的黑暗里,大概三米外的树后面,好像站着什么东西。是一个人的形状。

“坎肩,八点钟。树后面!”

吴邪一边跺脚,一边用喷火器喷爬上来的蚰蜒。

这些蚰蜒都有小龙虾那么大,如果不是以前经历过,自己身上的寒毛都能把自己竖死。

蚰蜒的脚和触须很容易被火烧焦,火扫一遍就全部掉落在地。

要命的是,烧了之后还有一股奇怪的昧道,竟然有些蛋白质的香甜。

因为蛇毒,吴邪这些年的鼻子己经役有那么灵光了。

医生说,其实他早就闻不到什么昧道,这些味道都是他自己凭借视觉生成的感觉。

坎肩在树上拉出弹弓,皮筋破空声,打在树后的人影身上。

那身上稀稀疏疏的小黑毛一下震动,显然是爬满了蚰蜒,但那影子纹丝不动,没有任何的反应。

吴邪一边抽出冲锋衣连帽的松紧带,把打火机绑在喷漆罐前面,一边跺脚,一边反手抽出白狗腿,在手里打了转儿。

瞎子每次教他用刀,都有这个习惯,这是个坏习惯,不过吴邪还是学会了。

迅速逼近到那的影子一米左右,眼前一片漆黑。

喷火的间隙,吴邪首先看到了一团蚰蜒爬满了树后的人影。

不,或者说这个人形基本就是蚰蜒盘绕组成的。

‘不是高智商爬行动物,学什么黑飞子?’

接着,他一眼看到蚰蜒爬动的缝隙中,有一只血肉模糊的手。

这只手的手指很长,尽管黑暗中每次火光的间隙很短,但他还是清晰的认出了这个特征。

瞬间,吴邪脑子嗡的一声,小花也在树冠上正了正身。

吴邪把刀往地上一插,冲到那人影面前,手火并用,一手拨拉,一手直接对着狂喷,把人身上的蚰蜒全部都烧飞。

很快,一具满身伤口的尸体从树上靠着滑了下来。

吴邪看到他的衣服,他的手指,他的头发,都和自己要找的人很像。

人已经死了,嘴巴张的巨大。

捏开他的下颚,尸体还有体温刚死不久,嘴巴里全是蚰蜒,显然是被堵塞气管而死。

不知道为什么,他松了口气。

“不是小哥,身上的肌肉的质量远远不如。”

说着,小花已经来到他身边,插上冷焰火,把自己周围的虫子熏走。

尸体的手、手指是假的。

吴邪用力一扯,假手就被他撕了下来。

一股内心的恼怒,一把扯掉尸体的假发。

他看着那张脸,立即认出这个人是谁。是王盟的手下。

“狗日的。”,坎肩对着林子里狂吼,“我□□八辈子祖宗!”

骂声在山谷中回荡。

吴邪知道,王盟那小子肯定一路跟着自己。

‘只是他让他的手下假扮成闷油瓶想干嘛?恶心我吗?还是想把我引到什么地方去?如果不是突然蚰蜒出现,在黑喑中,我真的可能上当。’

想着,吴邪回身从地上拔出刀,划开自己的手,在小花脚踝上抓了一个血印,蚰蜒开始退开。

把血甩在地上,拔起冷焰火。

小花冷冷就问,“你去寻仇吗?”

吴邪看着他,淡淡道,“他肯定在附近,他的智商肯定活不过今晚,得把他找出来。最后再救他一次。”

小花摇头。

“你们两个到底为什么会闹成这样?”

说着,他从自己的包里掏出龙纹甩棍,拧成一根长棍,顺手把四周碍眼不走的一些蚰蜒挑走。

这是拿它当筷子用,反正这根棍在他手里做什么都可以。

听着小花的话,吴邪顿了顿,回忆起那天在墨脱路边丢下的人。

那画面,现在想想也还是有点疲倦。

“人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和你能成为什么样的人,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情。”

说着,他拉紧裤腰带,对两个人点了一下头,三人立即开始在林子里加快行进的速度。

因为满地都是菟丝子,照明只有手里的冷焰火,所以,即使跑起来速度也不快。

跑了一段,整个森林里,树上树下,灌木里,全是星星点点的荧光,似有无数的萤火虫。

如果不知道那是什么,肯恩还有人觉得,天下怎么会有这么梦幻的地方。

之后跑了十几分钟,前面的树上有火光和吵闹声。

三人靠拢过去,用望远镜看火光,就看到一颗针叶大树上,王盟一行正在用火把逼退爬上来的蚰蜒。

火把已经快熄灭了。

他和他的伙计大呼小叫,互相推攘。

松针明显刺得他们屁股疼。所以几欲摔下来。

坎肩想上去,吴邪把他拉住。

此时他的目光从王盟他们的位置,转向后面的林子。

王盟四周的林子,似乎和自己四周的不太一样。

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明明都是松树的样子,但怎么好像,枝桠的形状很怪,没有树木那种协调感?

仔细看着,吴邪直接灭掉冷烟火,做了个手势,三人蹲入灌木中。

他用望远镜死死盯着王盟四周的林子的黑影。

看了一会儿,连没有用望远镜的小花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些树影在移动。”

吴邪点头。

毫无疑问,那边的树影,正在以肉眼可以察觉的速度聚拢。

吴邪灵光一闪,拿出iPad,能看到所有的GPS信号点,全部在王盟那个方向。

形状已经变化,变成了一个圈状。

“那些不是树,那些是站起来的巨形蚰蜒。”

“蚰蜒?”,坎肩吸了口鼻子,“蚰蜒有树那么大?”

吴邪说,“云顶天宫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不过看这体型,多少也有点夸张。”

当年东夏后裔迁入地下,发现这些生活在地热裂缝中的巨大蚰蜒时,饱受震惊,于是将女真的神话和这些奇观联系起来。

万奴和蒙古人在这片土地上决战,纵使有鬼神之力,遭遇全胜时期的蒙古人,也只能兵败。

余族带着在边境掠夺几十年的金银玛瑙,逃入地下。

难道是东夏人在此经营多年,借助山体缝隙挖掘通道,使得地下的蚰蜒都能跑到地面上来了。

想着,吴邪继续远看。

王盟此时还什么都没察觉,仍旧大呼小叫,气得吴邪直接想把他掐死。

如果那些影子是像树一样大的蚰蜒,凭自己手里的小破刀,不如让坎肩直接用铁弹打碎王盟的天灵盖给他个痛快。

“怎么办?”,坎肩问道。

吴邪看小花,小花看他。

“这种时候是你天下,你总能想出办法。”

吴邪思考了一下,刀在手里打了个转.

没有任何办法吗?有多少次别人说没有办法的时候,他都觉得有的是办法。

小聪明永远比不上老九门的大原则,但是当小聪明用来救人的时候,就被人称为奇迹。

他翻开自己的背包,把里面的干粮和杂物倒出来,然后一刀砍中一只蚰蜒,将头掰掉,丢进包里。

坎肩看惊了,小花明白他要干什么。

三人像切虾子一样装了一大包蚰蜒。

断头的蚰蜒还能活很久,整个包都在动,蚰蜒的汁液浸湿了整个包。

吴邪背起来,一路小跑往王盟的方向跑,边跑边问。

“你的准头能保持多远,和我说一声。”

坎肩点头,小花早就知道他要做什么,提醒了一句。

“要快!”

“我知道!”

之后一路狂奔了足有5分钟,坎肩猛停下来。

“这里!”

“上树!”

小花几下上去,将两个人拉上来,爬到高度和前面王盟高度差不多的树丫上,此时已经离他们不远,能清楚的看到火光。

几颗疑似蚰蜒的巨木就在他们四周。

在这个距离看,虽然仍旧看不清,但吴邪已经能肯定那不是树,肯定是什么活物。

一把扯掉伤口上的纱布,用力一张,张开开裂,血继续流出。

他用流着血的手抓起一只无头蚰蜒,用力一压,把血和汁液混合,丢给坎肩。

“打他们双脚踝还有脸。”

坎肩这家伙一直贴身用的好处就是从来不问什么,两颗铁弹塞进蚰蜒体内,拉开弹弓啪啪啪啪,不停地把蚰蜒球就打了出去。

蚰蜒在空中解体,打到王盟身上的已经不多。

王盟立即发现,四处观瞧。

吴邪打起手电信号,对方立即知道是他,破口大骂。

“你有种别落井下石!”

“打他的臭嘴。”

坎肩一弹弓就打在王盟嘴巴里,差点没把他呛死。

一包蚰蜒打完,打得他们鸡飞狗跳。

不过这一下,血和蚰蜒的汁液还是起了一点作用。

王盟似乎也发现了弹弓里的秘密。立即转头以以身殉弹的姿势接受弹弓。

打完让他们赶紧过来的信号,看王盟爬下来树,吴邪把手电丢给小花。

“引他们出来。”

“你呢?”

这时,看着那些奇怪的“巨木”开始摇动,显然发现了猎物逃跑。

“我要看看,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说完,掏出腰间的信号弹,装上信号弹。对着那边的方向打亮照明。

信号弹在空中爆炸,缓缓落下就像一颗小太阳。

吴邪只看了第一眼,连第二眼都没看翻下树就开始拉着小花跑。

“我操你妈的,跑!别回头!”

瞬间,那边的树影上忽然升起无数的翅膀,一只一只大鸟飞起。

那根本不是蚰蜒,就是一棵一棵的枯树,但满树的人面鸟站在上面,支撑不住。四处摆动。

惊叫声中,已经有人被抓到半空,是王盟的伙计。

“我需要重火力。”,吴邪瞄了一眼身后的情况小声嘀咕,“胖子,你在哪?”

小花一把揪住他,立即大喝。

“灭灯,到井里去!”

王盟还举着他的火把。坎肩一声破空,直接王盟的火把被打飞。

随即,从天而降的影子一下抓起火把。

几只人面鸟在空中争抢。

一行人凌空跃起跳进井口。落地瞬间,脚下一松,整个井底坍塌,所有人直接塌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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